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穹旻站在房间门口没动。

    他从虚空之中抽出了一把带火的长刀。

    这把刀比寻常的刀还要再长三寸,而且窄,只有三指宽,弧度略小,看起来跟把剑差不多。

    但这刀上有很古朴的花纹,螺旋的羽翼,引血槽贯穿剑身、直达剑柄,虽然带着火,但在月色下显得如此森寒。

    穹旻说:“有不怕死的,尽管上前!”

    屋内,顾千秋迷迷糊糊间醒了。

    他的神智知道大事不好了,非常想快速清醒过来。

    但是这身体却跟他作对,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好似被禁锢在了梦魇中,醒不过来。

    顾千秋火急火燎的,额间全都是冷汗。

    但是偏偏奇怪的,他还能听见屋外的声音。

    金属碰撞,铛!铛!铛!铛!

    除了武器碰在一起,他还能听见灵力切开风的声音。

    眼睛没睁开,却“看”到一道道颜色各异的灵力炸成烟花般的东西,乱得无以复加。

    “我在这里。”顾千秋听见穹旻说,“休想进去!来啊!”

    最终,赤色的火焰点燃了半边的天空,是穹旻的羽翼,将整个青山照得如同白昼火烧,绵延出上百里。

    顾千秋用最强大的意志力猛地一咬舌尖!

    他终于醒了!

    顾千秋把口中的鲜血吐到地上,想也不想,直接去摸床头的逢春剑,却忽然一个踉跄,“扑通”跪在了地上。

    这还不算,他双手撑在地上,发觉自己手软脚软、灵气瘀滞。

    别说是出去把那些人全杀了。

    他现在就是逃命,都只能在地上爬。

    顾千秋快速地一回忆今日所见所闻,然后锁定了一个人。

    “千秋,我新换的熏香好闻么?”

    “什么?闻不出来。”

    “哎呀,你都没仔细闻就说闻不到!这可是合欢宗宗主亲手所制的香,我拖了好大的关系才搞到的!快闻闻、快闻闻嘛!”

    “……不了吧,我过敏。”

    就在两个人拉扯的时候,一盒香料全撒在顾千秋身上了。

    顾千秋本来对前任道侣亲手所致的东西很膈应,打算洗个澡的,但是连轴转了太久,他直接累得睡着了。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而幕后之人究竟是俞霓还是同悲盟中的师姐,他也无暇纠结了。

    偏偏,此时门外传来了穹旻的声音:

    “顾公子,你怎么了?!”

    顾千秋一张嘴,发现自己也没力气说话,也许是被毒哑了。

    穹旻接着道:“你别出来!我保护你!”

    外面唰唰的刀光剑影破风声,灵光满堂的爆炸响。

    顾千秋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亏,但随即冷笑一声,冷静了下来。

    他气定神闲地就地盘腿而坐,合上双眼,就着这外面的打杀声,开始平心静气、从容不迫地梳理经脉。

    很快,浓重到掩盖不住的血腥味飘了进来。

    顾千秋鼻尖微微一动。

    庭院中,有人高声喊喝:

    “原来是旧府的少主。你与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恨,我们要杀的是顾千秋,与你无关!还不快退至一旁!”

    “修真界几千年来都各自为政,他强行把我们捏在一起,分明就是违逆大道!只为满足他一己私欲罢了!我们不愿与旧府为敌,你且闪开!”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刀剑无眼!”

    敢来刺杀顾千秋的,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

    穹旻初出茅庐,对各家各门的招式全然不知,人多得如潮水般四面八方涌来,他很快就落了下风。

    手中的窄刀已经在太多次的碰撞中磕出了细微的缺口,很快就要支离破碎。

    但穹旻却寸步不让。

    单膝跪在地上,他抬起头面对众人。

    凤眼中的瞳孔已经像是染血一般,又或者说,是熊熊燃烧的火。

    那一刻,他不像一只脆弱无辜的鸟,而是显露出了上古血脉中带着的凶性,眼眸所过之地,皆燃起不会灭的火焰。

    “天下大势我看不清,是非恩怨也辩不明!”

    他浑身浴血,却带着耀眼的光。

    他忽然笑了起来,高声喊道:

    “顾公子!若我今夜为你去死了,往后千年,你都会记得我吗?”

    屋内静默无声。

    庭院中所有人都被这豁出命了的架势吓得胆寒心颤。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穹旻大喊一声,操起手中的残刀,杀入人群之中!

    那一夜,

    仲长承运出海外寻仙境。

    仇老不知所踪。

    令狐师兄去雪山之巅闭关不出。

    仇元琛远在万里之外。

    那一夜,

    顾千秋在生死之际,领悟了完整的数枝雪。

    庭院中尸体堆叠如山,鲜血涌流成河,满地的狼藉和残肢断臂,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怪叫着失去了体面。

    穹旻不知道抢了谁的武器,杀得手臂上青筋暴起。

    身上更是没一处好地方了,深深浅浅的伤痕,血液打湿衣服,面容到还算白净,因为渐上的血液都被蒸腾殆尽,露出一双漂亮凌厉的凤眼燃烧。

    就真如他所言。

    他没有让哪怕一个人进入屋内。

    终于,身后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