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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席和白布上的香气还很浓郁,说明这间屋子不久前停过尸体。

    那……尸体呢?

    尘云离僵立在原地,看着面前门板上的人手,听见身后房门缓慢打开的艰涩声音,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尘文简……”

    “我在。”

    尘文简跳上尘云离肩膀,尖牙利爪缓缓伸展,身形不变,身后的影子却在迅速膨胀。

    尘云离顶着满头冷汗,问:“你看见了什么?”

    “我……”尘文简环顾四周,一时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形容给他听。

    他们站在一只巨大的腐烂的眼睛前,眼皮剥落,污血从眼眶中流出,数不清的蛆虫附着在眼珠表面疯狂扭动,不时有腐坏的肉糜啪嗒掉落在地,就落在尘云离脚边。

    蛆虫最多的位置在瞳孔中间,它们密密麻麻地从眼珠里钻出,如同从烂肉里长出的苍白肉芽,蠕动着勾勒成一张人脸。人脸上唯一的器官就是生在额前的独目,独目撑开时,无数的白虫像泪水般滚落,朝尘云离蠕动爬去。

    “你确定要听吗?”尘文简迟疑道,“我怕你未来几天吃不下饭。”

    “说吧。”尘云离道,“我感觉还是我看到的更恐怖一点。”

    尘文简抖抖耳朵,小心翼翼地措辞,尽可能言简意赅地向他描述自己所见的一切。

    尘云离还没听完就后悔了。

    他既不想看见这里的真实,也不想将现实固化成自己看到的东西。

    要不还是物理毁灭吧。

    第046章 三句话让厌世反派充满希望(十一)

    身后的推门声愈发尖锐刺耳, 随之而来的是悄然袭身的寒意,冰冷刺骨。

    面前大门上的人手也动了,长而弯的指甲缓慢刮挠着门板, 像野兽发动攻击前隐晦的热身与试探。

    这是尘云离眼中所见, 而在尘文简的视野里,身前那只腐烂的眼睛不过是轻轻眨动了一下睫毛。

    它想了想, 凑到尘云离耳边,告诉他自己看见的场景。

    准备攻击和眨眼,他们这回见到的东西竟有这么大的区别?

    尘云离心下狐疑, 但还来不及思考, 就被后颈掠过的清风袭扰般的抚摸惊得头皮一炸,回身就是一脚。

    他的举动完全出自自卫的本能,踹出这脚时心无杂念, 一味地祈祷一定要踢中, 最好能踢飞,无论背后触碰自己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结果也正如他的希望,一脚正中目标。与此同时, 他也终于见到卧房中藏着的那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个涂脂抹粉的纸人,纸扎的身体裹着精致的衣裙,却丝毫没有妙龄女子的动人眉眼与曼妙身姿,只有粗制滥造的廉价感,以及似人非人的惊悚吊诡。

    书库配发的皮鞋底厚且硬, 便于发力, 尘云离一脚踹中纸人腹部,竟直接将它的身体踹得向后弯折, 上下两部分身躯几乎是折叠到一起,倒飞回卧室, 在地板上重重摔得粉尘翻飞,还撞到了梳妆台上,震得镜子掉落在地,摔成粉碎。

    纸人身上光芒一闪,没入镜子碎片里,便不再动弹。

    “嘶……”

    由于太过用力,尘云离的腿部肌肉和膝弯处的筋骨传来过度撕扯的钝痛,可他也只吸了口冷气,就得立即回身应付那只突袭的人手……

    确切地说,是人手、人腿、人头。

    尘云离第一次直面被肢解后还能活蹦乱跳的人体部位,它们皮肤苍白,瘦削如皮包骨,像活物一般张牙舞爪地冲向他。

    他避开朝自己眼睛抓来的指甲,抬起双臂挡住横踢的腿,人头咕噜噜滚到他脚边,张开血淋淋的大口朝他小腿咬去,被他眼疾腿快地蹬开。

    这应该是同一具男性躯体的器官,虽然瘦弱,却格外灵巧和有力。

    尘云离同样也是第一次知道人类的骨头居然这么硬,只是被踢了一脚,双臂就麻得好像有万千根针在扎刺。

    最要命的是,他从这些人体部位上闻到了香的香气,跟草席白布上的味道相同,可想而知它们就是这间屋子曾经停放的尸体。

    联想到外面那几间尚未打开的屋子……他已经麻了。

    又差点被指甲挠脸,狼狈闪避的尘云离滚到了草席旁,长腿一扫,把趁势扑来的腿踹开。

    “尘文简,你不是妖吗?救一下啊!”

    尘文简蹲在他肩上一脸茫然:“怎、怎么帮?”

    在它的视角里,尘云离的自救自始至终都是在演独角戏,和空气斗智斗勇。它看到的只有那只快要烂成肉糜的眼睛不断眨动,没有靠近,甚至还会主动远离靠近的尘云离,这让它也不好贸然出手。

    而且它要怎么出手?上去把那只眼睛当糯米舂吗?

    尘云离一拳锤在飞扑过来的人头上,将它砸到远处的同时也才意识到他们的视角不同步的问题,前几次他那以“注视”固化现实的能力都是被动触发,而且几乎瞬息之间就完成了,跟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

    是因为麻绳巷的邪神比书库那条巨蟒强大,还是因为……

    尘云离抿了抿唇,一脚踩住跳到跟前的人腿的脚背,另一脚踏在其大腿根部,仿佛控制一张竖立的滑板般将之踩平,用尽毕生力气和平衡性将它稳稳踏住,并踩着它应付另外几个人体部位。

    他望着张开五指冲自己喉咙抓来的人手,试图将它固定为尘文简也能看到的现实。可一升起将它们变成现实的想法,他的心里就一阵排斥、厌恶,和隐隐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