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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灯道人皱眉,还未搞清情况,就听那酷似哪吒的少年阴沉道:“老东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看上去比之前的那个哪吒还要生气些,却比对方多了点理智:“仅有一颗佛骨也要逞英雄,甚至还瞒着我……那可真是抱歉,你算盘落空了,今天这事我是管定了——打完这仗,再找你算账!”

    他说的话浅显易懂,咬牙切齿,连起来,燃灯道人却是不解一字。这位年长者眯起眼,打量眼前之人,忽地有些明悟,一语道破:“你是未来的哪吒吧?此地是玲珑宝塔。”

    他不猜那是幻象,因为不会再有人有和那人一样的眼睛。

    怒火中烧的哪吒瞬间卡了壳。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瞬间警惕,定神,上下扫了眼前的白衣道人一眼,最终视线定格在对方渗血的右手手心。燃灯眼瞧着他的表情从愤怒到惊疑不定到震惊,最终猛地看向自己:“燃灯道人?”

    “是。”白衣道人平静地道,双手作揖,行了一礼。

    他这一礼把哪吒吓坏了,眼睛都瞪圆,忍不住后退一步。接着,他猛地想到什么,皱起眉:“幽冥地界为何连接着玲珑宝塔?还有时空错乱的异象……”

    燃灯道人思索:“大概是因为此物是由太上老君炼制予我,融入幽冥之力的原因吧。”

    “老君……”哪吒喃喃自语,忽地意识到对方将乔烛的消息透露给他的深意,“他是故意引我来这的。”

    少年忍不住看向眼前的白衣道人:“也就是说,两千年前,在封神之战还未开始的时候,你曾在玲珑宝塔内见过未来的我……”

    “……就像那个我也见到了未来的你一样。”

    而那时候,他和那个“燃灯”说了什么?

    似乎是……

    他心神恍惚,燃灯道人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曾经太上老君为他炼制此塔,这场横跨两千年多的棋局,是否便步下了呢?

    然而对方是何意?有何图谋?燃灯道人还想不太明白,就注意到眼前的“哪吒”不知为何,沉默一会儿,便收了初见时的焦虑,以某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燃灯心念一动,也微笑回望过去:

    “既然这样,公子可知如何破局?”

    “公子?”哪吒阴阳怪气地道。

    “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姓李吧。”燃灯礼貌回答。

    “你怎么敢假定未来的事?”哪吒呛他。

    “那也就是说三太子已与父亲重修于好了?还真是让我欣慰。”

    “……做梦!”哪吒恶寒。

    然后他就意识到燃灯在套他的话,不由得冷笑:“你这老道还真是狡诈。”

    燃灯却笑笑,气定神闲,意味深长:“有这样说自己道侣的么?”

    哪吒:………!

    燃灯敏锐地察觉了眼前“哪吒”身躯的不同凡响。不再是莲藕化身,而是充满西方教意味,从他的视角看去,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刻下的烙印。

    独占欲?还真是让人惊讶。剩下的便是深思。这是“求不得”之前还是之后?……如若现在提醒,能改写悲剧结局么?

    他犹豫,那边哪吒涨红了脸,没好气地道:“……把手给我。”

    燃灯思绪百转,面上坦荡自然,朝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哪吒却不满意,凑过来抓起他另一只,那里被“哪吒”伤过,以牙以火,此刻伤口狰狞,血肉模糊。

    一点檀香凑到燃灯鼻尖,让燃灯愣了愣,却见红衣的少年指尖掐诀,火焰舔舐过绽开的血肉,伤口顿时光洁如新。是治愈法术。

    “——对不起,伤了你。”

    然后他听见哪吒很轻很轻地说。

    “……”燃灯良久怔愣,然后忽地一笑:“三太子不会记挂了多年吧?”

    “谁记挂了!!”哪吒炸毛。

    说没有,就是有了。

    燃灯笑盈盈地,没去点破眼前之人的薄脸皮,转而提起正事:“既然是时空错乱,如何复原,太子可有头绪?”

    “……这不是你的塔么,我又怎么知道。”

    “也就是说太子已经在过去知晓了未来之我的做法,只是要存心为难我咯?”

    “……是又如何?”

    哪吒呛了他一句,然后不情不愿地补上:“好吧,既然此地是玲珑宝塔,想必破局之法也简单。”

    “燃灯道人,”他抬眸看向眼前白衣男人,“你的七苦,都是什么?”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世人皆为苦难所扰,似命运如影随形。

    燃灯道人还没说话,就听哪吒自言自语:“生是幽冥彻骨冷,老是灵山神位空,病是佛骨不再,死是血海滔天……”

    怨憎会是天魔侵扰,爱别离是莲花飘落。

    那求不得呢?……

    “你的求不得,”他抬眸,眸中有水色,也有火光,“……是我吗?”

    燃灯沉默半晌。

    他看着那双眼睛,忽地释然了。

    俗套又如何?命运又如何?不过都是心甘情愿落入凡尘,戴上镣铐……

    于是他说:“对。”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粘腻污浊的血海涌动,忽地从中分割,宛若被刀剑劈断,又似道路打开。一人从中走出,浑身血污,随着他掐诀,周身褪下红黑,显露真容,正是卷发及肩的乔烛,眸色沉沉,四处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