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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44a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苍狼与白鹿 > 第102章
    忽阑心中一悚,目光急速闪过去,铁木真魁梧高大的身影正欲举步入门。

    “站住!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立刻自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阑已经飞快得从床上站起,身子向后退到帐幕中唯一没有被月光所站领的角落,似乎要以这一隅之地与保有大片月光的铁木真分庭抗礼。

    见这情景,铁木真不禁在心中暗想,蔑儿乞惕人还真是难缠,哪怕只剩下那么一小块地方也要和站有绝大多数领地的自己来对抗。眼前这个女子无意间所表现出来的场景,又何尝不是当今草原大格局的一种缩影呢。想到这一点,见过千万人以各处各样的方式来死亡的铁木真一时间对这女子会选取何种方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有了兴趣。他问道:

    “死有很多种办法,你会选择哪一种呢?”

    “我的牙齿不止是用来咬碎食物的,它也可以切断我的舌头!那时,长生天就会将我的灵魂召唤回去,使我远离这个污秽的世界!”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阑的神情一如多日前在宫帐中所表现出来的镇定与决绝,看来她确实已经抱定了必死的觉悟。这使得铁木真——这位令整个蒙古草原各部族惊怖震颤的战争之神兼死亡之神在她面前威势顿失,踌躇着居然不敢跨前一步。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蔑儿乞惕女子,希冀可以发现她是怎样拥有这种迥异于其他女子的凛然殊不可犯的神情与决心。

    借着月色,铁木真发现此时的忽阑同他初次遇到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那张洗去污垢的脸蛋儿竟然有着不输于自己几名宠妃的俊俏容颜。她的发色胜过金丝缎,即使隐身于暗处亦不能夺其辉煌,一双黑亮的眸子如黑珍珠般闪耀着华贵的神秘之光,而脸上那因轻嗔薄怒而勾勒出来得刚毅线条及其散发出来的魅力则是她们所不具备的。可以说,她的美丽蔑儿乞惕一族的范畴,而是整个草原上最为不可思议的存在。

    铁木真曾经为妻子孛儿帖那光艳绝伦的姿色所陶醉;也曾眩惑于也遂与也速干这一对塔塔儿姊妹花的异族风情;包括在巴泐渚纳所纳之合答安答勒都儿罕与杭爱山顶所纳之古儿别速这两名成熟美妇的万种风情亦令他赏心悦目;如今,眼前这位蔑儿乞惕姑娘较之她们更为美丽,更加聪颖,而尤为打动人心者是她那雕塑般玲珑剔透的面孔上,笼罩着那几名女子所无的忧郁阴影以及她们所欠缺的倔强与圣洁。

    怀着不忍打碎珍宝的谨慎之心以及些许挫败感,铁木真退出了帐幕。此后,连续数日的夜晚,他都会在同一时间重复着这样的拜访。每次,忽阑都会采取与第一日完全相同的态度对待他,而铁木真似乎也仅仅满足于这种对峙的程度,并无任何强迫与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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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灭蔑儿乞惕人反叛之火的战争在腾汲思海一带零零星星得持续达两月之久。直到整个秋天接近末尾才以脱黑脱阿父子授首而告于结束。在这期间,铁木真几乎每天都要去探望忽阑,如果有一天因为事务繁忙而无法前往,当夜便会失眠上许久。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为何会对这样一个女俘在无能为力之余而心生一种近乎年青人恋爱那样的感情,就如同自己当年对孛儿帖所发生的那种感情冲动。铁木真一直以为,在孛儿帖为蔑儿乞惕所掳后,这种久违的情怀便已在自己的身上永远死去了,再不会萌发。不想今日,却死灰复燃,重现心头。铁木真不得不承认,自己无可救药得爱上了这个蔑儿乞惕女子,从精神到肉体都对她产生了深深的迷恋,渴望每天见到她,哪怕每次都会遭到冷遇,也会甘之如饴。

    这夜,当他再次被忽阑以一以贯之的冷漠与仇视推出门外后,一边嘲笑着自己这种近乎自虐的心态和不当发生却实际存在的少年情爱,一边怅然草原夜色所独有的浩渺苍穹以及悬缀其上的点点繁星。

    “星星啊,你们也在嘲笑我吗?没关系,想笑就笑吧,因为我确实是个可笑的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这原该是十七、八岁毛头小伙子才会产生的冲动啊,怎么就发生在我的身上呢?杀害人家的亲族,占领人家的土地,还偏偏想从人家那里获得爱情,这简直就是妄想啊。难道是万能的长生天不满于我的行为,故意降下这个女子来惩罚我吗?蔑儿乞惕人啊,就连女子也不好惹呢。”

    正想间,天边闪过一颗流星,拉着长长的光尾扫过。这闪光映入铁木真的眼帘时,他的脑海中似乎触发了某种念头,但这念头闪得太快,以至于他几乎无法抓住。他隐隐得感觉到,这个念头对于如今的他是至关重要的,必须抓住,否则自己很可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对!是蔑儿乞惕!是他们在抢去孛儿帖的同时杀死了自己心中的爱情,使自己从那时起再不相信任何女人。如今,长生天终于眷顾于我,将同样出身于蔑儿乞惕的忽阑送回到自己的身边,通过她来复活自己心中死去的爱情,将蔑儿乞惕人从自己这里抢走的一切又重新归还于自己的心中。忽阑啊,你是长生天派遣到我身边的吉祥天使,你有着不可推卸的使命,虽然你此时还不明白甚至会有所抵触,不过没关系,既然是天所注定,你终究还会投入到我的怀抱。哪怕我要用一生来等待这一天,亦在所不惜!”

    为了实现这个想法,铁木真决定立即展开行动。他要挽留住天边的流星,这个念头是否有些荒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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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冬天即将降临,部队就要南下过冬了。在归去的前夜,铁木真再度造访了忽阑的帐幕。

    “你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铁木真遵照老规矩,停留在门口,说出自己今天的开场白。

    多日以来,忽阑见铁木真从来没有逾越这一界线的企图,虽然不敢全然放下心来,但心情也已不似当初那样紧张了。不过,她还是照旧将自己的身子隐在黑暗的角落里。二人好象已经都习惯于扮演彼此的角色,只不过今天铁木真的开场白有些异于往日罢了。她略带迷惑之色得望着这个男人,猜不透他这话里究竟夹带着何种玄机。

    “不必和我花言巧语,你们这种对女人都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突然说出两名人话来反而更令我恶心。”

    忽阑依然不假辞色,语气中裹挟着凌厉的冷箭,直刺对方的软肋。时间一天天过去,忽阑心中对亲人们的生存希望也逐渐渺茫了。她如今只求用言辞激怒铁木真,让他将自己处死,追随那些死去的亲人们于地下。

    对于忽阑言辞激烈,日甚一日的讥刺辱骂,铁木真非但没有怒气,反而有着一种近乎自虐式的宽容。如果换做另一个人,哪怕是天上的仙女,此刻也早被他碎尸万段了。然而对忽阑,铁木真却偏偏是连动一个小手指头的念头都没有。

    “冬天要来了,明天部队就要南下过冬。但我不想抛下你。我想请你住进我的帐幕中。”

    铁木真继续说。

    “你在做梦吗?我怎会与一个双手沾满我的亲族鲜血的人同床共枕?快杀掉我吧,或者我自杀,这样我就可以与他们相会了!”

    说完这句话,忽阑凄然一笑,将自己的舌头伸入上下牙齿之间,准备用力咬下去。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部队开拔等于战争已经结束,而直到战争结束前还没见到亲人,说明他们已经遭到了厄运,而自己唯一的生存理由也就随之消逝了。

    “等一等!”

    看出危险的铁木真大声叫道,忽阑那一笑令他的心几乎都要碎了。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容啊,其中带着三分惆怅,三分倦怠,三分叹惋,还有一分无可奈何花落去。这是她第一次对铁木真落出笑容,也险些成为她最后一次对铁木真笑。如果不是铁木真立刻闪开身形,露出站在他背后的那个人。

    “看清这个人吧,看看他是谁!”铁木真近乎疯狂得大叫着。

    “父亲!”

    当忽阑定睛细瞧,认出那人正是答亦儿兀孙的时候,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怔立许久后,喉咙里暴发出一声大喊。随即,多日来郁结于心中的由凄苦、哀伤、愤懑、渴望、担忧、悲凉等种种心境以及眼前的狂喜所杂揉于一体的情感化作两行清泪与一阵长时间热烈的拥抱,终于一泄千里,喷薄而出。

    答亦儿兀孙自从被俘后,又何偿不惦念着失散的女儿。当他今天被铁木真亲自从战俘队中找出来,还以为要将他处决。却不想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被带到这间简陋得帐幕前,与自己的女儿相逢。在听到女儿的声音的一刹那,他早已激动得浑身发颤,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中反复呼叫着:感谢长生天!

    站在一旁,望着这对父女重逢的铁木真,心中也在感慨。若非答亦儿兀孙侥幸不死,自己只怕真得会永久失去忽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对犹自沉浸于重逢之喜的父女。

    第二篇奔行的苍狼第四十五章别了,札木合安答

    蒙古大军于次日踏上了南归之路,但是铁木真不打算回到不儿罕老营去过冬。他认为,在忽阑进入营地,见到自己的母亲月伦以及其他妃子的时候,至少要拥有可贺敦的名份。因此,他选择在也儿的石河下游靠近阿勒台山的地方过冬。同时,这也方便于他在来年春天扫平那些蠢蠢欲动的乃蛮余孽,同时还要设法找到销声匿迹的札木合,这个人即使是单骑流浪,也不能让铁木真放心。谁知他此时是否正躲在某个角落中策划着针对自己的新的阴谋。只有在来年将这些隐患一一拔除,才能实现自己心中多年来规划出来的草原大一统的梦想。而当这个梦想实现后,自己会在经过修整后,对那只多年来凌架于草原头顶的巨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