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飞全家后我躺平了正文卷二百五十三章奇怪的密折谢文载回到海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海家祖孙闻讯便带着查账笔记到前院来找他。
今天他在镇国公跟前待了一天,收获了不少消息。
无论是身处镇国公府的张平贵,还是被关在长安府衙大牢里的王老六,都在各位审讯高手的折腾下,说出了更多的情报。镇国公这边还能沉得住气,但黄知府已经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他立刻就起草了密折,准备送往京城。等到后续他审出了更多的情报,再写第二个奏本补充即可。
黄知府作为皇帝安插在长安的心腹,不知是不是考虑到如今长安需要镇国公来坐镇大局,而杜伯钦又太过用心险恶的关系,打破了自己上任以来的某个原则。在完成了密折草稿之后,他没有自行抄写好正本便直接往京中送,而是悄悄将稿件带到了镇国公府,拿给镇国公看了,请对方挑出当中用辞不妥当的地方。
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示好。
镇国公也非常给黄知府面子,只意思意思地改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字,便把草稿还给了对方。
本来他就没有与皇帝对着干的意思,只是西北边军的需求放在那儿,大楚与胡人的战争也容不得他客气忍让,因此他做过许多让京城中的皇帝感到不满的事。可镇国公认为自己完全是为了江山社稷、朝廷百姓,是为了向皇家尽忠,问心无愧。
皇帝一辈子都没来过边关,不知道边关的军民过的是什么日子,更不知道战争有多么残酷,所以才会斤斤计较一些没有意义的旁枝末节。若是在太平年月,镇国公也不介意细心教导皇帝。可楚胡两国断断续续打了几十年的仗,他能腾出时间回京面圣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逗留时间最长也不过是一个月,能教导皇帝些什么?他说得再多,再详细,皇帝若是听不进去,也没有意义。
周家有一位太后在宫中,还有一位承恩侯长驻京城。若是皇帝有意了解西北边关的情况,有的是人能回答他。可皇帝专心变法改革,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中原与江南一带,对西北军民漠不关心。只要西北能按时按量上交赋税,边军又没什么异动,他就不会多问一声,由得周家折腾去。镇国公对皇帝早已不抱什么期望了。
黄知府上任以来,对治下百姓可以说得上是尽心尽力,与边军也能相处融洽。镇国公与一众边军将士对他还是十分敬重的。他愿意示好,镇国公自然会领情。至于黄知府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向皇帝报告长安城最近发生的事,他并不打算多加干涉。
事实上,镇国公觉得黄知府的密折写得挺好,应该能让皇帝清楚地认识到,孙家所为已经严重伤害到了国本,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海礁听谢文载说到这里,不由好奇地问:“黄知府都在密折里写什么了?”
谢文载便告诉他与海西崖祖孙俩,黄知府在密折中详细描述了金家凶案的发生与破案过程,牵扯出了杜伯钦这个藏匿了杀手的边军指挥使,又提到落网的杀手都不约而同地供出了孙家孙永柏这个幕后主使者,还明说了杀手的供词中声称,孙永柏是奉了孙贵妃之命才对金家人下手的,而孙永柏又奉了孙永平之命,与杜伯钦合谋,企图在长安暗算多名将门子弟,挑拨西北边军与朝廷的关系。
但写到这里,黄知府便笔锋一转,不提孙阁老对周家的兵权有图谋之心,反而开始质疑杜伯钦的用意。他声称已经发现了证据,可以证明杜伯钦上任长安前卫指挥使多年,一直在暗中贪污军费,私养打手,还在西北边军众多武将家中安插耳目,似乎在秘密打探边关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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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伯钦的做法,与其说他是周家女婿,听从周家之命行谋逆之事,倒不如说,他更象是骗婚了周家女儿,为防她泄密又早早把人逼死,然后借着周家女婿的身份图谋不轨。
黄知府认为他身份可疑。虽然他是长安城里土生土长的军户子弟,自打出生后的生活轨迹都一清二楚,但他也有可能是被胡人收买了,成了敌国的奸细。否则他为何要暗中策划阴谋,企图伤害西北将门的年轻杰出子弟呢?他企图挑拨长安各家将门不和,只会导致西北边军内乱。到时候得益的又会是谁?
考虑到眼下楚胡两国刚刚签定了和约,几年内都不会有大型战事,而胡国内部又动荡不安,新汗王与王叔两派人正斗得你死我活。胡人很可能是想利用阴谋,在太平年月间于大楚内部挑起内乱,杀害军中人才,削弱大楚军队的实力。如此一来,等到胡国局势平稳下来后,再度发兵攻楚,大楚军队就不能象前些年那样,用最强的战力将他们打回去了!
黄知府如此洋洋洒洒地写了四大张纸,对派凶杀人的孙家只是前头提了一提,后面仿佛是忘了他们似的,一字不说,反而大肆议论杜伯钦被胡人收买的可能性。
海西崖与海礁刚听完谢文载的复述时,都感觉到一头雾水,不明白黄知府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黄知府虽然不象谢文载年轻时那般才名远播,却也是正经二甲进士出身,不可能写个奏折都写得糊里糊涂的。他这么写密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镇国公看过草稿后,竟然还觉得他写得挺好?
海西崖沉思不语,海礁已先一步把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
谢文载笑道:“我没看过黄大人从前写给皇帝的密折是什么样的,不过这封密折的意思,我还是看明白了。黄大人已先一步将事实写在了密折中,皇帝自然会有所推测猜想,他就无需下结论了。杜伯钦当然不可能与胡人有勾结,可他做的事对大楚有害无利,皇帝理当清楚事情轻重。他再怎么宠爱孙家人,也不能以江山社稷去做赌。既然孙家人为了私利,不顾家国百姓,甚至不惜动摇国本,皇帝若还知道自己是一国之君,就该出手去制止他们继续作孽了!”
海礁恍然大悟,看向海西崖,后者也想明白了:“黄知府虽然没有告孙家的状,但光是说清楚事实,就已经与告状无异了。”
这样的告状方式,或许更能迎合皇帝的喜好吧?他素来是不喜欢别人对孙家人恶言相向的,仿佛任何人攻击孙家,都是在打他本人的脸似的。
谢文载早年就没少吃这种亏,至今还印象深刻呢!
海礁问他:“这回皇帝应该会惩罚孙家人了吧?就算不动孙贵妃和孙阁老,其他孙家子弟,比如密折里提到的孙永平、孙永柏,也该受到惩罚了吧?”
谢文载忽然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
海西崖低叹一声:“谈何容易?孙永平……可是孙阁老的独子呀!”
孙永平是孙阁老唯一的儿子,孙贵妃的胞兄,纪王世子妃的亲父,孙家怎么可能推他出来顶罪?!
海礁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孙阁老之子又如何?孙家覆灭的时候,他一样没逃过去,端看坐在皇位上的人如何决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