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了长久的枯寂。
一切的一切,都被定格了,定格在了不知多久之前,那把剑落下来的瞬间。
当一切恒定,当一切永恒,时间,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
老头儿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麻木地断壁残垣中行走着,衣着的细节上,其实还能看出完好时的华贵。
但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要饭的老翁,且最尴尬的是,这个地儿,也没个人能给他施舍饭食。
因为在这个地界,倒不是没有邻居,但那几个侥幸存活下来的小杂鱼,比他混得更凄惨,真见到了,到底谁施舍谁还不知道呢。
但他饿啊,他也空虚,他趴在了一片瓦砾堆上,贪婪地啃噬着上面的苔藓。
凡仙家之物,总归会留着点儿仙气,如今这里仙气早枯竭了,也就剩下这点儿边边角角的地儿还能找到一些,聊胜于无。
废墟的中央位置,有一座雕塑,雕塑的胸口位置又一道恐怖的剑气刮痕,脑袋也没了,是一座无头的雕塑;
而雕塑的主人,当年仙界的真正主宰,老头儿当初也只是在跳水浇花时远远地见过他一眼。
但他也早就在那一剑之下陨落了。
回想起那一天,老头儿至今也想不通,怎么就忽然那样子了呢?
他只记得那阵子,一直听说下面在打着仗,仙人也下去了不少,赶着趟儿地两边帮忙捞外快。
左手捞右手刮的,接引了不少气运上来,这仙界的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酿蜜的甘甜。
那时还听说,下面的那位叫轩辕的人主,会在其百年后被接引上来,位列仙班。
那可是直接成仙啊,哪怕是排在仙殿最末端的位置,那也是仙啊!
是足以让他们这些无数仙奴羡慕嫉妒恨加无比仰望的存在了。
但那一天,
原本应该是那位叫轩辕的人主阳寿已尽被接引上来的日子,自家的主人是接引仙官,为此还高兴地说过也不晓得这位人间的人主到底能送几成重的见面礼来巴结他。
结果,
人来了,
人不光来了,
还带来了一把剑,
一剑下去,
天崩了,
地塌了,
仙……没了。
…………
让老头儿无奈的是,仙是没了,仙奴也死得就剩下杂鱼几条了,但那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美好,却没有发生。
他们这几条杂鱼就这样被困在了这片废墟之中,只能苟活,根本无法出去。
啃着青苔皮的老头儿忽然听到了一声响动,
“吱呀…………吱呀…………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传来。
老头儿瞪大了眼,马上站起身,抬头看去。
他看见一只身上全是黄色毛发的巨猿居然用双手和肩膀扛起了已经破碎的天门,硬生生地用自己的体魄,扛开了这片早就被隔绝的废墟。
老头儿激动了,
同时,
老头儿也害怕了。
他显得有些无措,无数年的孤寂,早让他不复当年的八面玲珑,此时的他,更像是被时间造就出来的行尸走肉。
他看见一个白衣飘飘的中年男子从那只巨猿的身上跳了下来,
走进了这里,
走入了这片废墟之中。
白衣男子伸了个懒腰,
对身后那头恐怖的巨猿道:
“搬山有意思么?”
身后的巨猿一边努力地扛着天门,一边憨厚地点点头。
白衣男子显得有些不满意,
道:
“我当初怎么就选了你没选那只小红,瞧给你笨的,接个话都不会接。
搬山哪有搬天门有意思。”
巨猿木讷地点点头,憨厚憨厚再憨厚。
白衣男子被气消了,
道:
“也罢,小红也扛不动这玩意儿,你这是本该长脑子里的东西都长到肌肉里去了。
话说,搬山有挑战性么?”
巨猿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确定自己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以配合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仰天,
无奈。
“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也是这天地法则对你们这些妖越来越不友好了,让你们的品种越来越低了。
要是再有一次机会找个座下神猴的话,
我要找一个跟老祖宗身边的那只那般能打的,同时也要有小红的脑子。”
巨猿继续扛着天门。
白衣男子砸吧砸吧了嘴,有些不忍,
道:
“行吧行吧,得跟紫猴子那般能打,有小红的脑子,还得有你这把子力气。
没你这把子力气,我也进不到这里不是?”
巨猿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白衣男子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看着傻猴儿。
“你再撑一会儿啊,撑不住了要被砸成烂泥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先出去你再成烂泥。”
巨猿用力地点头。
白衣男子转身,
向里走去。
老头儿发现对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老头儿当即吓得跪伏了下来。
失去已久地面对上位者敬畏的本能,再度从血脉中复苏。
白衣男子摇摇头,没搭理老头儿,径直走上了神台,走到那座无头雕塑的下方,
用一种带着明显轻蔑和漫不经心地语气手指着这座雕塑,
道:
“呵,这就是仙么?”
老头儿跪在地上,继续瑟瑟发抖,丝毫没有上前去呵斥对方安敢如此大不敬的想法。
他也清楚,其他的几条剩下的小杂鱼,估计比自己更不堪吧。
白衣男子打了个呵欠,
伸手在旁边捡起了一块大石头,
手指在上面指了指,
原本的石头瞬间被雕刻成了白衣男子的面容模样。
白衣男子仔细把玩着自己的脑袋石雕,
确定满意后,
直接飞身而起,
将自己的脑部石雕放在了雕塑上,
自此,
雕塑又有了头。
白衣男子从衣服兜里取出了一壶酒,
喝了一口,
转身,
对着还在那里艰难地扛着天门的巨猿带着些许得意地喊道:
“哈…………这才是仙嘛。”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怎么是他!
其实,地狱的风和阳间的风,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无非是景物的不同导致了风给人的感觉上,被牵连地颠覆了观感。
就像是站在洱海边吹着风和站在撒哈拉吹着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