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不忙时,她才会发微信给我,我就过来,唠唠嗑。
她对我说,哥啊,大冬天的你只穿个道袍太冷了,给你织一件毛衣吧,反正冬天了,她客人也不多了。
这天,贼冷,冷得人连那活儿都冻蔫吧了。”
“我说成。”
“她就给我织毛衣了,有客人来了,就放下毛衣,活儿做完了,就坐这床上,继续给我织毛衣。”
“我和她也只是纯粹的金钱关系,我每次来都给钱,也没想着套近乎可以免单什么的。
我不做这种事儿,毕竟大家出来赚钱生活,都不容易。”
周泽揉了揉眉心,不得已,打断了老道的自言自语,问道:
“她是不是出事儿了?”
老道沉默了,
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有些痛苦,
道:
“她昨天傍晚还跟我说,毛衣再来几天就织好了,让我过去,就给我,我说好。
她住在附近的一个出租房里,不住店里,店里住不下,而且不方便。
她和几个老乡合租在那里,也有做这一行的姐妹。
昨儿个,
她因为来姨妈了,
所以没上班,
就在家里给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发个微信,一边给我织毛衣。
她跟我说她的儿子,跟我说她儿子的房子,跟我说她还想装修一下她老家的破屋子,也跟我说她想给儿子张罗个怎样的老婆。
说了很多很多,
她知道我喜欢听这个,也不反感听这个。
呵呵,
我在书店里,
碰到一些老死鬼,
也喜欢和他们唠唠嗑。
然后,
她听见了自己这个屋子隔壁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她隔壁住着一对来打工的小夫妻,可没有孩子。
她去看了,发现孩子穿戴不错,这孩子,是拐来的。
她抓着孩子,大喊大叫,喊拐子,喊拐子!
那对夫妻打她,踹她,她也抱着孩子不撒手。
然后那男的,
就拿起了菜刀……”
老道伸手比划了一下,
“那种细窄口的菜刀,直接捅下去了,芳杏还是不撒手,血啊,流血啊,流血啊……”
那对夫妻吓得马上溜了,现在警察还在抓。
孩子留下了,
被发现了,
芳杏死了,
她死了。”
周泽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抽了口烟。
本还想说安律师给你征婚呢,
但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老道摸了摸鼻涕,
继续自言自语道:
“芳杏跟我说过,她知道这个来钱快,会断了她做其他事儿转行的可能。
但她反正烂命一条了,年纪也大了,这身子能多压榨几次就多压榨几次了,
跟榨油一样,
多榨一点油就多榨出来一点儿。
啧啧啧,
我本想着今晚在书屋里,说不定能再见芳杏一次;
但我刚刚在警局那边看了她的遗体了,
她是确认孩子被她抢下来后才咽气的,
她走得很安详,真的很安详,
这种人,是不用来书屋再中转的。
我连她最后一面,
都见不到了……”
老道伸手攥起了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
红色的,
红色,
像是染上了血……
第七百六十八章 白液追凶!
“福生无量天尊。”
老道双手合什,
用和尚的方式在哀悼。
反正老道总喜欢这样融会贯通,书屋里的人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周泽靠着门框站着,老实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你可以说老道矫情,为了那样子的一个女人弄得这般失魂落魄。
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矫情一下的权力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拼搏的拼搏,努力的努力,不是为了拼搏而拼搏,也不是为了努力而努力,
大家挣扎所求的,
无非就是想要获得一个自由自在可以去矫情的机会和条件么?
“呼…………”
老道伸手使劲揉搓着自己的脸,
伸手拿起旁边的纸巾,
擦拭着鼻涕和眼泪。
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他是真的在伤心在难过。
老道可能不是嫖客里最有钱的,但他应该是嫖客里捐钱最多的,同时,也是最有素质的一个。
只可惜,
这个圈子没办法去投票,然后颁个奖以资鼓励。
“喂,行了,你就一直这么哭着?”
周泽问道。
老道抬起头,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周泽,道
“老板,那额还能咋整咧?”
“其实,我一直觉得,在这儿悲伤,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儿,因为悲伤除了让自己爽,让自己发泄一下。
它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悲伤是为了让自己爽?
老道心里琢磨着这句话,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逝者已逝,你都说了,她走得很安详,应该来不了书屋了,那就为她再做点事情吧。”
大部分人,死了后都是直接下地狱的,只有那些有执念的或者有什么特殊情况的,才需要到书屋走一个中转。
如果人死了,都往书屋跑,那周老板的业绩得美得冒泡。
“我去给她儿子打钱?”
老道说着说着,马上摇摇头,道
“呸,我才不要,一个窝囊废男人,一个窝囊废儿子;
靠自己老婆,自个儿妈做这个营生赚钱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