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现如今是什么个情况?”
“漕帮总舵目前态度很模糊,荆湖两路和京西南路的分舵倾向我们,江南和两淮的只能说是合作,蜀地的河运我们基本插不进去。”
“跟他们谈一下,如果愿意跟我们,这个运输船队就可以考虑交给漕帮去经营,如果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们抢生意。要让他们明白,如果我们上了蒸汽船,他们肯定斗不过咱们。”
“这个我可以去谈,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交给他们去经营?”
“咱们的摊子铺太大了,容易被朝廷忌惮,被他们惦记上了,就不好做事了。”
“明白了,那我们的几个铺子是不是也考虑一下?”
“这就是我今天重点要跟你说的。金国那边,我担心会变天,所以,我们跟完颜宗磐,完颜昌他们的合作要考虑退路了。”
“金国变天?完颜宗磐他们在金国正如日中天,如何会变天?阿吟你从哪里收到的消息?”
“就怕是烈火烹油啊,咱们不得不防!”
房志成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这个理,我着手去安排一下。”
“安排的时候可以考虑金国的寺院,洛阳白马寺的主持道法和尚你们可以联络一下。”
“寺院?”
“寺院是个好地方啊,可容纳一切,还不被打扰。”
“金国的找道法和尚,大宋境内的呢?找道通?”
“嗯,西边的就找贡嘎法师。这条线是我们最后的家底,一定要找完全可靠的人去经营。”
“好,明白了。”
“另外,我早前跟你提议的,说在金国办个钱庄,进展如何了?”
“已经开办两年多了,头一年难一些,完颜宗磐他们把大部分身家压进去之后,那些观望的皇室宗亲和富户们就跟进了,目前金人在里面占了八成的股份,咱们只有两成。据我们估算,金国至少有三成的金银压在里面吃息。”
“规模呢?”
“到今年,钱庄在金国的几个都城和几个大的城镇都开了分号,北地的生意,五百两以上的大宗交易基本都走钱庄,已经占了金国买卖的三成了。”
“三成怕是不够啊,如果有五成就好了。”
“再有几年时间应该可以达到。”
“就怕时间不等咱们啊。”赵龙吟摇摇头。
“怎么?”
“我估计咱们最多还两、三年好日子过,所以要尽量在这两年把这个钱庄搞大,要大到不能倒的那种。可以考虑增加一些利息,明面上我们亏就亏点。”
“那我们可能需要扩大钱庄交易的范围了,印制更小面额的银票。”
“嗯,咱们的目的是要掏空他们的金银和铜钱。”
“金银可以通过钱庄,这也是咱们办钱庄的目的,铜钱就有些麻烦。”房志成说道。
“现在金国制钱所用的铜的买卖咱们有参与么?”
“有,大约一成,主要是通过漕帮从大宋走私过去。”
“怎么只有一成?”
“金国现在有较多的铜钱,基本够用,我们走私过去的只是补个零头而已。”
“他们哪来那么多的铜钱?”
“金国灭辽国之后,就接手了辽国的铜钱,这个虽然没有明确的数目,一万万贯总有的。靖康之难时又从东京府库中运走不下九千万贯。金国的货物买卖总量本就不及咱们大宋的两成,所以这些铜钱基本够用的。”
“这就真有些棘手了。”
房志成沉吟了一下,说道:“铜钱主要是百姓间买卖在用,百姓嘛,平日里无非是买些材米油盐,这些买卖我们又没做,所以就比较难办。”
“大宗的货物,比如粮食和盐的买卖,咱们虽然在做,但又都是用金银来交易的。”
“金国主要征缴什么税?”
“粮食税,牲口税和盐税。”
“上缴的是实物还是铜钱?”
“都有,粮食、牲口主要是实物,盐用的是铜钱。”
“我有个想法,你看是否可行。”
“什么想法?”
“我们是否可以考虑拿下金国税赋的转运生意?”
见房志成有些不解,赵龙吟解释道:“百姓上缴赋税,或铜钱或实物,运到上一级衙门肯定费时费力,还有损耗,对不对?”
“这是自然,距离近的地方也有一成损耗,远的只怕两成不止。”
“所以,我们是否可以让金国各县的赋税,交给我们。比如粮食这些,我们的铺子代收,铜钱就存钱庄。然后咱们再按官价折成银票,上交给金国朝廷。”
“这样,实物就落在我们手上,金国朝廷得到了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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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啊!”房志成抚掌大笑道,“我觉得这法子可行,阿吟,你脑子咋长的,尽是些好东西。”
“你觉得可行?”
“当然可行,金国朝廷也少了许多损失,我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那也不一定啊,金国朝廷里也不一定都是糊涂人。”
“自从高庆裔这些汉人官员被杀之后,金国朝廷哪还有人懂得这些门道。唯一可虑的是,金国赋税的征收是由完颜宗干在管辖,完颜宗干又与咱们一向不对付,这个咱们需要下点功夫才行。”
“是要这么做了,否则万一完颜宗磐他们如完颜宗辅一样,说倒就倒了,咱们在金国的生意就不好说了。”
“嗯,我立即着手去办。”
谈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气闷,就走到船头,顶着寒风欣赏大江两岸的景色。
“这一马平川的土地,看着馋人啊,比京西南路好太多了。”赵龙吟土财主的毛病又犯了。
“阿吟你信不信,咱们眼前看到的这片土地,户主不超过五人。”
“不超过五人?这每户不得有上万亩?”
“荆湖北路多年来就如此了,不然,杨幺怎么能聚集起十几万人!”
“咱们不是有规定么,不允许每户超过五百亩!宪司在干什么?”赵龙吟这话刚说出口,就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京西南路。
“这些大户很多都是荆湖北路的世家,几百年都深耕于此,根深叶茂的。许多人家都有子弟在朝廷为官,如果强行动他们,只怕他们会告到朝廷,朝廷到时也难处理。
“毕竟大宋的律法对每户能占有的土地是没有强制规定的,如果硬来,既不合理也不合法。而且咱们刚一接手就这么做,很容易引起恐慌,这一点朝廷应该也不想看到。”
“这该如何是好!岳帅剿匪剿得也太快了,给我留点多好。”赵龙吟喃喃道。
“快是快了点,但剿没剿干净就难说了。”
“怎么讲?”
“杨幺在此地盘踞数年,而这些大户大多安然无恙,正常么?要说这些大户与杨幺没些关联,我是不信的。”
赵龙吟眼睛一亮,“房叔,你是真心黑呐!”
“惭愧,惭愧,跟了你这么多年,竟沾了些不好的东西,近墨者黑啊!我以前可是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哈哈哈哈。”房志成说完大笑起来。
一阵凛冽的北风吹过,荆湖北路不知有多少大户打起了哆嗦。
“兹事体大,谁来干此事为好?”
“王干举!”房志成不假思索地就说了个名字。
“王干举?他从床上起来了?他肯听咱们的话?”
“谁在床上哭爹喊娘痛了一年,都会想开一点的。他伤愈之后,居然一口气在襄阳娶了两房妾,如今有一个已身怀六甲!”
“他不是朝廷派来监视咱们的么?怎么肯帮咱们?”
“谁说是帮咱们,这是为大宋锄奸!”
赵龙吟朝房志成竖起大拇指,太不要脸了!
“你确定他没问题?你可别又给我留下什么手尾。”
房志成有些尴尬,他知道赵龙吟到现在还在烦恼陶颖之事。
“我派人去查过他的底,他家是青州大户,但他是庶出,没什么地位。十七岁就离开青州去汴梁参加科考,一举中了进士,二十岁时,娶了时任兵部尚书郑泰的女儿,算是半入赘,情形可想而知。”
“从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平生应该最恨两类人,武人和世家大户。所以,我觉得,让他去对付荆湖北路的那些大户应该是可行的。”
赵龙吟沉吟起来,这个王干举倘若真如房志成所说,那就有点心理变态。这种人,用好了,就确实是一把杀人的好刀,虽然这刀脏了点,用不好,就会引火上身。
他有些踌躇。
房志成见他在思虑,也不打扰,自顾自回仓去了。
等船快到岳阳的时候,赵龙吟下了决心,找到房志成,说道:“我可以同意使用王干举,但是必须有人看着他,否则我心里不踏实。”
“阿吟,你放心,我会盯着他,毕竟这是大事,我断不会让他搞得不可收拾。”
“那行,你向朝廷上份奏章,把王干举从京西南路调到荆湖北路,给他提一级,任宪司提点,告诉王干举,事情做好了,我们保他平安终老。不过,我们调动他的理由要想好,免得朝廷起疑心。”
“理由现成的啊,杨幺匪患刚刚平定不久,人心不定,百姓不尊律法,需要得力之人来此重整纲纪,巩固朝廷在荆湖北路的统治。”
“好,就用这个由头,另外,把韩东调到荆湖北路任转运使兼安抚使,拉着他点。”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