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耐不住前人挖坑啊,这坑挖得还贼大,挖得贼讲究;
跳不过去,就一切作废,进坑喽;
这要跳过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啧啧。
怪只怪,咱生的年代太晚,他生得又太早,这坑挖得早,还真拿它没什么办法。”
末代像是老友见面说话吐槽一样,说了很多。
“按我说啊,当代人想当代事儿,当代人作当代的妖,你一个个早早化成飞灰早就不在了的人,凭什么给后世人画规矩去活?
真当自己是圣人,明烛万里,洞察千秋么?
呵,
估摸着,
就是手痒,
当代无敌还不过瘾,还想着画上个道道,和后来人再比划比划,生怕咱们不晓得他牛叉一样。”
末代往馍里放了肉,
很没形象地张嘴咬了一大口,
唇边有一些头发被咬了进去,
他还用手拨开,
一边宣泄着不满一边大口咀嚼着,
声音还很大。
许是这皮囊和气质实在是太好,所以这吃相居然一点都不让人觉得难看,反而觉得其洒脱。
说到底,
这真的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哪怕你贵为府君,
颜值也是无法或缺的重要一部分。
拿起酒碗,
末代抿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继续道:
“但这木已成舟,也没法子了,咱只能先八仙过海,先把这个坑给跳过去。
其实,早年那会儿,我是真没想到什么办法。
所以,
这府君当得,可真是没意思透了。
我这么优秀的一个人,
凭什么让我就只能活个两千年?
老子能活三千年,四千年,五千年,能把这当代活成另一个上古!
所以,那时候,没意思得紧啊,一想到我以后要忽然暴毙,做啥事儿都没什么滋味儿。
索性放荡玩耍,寄情山水。
谁晓得…………”
末代又咬了一大口肉夹馍,一边咬一边继续说话,谁晓得有食物残渣飞了出来,末代马上捂住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表示歉意,
而后专心致志地把这一嘴巴的食物给吃下去,
又喝了一大口酒,
这才继续道:
“谁晓得后来碰到了那位菩萨,嘿嘿,我当时就笑了。
你晓得不,那帮秃…………
哦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人都帮咱挡刀了,得叫人高僧。
那帮佛爷,本是挨不到这一刀的,他们啊,忒嫩,也忒年轻,这还没轮到他们挨刀子的时候呢。
我呢,就比较倒霉。
这好日子没过多久,
前代的那些阿爹阿爷祖宗们享受完了,被爱戴完了,潇洒完了也舒坦完了,
得嘞,
就轮到我这个最小的买单了。
没这个道理,你说是不?
我这么优秀的一个人,
真的恨啊,
恨为什么生在这劳什子的府君家,
老子就算不做这个府君,
不做这个继承人,
凭老子的天赋,
只要给老子时间,
那座泰山上,
终究也是要换我来坐的。
到时候啊我爱继续叫它泰山就是泰山,爱叫华山就华山,峨眉山武当山背背山都行!
哪里用得着这么憋屈,
一上来就得被直接加上这么多年的寿命,
我真是谢谢我八辈子祖宗!”
末代把酒碗往桌上一放,
指了指碗口,
宛若将军临阵指挥,
道:
“倒酒!”
小小的搬山猿猴马上再度搬起酒坛,小心翼翼地倒酒。
末代伸手摸了摸小猴子的脑袋,
小猴子腼腆地笑笑,
两只小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周泽把小猴子脑补成了那个“管家”的形象,自己也觉得有趣。
“但没法子,谁让我运气不好,生下来就得当府君呢?
唉,
好在,
那位菩萨真是雪中送炭,及时雨。
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他是聪明,是聪明得可以,但没法子,有时候,聪明人他干不成事儿啊,就说咱俩,那可是被一把剑一直盯着的人,这紧迫感,能一样么?
人还一直傻乎乎地做着成仙的天真美梦呢,
咱们啊,都快恨死这个仙人板板喽。”
末代端起酒碗,
大喝了一口,
似乎是寂寞太久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可以倾诉倾诉,所以自言自语得不亦乐乎:
“这事儿呢,就得这么办了;
这一遭坎儿,能不能过去,咱得看运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他来了,咱就躲着;
他能找,咱能躲,看看到底是谁的运气更好。
化缘,化缘,
要是我和他真的是有缘无分,
他化到天荒地老也没个什么用。
就是不好意思,差点儿把你也给卷进来了,哥,我还是叫你哥吧,虽然按辈分,我该叫你大爷;
但估计你也不爱听‘大爷’这个称呼;
哥,咱也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搁现在,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咱也是你的粉丝,迷弟,对对,迷弟。
但哥你当年可真是太不讲究了,
当初你要是不拦着,
地狱这天既然要变,就早点变了嘛,
这要是变了,
哪用得着咱们现在这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