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第1章 《失控》 作者:停止梦游【完结】 简介: 【青梅竹马+欢喜冤家+成长+he】 【毒舌飞行员金煜vs小太阳青梅陆佳宜】 陆佳宜有一个脾气火爆毒舌的竹马,她瞧不上他, 金煜有一个讨厌的青梅,总是惹怒他, 两人互相看不对眼, 直到他翻找出一张纸条和一张自己的照片, 纸条上赫然写着, iloveyou, 金煜一步步逼近陆佳宜, “陆七七,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1章 没给女朋友买过? 陆佳宜毕业回家已有一阵,终于从母慈子孝到鸡飞狗跳。 一早便被刘艳气下楼,搁二楼大平台做了一套热身操,扭头跑去小区门外吃早饭。 兰州牛肉面,汤上浮着几块牛肉,都没她脸皮厚。 吃完面,墙上的老式电子钟,才从七点二十九分,跳到七点三十分。 昨天这时候她还在做春秋大梦,梦见自己站在全国新歌手舞台高举金奖,转眼飞往世界各地巡回演唱。 刘艳说她“痴人说梦”,有点三脚猫功夫,就自以为是,还是得脚踏实地参加入编考试,女孩子坐办公室多体面。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陆佳宜的尽头是拿着鸡毛掸子的刘艳,一路给她“打”到一本师范大学生的刽子手! 阳光极好,空气贼热,陆佳宜穿着睡裙晃去小卖部,干望着眼前的透明冰柜犯难。 可口可乐对她胃口,但是百事可乐在做抽奖活动,万一要是中大奖怎么办? “让开。” 边上来了个热气腾腾的人给陆佳宜撞走,她闻着味就知是谁,没好气瞪他一眼:“臭死了!” 拿过架上一瓶蓝色运动饮料,金煜甩手关上冰柜,轻佻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上几年大学,还没改掉做白日梦的毛病?” “你管我?”挤走他,陆佳宜从冰柜里挑了瓶菊花茶。 一大早就触到霉头,她得降降火! 日头太毒辣,搁外头闲逛,给晒成黑炭就得不偿失了,陆佳宜决定厚着脸皮回家。 前方闲庭信步的人,有一年加半载没见,依旧理着一头清爽的短寸,从后方丈量,背影高大挺拔,肩腰比例呈倒三角,能清晰看见小臂连向手背上凸起几条青筋,如同蜿蜒的山脉起伏在深褐色土地上。 陆佳宜亦步亦趋在身后,心想他还真是条挡道的狗,欲提速超越在前。 还没迈出第二步,金煜忽然驻足,陆佳宜毫无防备撞上去,鼻梁正好扛在肩胛骨,疼得她哀嚎一声。 金煜反手摸去骨头,莫名的目光落在她鼻孔之间,顿了一下。 陆佳宜垂手一看,眼前袭来一阵眩晕,双脚瞬间瘫软,直直往下倒去。 他眼疾手快接住她:“我靠!” 陆佳宜从小就晕血,每逢体检抽血,她那双眼就跟没长出来一样,从头到尾合得严丝合缝。 金煜托着她没几两肉的腰晃了几下,陆佳宜毫无反应,像根腐蚀了的竹竿子似的滩他身上,哪哪都硌人。 弯腰杠上陆佳宜,金煜拽着睡裙摆,快速往小区走。 一路爬到三楼,在陆佳宜家门敲了足足一分钟,愣是没个动静,估计她妈是出门买菜了。只能认命地转身往对门走,伸出只手摸出裤子口袋里的钥匙,进门就给陆佳宜扔去沙发。 他有晨间锻炼的习惯,刮风下雨也要在家做几套运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等冲完凉出来,沙发上的陆佳宜终于恢复意识,难受地窝在一角。 “金煜,给我倒杯水。” 他胡乱地擦着脑袋往卧室走,不为所动:“自己倒。” 陆佳宜难受得要命,眼睛都睁不开,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给我倒一杯嘛。” 不知道跟哪学的招,竟然对金煜撒起娇来,也有可能是晕糊涂了,口吻较以往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金煜恍惚一下,还没到丧失良心那步,回过神来走去冰箱,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 陆佳宜爬起身靠在沙发,仰头喝了好几口冰水,瞬间舒服多了。她缓缓睁开双眼,瞄着没穿上衣的金煜,不自觉多看了两眼腹肌。 “没看过裸男?”朝她脑袋上扔去一条毛巾,金煜转身走向卧室,反手给门锁上。 她嫌弃地给毛巾扯下来,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心想,老娘纯属数数几块罢了。 八块,给你自信的! 待金煜穿好一件黑t出卧室,陆佳宜居然还坐在沙发,惬意地抱着个枕头靠在角落玩起消消乐。 “你怎么还不走?” 陆佳宜划着手指说:“我没带钥匙。” 她真没带钥匙,不过她最大的私心是:比起回去听刘艳唠叨,她宁愿和金煜吵嘴。 眼见后者立马就要下逐客令,陆佳宜忙切出游戏,进微信给他转去一笔账。 “老规矩,我懂的。” 那嗤之以鼻的小眼神,弄得这规矩像是金煜定下来的,后者心安理得地收了。 “抠死你算了。”就给五十,多一毛没有。 “你家是五星级酒店?” “你坐的沙发,两万一张,手脚规矩点。” 金煜没说大话,他家里光家具收藏就能买对面陆佳宜家的三室一厅,后者一身反骨,晕厥症刚痊愈,就在沙发上蹦蹦跳跳。 还挑衅:“我付了钱。” 多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金煜懒得跟她计较,拿走餐桌上一台ipad,回卧室看球赛。 两人各干各事,互不打扰。 陆佳宜通了十几关消消乐,逐渐乏味,正好尿意袭来,带着手机去上厕所。 结果一进卫生间,就看见衣篓上搭了条四角内裤,居然是闷骚的大红色。 她想想,今年也不是他们的本命年啊。 陆佳宜好不容易坐一回自动马桶,彻彻底底享受了全套服务,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刷网友评论,屁股烘干了也没挪开。 她有个音乐人账号,不到两千粉丝,翻唱的歌曲收藏量也低,评论寥寥几十条,都是刚开始翻唱小火了一把,加关注的铁粉,随她坚挺至今。 陆佳宜挑了个粉中粉进行回复,忽然感到一股热流从腹部淌过,低头看了一眼,居然是大姨妈提前来了。 这会坐也不是,起也不是。 她四处望望,没瞧见一片卫生用品,倒是听见门外的金煜在催促:“陆佳宜,你掉马桶里了?” 半晌,卫生间内才传来陆佳宜底气不足的央求:“金煜,你能帮我买个东西吗?” “不能。”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 “那我就坐在你家马桶上流血!” 毛玻璃内朦胧的人影纹丝不动,望得金煜一头雾水:“你鼻血还没流完?” 好歹也是航空大学生毕业,怎么理解能力这么差?非得她说大白话? “我大姨妈来了,你给我弄片卫生巾去!” 门外的金煜倏然反应过来,面上不见情绪地望了一圈,无奈又出一趟家门。 陆佳宜干坐一会,切进微信看到金煜发来一张货架图。 【哪个?】 她圈了出来。 【没给女朋友买过?】 【关你屁事。】 她切了声,捂着坠坠的小腹,又发去一条。 【再帮我买一袋红糖。】 不出意外,那头回了一把“刀”的表情符。 第2章 垃圾桶抱来的 陆文军夹着公文包回家时,母女两又吵一架,他刚出完差,别提多舟车劳顿,无奈回来撞上火药桶,劝完大的,劝小的。 “她想去试试,你就让她去试试,说不定试了就踏实了。” “你好好跟你妈讲话,动不动就我是垃圾桶抱来的。” 母女俩没一个搭理他。 刘艳态度非一般明确,拖把头往瓷砖上狠狠一敲,指着她:“陆七七,我告诉你,老老实实准备考编!走音乐这道那就是不务正业,我们家是有金山银山供你不切实际?还是你有天籁歌喉才华横溢?” 挑她毛病头头是道,陆佳宜就恨她妈这副哪哪都瞧不上她的样子,气不过回嘴:“那我过了海选,说明我够格参加预赛,你别老拿钱啊才华的堵我!你又不是专业的!” 刘艳呵呵冷笑:“我不是专业的,但你那花拳绣腿去了就是里头垫底的,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个数?” “我九十五点八斤!”她昂着脖子耍横,一副抗衡到底,视死如归的模样。 刘艳要被她气死,在这事上吵了好几年,都老老实实上了师范大学,居然还顽固不化,对那个歌手梦不死心。 “行!陆佳宜,你要是敢去,我就把你腿打断!” “你打吧,你最好现在就打,不打断,我一定去!”她跳起来提着腿,完全朝死路上赶。 刘艳气得真上手给她一棍子,疼得陆佳宜跳得老远,委屈巴巴瞪着她,敢怒不敢言。 第2章 “你去是吧?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门,别回来了!” “滚就滚!”陆佳宜踩上拖鞋滚出门,后头还跟着一步三劝的陆文军。 “你让她走,这么大个人了,丢不了!” “你别跟着我!” 陆文军两头不讨好,站在玄关抹了把汗,担忧地看眼外面擦黑的天。 那一棍子不带一点亲情,狠狠打在陆佳宜小腿肚,疼得她下楼梯都一抽一抽。 抹了两把泪,陆佳宜掏出睡衣口袋里震动的手机,看到陆文军发来的几条微信,她哭得更凶。 【转账500元】 【去开个酒店,冷静一晚。】 【明天买点筒子骨煨汤给你补补。】 她不要五百块,也不要喝筒子骨汤,她就要去北城参加预赛,为什么没一个人支持她? 陆佳宜没跑多远,埋头趴膝上哭,坐在漆黑的楼道喂蚊子。 金煜甫一进门,就见楼梯上横坐一人,长发如瀑搭在前胸,哼哼唧唧像个鬼影似的。 吓他心跳狂漏一拍,上前踢她小腿:“我跨过去了?” 她“啊”一声惨叫,楼道灯全亮了。 眼泪珠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滚,捂着小腿骂他:“你有病啊?给我踢疼死了!” 他那一脚压根没使劲,对她这副模样半信半疑:“别装了,起开。” 他这毫无怜悯心的态度,似乎路过的一条狗都能鄙视她两眼,陆佳宜越想,哭得越凶。 装也有个度,金煜弯腰看了眼她捂的地方,一条红痕肿胀得厉害,心下顿时了然。 “又让你妈打了?” 陆佳宜凶巴巴瞪他:“跟我炫耀你妈不打你吗?我才不羡慕你!” 什么脑回路?这就是金煜看见她便想绕道走的原因,何时何地都能将白的描成黑的。 刚跨过她,中裤边就让一只手死死逮住,低眸便对上陆佳宜泪汪汪的眼睛,在楼道灯光下亮铮铮,悲伤得很。 她另一只手抹了把眼角,恢复正常说:“金煜,你能收留我一晚吗?” 怕陆佳宜吃错药了,上手摸了把她额头,也不烫,怎么净说胡话? “沙发蹦上瘾了?” “一百块!”她举着根指头,诚心可见一斑。 有家不回,偏住对过门,脚指头想也知道大吵一架后无家可归,门口最近的宾馆也要二百一晚,她哪舍得花那冤枉钱。 当然是捡金煜这个现成的冤大头坑,都省了甩那条废腿多走几步路。 看在她惨兮兮又残疾的份上,金煜松了口:“睡沙发。” 无所谓,现在只要有个地方能给她落脚就行了。 陆佳宜已经洗过澡,坐在灯火通明的沙发,才恍然看见四肢上的蚊子包,眼下奇痒无比。 金煜在浴室洗澡,陆佳宜只好下地自己找花露水,转一圈无果,推门进了卧室,凉气攀袭而来,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花露水果真在金煜卧室,只不过她拿的时候不小心碰掉滚进床底,只能跪在地板使劲伸胳膊掏。 好像被推远了点,她抬了抬屁股撅得更高,刚摸到瓶盖,身后有人进屋了。 金煜肩上搭着条浴巾在擦头发,晃一眼差点没冒脏话,喉咙倏地发紧,从裙底那若隐若现的三角裤上急转走视线。 终于够到花露水,缩回胳膊带出床底,陆佳宜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找个花露水要老命了!” 她弯腰揉着两个膝盖,空荡荡的领口大喇喇朝着金煜,后者立马扣在她肩上推出房门。 “谁让你进来的?” 差点栽一跟头,她堵在房门朝里张望,双目犀利又八卦:“干嘛?你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金煜食指点在她脑门向后一推,语气不耐烦:“滚蛋。” “耳朵这么红,肯定让我说准了。” 他给房门重重一关,谢绝那张脸再入视线,不在意地扭了把耳垂,居然烫烫的。 没安静看一会节目,陆佳宜又来敲门,窜出颗没安好心的脑袋。 “金煜,我们商量个事?” 他头也不抬:“我拒绝。” 陆佳宜权当耳旁风,自觉抱着手机和抱枕进了屋,二话不说爬上他的床,曲腿坐在凉被上。 余光里,两条白花花的腿格外晃眼,他不经心地瞥了眼,抬眸对上陆佳宜一眨一眨的目光,学狐狸精放电似的,滑稽到令人发笑。 忍住了,纹丝不动地靠在床头,拿一副“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的表情审视她:“六加一,你勾引我呢?” 她只不过扮乖一点,怕他真误会,携抱枕赶紧缩去床脚坐,不忘白他一眼:“你想太多。” “有屁快放。”他垂下眼继续看节目。 “你随便点首歌,我唱给你听,然后房费给我打个折,五十行不行?” 恍若觉得自己进了某传销组织,不气反乐,一个正眼没给她:“网上随便就能找到音源,犯得着花冤枉钱听你唱歌?你要不干脆开门回家吧,也就几步路,慢走不送。” 男人果真无情,还语出伤人,要不是陆佳宜缺钱,真不想伺候他。 “别那么小气嘛!” “不会好好说话?”一年多不见,突然性转,他真有点不能适应。 陆佳宜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我缺钱。” 意思是,帮帮她。 “我缺脑?” 陆佳宜耐着性子,为少花五十块,豁出老脸了:“金煜哥,你就帮帮我嘛,你住大房子,零花钱跟自来水一样,又不缺我这五十一百的。” 金煜是听出来了,她这完全没下限,为达目的,口不择言,还脸皮厚到想一毛不付,简直美得能上天。 夜晚本就无聊,乐子自己找上门,他愿花五十块买个笑。 “什么歌都可以?” 陆佳宜点点头,目光十分自信。 金煜摘下耳机,脚一蹬滑到枕头上,手掌撑在一边太阳穴说:“我要听《好汉歌》。” 第3章 好汉歌 不就是一首热血的《好汉歌》,压根难不倒陆佳宜。不过她平时听流行音乐比较多,这首老歌还真得先听两遍熟悉下。 陆佳宜清清嗓,在金煜瞧好戏的目光下,终于随伴奏开嗓——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嘿嘿参北斗哇……” 她脸皮一向厚,也没把金煜当过有好感的异性看待,不存在放不开面,或是在乎形象,一边卖力吆喝,一边手舞足蹈,倒真准备上梁山当好汉。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嘿儿呀咿儿呀, 嘿唉嘿依儿呀, 嘿儿呀咿儿呀, 嘿嘿嘿嘿依儿呀……” 手机当做话筒,陆佳宜忘我高歌,从坐在床脚变成站在床脚,一心炫耀转音技巧。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一曲将要结束,陆佳宜转眼突然看见金煜举着手机,想也没想抄起脚边的抱枕砸过去。 “不许拍!” 他已经录完一整首,笑得眉毛都在飞扬,晃晃手机:“晚了。” 她虽然不在乎金煜,但在乎金煜流传出去,回忆自己刚才那些个夸张动作,而且还是仰拍!万一以后成了她的黑历史怎么办? 陆佳宜越想越后悔,着急忙慌上手去抢,金煜为了躲她,两人在一亩三分地上你来我往,一个不注意,猛得从床上一翻。 “掉下去了!” 话音刚落,金煜整个后背就重重摔在木板,身上还趴着个不要命的陆佳宜动来动去。 她逮着机会抢走他手机,心无旁骛沉浸在删视频上,哪能注意自己身下正严丝合缝地贴着金煜。 后者从痛觉中恢复过来,继而脸色一僵,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去胯下,陆佳宜趴得不偏不倚。 “怎么不是你生日?”她急了,要去找他的手。 陆佳宜猛地坐起,金煜只感到下半身开始不能自主,一团热火从腹部直窜上脖子,无声无息地喘送着呼吸。 他满脑子意在克制,压根没心思再反抗,任由陆佳宜牵手按指纹,解锁成功。 点进相册,最近项目里就能看见那段张牙舞爪的视频,生怕金煜回过神来,抓紧时间给视频删了。 刚想去最近删除彻底销毁,手机忽然之间被他夺走。 “差不多行了。”反手就给塞到后背。 陆佳宜明显不愿善罢甘休,还想抢过来永绝后患,刚上手,身子突然朝前晃了晃,有意识地感到屁股底下来回擦着个东西。 “你还要坐多久?”他顶了顶腰,目光略带晦涩。 陆佳宜此时正两手撑在金煜光裸的腹部,隔两层棉布坐在他胯上,两种坚硬透过肌肤传来一股热量,在她迟钝的大脑顿然炸开,慌忙从他身上跳起来。 第3章 “我睡觉去了,一会给你转钱。” 陆佳宜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屋外听不到一丝动静,金煜躺在地板平定喘息,仰头看一眼胯,松垮的短裤中间,帐篷支得老高,没一点下去的意思。 什么出息?竟被陆佳宜搞得欲火焚身。 后者转完钱,立马扔了手机强迫自己睡觉,迷迷糊糊中听见卧室门锁扭动几声,脚步继而走向了浴室。 在那阵哗啦啦的水声下,陆佳宜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金煜起晚了,昨夜燥热了快一宿,空调打到最低才静下心睡着,一觉到大上午。 他出卧室时,陆佳宜竟还睡在沙发,跟昨夜的姿势一模一样,不知道是睡懒觉,还是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出去锻炼也迟了,金煜决定下午去健身房打卡,先进外卖软件点了两份丰盛的早餐。 这期间,陆佳宜丝毫没有醒的迹象,恍悟不对劲,金煜从餐椅起身走去沙发。 陆佳宜蜷缩在毯子里,一掀开便看见那张难受的脸,五官挤在一块,鬓角边的碎发让汗浸透,乱七八糟地扒在脸上。 他摸去她额头,烫手得很。 陆佳宜沉重地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我昨晚睡得好冷。” 金煜看了眼中央空调,直到现在还是最低温度,立即给关了。 翻出一个体温计枪,走到陆佳宜身边蹲下,眼神既无奈又无语:“冷不知道说?” 陆佳宜翻了个身,愁眉苦脸:“你又不会把床让给我。” “你好意思提。”抬手往她脑门打了一枪,38.5度,立马没了玩笑的心。 “金煜,我好难受。”她吸了吸鼻子,彻底堵住了。 金煜扔了温度计枪,起身去抱她:“我先送你回家。” 她往后挪:“我不要回去!” “别闹了,有家不回,你几岁了?”上手给人抱在怀里,才发现她身上也是滚烫,肉与肉相贴处似在烤火。 陆佳宜挽上他脖子往回拉,动作像没吃饱饭,话倒是坚决:“你要给我送回去,我就前功尽弃了,你还不如随便给我丢到街上。” 她倔强的表情没在开玩笑,金煜要真给陆佳宜送回去,等她痊愈后,见到他就能直接咬上来。 瞧她这副不经折腾的虚弱模样,金煜转身将她抱进卧室,稳稳放在自己床铺。 “被子盖好,我去买药。”临走前,他给空调又打开了,温度调至26度。 等买齐退热贴,感冒药和毛巾回到楼下,从外卖员手中拿过麦当劳早餐,金煜正准备上楼,不巧遇上下楼扔垃圾的刘艳。 “回来啦?” 金煜点头:“刘姨早。” “不早了,都快十点了。”刘艳看一眼他手上拎的东西:“一个人吃这么多呢?” 又不是做贼,突然心虚起来,他胡扯了句:“饭量大。” 刘姨干巴巴笑了声:“金煜,你爷爷哪天回来?” 老人家趁假期去了大西北旅游,结束之后再赶趟闽南地区探望老友,估摸着不到下个月回不来。 “得下月了吧。” 刘艳扔完垃圾,拍了拍手往回走,不忘数落他一顿:“你跟七七一个德行,一大早吃什么不好?吃这个垃圾食品!” 对面是长辈,金煜一般不回嘴,竖着两只耳朵听就行。 “少吃些外卖,在家没饭吃,到刘姨家来。”她边说边走上楼梯:“今天你叔买了筒子骨煨汤,中午给你盛一碗。” 第4章 灵异事件 吃下感冒药,擦了遍身子,贴上退热贴,陆佳宜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间已过黄昏,窗帘外的天色转眼跌入夜幕。 陆佳宜翻了个身,被褥像云朵裹在肌肤,舒适到令人爱不释手,她抱在怀里使劲嗅了几下,恍悟此时正置身何处。 陆佳宜皱眉又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薄荷皂角味,男人被窝好像也没那么难闻嘛。 正这么想着,头顶的灯骤然点亮,金煜一只手插在中裤口袋,清闲地倚在门边。 “好点没?” 陆佳宜这病说难听点就是他害的,这会脑子清醒后,看他的眼神多出几分幽怨,后者接收到讯号,转眼变脸:“好了回家去。” 一下逐客令,陆佳宜就装死,被子掀过头盖得严严实实。 “别装死了,起来吃点东西。” 她其实快有一天一夜没进食,经他这么一说,立马感到饥肠辘辘,连滚带爬起了床。 桌上有麦当劳,有泡面,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她毫不犹豫地挑了汉堡。 “怎么是早餐?” “早上剩的。”他低头吸泡面,包了一大口在嘴里。 比起麦当劳正餐时间售出的那些炸鸡汉堡薯条,她一直都偏好早餐系列,特别是嘴里正在吃的猪柳蛋麦满分,加热一下都还那么香。 一份套餐让她吃得精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转眼看到眼前那碗汤,瞬间变成了一只泄气的气球。 陆佳宜离家出走一天一夜了,期间手机毫无动静,还说她不是垃圾桶抱来的? 她无精打采地打开手机,例行公事般切进微信处理消息,惊诧地看见自己在五小时前回复过陆文军,顿时毛骨悚然。 “金煜,你家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金煜对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习以为常,不露情绪地望着她拌了几下泡面:“我家最不对劲的就是你。” “不是这意思。”亮出手机给他看:“我遇到灵异事件了,居然在睡着的时候给我爸回了消息。” 她有理有据:“你看,五个小时前,我脑子还在发高烧呢!” 她深信不疑的表情咬定自己遇到灵异事件,金煜望在眼里,嘴角早已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你家不对劲!” “六加一。”他收敛起笑意:“你别太荒谬。” 抽了张纸巾擦嘴,随手丢去桌上,金煜向后一靠:“消息我回的。” 平地一声惊雷,陆佳宜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 他双臂抱在胸前:“哪个傻子用自己生日?” 忍不住白他一眼,十分生气:“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学她口气学得那么像! “我不回,你爸能打到手机没电。” 这倒是有可能,陆佳宜不安地握着手机,向他狐疑一眼:“你没有看别的吧?” 他挑着一边眉毛,神情让人捉摸不透:“怎么,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她晃一晃食指,面容十分镇定,生怕别人看出,她已经买好飞往北城的机票。 他故作高深地“奥”一声:“去北城是吧?” 陆佳宜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冲他警告:“你别在我妈面前乱说!” “嘴长我身上。”意思是,别管他。 急得陆佳宜恨不得找根针线给他嘴巴缝起来,手指不安地敲在桌面,对那招开始屡试不爽:“金煜哥,你别这样嘛。” 室内冷气充足,加之语气助攻,皮肤所到之处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听得他心神恍惚一下,耸了耸肩才适应:“陆佳宜,你跟哪学的?” 陆佳宜扁扁唇,老实道:“男的都架不住女的撒娇叫哥啊。” 她试下来,觉得效果显著。 “原来你把我当男的。” 他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从未把她当过女的看待,陆佳宜略感受挫,无所谓轻哼一声,恢复正常语气:“反正你别跟在刘艳面前提我!” “我吃饱了闲的慌?”他可不像陆佳宜那样,吃撑了就喜欢到处多管闲事。 陆佳宜翻了他一个白眼,躺去沙发玩消消乐,一直磨蹭到八点多,准备灰溜溜回家了。 走到卧室门边欲和他打个招呼,就听见开着条缝的门内传来说话的声音。 “通知下来了,八月入职,北城那地我是有去无回了。” “房子空那,东西我还没带走,月底前我回去待几天,到时候请兄弟们吃顿散伙饭。” “那回头聊。” 挂了。 手机扔到卷得一团乱的床上,金煜反手拉开门,赫然看见陆佳宜堵在门边,神情讳莫如深,对她的行为已经没了脾气。 “偷听我打电话?” “也不是什么重要机密。” 金煜绕过她往卫生间走,陆佳宜亦步亦趋在身后:“你哪天回北城?” “关你屁事。” “问问嘛。” 金煜停在拉门边,忽转过半个头,眼神示意她。 后者乖乖地退一步说:“你继续。” 拉门在陆佳宜眼前合上,看着毛玻璃内模糊的人影脱下一半裤子,起先还未发觉有何不对劲,伴着那阵水声越来越大,陆佳宜脑中忽闪而过昨夜尴尬的一幕,面庞倏地一热,赶紧溜远去了客厅。 等金煜洗完澡,陆佳宜又跟上他脚步走到卧室门边,直截了当地道出本意:“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你在北城的房子借我住几天?” 第4章 她既然提出来,就不存在商量的余地,分明是打着要搞定金煜的想法,后者早就心知肚明。 “那你告诉我,去北城做什么?”他擦着脑袋坐去床上,掀开被子就看见几根歪七扭八的头发丝。 反正早晚得知道,陆佳宜不加遮掩说:“我报了全国新歌手大赛,进了北城预赛。” 她喜欢唱歌,梦想是做一名歌手,金煜一直都知道,没再同她唱反调,靠在床头抱着胸问:“赛场哪个区?” “龙湖区。” 巧了,这房不借都不行。 陆佳宜从他表情中看出有戏,紧接着就听到他松了口:“走之前找我。” 居然没有刁难她,陆佳宜简直不敢相信,兴奋到手舞足蹈跳起来:“金煜,你是第一个支持我去比赛的人,等我进了决赛,回来请你吃饭!” 赛事还没个影子,就跟得了大奖似的,小心骄兵必败。 金煜摸摸鼻子,颇为扫兴:“那要是没过呢?” 笑容在她脸上僵了一下戛然而止,嘴硬道:“不可能!” 他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那我拭目以待。” 陆佳宜的心情可以说是转瞬明朗,破天荒朝金煜道了句“晚安”,屁颠屁颠抄着汤碗回家了,大门关上前,嘴里都在哼着歌。 金煜收敛起笑意,躺下床预备休息,刚蒙上被子,一股掺着洗发水花香的体味猛得聚来鼻尖,他情不自禁地嗅了嗅,眼前忽闪过许多画面。 沉睡的意识顷刻烟消云散,唯腹部那股突然烧起的火下不去,起身把平板拿了过来。 直到金光一闪而过脑海,骤然暗下的一刻,他居然看见陆佳宜那张脸。 第5章 同学聚会 在家做小伏低几天,陆佳宜重获刘艳信任,复回母慈子孝状态。 吃完午饭,陆佳宜火速冲进卧室,举动引起刘艳怀疑,捧着碗筷跟进屋。 “你化妆去哪呢?”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拍粉底,声音啪啪响:“我和丛念出去逛个街。” 丛念是陆佳宜高中同学,两人关系极好。那个女孩家庭条件不怎么样,父母也是不靠谱的人,但丛念自己很上进,刘艳才准许她们往来。 “你不是说她在考公务员吗?怎么样?” 陆佳宜头也不回地慷慨激昂道:“我忘告诉你了,丛念的岗位笔试考了第一名!我今天就是陪她逛街买身衣裳去参加面试的!” 话说回来,刘艳向来不怀疑自己眼光,倒是这个不自觉的女儿,事事都要她在后头督促。 “丛念真是出息,你跟人家好好学学上进心!” 陆佳宜就知道她妈会出此言,反正她从小到大获得的任何荣誉跟本人毫不相干,都是刘艳女士鞭策下的杰出成果。 “知道了。”干巴巴地敷衍了一句。 前后半小时,陆佳宜从一个精神涣散的居家宅女,转眼变成神采奕奕的街头美女。 出门前,刘艳望着陆佳宜紧锁眉头,对她这副打扮,表现得极为不满意:“谁穿那么的短的裙子出门?” 陆佳宜扶在墙上穿凉鞋,急忙忙赶着出去:“我捂那么白,不就为了夏天漏腿嘛!” 看在她已经大学毕业,即将入社会的份上,刘艳就不指手画脚了,这要是搁在陆佳宜上大学前,那是连衣服怎么穿都有几分讲究。 陆佳宜与丛念约在古汇广场见面,从她家的地铁口乘车,三十分钟刚好到站。彼时,丛念已经候在地下通口,穿着一身素色套装,颇具知性美。 丛念望着远处兴奋而来的陆佳宜,夸张的目光从上至下打量一遍,推着鼻梁上那副细框眼镜感叹:“你的裙子也太短了,不会又是在厕所换的吧?” “怎么可能?我当着我妈的面大摇大摆穿出去的!”挽上丛念胳膊,两人汇进人来人往的入口。 “也是,你都大学毕业了。你妈总不能还管着你的穿着打扮。” 通道有一个长阶梯,陆佳宜穿着方根小凉鞋,小心翼翼踏在上面,一边打量两侧新换的海报,一边撂下豪言:“反正我要一步一步脱离我妈的魔掌!” “那祝你早日飞升!” “走。”她浑身打了鸡血一样:“陪我挑衣服去!” 两人从负层往上逛,边吃边挑,一人买了一套新衣服鞋子,坐在咖啡厅耗到晚前。 临走时,在负一层撞见一家品牌内衣店打折,陆佳宜拉着丛念进去捡漏。 一套七五折,两套五五折,折扣力度不算低,于是,丛念在陆佳宜的引诱下也买了一套。 两人拎着黑粉色袋子出店,陆佳宜才敢凑到丛念耳边透露:“我告诉你,我的内衣从来没有买过成套。” 她上学时爱穿棉内裤,款式老土,但胜在舒适,内衣都是刘艳给她准备的,不是肉色,就是白色。是近一两年受大学某位女同学的熏陶,才逐渐喜欢上买一些蕾丝网纱之类,带点小性感的内裤。 丛念也憋了很久:“我也是,不知道舒不舒服?” “我有一条粉色蕾丝的,穿还挺舒服的。” 商场外的天色已经暗下,路面之上车水马龙。陆佳宜与丛念拎着战利品,在出租车站台招下一辆车。 两人之前各自忙碌,陆佳宜自从毕业回来后,就在刘艳的监督下日日刷题背书,对北区的夜宵街垂涎已久。 她们到时,街上热火朝天,每家店外几乎座无虚席。 陆佳宜捎丛念冲向芳芳龙虾,到收银台前确认订位。 生意火爆,若不是提早预订,这个点,只能排到龙虾屁股。 服务员指着角落靠窗的小座,语速快得像唱歌:“桌上有二维码~扫码下单~” 陆佳宜放下包袋,第一件事就是冲去卫生间上个厕所,好在没憋多久。 她哼着歌续上前一位食客,在水龙头下洗手,想想一会就要吃美味的小龙虾,泡沫搓得十分认真,并没有注意镜子里有个人在打量她。 “六加一?” 这是金煜给她取的外号,除了他,只有以前的高中同学知道。陆佳宜惊得抬起头,从镜子里看见一张龇牙咧嘴的笑脸。 “你也在这吃饭?”居然碰见罗北,他还是老样子,身材魁梧,面带阳光。 他应了声朝她走来,指间还夹着根才点的烟:“你跟谁来的?” “丛念。” 他若有所思地眨下眼睛,指着不远处一间包厢:“我们那桌都是老同学,你跟从念一块来呗。” 一帮男的聚会,无非就是喝酒吹牛逼,她可不想进里头吸二手烟,忙摆手:“我们不喝酒。” “小问题,我给你们点奶!来吧来吧,遇见即是缘,这都多久没在一块聊聊了!” 罗北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拖着人就往包厢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搞得陆佳宜没有办法,只能把丛念叫过来。 包厢里头吆五喝六,罗北甫一推门,陆佳宜和丛念的脸撇得老远躲那阵烟雾,还没等她们打招呼,已经有人率先认出。 托坐在包厢正中间位置上人的福,所有人都没忘记陆佳宜的外号,她没好气地白了眼金煜。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后者放下手,烟头搭在烟灰缸里随意地抖了下。 “挡都挡不掉的北风。”陆佳宜指指后头的大高个,扇着呛人的烟往空位走,与丛念坐在圆桌侧面。 来了两位女生,桌上男的抽完手里那根烟没再续新的,还算有点基本素质。 陆佳宜情绪自然地应着老同学们的问候,十多分钟聊下来,发现有的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八卦的八卦,闹腾的闹腾。倒是有一两个已经开始成熟化,行为举止斯文淡定,却自动将寡言少语的金煜归于装逼一类。 服务员推门送进来两瓶椰奶,罗北接过,一一递给桌上两位女生,看着丛念说:“不够再拿。” 当是他们喝啤酒的架势呢?丛念无声地点了下头。 转瞬间,有人好奇起陆佳宜现在的感情状态,大家遂怪声怪气揶揄那个男生,是不是想追现在的陆佳宜? 不置可否,那男生心虚地挠了下脖子,问:“加个微信?” 也没给陆佳宜拒绝的机会,已经递来二维码让她扫,颇有心计。 陆佳宜转眼加上,后想起这个男生叫何敞,是之前高一的同学,后来分班去了理科班,跟金煜玩得不错。 这里除了金煜走得招飞进北城飞行学院,何敞是纯靠文化课上的双一流大学。罗北与刘方程毕业于体大,陈与昂则已经留学归国。 大家都从不同路径,通过了大学之门,如今毕业,有的即将步入社会,有的决定创番事业,还有的正在挣扎上岸。 大家在罗北的号召下,共同举起眼前的酒杯,不论是为怀念过去的高中时光,还是预祝未来的社会阶段,都干了手中的酒和奶。 第6章 她很可爱 酒过三巡,两个女生出门上厕所去了。 桌上的话题借机跳到女生身上,陈与昂至今都怀有疑问:“为什么女生上厕所喜欢手挽手一块去啊?” 第5章 刘方程跟道:“这就是男女差异,不懂但是尊重。” 罗北插进话,赋予具象:“有什么不懂?不就跟我们以前组团打球一样。” 说起打球,桌上几个手都痒了,话题瞬间从女生上厕所手牵手,变成nba球星赛,约着过几天上天井打一场。 金煜没给准话:“看我时间吧,有空找你们。” 何敞坐在他身侧,心下了然道:“还回北城呢?” “虽然只待了两年多,总归是要好好告个别。” 何敞倒没有金煜的经历多,他这四年都在北部一所理工大学读软件工程专业,毕业前校招进了国企,又如愿以偿调回宜州烟草局工作。 “出去抽根烟?” 金煜应了何敞邀请,两人走到店外,站在嘈杂的街上吞云吐雾,纷繁的烟火气衬得他们格外不同。 一米八多的个头,高鼻深目,往哪一站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相继有几个女生上前加微信,有的腼腆,有的大方。冲的对象,有好金煜这种看着就是玩咖比较难搞的大帅哥,也有好何敞这种斯文耐看的踏实型男。 不过,两人都摆头拒了。 烟将燃尽,何敞闻声转眸,不远处的走廊道,陆佳宜不知道在和丛念说什么,他望着她绘声绘色的样子,垂头笑出声。 “你没事吧?”金煜还真是低估了何敞耐力。 何敞笑意未尽地抬起头:“你不觉得她很可爱?” 可爱个鬼。在金煜脑子里,随便能数出陆佳宜超出两只手的恶行,对她的印象只有,好吃懒做,偷奸耍滑,视财如命,鬼话连篇等等。 “我以为你之前是开玩笑。” 上学那会,何敞与陆佳宜并不熟悉,即使做过一年多点的同学,但他们很少有交集。陆佳宜更喜欢与活泼开朗的男生接触,对于他这种真正寡言少语的男同学只是点头之交,最多在拉票时多说几句好话。 而那时候,陆佳宜也没有现在这样漂亮,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唤醒他心底曾短暂有过的好感。 “她真的单身吗?” 金煜低着眸思忖,已经记不起陆佳宜上条秀恩爱的朋友圈,但估摸着应该有大半年没发过了,十有八九是真的。 “你不是加了她?自己问。” 何敞讪笑一声,将烟头踩灭了:“进去吧。” 陆佳宜吃了好多小龙虾,喝了至少三瓶椰奶,平坦的小腹早已高高隆起,像怀孕三个月的孕妇一样,出门都要扶着腰。 金煜擦过时,朝她小肚子挑起眉,口吻风凉:“没见过你这么能吃的。” “有人请客,我不吃白不吃!”她倒是不客气。 “贪吃。” 陆佳宜在他风风火火去结账的背影后,滑稽地吐了吐舌头,正好让走过的何敞瞧个仔细。 “还好吧?” 她遂恢复常态,一副状况之外的表情,见他指向自己的肚子。 “不用吃消化药吗?” 她真的吃胀了,朝他无奈地一点头,何敞看在眼里,二话没说去了外头。 陆佳宜与丛念候在街边,两人都饱到没一句废话。 身后,几个男生一丝不漏地打量着前方。 陈与昂由心而发:“陆佳宜女大十八变啊,从前还不知道她腿又长又细。” 刘方程望着前方的胳膊腿,应和道:“皮肤还很白,在灯下滑溜溜的。” “你想摸啊?” “那又不是我的。” “何敞对她有意思,哥几个可以考虑丛念,知性美女。” 聊到丛念,面红耳赤的罗北忽然扫视过来,目光带点鄙视:“熟吗?你们就打人家主意。” “怎么聊丛念,你反应那么大?” 他抹了把喝醉的脸,摆副不与为武的表情:“你们太猥琐。” “聊聊女生而已,你当她们不聊?” 前方,丛念掸眼看见疾步走来的何敞,怼了怼身侧的胳膊,低声细语:“你的追求对象来啦。” “瞎说什么呢?”陆佳宜不经意瞥了眼,又迅速移走。 “我看他比桌上那些都踏实,你的桃花运开了。” 陆佳宜皮笑肉不笑地撞回去:“我觉得也有人在向你献殷勤。” 丛念面无表情地推了下镜腿:“没感觉。” 何敞有点气喘吁吁,估计药店挺远的,他将手里的健胃消食片递给陆佳宜。后者接来客气地道了谢,掰下六颗,给了丛念三颗。 大家都有先见的没开车,分成几队人马,一一等候滴滴司机过来。 陆佳宜与金煜、何敞一队,他们住得比较近。 丛念的方向上有罗北,两人率先乘车走了。 等下一辆出租车到,陆佳宜刚走去副驾驶座车门,就让金煜一嘴送回后排。 “我付钱,你付钱?” 从这打车回家快抵两晚房费,她才不花这冤枉钱。 “男士优先。”甩头就坐进后座,身旁还跟着何敞。 何敞不知道从哪变出一袋日式梅片,陆佳宜消化一阵胃里已然舒服多了,接过来打开袋子,捏起一片含在口中,顿觉解腻多了。 “你也来片。” 何敞乖乖地拿走一片。 陆佳宜刚想问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人,就听见前方飘来一句:“别烦我。” 她切了声,嘀咕:“怎么不喝死你?” 何敞清楚地听在耳里,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他们还是相互不对付。 “听你说在准备考编?” 陆佳宜接上何敞的话回道:“是的,每天在家背书写题。” 他若有所思道:“预祝你马到成功。” 陆佳宜甜甜地应了声:“谢谢。” 两人又聊了一些,陆佳宜方才得知何敞的具体工作,原来是在烟草局的软件管理岗当值,这份体面的国企工作,如果要搁在陆佳宜身上,准保连她家小区里的狗都得耳熟能详。 想她考上重本师范后,刘艳逮着哪个不都得说一嘴,反观人金煜爷爷,有外人问起孙子是不是飞行员时,总会谦虚谨慎地解释他目前还只是飞行学员。 而现在,他已经从澳洲的航校如期毕业,正式被国内规模前三的航空公司聘用,成为一名等待升级的小飞。 陆佳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像比起她,大家都得到圆满。 何敞的理科从高中开始就名列前茅,学的也是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后还能如愿以偿调回家乡。 金煜凭借优异的招飞条件,与现任东家签下培养合同,高分进入飞行学院受训,如今梦想成真。 乃至丛念,罗北,其他同学,做的每一件事至少心甘情愿。 唯独她,迁就专业,迁就工作,逃不出早早就被规划好的人生。 何敞下车后,车厢陷入一阵寂静,与繁华热闹的夜景形成强烈反差。 陆佳宜摇下车窗,热风灌进车内,交融在冷气中呼呼作响,吹散了她纷飞的思绪。 第7章 又心动了 夜幕沉沉,小区外散步乘凉的早已归家,只有几间铺子还亮着灯。 前方遥遥领先的人甩着包和购物袋,一路踢踏到单元门口,驻足在灯下翻钥匙,动作毛毛躁躁。 金煜插着兜落在后方,刚踏进单元大门,陆佳宜才磨蹭上台阶。 老花园洋房,当初建的时候没设电梯,从有记忆开始,两人就一直爬上爬下。 她今天速度有些慢,金煜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低垂的视线正好落在她足上。 陆佳宜这两年小有变化,金煜对此后知后觉,今晚睹见桌上那几个眼巴巴瞄着她东看西看,他也仔细将她打量一遍。 踩着银色凉鞋的脚踝红润纤细,视线牵向长而直的小腿缓缓上移,是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根,在蓬松的裙摆间轻微碰擦,时不时荡出一缕光,刺向他迷醉的眼,目光更涣散了。 金煜甩了甩头,尽量集中注意力,再抬眸,陆佳宜忽地转过身,他一个急刹车,视线刚好停在她金光闪闪的胸前。 鱼骨腰身将那团柔软聚拢,胸型挺而饱满,还能隐约窥见心形领下的一条沟壑,不由自主地滚了下喉咙。 “对了。” 陆佳宜神神秘秘地抬头望一眼楼道,猛地将脸倾倒金煜眼前,后者顿时屏住呼吸,在蝉鸣不断的夏夜中,感知到越来越多的燥热。 她窝着手掌贴在唇边,仿佛在告诉他什么惊天大秘密:“我后天去北城。” 然后,眨着她的眼睛,等待对面主动献上钥匙,可是金煜却不为所动。 陆佳宜对他这副沉默不得其解,生怕他说话不算话,脸又往跟前凑了凑:“我跟你说话呢。” 呼吸扑面而来,如一团羽毛刮在鼻尖,痒得他立刻抽回理智,撇走头:“说话别离那么近。” 这嫌弃的语气,显然还算清醒,那就不是忘了! 她挺直了腰,直截了当地一伸手:“你什么时候把钥匙给我?” 摊在眼前的手,指节修长,皮肤细腻,掌心透着股柔软的肉感,与印象里的竹竿身材迥然不同。 第6章 他想也未想就抬起手,食指指尖戳去她掌心,触碰的刹那,她条件反射地缩了下。 金煜捉住指尖将手拉回,在她温热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几个数字。 陆佳宜望在眼里,丈二摸不着脑袋,紧接便见他掀起沉重的眼皮。 “密码锁。”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冒失搞不好弄掉钥匙,这会福至心灵,露出一颗不明显的虎牙:“记住了!” 两人继续往上,陆佳宜边爬边在手机备忘录记下密码,冷不丁问了句:“这数字是什么意思?” 他垂着头跟在身后,语气听不出其他情绪:“管那么多干嘛?” 她只是随口一问,不是有意打探他的隐私。 爬上最后一级正好到家门口,陆佳宜头也不回冲慢了几步的金煜道完“拜拜”,一溜烟进了家门。 知女莫如父,陆文军一早洞穿陆佳宜小心思,趁刘艳出门买菜的功夫,两人驾车直奔宜州机场。 陆佳宜一路忐忑不安,手机是早早关机,又怕陆文军中途接到刘艳电话反她一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他的也关了。 “到地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出门在外,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陆文军不得不唠叨几句。 “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几丝顾虑浮上脸:“倒是你帮我逃走,刘艳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 “家里的事别管,你妈顶多骂我几句,又不能真跑去北城逮你回来。” 父女两交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陆佳宜于心不忍,上前抱了下她爸:“保重。” 飞机翱翔蓝天两小时,落地北城国际机场。 陆佳宜上一次来北城是读大学,当时正值五一黄金时期,她与男朋友逛名胜古迹,品风味小吃,一整个泡在热恋期。 而今,男朋友已成前男友,擦肩而过只剩下数不胜数的陌生人。 身处异乡,一丁点熟悉的影子都能带来安全感,关上公寓大门,目光在干净敞亮的屋内走马观花绕完一圈,陆佳宜彻底放飞自我。 金煜在北城的公寓是一套loft,楼下有客厅厨房浴室,她逛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性住过的迹象,于是将自己带来的牙刷头箍洗面奶,以及各式各样的护肤品,化妆品等等,摆满在各个角落。 从行李箱拿出比赛穿着的裙子,陆佳宜给熨烫整齐,准备挂去一楼的衣柜,结果一打开,就看见几套成套的飞行学员制服,从春夏,到秋冬。 金煜入飞行学院四年以来,陆佳宜从未肉眼见过他穿这身制服,最多只在朋友圈看过几次,都是一帮飞行学员的集体照,他混在帅哥堆里也很抢眼,天生长了张夺目的好皮相,就是肤色黑了点。 陆佳宜不喜欢皮肤黑的男生,像前男友那种斯文白瘦款才符合她的审美。 刘艳的催命电话虽迟但到,彼时,陆佳宜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吃外卖,前方投影仪里还放着古老的选秀影像。 “你翅膀是硬了,好说歹说不听,跟你爸里应外合糊弄我!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刘艳正在气头上,已经把陆文军轰出家门。 “你别把气往我爸身上撒,是我逼他的。” 刘艳呵呵一笑:“对,你拿着刀架脖子上逼他的!” 陆佳宜对她的嘲讽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包了个烤鸭卷塞嘴里,边嚼边说:“反正我已经出来了,天高皇帝远,你就别折腾自己,折腾我爸了,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倒成刘艳不懂事,故意找他父女两的碴,给她气得半死不活:“陆佳宜,我不管你去参加什么狗屁大赛,结束了后立马滚回宜州!” 她思忖着端起水杯喝了口,放下说:“预赛后两天就是复赛,我可能要过段时间……” 话还没说完,刘艳就跳了起来:“你想得美!就你那点假把式还能进总决赛不成?” 预赛结果还不得而知,刘艳就已经给她泼了一桶凉水,这让陆佳宜心里怎么好受? “你怎么就知道我进不了?你又不是神仙能预知未来!” “别跟我扯东扯西的!”挂断电话前,刘艳只跟她叮嘱了一句:“逼我过去逮你,弄得人尽皆知就笑掉大牙了。” 第8章 预赛现场 预赛当天,北城艳阳高照,创下七月以来的最高温。 从各个赛区晋级的歌手挤满排队区,陆佳宜从棚外走进棚内登记,统共花了一个小时,热得脸上的妆都快花了。 内场人多口杂,工作人员和选手来来往往,陆佳宜跟在队伍中,随领队进到候赛区,一个能容纳百人的后台,上方还挂着一块超大显示屏,正在直播。 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陆佳宜领了号码牌贴在左胸口,她抽到的号不靠前也不靠后,对于晋级赛而言非常有利。 场内冷气十足,陆佳宜遂收起小风扇,将包里的化妆包拖出来补妆。 只有鼻翼和眼角稍微有点浮粉,陆佳宜拿出卸妆湿巾擦掉斑驳,用气垫补至妆面毫无破绽,方才气定神闲。 这会儿,工作人员出去了,场内热火朝天,大家交头接耳讨论,不是在做自我介绍,就是交流以往的参赛经验。 这不,很快就有人冲陆佳宜打招呼。 那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眼她,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你穿得好像晚会主持人。” 陆佳宜头上三道黑线,不知道是要感谢她的赞美,还是装作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专业性跟穿着有什么关系? 她礼貌地笑了下,没有搭话,偏那人不折不挠。 “你的参赛曲目是哪首歌?” 如果陆佳宜耳朵没听错,她已经把周围的人都问遍了,不知道是何居心。 “《最初的梦想》。” 那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首歌唱的选手挺多的,你不担心评委会审美疲劳吗?” 海选万人参赛,一首歌撞一百次的情况也有,陆佳宜并不在意:“千人千色,每个人的风格和唱法都不同,带给评委的感受也有高低。如果选手有特色,大概会形成鲜明对比,从中脱颖而出。” “那你挺有自信的。”那人脸上划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继续追问:“你之前都参加过哪些歌手大赛?” “校园十佳,全市大学生“金音杯”。” 那人了然地一点头:“都是一些地市级比赛,你是第一次参加全国性的吗?” 陆佳宜算是搞明白了,她这是提前打听消息,涨自己士气呢! 地市级比赛怎么了?全国冠军难道出生就是全国冠军? “对啊,你都参加过哪些?你一会唱哪首歌?” 那人立马就收住了声,借上厕所的由遁走了,后来再回座,理都没理陆佳宜。 每个选手的用时,快则几十秒,慢则一两分钟,轮到陆佳宜,她已经打了一轮瞌睡,也不知道哪来的轻松劲。 “37号陆佳宜,候场。” 陆佳宜深呼吸起身,整理了下白色长裙,朝演播厅通道挺拔走去。 圆形舞台中央打着一束光,陆佳宜不疾不徐走上前,朝评委弯腰鞠了一躬,先做自我介绍。 这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半,评委情绪平稳,没有呈现出任何不耐烦,或是疲惫感,也让陆佳宜紧张的心轻松了许多。 “下面是我的参赛曲目,《太阳》。” 这是上半年推出的新歌,知名度不高,开喉便引起几位评委注意,一应抬着头欣赏。 唱过高潮,评委依旧保持着观赏姿势,她不再感到紧张,状态渐入佳境,时而闭上眼睛,时而挥动胳膊,用肢体语言表达歌中的情绪。 “你总感到落寞沮丧, 你总感到失望, 对于人生未来总有太多迷惘, 你总伪装自己不痛, 你总笑着逞强, 对于爱情害怕触碰放弃挣扎, 你看着我眼睛你记着我声音, 无畏风雨, 别忘记还有我站在这里, 我只想做你的太阳你的太阳, 在你的心里呀在你的心底呀, 不管是多远的远方, 不要害怕我在身旁, …… 想做你的太阳你的太阳, 在你的心里呀在你的心底呀, 就算不能在你身旁, 也要奋力为你而发光。” 她居然唱完一整首,放下话筒那刻,有位男评委不吝献上掌声。 陆佳宜按捺心内的激动,保持冷静回答了评委们的几个问题,直到走出演播厅,都觉得魂魄还落在舞台上。 等她回到后台,收到的注意明显比之前多得多,毕竟她是少数里能唱完一整首歌的人。 老实说,比陆佳宜音色好的大有人在,也有很多选手具备高音绝活,有的还是欧美烟嗓,那一张口就是格莱美。可以说,全国大赛里卧虎藏龙,而高手之间的对决层出不穷。 陆佳宜之所以能赢得评委青睐,主要是她花了些小心思,特意找了一首与本人气质不太相符,却又能凭借唱功掌控住的冷门歌曲,就连在座很多选手都未听过。 第7章 还没坐下,陆佳宜身侧的人就已经拔起身,情绪激动地质问她:“你不是唱《最初的梦想》?怎么改成了《太阳》?” 陆佳宜在她愤怒的眼神内看出几分慌张,心下了然:“和你的歌撞了?” 那人心内咯噔一声,指着她鼻子:“你连最基本的诚实都没有!你怎么进的全国预赛?你该不会是有后台吧?” 仗着声音大就有理,可是陆佳宜早过了以分贝取胜的年纪,不欲与她争个高低,只想安安静静等晋级结果出来。 “没错,这个大赛就是我家办的,你要是有意见,欢迎投诉。”吹完,看也不看她一眼,坐下玩手机。 等那个女生面试结束,回来就坐在位置上哭,她才唱完高潮,还没进入下一段副歌,评委就示意暂停,结果不言而喻。 傍晚前,工作人员当场公布了复赛名单,陆佳宜以平均分8.8分成功晋级。而本场与她撞歌的另一个女生,遗憾淘汰,无缘下场角逐,但可惜的是她上一次全国大赛,一路走进了复赛。 或许这就是竞技的残酷,存在的不确定性创造了其他可能。 陆佳宜也再次庆幸自己逃到北城,不试试,就永远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步。 等待复赛的时间可谓焦灼,这意味着接下来面临的对手是精英中的精英,她在预选赛上的优势就不再具有攻击力。 陆佳宜没心思闲逛北城,除睡觉休息外的时间,都在房内训练曲目,由她大学时期自创的一首两分钟左右的短歌,曲调风格轻快,歌词通俗易懂,大部分人听几遍就能掌握技巧。 刘艳和陆文军知道她进复赛的好消息后,一个喜出望外,一个只会泼冷水,说她只是走运罢了,对她的通缉令宽松到复赛结束,否则就坐飞机去北城押她回宜州。 到了复赛当天,陆佳宜准时到场签到领取号码牌,这天的比赛选手减少到三分之一,可谓神仙云集,除少部分选手紧张之外,其余的不是闲聊就是闭目养神。 陆佳宜也在聊天中得知,哪个是上届全国前十,哪个是已经发过单曲的小歌手,哪个是真正有后台的,等等。 透过大屏幕,陆佳宜欣赏着几位预赛上午场晋级选手的表现,可谓是神仙打架,各有各的特色,且专业性远在她这个未曾受过正式音乐教育的师范生水平之上。她备受打击,觉得自己该止步于复赛了。 陆佳宜的自创曲目,成了众多首歌曲中的调剂品,舒心的旋律令在场评委没有按下暂停键,却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欣赏。毕竟非专业音乐生的创作,多少存在一些瑕疵与不足,但胜在有魄力,她在下场前,也收到一位评委老师的笑容。 复赛成绩不会当场公布,需在指定时间登录大赛网站自行查询,而决赛时间与地点还在待定之中。 前后到北城快有一周,陆佳宜终于闲下心来准备逛逛,决定去几个免费景点打卡之前,她进浴室洗了把澡。 音乐开到最大,放声高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9章 甘拜下风 甫一推门,一股浓郁的外卖味窜出,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到处堆着不属于金煜的东西。 踢走脚边一张皱巴巴的废纸,金煜黑着脸提起行李箱进屋,路过震耳欲聋的卫生间,他掏了掏耳朵,恨不能立马进去教训她一顿。 压着火走完一圈,原本干净敞亮的屋子从天堂堕到地狱,地毯一堆废纸,茶几上乱七八糟摆着化妆品,吃完的外卖盒也没扔,总之到处都是垃圾。 他想起什么,转身跨去台阶,三级并做一阶到了二层,推开一间衣帽间,顿时松了口气。 屋内有一排透明落地柜,里头摆的全是金煜的宝贝,是他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战斗机模型,但凡有一个缺胳膊少腿,他都得拿陆佳宜狠狠开涮。 带上门,金煜正准备下楼,不经意瞥了眼隔壁床铺。 灰色被褥上整齐放着一套黑色内衣,蕾丝边的网纱胸罩,鸡心领中间点缀了个蝴蝶结,一指宽的松紧带扯着内裤两边,前后都是透明蕾丝,性感到多看几眼都口干舌燥。 陆佳宜垂头拨弄半干的头发,踩着拖鞋哒哒哒爬上楼,一抬眸,差点摔下去,捂着胸前的浴巾靠在墙上喘定。 “你什么时候来的?”说到最后,逐渐没了底气。 前者不着痕迹打量一眼她凉快的浴巾穿着,面部表情十分搓火:“我回自己地盘,用得着向你报备?” 她心虚地摇一摇头,贴着墙往上挪,不小心看到床上放的内衣,赶紧催他下楼:“我要穿衣服了。” 擦过她下楼,不经心在裸露的肩头掠过一眼,一片粉红映入眼帘,皮肤像桃花似的娇嫩。 匆匆一眼快步下楼,背身等在阳台抽了一根烟,再进来,陆佳宜十分自觉地收拾起垃圾。 “我正准备洗完澡收拾,就那么巧你过来了。”她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打扮,上衣蓝白条纹,下身是一条奶白色短卫裤,长发盘成一颗慵懒的丸子头,整个人随意又简单。 他踏进客厅关上落地窗,情绪依旧:“你理由多,说什么都对。” 陆佳宜朝他轻轻翻了个白眼,跪在地毯上收拾废纸和外卖盒,统共收了两袋垃圾,不得不惊叹自己的破坏力。 “你怎么过来了?”打扫结束,她倒了杯水站在客厅叉着腰喝。 “我有我的事,你忙你的。”金煜跨上楼梯进了衣帽间,再下楼,手里拿了一条平角内裤。 趁他洗澡的功夫,陆佳宜化好淡妆,在身上披了件防晒的白衬衫,预备出门散心。 卫生间门拉开,金煜光着膀子从里走出,小麦色肌肤在冰凉的室内冒着热气,陆佳宜见他用毛巾随便擦了几下头甩去台上,打开了置于一楼的衣柜。 那里头还挂着陆佳宜一条白裙子,金煜拿出来瞧了几眼,长裙过膝,仙气飘飘,还是无袖方领的设计,穿上应该很显气质,怎么都联想不出陆佳宜穿上的样子,下意识朝她方位望去一眼,后者正好往这走来。 “没有地方挂了。”她拿走裙子折起来。 “你不穿了吗?”他一边问,一边将夏季制服拿出衣柜。 “我买来比赛穿的,现在结束了,也没穿得需要了。”转眼就给塞进行李箱。 说起比赛,金煜提了嘴:“成绩怎么样?” “进了复赛。” 看她这身打扮,像是要出去溜达,心情看起来不错。 “看来有把握进决赛。” 陆佳宜蹲在地上往后扭着头,表情别提多丧:“估计是凉了。” “凉了你还有心情出去闲逛?” “那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嘛。” 他忘了,六加一一向乐观,能偶尔打倒她的只有刘姨,她就是越挫越勇的小强。 “我那顿饭别想跑。”路过她,金煜携着一套制服上了二楼换衣。 陆佳宜朝他半围着浴巾的背影,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眼看时间不早,陆佳宜将要动身,一直在楼上磨蹭的金煜下楼了,穿着打扮吓她一跳,盯着他打量许久。 后者走到琉璃台边捡起机械表,戴上手腕后,朝她莫名地扫去一眼:“看什么?” “我第一次见活的飞行员。” “不会说话不要说话。”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肉眼的冲击力果然大于一切,即使她对金煜不感兴趣,也觉得此刻的他多了几分魅力,来自于这份职业的神秘与高度。 “挺帅的。”路过他走去玄关,陆佳宜嘟囔了一句。 他听在耳里仿佛错觉,微不可闻地笑了声,朝她背影递去目光,下意识问道:“你去哪?” “待你这就没出过门,准备上几个免费景点逛逛,吃吃东西。”她弯着腰穿帆布鞋,嘴上是早已按捺不住,速度却慢慢吞吞。 北城地大物广,外来人口又杂,她一个女孩到处闲逛,金煜还真有点不放心。 “你早点回来。” “知道了。”她那口吻轻松到只是去楼下转一圈。 “有事打给我。” “知道了,啰哩吧嗦。”拎上垃圾袋踏出玄关,立马甩上门。 今天是北城飞行学院飞行技术专业班级的毕业聚会,大家从五湖四海赶回校内参加集体活动。 正式告别母校,有的即将效力于蓝天,有的去了飞行俱乐部,还有的进了相关单位,当然也有人正在改行和准备创业。 或许在他们穿上这身制服之前向往的都是自由翱翔蓝天,但入校经过层层考核选拔之后,逐渐认识到行于万米之上的高空,绝非是一件容易之事。 最后一次身穿飞行学员制服,三十多位男生在飞行学院标志性建筑,一架编号为北城-1001的民航客机前留下了集体照。 夜幕低垂,校区附近的海鲜酒家,包厢内一派热闹景象,觥筹交错间,放歌纵酒。 玩了几轮考验反应的游戏,破天荒轮到金煜惨败,他扔下烟头腾地起身,毫不犹豫接过黄中旭递来的特调酒,在一群群闹腾的起哄声中一饮而尽。 第8章 一旁使劲撺掇的黄中旭,嗷嗷地鼓起掌:“金机长不愧是本院第一,一杯烈酒下肚,那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兄弟们甘拜下风!”还向他抱拳作揖,模样忒贱。 “来来来,大家都敬金机长一杯,说不定以后就得坐他的飞机……”反正借着今天聚餐的由头,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大家同处大学四年,前两年在理论知识上被他虐就算了,后两年入航校实操,论被教员骂得最少的当属金煜,多少对他有些牙痒痒,一个劲地想给他灌醉。 “无敌是多么可恨。”黄中旭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得眉飞色舞。 让他们灌了许多酒,金煜双手抹了把通红的脸,指向桌上:“酒能乱喝,话不能乱说,我现在还不是机长。” 从副驾驶到机长的位置,快则三五年,慢则七八年,需要飞行员掌握漫长的操作经验,以及强硬的飞行理论知识和技能,也随时会面临一个细微的错误而导致停飞,更不排除会有一辈子待在副驾的可能。 总而言之,在成为一名合格的机长之前,他只是一个副驾驶飞行员。 第10章 大变活人 因为职业关系,金煜没有酗酒的习惯,去卫生间吐了一通,胃里好受多了。 冰凉的水浇在脸上,顿时清醒不少,他又解了上衣一粒扣子散热,活动着肩颈往外走。 洗手间外,黄中旭捧着手机不知道乐呵什么,等他走进一瞧,迅速伸手夺了回来。 “还没看完呢!”手刚伸过去,就让金煜一脚蹬开。 “看你妹,喝酒怎么不见你上?”反手揣去裤子口袋,对他先前躲酒的行为嗤之以鼻。 黄中旭不在意地拍拍屁股,面携八卦问道:“那女的谁啊?” “你管?” “那是你床吧?”他在金煜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面带肯定地诈他:“你新交的女朋友!” 越说越离谱,但凡他身边出现个女的就是女朋友,都懒得费三言两语解释。 “挺不错。” 金煜脑袋还有点沉甸甸,顿时没反应过来,插着兜觑他一眼:“什么不错?” “那唱好汉歌的女孩,活泼可爱,肤白体纤,怪吸引人的。”他越说越有几分亵渎之意:“要不是你喜欢的,你介绍给我。”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惦记陆佳宜? “你是听歌,还是选妃?人家看不看上你还是一回事。” 黄中旭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小白脸:“我哎,看不上我?” 那不是很正常的事? 金煜朝他自信的脸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拍的?” 得了,哪有姑娘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能那样不顾形象? 黄中旭若有所思地笑了两声,有点牙痒痒地指着他裤子口袋:“这女孩眼光忒高!”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压根就没有眼光。 这么想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掏出来定睛一望,说曹操曹操到。 手机贴在左耳接通,刚准备开口,就听见陆佳宜小声地急吼吼道:“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啊?” 他让人押着灌酒,手机都去了黄中旭手上,哪还晓得其他事。 顿了秒,直截了当道:“有事说事。” “我在汇滨大厦,你过来接我一下。” 那不是高档酒店?好端端去那做什么?听她毫无底气,接近害怕的口吻,金煜瞬间精神了不少。 挂断电话,切进微信找到陆佳宜的对话框,从八点后就开始陆续向他发来消息和定位,最后一句是:我好害怕。 到汇滨大厦已经九点半,门口的接待人员见他着一身飞行员制服,误以为是办入住登记,谁知他火急火燎奔向了电梯。 楼层越高,入住房间的档次越高,等电梯抵达四十七层,走廊上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寻着标识走到陆佳宜发来的房间号门前,手指急躁躁地按着门铃,过了一分多钟,才听见屋内传来动静。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出头,穿着灰色polo衫和卡其色休闲裤,个头只到金煜肩膀。 男人气势汹汹道:“你谁啊?” 话音刚落,从里头迅速窜出来一人,金煜只感到胸膛被猛地一撞,脑袋天旋地转地晕了一下,低头便看见陆佳宜仰着庆幸的脸松了口气。 她窝在金煜胸膛搂着劲腰,转眸朝那个老男人呛道:“都跟你说了我有男朋友!” 见那老男人双目精明地端详揣摩,陆佳宜圈在金煜背后的手戳了戳他的腰,后者立马反应过来,将她彻底搂进怀里。 “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没见过小情侣?要不要亲个嘴给你看?”不着调地说着就要捧起陆佳宜的脸,后者拧着他的腰,生怕他胡来。 一男一女当着面就要搞起来,简直没把对面放在眼里,那老男人不甘心地推了把镜腿,目露轻蔑之色瞪向陆佳宜:“就你那小家子气的唱功,回去再练十年都进不了决赛。归根结底是你底子太差,资质平庸,没受过正统教育,倒是挺自负。你能进复赛,完全是我看在你有几分姿色的面子上通融的,没想到你不识好歹,仗着有些小聪明就走歪门邪道。” 他又鄙夷地瞟了眼那飞行员:“这就是你傍的大款?我当多硬的后台,不就一个空中司机。” 还没等脸一黑的金煜抄起胳膊,陆佳宜已经一把推开他,杀气腾腾站到那老男人眼前,叉着腰骂:“空中司机怎么啦?你是摸过几亿一架的飞机驾驶盘?还是领过一飞机人飞上过天?你有本事飞世界各地别坐飞机啊!直接靠你吹牛逼的功力吹上天啊!” 她嫌恶地盯着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不依不饶:“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老牛吃嫩草也不臊得慌?我要是你四十岁就秃了头,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我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家里自闭。还有你那后槽牙都烂光了,说话挨那么近,不知道自己有口臭啊?” 她还扇了扇鼻子,佯装呕吐,见他叫嚣着指过来,立马先声制人:“老娘才不稀罕你那什么破名额,少仗着自己是评委的身份到处坑蒙拐骗。你以为你是大赛主办人,还是专业能力超群?我看组委会请你过来,是因为你过气了,又便宜吧?” 陆佳宜有的不行,骂人顶厉害,精准地专挑痛处,只见那坐久上位者姿态的老男人,脾气大到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被上前走来的金煜一把捉住,狠狠推向门上。 他一个趑趄,滑稽地倒在地毯,凶神恶煞地指着门前两人:“你们给我等着!” 陆佳宜可不再怕他,立马牵起金煜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她走得特别快,金煜在她险些擦过电梯之时拉了一把,陆佳宜让惯性送回他怀中,脑门轻轻磕了下胸膛。 她低头瞧了眼相握的手,后知后觉松开,复又抬起头来安慰他:“你别听那个垃圾胡言乱语,你才不是空中司机,你是飞行员,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身份,他是纯粹嫉妒你年轻有本事,还长得帅!” 走廊黄晕的灯光将她眼底的红血丝一览无余,即便金煜此时头脑晕涨,观察不如清醒时敏锐,也能感知到她在掩饰难过的情绪。 他抬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脑袋,理着头发:“算你有眼光。” 她扁着嘴打走金煜胳膊,转身踏上电梯,后者跟进来,边按键边问:“不是说逛免费景点?” 换在往常,他很少打听陆佳宜的私事,但她心里难受,憋着只会更不痛快。 “你就当我出门不小心被疯狗咬了一口,神志不清了。”她扭走脸,不想让他见到自己失落的模样。 电梯间内,一阵古怪的声音突然划破安静,金煜下移视线至她腹部,慢慢勾起一丝无奈地笑。 出了酒店,金煜捎陆佳宜回了海鲜酒家,另开小灶给她点了份海鲜大餐,自己则反着一把椅子跨坐在上,双臂抱肘搭在椅沿,下巴磕手背上,一瞬不瞬地瞧着对面的陆佳宜吃饭。 心情归心情,食欲归食欲,再难过都能吃下东西,金煜真佩服她。 陆佳宜戴手套剥了一串虾肉,正要蘸上酱汁送嘴里,瞥眼瞧见对面精神不济的金煜,心里顿时有点过意不去。 “我是不是把你的事搅黄了?” 他无精打采地摇着头。 “你吃虾吗?” 前面光喝酒,菜没吃几口,又吐了一顿,这会早就饿了。 他顿了下,突然张开嘴,陆佳宜望在眼里,伸手将剥好的几块虾肉递到他嘴边,前者一口包进嘴里嚼起来。 这一幕,恰好被下楼的黄中旭尽收眼底,大吃一惊后朝这奔来:“我靠,什么情况?大变活人?” 陆佳宜瞧着突如其来的男生一头雾水,只见金煜头也不抬地冲他一挥手:“滚蛋。” 黄中旭非但不滚,还厚脸皮地挨桌边坐下,抓上筷吃起第二顿。 第9章 “我叫黄中旭,是金煜在北飞院最铁的把子,你是他的谁呀?”他这自我介绍,多少打着点试探的幌子。 陆佳宜挑了个蟹腿扒肉,刚想说“我是他邻居”,就让金煜抢了先。 他咳嗽一声,抬着眼皮道:“我发小。” 那可是革命友谊,黄中旭自叹不如,遂对陆佳宜肃然起敬,抱拳作了一揖:“失敬失敬,原来是远方的朋友!” 他这中二样瞬间卷走陆佳宜心底那点忧伤,与他你一言我一语,聊到隔壁金煜成了一团空气。 第11章 偷偷哭了 跟着金煜学飞的同学们在北城晃荡到零点,陆佳宜撑着沉重的眼皮回了公寓,用意志力强撑自己卸妆洗澡完毕,半睁着眼上了二楼。 刚倒去床上就硌到一人,睁眼一望,金煜竟然仰头睡着了,此时吃痛地半睁开眼,看见是她,眉头不自觉皱了下。 陆佳宜撑着他胸膛起身,爬了两步倒去床的另边,用脚踢了踢他:“你去洗澡。” “六加一。” 一这么喊,陆佳宜就装死,翻了个身开始打呼。 “这是我的床。” 陆佳宜做不到去那个小沙发睡一宿,太折磨人了,她宁愿打地铺。这么一想,困意顿无,视死如归地爬起身。 “知道了,我打个地铺就是了。” 多余的一床被子在衣帽间,陆佳宜给抱出来往木地板上一铺,大字型倒上去。 等金煜洗完澡,上楼见她抱着膝盖蜷缩的模样,不好的记忆复又回到大脑,侵蚀着他的良心。 他踩去厚被子上,踢了一脚毛毯:“上去。” 陆佳宜睁着朦胧的眼睛眨巴几下,恍然反应过来,灵活地爬起身朝床上翻去。 “金煜,好人有好报。”她裹着舒适的被子,别提多满足。 关灯后,喧嚣的城市彻底安静,屋内也只有彼此的呼吸规律起伏。 突然,有人在黑夜里翻了一个身,拱来拱去。 “还不睡?” 陆佳宜将头窜出被子,往床边凑了凑:“你不也是?” 金煜枕着脑袋假寐:“困劲过了。” “我也是。” 屋内又恢复寂静,过一瞬,陆佳宜叹了一声气,开始喃喃自语:“今天我刚下楼就接到大赛组委会的电话,说有几名选手在决赛名额待定区,其中一个就是我,让我赶到汇滨大厦进行面试。如果我没有去多好,你就不用中途抛下兄弟过来接我,我也不用错过风景和美食。” “海鲜大餐还没吃饱?”居然还惦记别的美食。 陆佳宜讪笑一声,叹气:“我就是后悔嘛。” 沉默了会,金煜突然发问:“那孙子欺负你没?” 她迟疑地摇摇头:“没有,我很提防他。” “你要是有提防心,就不会去那地。”他顿时睁开眼,等了好一瞬,才从黑幕中看见床边那张人脸,说不出的难过之色。 “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你说哪方面?” 陆佳宜不可置信:“我有很多方面吗?” “你不差,你是刚刚好。”他倒是会安慰人,毕竟说得太好有作假的嫌疑,反而不能慰藉心灵。 陆佳宜瞬间好受了些,可想起自己在那间房内所遭受的经历,还是不由得冷汗直冒。 “你怎么了?” “我就是有点冷。” 他伸手往上摸了摸被子,厚度不算薄,又摸着黑找到空调遥控器,给温度往上调了一度。 “被子盖好。” 她似有若无地“嗯”了下,突然小声抽泣起来,惊得金煜腾一下坐起身,在黑暗中看着她。 “哭什么?”顷刻之间,万分清醒:“陆佳宜,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那个评委叫余中,之前是位民谣作词作曲家,出过一首路人皆知的民谣,可惜近几年说唱当道,他就渐渐没了名气,只能接一接商演,赛事评委的活,没想到会借此行坑蒙拐骗的勾当。 陆佳宜顶着烈阳到汇滨大厦时,休息区内其他选手已经就位,大家都接到同一份通知,正在做面试前的准备。 陆佳宜排在最后一个,等其他几位选手一一从楼上下来,只剩下她时,外面已从艳阳高照变成华灯初上。 眼见倒数第二个男生下了电梯,她赶忙上前问了几句话,那人慷慨地献了几句注意事项,吩咐她上楼面试,自己就走了。 一直到坐进酒店房间的沙发上,陆佳宜都未发觉有任何不对,因为余中老师身边还有一位女助理,协助她播放伴奏,做着最基本的问答记录工作,一切都很正常。 余中老师似乎很欣赏她,从家庭环境问候到大学生活,从接触音乐的年数到对歌手的梦想,从她交过几个男友到想不想进入全国决赛。 这时候,女助理接到一通电话,说是叫了外卖,吃完再继续面试,拎了两份中餐进来,她就走了。 待屋内只剩下陆佳宜和余中时,她觉着气氛很不对劲,余中的眼睛总似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腿和胸上,紧接着就以聊天的理由坐到身侧,腿挨着腿给她夹菜。 陆佳宜当即坐远了点,与他保持正常距离,捧着手里那碗饭,怎么都不敢再多吃一口。 余中后评价起之前几位面试的选手,褒贬不一,大致意思是,他想将最后一个决赛名额的机会留给陆佳宜。 她积极表示十分渴望这个机会,毕竟自己想参加全国大赛的念头已经多年,上大学之前被家人阻拦没有走上音乐这条道,已经倍加遗憾,所以才会千里迢迢,不顾家人反对到北城参赛,一是想要完成一直以来的心愿,二也是想向家人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 她将真心毫无保留地示以余中,谁知他会说出一句让她石破天惊的话。 “你今天是不是穿了黑色内衣?” 陆佳宜顿时火烧脸颊,在他色眯眯的眼神下,两手揪紧胸前的衬衫。 他突如其来的性骚扰让陆佳宜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即便要逃之夭夭,但余中左拦右截,忙解释自己刚才过分了,他其实除了欣赏她,还有一点喜欢她。 他说起那日预赛,她仙气飘飘地站在舞台之上,一个看着不足百斤的柔弱女孩,开嗓却能有如此洪亮的声音,一下就唱进他心中,对她不可自拔。 陆佳宜听在心里直犯恶心,手中已经悄悄在给金煜狂发短信,偏那头石沉大海,没半点消息。 又按兵不动聊了会,正在她等着助理姐姐回来时,余中变本加厉又坐到身边,以幕后投资人的身份与她介绍起决赛之后,组委会对于冠军得主的丰厚奖励。 除现金大奖之外,也将有国内前十的音乐公司与她签定十年之约,每两年便为她量身打造一张个人专辑,全国各地包办演唱会,以及安排出国深造等等,可以称之为诱惑的条件。 陆佳宜扪心自问一句,现在的我配吗?得到心底的答案后,她更加提防余中。 在他编织的美梦下,陆佳宜反复提高警惕,按捺不住的余中终于露出马脚,他前后费口舌的目的只为一个,就是让陆佳宜在酒店陪他一晚,以换取决赛名单上的名额。 陆佳宜找准时机背起包冲向房门,可余中死死拽着她不让离开,她怕他对自己强来,一个转身溜进卫生间反锁住门,开始给金煜打电话。 等候金煜赶到汇滨大厦的时间,陆佳宜待在卫生间里冷汗直冒,一面害怕余中破门而入,一面害怕金煜不会过来。 “你就这么想我的?”听完她磕磕巴巴的描述,金煜心头没来由地一软塌。 “我当时太害怕了,你前面一直都没有理我。” 她窝在被子里抹泪,不似酒店门前气焰嚣张帮他讨理的模样,才像个真正需要保护的女孩。 “陆佳宜,我不会让你在我的地盘受欺负。” 陆佳宜睁着哭红的双眼在黑夜里寻找到他的眼睛,不安的心瞬间就静下来。 虽说她和金煜从小斗嘴打架到大,但很多事上,他都会谦让于她,他常说好男不跟女斗,但真正欺负他的人好像一直都是自己。 她有点愧疚,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以前对你那么坏。” 扫兴死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金煜伸着食指戳去她眉心,轻推了一下:“睡觉吧。” 第12章 梦想幻灭 如期所料,陆佳宜果真没有晋级全国决赛,大赛网上公布名额之时,她心中的太阳忽然之间落幕了。 其实她很有自知之明,对前部名次望尘莫及,只是自己喜欢唱歌多年,却从未参与过全国性大赛,没有走到底多少有些遗憾,可也在意料之中。 然而,最难受的不止于此,从小到大,无论陆佳宜做什么都得不到刘艳的支持。 从童年开始,陆佳宜就对各种儿歌耳熟能详,刘艳经常将她领到亲戚朋友面前表演,她觉得妈妈是以自己为骄傲,等长大后,才明白她只不过是刘艳的炫耀工具。 第10章 上高中前,她提出想学乐器,将来考音乐学院,从那之后,刘艳对她的管教开始变本加厉,小到出门的穿着打扮,大到将来报考的专业,一步步都必须在她的指挥下按部就班。 她千里迢迢逃来北城,除了完成心愿,何尝不是想向她证明一下自己? 可现在,她非但没有证明自己,还让一个猥琐的评委性骚扰。 陆佳宜失落极了,收拾行李灰溜溜滚回宜州前,她准备信守承诺,把欠的都还了。 “你要回去了?” 电话那头,金煜不知在忙什么,陆佳宜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应和:“再不回去,我妈就要下通牒了。” 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请你吃完饭,我就要去机场了。” “我还有事。”那头很干脆地回绝了,又抢在她开口前叮嘱:“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别半途又跑错方向。” 听到陆佳宜郑重其事地应下,金煜才挂了电话。 走之前,陆佳宜化悲伤为劳动力,给金煜的公寓上上下下清扫一遍。 进衣帽间拖地时,她又注意到那一落地柜的手办模型,却丝毫不敢触摸,生怕动坏一个零件,金煜会拿她试问。 待屋子恢复到来之前的宽敞明亮,陆佳宜携着她的小行李箱,乘地铁去了机场。 回家这几天,陆佳宜饱受刘艳冷嘲热讽,无非就是她不自量力,机会就算落她手上也把握不住,因为她压根就不懂什么叫现实。 眼下正是紧张准备入编考试的阶段,她竟还有闲工夫去参加比赛,一整个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 字字句句专挑陆佳宜痛点,她是恨不能回到她肚子里自行了断。 人生对她而言就是一场考试,每个时期坐在不同的考场,通过不同的难关,去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从前是专业,如今是工作。 虽然梦想幻灭,但生活需要前行,她不止一次地希望快快长大,她想要尽快脱离刘艳的掌控,去过那种不被束缚管教的人生,哪怕她今后不站在歌手舞台,她也要活出自己的选择。 可眼下,她只能老老实实参加入编考试,陆佳宜一个头两个大,整晚整晚挑灯夜读,一熬就进了酷暑八月。 在家做题做得枯燥,结束一套模拟卷,陆佳宜后躺滚去了床上,打开手机准备点个外卖,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 正准备下单,屋外门铃骤然响起,陆佳宜糊里糊涂起床去开门。 这时候正值下午,刘艳在物业当班,陆文军也在水利局,两人更不可能存在忘带钥匙的情况。 难道是金煜?她这么想着,甫一推门,见一穿蓝色制服的外卖员递上几份外卖袋。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陆佳宜一头雾水:“是不是送错了?我还没有点外卖。” 外卖小哥指着地址说:“没错啊,云上花园,7栋303,你是陆女士吗?” 直到陆佳宜关上家门,一一打开外卖袋,都没摸清到底是谁给她点了一顿丰盛的下午茶。 顿时有点不敢吃,会不会被投毒?陆佳宜仔细检查了下包装,都是连锁店出售的食品,应该不存在她那种黑暗的想法。 桌上有两杯冰饮,一杯清爽的果茶,一杯西班牙拿铁,旁边放着一盒梦龙卷,一盒马卡龙,一盒杏仁牛轧糖,一份切块榴莲千层,还有一大盘炙烤寿司拼盘,望得她口水直流。 一切危险想法暂时抛之脑后,但是边吃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外卖照询问。 【是哪个好人在我家装摄像头了?】 吃完一整份榴莲千层,陆佳宜吸了两口拿铁,再抄起手机处理朋友圈中的未读消息。 寥寥几个赞,底下倒是一排评论。 丛念:【这一顿至少5斤。】 罗北:【你在减肥?】回复的是丛念,后者杳无音讯。 黄中旭:【玻璃下面那小孩是你和金煜?】 陆佳宜一不小心将茶几桌玻璃下压的照片拍进去了,那是她和金煜小学毕业时,陆文军给他们拍的照片,当时两人正吵完架,不情不愿地合了张照,一个噘着嘴,一个臭着脸。 黄中旭:【啧啧,煜仔这脸从小就臭!】 陆佳宜如有同感地回了个“握手”的表情过去。 这时候,又多了两条评论,陆佳宜点进去一探究竟,心下顿时分成两半,冷热交加。 何敞:【好吃吗?】 金煜:【删掉。】 顿时就醍醐灌顶,这顿丰盛的下午茶应该出自何敞之手,但是怎么知道她家住址的?其实仔细想想不难,他肯定是事先问了金煜。 先不提陆佳宜对何敞是何心意,但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有所好感,并且想要进一步发展,那是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的。 何敞算是有心了。 她切进何敞头像私聊,回了一句“谢谢”,正式开启两人的聊天。 到了下班点,陆佳宜谨慎地收拾好外卖,拿出一套试卷坐在桌前用功。果不其然,刘艳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房间检查她今天完成的任务量。 陆佳宜没好气地呛了句:“我多大人了,你怎么还跟我是小学生一样?” 刘艳斜她一眼,鸡蛋里挑骨头:“你不自觉的情况多了去,没我在你身边监督,你能考上大学?” “是是是,我高考是你上身带我考的!” 气得刘艳戳她脊梁:“把你吃的那堆垃圾扔下楼!” 拎了两大袋垃圾下楼,刚到平地就撞上一位貌美如花的贵妇,从头到脚一身名牌logo,黑色卷发蓬松地垂在肩后,陆佳宜不自觉多看了好几眼。 她心中不得不感叹金钱的力量,年近五十还能保养得这么好,皮肤紧致到脸上看不见一条法令纹,但也不能忽略人家就是天生丽质。 “蓝阿姨好。” “七七,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 第13章 长白发了 陆佳宜以前受刘艳管束,就怕她高中早恋耽误学习,哪给过她什么偶像包袱,衣服发型怎么土怎么来。她是上了大学后,攒了点私房钱才开始懂得打扮自己,什么新鲜的都想试试。 在真正的大美女蓝婷面前,陆佳宜虚心一笑,忙让出过道:“谢谢蓝阿姨夸奖。”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司机,大包小包拎了许多贵重补品,通通送上三楼。 等她扔完垃圾正要上楼,司机又下来搬第二趟,这次上来的人中还有陆文军,搭把手拎了几样东西。 刘艳搁厨房看得一清二楚,父女俩前脚刚进门,后脚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人家司机还是保姆啊?上赶着伺候人去!” 陆文军边脱鞋边说:“搭把手的事,给对面金叔送东西,计较什么?” 陆佳宜心知肚明,这可不是跟金叔计较,整栋楼论最照顾独居老人金叔的当属她家,刘艳就是单纯地看不惯蓝婷。 陆佳宜换上拖鞋,咳嗽一声起调:“妈,蓝阿姨都快五十了,脸上一条法令纹没有,你要不要去做个拉皮手术?” 刘艳呸:“我吃饱了撑着去受那罪?人家一条法令纹没,那是她跟的男人有本事。我脸上两条法令纹,你们两心里没数?精力就伺候你们一大一小了,好意思在这挤兑我!” 一大一小顿时汗颜,一个放下公文包去阳台收衣服,一个进了厨房帮忙打下手。 “行了,你出去等着吃饭。”刘艳夺了她手里的剥皮刀,自己削土豆。 后者小碎步溜去阳台,帮忙一块收拾衣服。 透过玻璃窗,正好能瞧见隔壁的蓝婷站在阳台,双手搭在窗沿,思绪纷飞地遥望着彩云晚霞。 “爸,贵妇也有烦恼吗?” 陆文军收回视线,口吻如常:“每个人都有烦恼,钱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爸,我们家真没有祖宅什么的?” 陆文军无语地掸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没有,你少做拆迁户的梦。” 陆佳宜叹了好大一口气。从小到大,她都希望家庭能再富裕一点,这样她就能拥有很多东西,不用在两者之间挑一个,或者根本就没有选择,而通常情况之下,一切都以刘艳心情为准。 所以,她一直很羡慕金煜,一直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快活的小孩。 吃完晚饭,天色擦黑,刚收拾干净餐桌,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陆佳宜走去开门,金爷爷一头灰发,挺着腰杆站在门外,手里还拎了两份礼品。 “七七啊,爷爷给你送吃的来了。”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陆佳宜顿时两眼放光,忙请他进来坐:“爷爷,好一阵不见您了,这是什么呀?” “我在西北那买的风干牛肉,还有一些烤鱼片,带给你尝尝。” 又是大草原上的,又是海里面的,馋得陆佳宜伸手接过,嘴甜道:“谢谢爷爷,出门在外玩还能惦记我!” 刘艳见状,忙扔下围裙踏出厨房,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着说:“金叔,您真是太客气了,又给七七送吃的来,我们都不好意思收了!” 第11章 他挥一挥手,进门时换了双鞋:“甭客气,都是些小玩意,花不了几个钱。” 金茂林背着手转一圈:“小陆呢?我还想找他下盘棋,在外面转悠一阵子,手痒得很。” “他在洗澡呢,快好了。金叔啊,您坐书房等他一会。”又吩咐陆佳宜:“七七,给爷爷倒杯热茶去。” 陆佳宜倒了两杯热茶送去书房,此时,陆文军已经坐在椅子上琢磨落子,她一一给两位长辈奉上茶杯,打完招呼带门出去了。 那风干牛肉特有嚼劲,陆佳宜坐沙发上吃了十多分钟,让刘艳一个眼神警告,立马封上了袋子。 “一天吃那么多,你怎么吃得下的?”刘艳百思不得其解,摇头晃脑走进卫生间。 前者跟进来,拿了一把牙刷开始挤牙膏,深刻控诉她:“我这么喜欢吃东西,当然是因为你对我小时候管控零食特别严。” “我不管着你,你现在就吃成了胖子,更一无是处了!” 得了,她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轻轻翻了个白眼开始刷牙。 余光中,刘艳凑着镜子仔细端详脸,一会提提太阳穴,一会扒拉法令纹。 陆佳宜稍微偏了点头,不经意瞥到刘艳鬓角,几根明显的白发夹在乌丝里触目惊心。 鼻尖顿时有点泛酸,怎么突然就长白发了? 刘艳虽说嘴不太好,但对这个家兢兢业业,如她所说,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丈夫女儿身上,而她自己却忽略了。 陆佳宜十分想告诉她,其实女人不用围着老公孩子转,她可以闲下来约老姐妹逛逛街,或请个年假与陆文军旅旅游,更重要的是将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多关注自己。 刘艳的前半生没有得到父母多少关爱,后半生又耗在世俗里想要活个体面,何尝不是在往自己肩上添砖加瓦? “你真的觉得我老了?” 陆佳宜忙抽回思绪,漱了口嘴,宽慰她:“女人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是岁月赋予她的经历和沉淀,你就算老,也是美丽地老去。” 刘艳干笑一声,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得亏让你好好读书,说的话比唱的好听。” 她切一声:“你听过我唱歌吗?”哪回不是没听一会儿就跑了,一点都不捧场。 “唱歌那就是爱好,不能当饭吃。” 又来了,又来了。 “现在竞争多激烈,一个编制岗位就有好几百人挤破头争抢,更何况是那些靠选秀出道的歌手?”刘艳无时无刻不在熏陶她的思想:“你要认清实力,认清现实,努力考到编制,进小学当个铁饭碗老师多好?” “现在小学老师可苦了,跟以前不一样,孩子那是碰不得骂不得,出不了一年,我体检就得结节!”她涮着牙刷杯,发泄似的吐了一口清水。 “你就夸张吧!好的不提,尽想些歪的!”刘艳扔下梳子,没好气地朝她拧一眼:“我的结节,就是让你气得!” 第14章 牵手回家 下楼拿快递的功夫,陆佳宜热了一身汗,撑伞抱上一摞淘来的唱片,小碎步奔向家。 楼下,一辆磨砂黑武士倒进车位,稳稳停在正中央。 陆佳宜慢下步子,目光停在驾驶车门,想看看是谁开这么酷的车,结果就看见金煜身着一套黑白制服推门下了车。 烈阳高照,打在他麦色的肌肤上亮了几度,从光泽的头发到锃亮的皮鞋,从深邃的眉眼到起伏的喉结,无一不再彰显成熟的男人味。 他站在烈日下扯松领带,睫毛遮着一半视线,反手甩上车门:“看什么?” 陆佳宜立在原地,伞面稍微抬高一点:“你怎么换制服了?” 他身上这套制服,胸口别着飞行徽章,肩上还有三条金杠,比北城穿的那套更加职业化,也更具稳重的魅力,死死抓着路人眼球,好几个经过的女邻居都投来仰慕之色,只有陆佳宜眼神比较正经一点。 “你进公司不用穿制服?”他从后备厢拎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行李箱,提着往单元楼道走。 陆佳宜跟在身后,不自觉打量着背影。不得不说,男人的肩宽点,胳膊上有点肌肉,是有股安全感。 那天,她扑进金煜怀中,瞬间就安定了,才敢狐假虎威地指着余中鼻子骂。 “你入职了是不是要请我吃饭?”陆佳宜趁机宰他一顿,也不是不可以。 说起吃饭,金煜灵光一现,回头睨着她:“我没记错,你还欠我顿饭。” 陆佳宜最近在家毫无节制,金库所剩无几,立马打消主意:“那我们就扯平了吧。” 没等她溜之大吉,金煜已经伸出一只脚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再说一遍?” 那恣意张扬的臭脸,实在不好糊弄,陆佳宜心不甘情不愿地改了口:“请你吃烧烤行了吧?” 转眼,皓月当空,做完一套试卷的陆佳宜溜出家门,穿着睡裙候在楼下等金煜。 他下楼时换了身宽大的白t和黑色中裤,脚下一双外穿拖鞋,人高马大地插着兜朝她走来。 陆佳宜正低着头赶蚊子,抬眸就看见路灯下的金煜,模样干净清爽似学院少年,没了站在烈日下那股浓烈的成熟感。 小区外有一家烧烤特别火,到店时,只有店外空了一桌,两人就空位坐下,开始点串。 “小伙子,新鲜的羊宝不来两串?”老板握着一杆笔,热情推销。 “来两串。” 陆佳宜扫眼菜单,迷茫中不失惊讶:“羊宝是什么?怎么这么贵?” 老板笑呵呵地勾上两串:“羊身上统共就两个,贵是贵点,但是大补啊!” 陆佳宜瞄着金煜这健硕的体格:“他都这么结实了,还需要补什么?” 快速点好单,金煜将菜单递给老板,两手交叉置于下巴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陆佳宜,不知道她是在装不懂,还是真的没见识。 “吃什么补什么。” 陆佳宜在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大彻大悟,怪不得老板说羊身上一共就两个,深深肉痛的同时,又觉得恶心。 肉串陆陆续续上桌,两人又叫了饮料,边撸串边喝。 “入职了,怎么也不见你发个朋友圈?”陆佳宜对此深表好奇。 “以为人人都是你?” 在他不与为伍的眼神内,陆佳宜感受到深深的鄙视,没错,她是屁大点事都喜欢发个朋友圈。 她切了声:“我发朋友圈又不是给人看的,纯粹是记录生活,等我老了以后,那就是我珍藏的回忆,多有意义。” 闻言,金煜脑子里开始浮现陆佳宜白发苍苍躺在藤椅翻几十年前的朋友圈,结果馋得口水直流。 他抿着笑故作高深:“我们选择回忆的方式不同。” 陆佳宜眨眨眼睛不明所以:“是什么?” 他指指脑子说:“我不会得老年痴呆。” 幡然大悟后的陆佳宜,狠狠翻了一白眼,从他面前抢走一把串独吞。 “六加一。” 金煜在桌子下踢她一脚,后者很不耐烦。 “干嘛?” “你抢我羊宝干嘛?” 陆佳宜顿时惶恐,撒上孜然辣椒面的肉串,压根分不清哪串是羊宝,生怕自己吃错了,一脸嫌弃地往盘里丢去:“你自己拿回去!” 吃到快打饱嗝,陆佳宜起身去店里付钱,心痛地扫走二百大洋,心想,这家黑店以后不能再来。 刚转过身,她一个急刹停在阶梯下,见惯不惊地望着桌边搭讪金煜的美女们。 从他上小学开始,屁股后头就追着群女孩,初高中还有女生为他打架,她时常觉得金煜生错性别,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候在一边。 夏天蚊虫猖獗,陆佳宜正拍着蚊子,冷不丁听见金煜在喊她,抬头望去时,三双眼睛齐齐地盯来。 “过来。”他朝她伸着手。 陆佳宜鬼使神差地朝桌边走去,刚靠近金煜,就让他一把拉住手,指尖穿过指缝紧紧相扣,一时间懵了圈。 那两位美女面面相觑一眼,顿觉没了戏,立马起身坐回原桌。 看在她们意兴阑珊的身影,陆佳宜恍悟自己做了金煜的挡箭牌,心中开始从善如流,任他牵着自己往小区大门走。 拐过弯,走出一段距离,安静的气氛逐渐诡异,提醒着陆佳宜动了动紧握的手。 “可以松手了吧?”她们已经看不见了。 一直昂首阔步的金煜,倏地低头看向紧握的双手,恍悟发觉到不妥之处,率先松开了。 手心的热气瞬间蒸发,凉意突如其来,拂过金煜莫名发烫的心,眨眼朝她皱了下眉:“你怎么手汗那么多?” 陆佳宜最受不了汗味,别提是有人吐槽她流汗,一万个不接受:“明明是你握得太紧!”不仅如此,手掌还大,手心又热,裹着她的掌心密不透风。 可金煜对此并无知觉,能感知到的只有陆佳宜掌心的柔软与温度,握在手里跟一团棉花似的,不知不觉就忘了松开。 第12章 这意犹未尽的感觉实在怪异,毕竟他们是连上小学都不愿手拉手跳交际舞的宿敌。 他随意地甩了两下,反手将余汗擦在裤子,带走那抹余味悠长的触觉,拔腿往前走。 晃到单元楼下,陆佳宜的手机弹出一条微信,她慢下步子,跟在金煜后头上楼,一边听着何敞发来的语音。 “佳宜,你最近忙吗?” 陆佳宜最近报了笔试班,整天按时按点上课,按着语音键回复他:“有事吗?” 那头回得很快:“十月有没有时间去月湖湾露营?” 陆佳宜早听说新开发的月湖湾风景如画,内心蠢蠢欲动,而且近期一直埋头苦读,实在需要劳逸结合。 “好啊,我能叫上丛念一块吗?”她觉得自己还没到能与他单独出门的关系。 “当然,露营人多热闹,到时我也叫上金煜和罗北他们。” 三言两语定下出游计划,陆佳宜兴奋不已,跨着阶梯追上一声不吭的金煜,分享好消息:“何敞说十月一起去露营!” 兴冲冲的架势跟小学生听到要春游一样,他面无情绪地从她喜出望外的脸庞撇走眼睛,丢下一句:“没空。” 航空公司的排班一般提前安排,金煜新入职,飞四休二,不一定合乎他们的计划。 第15章 细水长流 金煜在云上花园住了一宿,第二天下午便驱车赶回公司基地。 刘艳听金茂林说的,金煜以后只有周末偶尔回来住一天,其余时间都住郊区新开盘的公寓,那里距离公司和机场都近。 日子一天天过去,炎热的空气在下过几场雨之后被秋风压住,渐渐有了凉意。 出门上辅导班当天,宜州天气突变,到处狂风骤雨,本地新闻台播报了强风警告,就连机场也停了航班。 陆文军下午接到加班任务,没空来接陆佳宜,她只能撑着伞随人流向地铁站走去,好巧不巧接到何敞电话。 他就在附近办事,可以过来接她。 暴雨天气的地铁站一直人满为患,陆佳宜现在精疲力尽,实在没力气挤地铁,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路上车挤车,速度慢得出奇,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云上花园,不过对何敞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陆佳宜将要开门下车,何敞已经钻出车厢,撑着一把伞大步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替她打开车门。 陆佳宜还未受过此等待遇,与女明星下保姆车有助理撑遮阳伞无异,不过她知道,何敞是不想让她淋到雨。 矮身钻出车厢,陆佳宜低垂的头缓缓抬高,仔细望了眼何敞的长相。 黑色伞面衬得他皮肤偏白,五官周正,眉目疏朗,气质斯文干净,是她一直偏好的款式。 加之细枝末节,情不自禁就在心底给他加了一分,但感情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陆佳宜虽说很想谈恋爱,但不能撞上来一个就答应,也要考察一段时期。 “谢谢你送我回家。”她撑开手中的伞,步子跨出他伞下,低头钻进自己伞下,点着积水地走了两步忽地一转身,朝何敞挥一挥掌心:“路上注意安全。” 她应该不知道自己这动作就跟韩剧一样优美浪漫,何敞透过雨幕望在眼里,心房忽地重重一击,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才意犹未尽地回到车内。 陆佳宜刚到家就收到何敞微信。 【忘说了,你今天很漂亮。】 陆佳宜不自觉提着笑,恰好让刘艳看个正着:“傻笑什么呢?” 她忙揣起手机,将背包笔袋一骨碌扔下:“我尿个尿。” 刘艳望着一地东西,皱眉无奈,催促她:“洗干净手出来吃饭!” 陆文军在单位值夜班,刘艳做的一桌好菜只有母女俩享用,还没动几筷子,门铃突然响起。 陆佳宜纹丝不动地在喝汤,刘艳遂起身走去开门,在看到来人之后,露出一点笑意。 “机场停了航班,回来瞧你爷爷的吧?”唠了一句又问:“这个点是有什么事?” 陆佳宜倏地回过头,多日不见金煜,他好像洗了把澡,头发半湿地站在门外。 “刘姨,有饭吃吗?” 赶上暴雨天回来一趟,金茂林没准备饭菜,他一点不着外卖,二也实在饿得发慌。 刘姨当然知道金叔晚饭吃得早,真难为他这么大了还上门要饭:“你鼻子是灵,正好做了一大桌饭菜,进来多吃点!” 趁着刘艳进厨房盛饭的空档,陆佳宜赶忙抄起筷子拣走烤鸡腿,又故意在金煜面前溜一圈,谁知他徒手给抢走了。 陆佳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给烤鸡腿塞嘴里咬走一大口,然后大放厥词:“让你嘚瑟。”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伸出手:“五十!” “你家鸡跑过马拉松冠军?” “干嘛呢?”刘艳一出厨房就看见两人大眼瞪小眼。 陆佳宜忙缩回手,嘀嘀咕咕:“有人偷吃我鸡腿。” “吃一个还不够,吃完两个是要去跑马拉松啊?” 陆佳宜顿时吃瘪,低头老实扒饭。 从刘艳手里接过碗筷,金煜点着头说:“谢谢刘姨。” “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多吃点。” 金煜在刘艳这蹭饭的次数不算少,自从他奶奶去世后,他和金茂林两个糙汉过得十分随意,有时遇上金茂林不在家,他就得到对面蹭吃蹭喝,为此也向陆佳宜缴过不少金银细软。 可以说,金煜以前的零花钱都得掰成两份花,后来也开始照葫芦画瓢,才能压制陆佳宜剑走偏锋的生财门路。 吃饱喝足,刘艳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餐厅只剩陆佳宜和金煜果腹闲扯。 前者依然朝他伸着手,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绝不错过,眼神拼命示意他。 “财迷。”后者慢慢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不到几秒,陆佳宜微信上就收到转账消息,点进去一看,居然转了一百,毫不心虚地收下了。 “你是不是发工资了?” “废话。”他已经飞了一个多月。 陆佳宜两眼放光,好奇起他的薪资水平:“一个月多少钱?” 金煜对此保留话语权:“少打听别人工资。” 她不死心:“我上网百度一下就知道了。” 说查就查,结果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这待遇补贴时薪远高于教师,怪不得都说飞行员门槛高。 “你今天上课的?”他扫了眼门边置物柜上放的透明文具袋,冷不丁问道。 “是啊,正好赶上暴雨天,真倒霉。” 没见她哪里倒霉,回程都有专车接送,没想到近一月不见陆佳宜,她跟何敞关系发展得倒是挺顺利。 “学得怎么样?” 她耸耸肩,每次上完课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那样吧。” 那十有八九挺有把握,如果真的很差劲,她这会绝对没心思与人调风弄月。 金煜将目光从她和何敞的微信对话框移开,顿时有点索然无味,遂起身准备离开。 陆佳宜尾随他走到玄关,若有所思地问道:“金煜,何敞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他望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不自觉挑起一边眉,脸上是拿不准的表情:“你们谈了?” 陆佳宜惊恐万分地摇一摇头:“这才多久?” 顿时就醍醐灌顶,原来还在考察何敞,那多少是有点好感存在,不然不可能过问最熟悉他的金煜。 他低着头踩进鞋里,语速快而肯定:“我是男人,和你看问题角度不同,他是我兄弟,我挑不出任何刺,但你的决定,自己判断。” 塞上鞋,金煜推门离了陆家。 很大程度上,陆佳宜比较信任金煜的眼光,至少他从小到大没走过歪门邪道,虽然脾气臭了点,但为人正派,交的朋友也都是同道中人。 总之,有了他的一两句证言,陆佳宜也能放宽心继续考察何敞。 毕竟,她很讨厌快餐恋爱,特别是那种头脑一热确定关系,然后相处一段时间发现不合适,再火速分手。 比起谈一段失控上头的恋爱,她更喜欢确定心意下的细水长流。 第16章 真心话大冒险 趁着宜州教师招聘还未公告前,陆佳宜去了东郊露营,赶在国庆最后两天,人流减了大半。 月湖湾风景美如画,远处青山连绵,近处湖泊尽收眼底,湖面在晴朗的日光下波光粼粼,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陆佳宜站在微风习习的草地上呼吸新鲜空气,转身的功夫,那群男生已经搭好一个帐篷。 男生负责体力活,女生就负责后勤工作,不出一小时,小天地终于搭建完毕。 陆佳宜一屁股坐去露营椅上喝水,手掌扇着风:“好热啊。” 何敞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风扇,搁到她面前的折叠桌上:“别凑着吹,小心感冒。” “你可真是百宝箱,要什么有什么。” 这时,罗北冒到身后冷不丁拔高声调:“谁喝咖啡?” 第13章 丛念猛一回头,见罗北手上拿了套手冲工具,咖啡豆的香气幽幽飘来,顿时犯了咖啡瘾。 “我要一杯。” 接二连三有人下单,陆佳宜是敬而远之,对考验味蕾的手冲咖啡,向来抱着欣赏不了的品位。 下午的时光,有人奔在草地上放风筝,有人进了湖上划船,还有人坐在帐篷下放空。 陆佳宜握着风筝轮,随风筝爬行的高度不断向后倒退,玩得不亦乐乎。 “何敞,你看,我们的金鱼飞得最高!” 何敞护在她身后,望着有些刺眼的蓝天,一条橘红色的锦鲤逆风而飞,越爬越高,成了众多风筝中的佼佼者。 隔壁好多眼红的小孩都来讨教技巧,奈何不论如何传授,飞得最高的还是陆佳宜手里的金鱼风筝。 日沉西山,跑在草地,游在湖面的一一回了帐篷下,准备丰盛的晚餐。 夜晚的月湖湾,秋风习习,陆佳宜抱着瑟瑟发抖的胳膊,钻去帐篷里套了件开衫。 再出来,遮阳篷下凭空多出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穿一身黑色的卫衣和工装裤,垂首立在烤架前扇炭火。 陆佳宜悠然地小跑过来,指着鸡翅和鸡腿吩咐:“各来一对,微辣,多孜然。” 金煜淡定地瞥来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往下走,扫在光洁的腿面,对她这身冷热交替的打扮,持欣赏不来的态度,也不知道冷。 “整天就知道吃。”鸡见了她都要躲。 “你不是没空吗?”见他烤好一把羊肉串,挑了一串撸嘴里。 金煜今白天跨越南北飞了两趟,在公寓休息了几小时,睁眼就看见陆佳宜发在朋友圈的照片。 晴空万里的蓝天中,她手里那个风筝飞得最高,也最耀眼。 当时窗外彩霞行千里,夜幕即将来临,金煜却起了动身的念头。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他又扔了一把肉串过去。 陆佳宜接来,边撸边走去桌边分给小伙伴,憋着坏道:“金煜说了,他不好意思坐享其成,准备今晚负责大家的烤串,想吃什么赶紧点!” 火花在油点子下噌噌往上直冒,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动作老练地翻着肉串,自左往右撒了一把孜然,继续翻滚。 紧接,众人跟在后头纷纷点单,毫不客气地使唤起姗姗来迟的金煜。 等大家围坐在折叠桌边,桌上已经摆满各类美食,丰盛有如满汉全席。 围着卡式炉上的火锅,众人兴致高昂地举起酒杯走了一个,正式开启露营地的唯一一晚。 说说笑笑聊着近况,或追忆从前的高中趣事,很多遗忘的记忆复又重回脑海。 “陆佳宜,高中那次校园最佳歌声比赛里,我就觉得你唱歌最好听,谁知道最后让高三那男的拿了冠军。”陈与昂至今都记得她唱的那首《最初的梦想》。 那场比赛,陆佳宜得了个亚军,清晰记得自己当时的拉票与对手不相上下,最后输在评委打分上。当时的评委在校音乐艺术班执教,私心都给了自己学生。 “谁让评委老师不喜欢我,当时辛苦你们帮我拉票了,这杯我敬大家。”思及此,仰头干走一杯。 “悠着点,这酒后劲大。”何敞见她把一杯自由古巴干得只剩冰块,着实震惊。 手背抹走唇边的酒渍,陆佳宜撂下豪言壮语:“我就是出来喝酒的,今晚不醉不归!” 罗北顺势起调:“那我们就来玩游戏,单纯喝酒没意思!” 刘方程腾地起身:“我去拿酒!”不多时,便抱来一箱五花八门的酒水。 酒桌游戏无非就是愿赌服输类,从高中玩到毕业后工作,逃不出真心话大冒险的圈子。 几圈下来,众人底裤抖了一半,唯独金煜滴酒未沾,就在以为他会继续占上风时,音乐戛然而止。 金煜抛着易拉罐玩在手中,挑了省事的真心话。 丛念照着手机,一字一句问道:“你属于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一见钟情。”几乎是不假思索。 其实不难想象,男人一般都是视觉动物,荷尔蒙需要激情化解,而日久生情多产生于女生。 易拉罐这次落到何敞手上,他也选了真心话。 丛念顿了下,似笑非笑读道:“如果有一天,女朋友和最好的兄弟吵起来了怎么办?” 这都什么题目?陆佳宜不自觉瞄了眼金煜,后者正好投来目光,相互看不惯的那种。 何敞唇边携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没好意思看向陆佳宜:“当然是帮女朋友。” 桌上一阵嘘声,纷纷指责他:“见色忘友!” 游戏继续进行,易拉罐重新落到陆佳宜手中,她对真心话了无生趣,大胆地选了大冒险。 丛念像个复读机一样道出惩罚:“模仿王心凌唱跳《爱你》。” 这不是天助陆佳宜?她毫无后顾之忧地腾起身:“献丑了。” 王心凌也算陆佳宜儿时的偶像,从偶像剧桥段到每首歌舞都熟能生巧,即使跳得没有原版好,也能生动传神。 月色下,少女褪去一身青涩,收放自如地展现唱跳功力,时而叉着腰摆动马尾头,时而蹦跳着踩在青草地,洋溢于眼前的青春活力,感染到在座每一位,在她摆起经典的结束动作之时,献上雷动掌声。 陆佳宜的枪手正好指向金煜,后者淡定地抱胸靠在座椅,深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耳边还回荡着心跳声,伴在消逝而去的那声“爱你”中逐渐平定,陆佳宜放下胳膊后,坐回了亮灯的遮阳棚下。 游戏还未落幕,相继又玩了几轮,大家遇到的问题和惩罚更加劲爆。于是,对于不想透露的人,只能一杯杯用酒代替。 轮到丛念,她自问自答。 “在场有没有好感的异性?” 第17章 占有欲 “没有。” 隔壁罗北瞬间黯然失色,紧接一轮就抽到相同题目,坚定回答道:“有!” 陆佳宜忍着没笑出声,结果轮到自己时,一个颜色问题炸得她面红耳赤。 “今天穿的内……”丛念没念下去,递了杯酒给她:“喝了吧。” 陆佳宜见机赶紧把酒干了,躲了这尴尬的问题,就是大脑已经开始晕头转向。 最后几轮,金煜又一次中招,他在本场游戏中一直未选过大冒险,临了竟挑了一个惩罚。 丛念靠在椅背,若有所思地念出来:“和坐在对面的人面对面深情对视三十秒。” 陆佳宜左顾右盼,金煜对面坐着的不正是自己? 他今晚已经喝了几杯酒下肚,按照民航饮酒规定,接下来必须滴酒不沾,哪怕抽到的是亲上去,都得执行。 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下,金煜不疾不徐弯腰起身,两手撑在折叠桌面,隔着一拳距离与陆佳宜对视。 罗北立刻跟在后头倒计时:“29,28,27……”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头顶的灯光亮如白昼的阳光,在颤抖的睫毛上落下一片光辉。 起初,陆佳宜瞪着眼睛气定神闲,可随鼻尖扑来的呼吸越来越明显,心脏平白无故吊到嗓子眼,呼吸转瞬收敛,可目光却不敢从面前的双眼瞬移一秒,生怕成了那帮人眼中的落荒而逃。 她集中注意力只看着他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平静无波的黑瞳,无声无息便将她卷入其中,渐渐有点透不过气,感觉脑子越来越晕乎。 “过半了,过半了!” 陆佳宜一鼓作气,在剩下的时间里,依旧保持着上场姿势,直到金煜抽身离开,若无其事地坐回对面,她的脸也不曾红一下。 深情对视本就是用来加速暧昧异性间的升温小把戏,可用错对象,就成了单纯的大眼瞪小眼。 桌上人愣是没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都在感叹浪费了这么有看头的惩罚。 由于金煜的突然到来,不得不将女生睡的大帐篷与男生调换,等搬完行李,大家都累了,纷纷爬进帐篷休息。 金煜还没躺下,掌心就硌到一样东西,从睡袋里摸出来一望,发现是条金灿灿的链子,思绪恍惚飘回昏黄的楼道。 正准备塞进裤子口袋,何敞恰好撩帘进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拳头。 金煜转瞬朝他伸去摊开的手:“她经常丢三落四的。” 何敞毫不迟疑地接来,抛在手心看了两眼,放进衬衫口袋。 罗北不知道哪去了,趁他没回来,何敞躺到金煜身边,两人都是一副胳膊枕着后脑勺的姿势。 “今晚那三十秒你在想什么?”熄了灯的帐篷内,何敞冷不丁地问金煜。 下午睡过一觉,导致这会闭着眼睛反而更加清醒,在众人注视的三十秒内,金煜持着心无外物的态度执行惩罚,却猛然跌进那双琥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 刹那间,青草地上的女孩又重回眼前,身披清辉自由歌舞,与在他卧室不顾形象地疯闹,又是另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第14章 依稀记得暑假毕业,从北城回宜州的第二天,就在小区外的小卖部撞见陆佳宜。其实在上去之前,他站在烈日下观察了许久。 约两年不见,陆佳宜的头发快及腰,皮肤养得白里透红,穿一件水蓝色睡裙立在冰柜前,从侧面望去,背薄且直,不说话时,还有几分养眼的气质。 而今夜,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就是,陆佳宜真的变漂亮了。 所以那三十秒内,他一直在克制生理反应下加重的呼吸,他并不想被旁人察觉出心跳加速,也更不想引起任何误会。 他却语气平淡地反问一句:“你说我在想什么?” 何敞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于是,袒露了想法:“说真的,我那会挺烦的。” 睁开双眼的刹那,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吞没侵蚀覆盖,金煜却保持清醒,向他解释:“我明天下午执飞,所以没选酒。” “我知道。”何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发现,她还不是我女朋友,我就已经这样受不了,是不是占有欲太强了?” 别说是占有欲,哪怕是同性在自己领地上多惦记一秒,那都是男人的雷区,金煜也不例外。 隔天清晨,沉睡一宿的众人让山林间的鸟鸣唤醒,深吸几口新鲜空气,顿觉精神抖擞,收拾行囊背包,转战云崖山,烧香祈福。 赶在九点到达山脚的停车场,白云寺庙入口遍布商铺,各类手串纪念品琳琅满目,吸引着路过的香客。 陆佳宜到地,携丛念奔去热气腾腾的铺子,大手一挥要了七人份的早饭满载而归。 将大肉包和现磨豆浆分给何敞几人,陆佳宜调头走向立在阶上打电话的金煜。 “我今晚过去。” 他还是昨晚那身行头,背着陆佳宜挂断电话,回头就看见她站在台阶下啃着肉包子,嘴巴一鼓一鼓地像只可爱的小猫。 陆佳宜朝他伸着胳膊,指节上挂了一份与众不同的早饭:“赶紧吃。” 他走下台阶接来一看,袋子里装的是一笼肉丁烧麦,还有一瓶矿泉水。 等他吃的时候,陈与昂注意到不对劲,嚼着最后一口包子皮,后悔不已:“陆佳宜,你怎么不给我买烧麦啊?这肉包子一个顶两,快给我噎死了!” 陆佳宜十分无辜:“我怎么知道你也不喜欢吃肉包子。” 金煜省了两个丢给陈与昂,后者边吃边说:“还是米饭好吃!” 不得不说,男生真是奇怪,平常正餐吃大米饭就算了,早饭也离不开米饭。 金煜就是这样的人。 以前,刘艳早上蒸了包子,都会让她多带份给一道上学的金煜,哪想到他根本不买账,宁愿饿到校门口买饭团,也不吃她十块一个的纯手工大肉包。 后来,陆佳宜也学聪明了,专带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引诱他自掏荷包,效果那是十分显著。 吃过早饭,直奔索道先去观景区,爬了约莫十几分钟终于抵达山顶的白云寺。 寺外山石围绕,寺内鸟语花香,参天大树林立庙宇两侧,百级台阶下的正中央,一鼎香炉正烟雾缭绕。 焚香能定心神,亦肃然起敬,众人拜过大雄宝殿内的释迦牟尼,一一又赶往其他殿内,敬拜祈福。 文殊殿在寺庙东侧,毗邻崖壁,殿外还有一棵挂满红绳的万年青,枝干粗壮,树叶繁茂。 拜完文殊菩萨,陆佳宜怀揣着敬畏之心踏出大殿,携着口袋里求来的祈愿带,直奔许愿树下。 不少香客都在挂祈愿带,绿油油的榕树下方已经挂满红色彩带。陆佳宜转了一圈,在崖壁旁觅得一处空位,而且靠山,寓意甚好。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岩石攀爬,终于稳稳站上一块崎岖的石头,将手里的祈愿带系上树枝,又双手合十祈祷了一遍。 下方,有位姑娘高高地举着手臂,请求她代挂祈愿带,陆佳宜低头间,恍然看到离地的高度,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费了好大劲才够到祈愿带,等挂上树枝,姑娘道谢远离。她丈量平地,又环望四周,看不见一个熟人。 正犯难间,抬头瞥见金煜从对面的观音殿台阶走下,连忙激动地挥舞胳膊。 前者刚走下平地,就看见许愿树边的岩石上蹲着个手舞足蹈的人,等走到近处,扫了一遍光滑的岩壁,愣是没想通她是从哪爬上去的。 “你属猴的吧?” 第18章 感情拉扯 陆佳宜瞄了两眼岩壁,面露难色:“接我一下。” 金煜迟疑地朝后望了一圈,没瞧见何敞人影,回眸见陆佳宜蹲在石头上跃跃欲试,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朝她伸着胳膊。 “跳吧。” 陆佳宜吸了口气,屏住呼吸往下一跳,胸膛相撞的那刻,稳稳落进怀中。 金煜托着她的腿根搂在腰肢,还是不免被她骨瘦的四肢硌到难受,唯胸口那里袭来一团柔软,隔着两层布料随起伏在脖颈间的喘息擦蹭,格外引人不自在。 陆佳宜顿时卸了劲,拍着他宽阔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金煜先松了托着腿根的手,等陆佳宜站稳平地,立马推开她。 “你那么大劲干嘛?”差点没摔一屁股,陆佳宜扶着岩壁站稳,望着有些急躁的金煜。 后者揉了下胸口,一个正眼没给她,转身拔腿就走。 陆佳宜揣着莫名其妙跟上他脚步,没走几步便撞见出殿的何敞,急忙走下台阶往许愿树边赶来。 “跑哪去了?让我一顿好找。” 陆佳宜的手越过肩膀向后一指:“我出来挂祈愿带了。” “挂过了?”他望了眼红绿相间的大榕树。 她点着头,难掩得意之色:“找了一个好位置!” 何敞跟在陆佳宜和丛念身后,身边还走着沉默的金煜,不经意打量一眼,竟发现他脖子上的肌肤泛着不太正常的红色。 “你过敏了?” 金煜茫然转眸,见何敞指来:“脖子红了。” 他遂摸向脖子,刚触碰上便被一股不寻常的热度侵袭,胸闷气短的感觉更为浓烈,抒了口气道:“天热。” 紧接,抬脚擦过前方闲逛的两人,一路领先下了山。 全国新歌手总决赛直播在国庆最后一晚决出冠亚季军,当晚有关比赛的词条高挂微博热榜,几乎全民都在关注这场新人歌手大赛。 从白云寺回来还没半日,陆佳宜在刘艳的耳提面命下,又一头扎进复习大军,抽空看了眼属于别人的辉煌之夜,心中不是滋味。 本以为大赛热度过了今晚便会降下,谁知第二天一早,相关词条与某位评委一齐冲至顶峰。 北城官方公安账号在凌晨发布了一则情况通报,内容寥寥几行字,尺度却堪称咂舌。 北城公安接群众举报,在龙湖某酒店查获两名违法卖淫人员,以及消费违法人员余某。经审查,上述人员对违法事实供认不讳,目前均已被龙湖公安分局依法行政拘留。 起初,无人知晓公安通报的余某就是新歌手大赛的评委余中,像是预谋已久的一场审判,在公安通报不久之后,某个狗仔营销号突然爆出大料。 除披露通报中的余某正是新歌手大赛的评委余中之外,还相继曝光他近几年以赛事评委身份坑蒙拐骗少女的丑闻,紧接就有受害方实名站上高台,长篇大论控诉余中。 墙倒众人推,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那些对余中还怀有民谣王子滤镜的粉丝们,纷纷跑到他的账号下脱粉回踩,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陆佳宜整个上午都耗在微博吃瓜,一面为余中的落幕大快人心,一面为受害人的遭遇心有余悸。 她回忆起那个后背发凉的夜晚,如果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如果金煜不在北城,她会不会也逃不出那个房间? 但不论如何,她都要感谢老天有眼,终于将这个祸害拉下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神坛。而今天之后,他或许面临的不仅仅是声名狼藉,更可能是受害人指控的性侵罪名。 陆佳宜决定,她会持续关注这件事,必要时也会站出来提供证据,直到看着余中走进牢房。 日子一晃,先走进初冬,陆佳宜最近多了项强身健体的活动,一周要抽两天与何敞打羽毛球,渐渐学了点真技术,能接下二十个来回,就是体力有点跟不上。 今晚打完整整三轮,陆佳宜累到胳膊都举不动了,何敞是丝毫不受影响,这算是他从小到大以来最擅长的运动。 何敞拿着保温杯去水房接了一杯温水回来,陆佳宜刚运动完喝点温的不容易感冒。 她刚喝走半杯,何敞就来了电话。 罗北一行人正在天井打球,四缺一,让他赶紧过来救场。 陆佳宜对此表示无所谓,遂听他回复对面:“你们先热会身。” 她掸一眼时间,正好九点,回去洗洗还能看会书,可没想到何敞竟要带她一起去打球。 羽毛球场离天井运动街区只有两条马路的距离,两人到时,各个篮球场内几乎满员。 第15章 金煜姗姗来迟,甫一进场就看见脚边的陆佳宜,捧着乐事桶一片接一片。他拎着健身包掠过她,加入换球衣的行列中。 陆佳宜席地而坐,吃着何敞准备的零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隔壁换球衣的人。 还未目睹过何敞的身材,只知道他与金煜个头不相上下,这会望着两人一深一浅的背影,心下有了判断。 何敞的确是那种瘦而有型的身材,肌肉虽没有金煜看着壁垒分明,但胜在肤白,曲线流畅,正中她小清新的喜好。 其实这段时间,陆佳宜与何敞相处甚好,如金煜所说,就算是当做发展对象,她也几乎挑不出他的任何毛病。 何敞这个人排除工作家庭不说,长相斯文英俊,性格温柔随和,又细心体贴,能记住陆佳宜的喜好,也尊重她的选择,说话更不存在任何优越感,在择偶标准一再降低的今天,他完全属于断层的高质量男友。梗多面肥txt+v 一3五八八四五111零 就是篮球技术不太好,她望着他满场奔跑却摸不到篮板的辛苦劲,一路都在辅助金煜和罗北,心中难得地揪了一下。 中场休息,几人揪着衣摆擦汗,纷纷走向陆佳宜这补给,却只有何敞被人牵挂在心,不免招来一阵酸劲。 她一手拿着水,一手拿着毛巾:“先喝水。” 何敞满头大汗,接过毛巾擦了把脑袋,灌下半瓶水才得以舒缓,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陆佳宜。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打羽毛球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势,何敞并不觉得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丢脸是一件丑事,反而庆幸能等来她关心自己的这一幕。 “的确水了点,不过下次我还会带你来。”他低头凑近问:“你会来吗?” 她如果对一个男生没有好感,怎么可能一次接一次地赴约?也能从何敞明亮的眼睛里看出期待,鬼使神差地点着头。 “有空我就陪你。” 金煜仰头喝完一瓶水,回身就撞见陆佳宜与何敞脸凑着脸谈情说爱,很难不怀疑下一秒就要嘴对嘴亲在一块。 罗北在他身后叹气:“真能折腾,这两人还在拉扯。” 陈与昂啧声连连:“恋爱瘾犯了,过了年我就要找对象。” 刘方程也看不下去了:“待会溜溜何敞,让他欺负我们三个单身狗!” 第19章 陆佳宜,我喜欢你 只有金煜沉默无言,陌生地望着陆佳宜携带含情脉脉的眼睛,耳朵尖也是不同寻常的粉色,即便嘴角不曾上扬,也挡不住由内而外散发的笑意,原来她对有好感的异性是这副小女生模样。 所有的邋里邋遢和不顾形象全给了他,心头莫名袭来一股道不清的滋味,转身跑去篮下灌篮。 临近十一点,气温降至九度,人群陆续离场。 金煜今晚要回云上花园住一宿,陆佳宜没再折腾何敞,坐上了顺风车回家。 一路上,她都在打哈欠,窝在副驾驶座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待金煜停稳车,也没醒来。 运动后的身体消耗过多,半点空虚都能被无限放大。 金煜嘴里抿着根烟,胳膊搭在窗沿上点火,直到一缕青烟冉冉升起,才姿态慵懒地陷进座椅背里。 抖烟的那秒,不经意回眸瞧了眼副驾,黑暗里的人竟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烟一不小心呛进嗓子眼,他猛地咳嗽起来,平定着被她吓到的心跳。 “醒了不出声?” 陆佳宜有气无力道:“好累啊。” 他听何敞说了,一周要约陆佳宜打两次羽毛球,她那个堪忧的技术,经过几周特种兵训练后,逐渐达到水准,就是体力经常透支。 金煜对此不无意外,她本就是懒惰的性子,能让她按时按点去运动,也算何敞有魅力。 “搞不懂你,人前积极配合,人后抱怨喊累。” 陆佳宜活动着肩颈,不以为然道:“你懂什么?我的目的是和他约会,从中观察一些细节,来判断我们到底合不合适。总不能每次都去做看电影吃饭逛街,这种毫无营养的事。” 她也知道自己的喜好毫无营养,金煜嗤笑一声摆正头:“那真是为难你了。” 陆佳宜并不介意被他嘲笑,带着倾慕之色吐露道:“接触到他的喜好,我才发现何敞真是一个挺有魅力的人。” 金煜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把何敞当做男同学,而是一个好感攀升的男人。 刹那间,滋生于篮球场上的不适感又莫名其妙攀回心间,他掐着指尖快要熄灭的烟头用力砸出窗外,带出一股嗤之以鼻的情绪。 “看不惯你们这种没长嘴的人。”有意思就上,拉拉扯扯,没完没了。 她却不恼,反而心平气静道:“反正我跟你不同,你是一见钟情,我是日久生情。总之在我这里呢,好的感情需要时间沉淀。” 金煜第一次见陆佳宜如此正经,也是第一次听她表达自己的感情观,她在他心中从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反而一直冒冒失失。 可她也有认真对待的时候,他仿佛又看见在高考前夕对他信誓旦旦的陆佳宜,她说自己虽然不能如愿报考音乐专业,但一定会考去她喜欢的城市。 于是,她去了南城,他去了北城。 四年里,他们只有前两年寒暑假见过几次,往后两年间未曾碰面,也鲜少联系。 时间能带来哪些变化? 尽管此刻的陆佳宜依旧没有改掉七零八碎的小毛病,可心智较比以往却成熟许多。 她已经不再是金煜能一眼望到底的女孩,她似乎也多了很多不为他知的另一面。 十一月底,宜州市教师招聘正式发布公告,陆佳宜在刘艳的坚持下选报了本区域小学语文组岗位笔试,正式进入紧张的备考期。 南方冬季的气温越来越低,运动对于陆佳宜这种怕冷星人来说只能放弃。加之距离考试日越近,她也多了股焦躁,俗称考前焦虑症,喝完一杯水要跑无数趟厕所。 考试当天,宜州气温骤降,陆佳宜顶着寒风准时赶到考场,拿到发下来的专业试卷,恍惚又回到高考考场,紧张到头皮发麻。 她恨死这种感觉,直到走出考场才如释重负,连一向讨厌的冬天都看顺眼了。 不过刚进家门,就被刘艳压着审问发挥如何,根本看不见她被北风吹得瑟瑟发抖。 难度不算容易,但会写的都写了,陆佳宜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毕竟花都区的教育师资力量一直冲在前部,每年都有大批神仙打架,早就做好落榜的可能。 “尽人事,听天命。” 刘艳当然没给她好脸色,但看在她刚看完试的份上,忍住了指责她态度消极的错误思想。 转眼,年末将至,考完试的陆佳宜终于偷溜出家门,今夜世贸广场有放飞气球的活动,何敞约了她一道跨年。 商场人挤人,每家餐厅都需排队,好在何敞自始至终都是个有规划的人,早早预订了一家浪漫的湖景西餐店。 陆佳宜今天特意精心打扮,平常在家睡衣睡裤,出门上课羽绒服,今天换了身淑女打扮,雾霾蓝大衣里头是一套白色系的针织套装,连长直发也卷成大波浪,温柔搭在肩膀两侧。 跨年夜的夜晚,湖边风光无限,到处都是霓虹灯带,与金光烁烁的高楼大厦相互辉映,无一不在彰显今日的与众不同。 一边赏景,一边用餐,畅所欲言间,时光飞梭,眨眼已过十点。 世贸大厦广场中央早已被人流堵满,何敞与陆佳宜步行到达活动地时,只能站在四周的街道,好在能尽收滚放的大屏幕。 现在距离零点还有十五分钟,何敞买了两个爱心气球,陆佳宜接过抓在手中,仰头对着夜空拍了一张照片。 快门咔嚓的那秒,一架尾翼亮灯的飞机正好经过上空,融在夜空中成了最亮眼的星星。 时间很快抵达倒计时十秒,这一年予陆佳宜而言经历颇深,先是结束了一段初恋,再是兵荒马乱的毕业季,走过重回家乡接受命运的失落,也接纳了追梦路上的现实阻碍。 而今,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她松开手中那个气球,祈求它能越飞越高,载着自己的快乐也好,失意也罢,一起飞往她不曾自由翱翔的天空。 漫天飞舞的气球,如彩色海洋震撼人心,广场之上的人群放声高喊心愿,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陆佳宜垂在身侧的手在冷风中被一股温暖裹挟,低头便看见自己已与何敞十指相握,呼吸不禁暂停一瞬,慢慢抬起眼皮看向他。 周围的情侣都在相拥亲吻,记录这幸福甜蜜的时刻,暧昧中的男女也乘此良机确定关系,他们并非是例外。 今夜,何敞从看到她出现的那秒,整晚都在心动不已。他虽然谈过恋爱,但从未有过紧张到心跳毫无规律的时刻,一想到开口表白,呼吸乱作一团,望着她沉静温柔的眼睛,动荡的心已经化成一潭水,可以随她逐流。 第16章 “佳宜,我喜欢你。”何敞喘了口气,低下头问:“能做我女朋友吗?” 第20章 赤诚大方 感动陆佳宜的不再是他身上的某种特质,而是心底传来的心跳,紧紧握住交缠的那只手,她冲他紧张而又真诚的脸,笑着点了下头。 何敞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在额头落下轻柔一吻,几月以来的追求终于俘获芳心,是眼下的任何成功都不能带来的激动。 再谈起恋爱,陆佳宜依旧赤诚大方,零点一过,便在朋友圈发布一张照片。 夜幕星空下,两个爱心气球相互依偎,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很快,她便收到众多好友围观,先是有人秒赞,在评论下方带头留言。 陈与昂:【我看到何敞影子了!】 气球倒影上,何敞与陆佳宜相互倚靠,看上去亲密无间。 罗北:【你们也在世贸跨年啊?】 丛念:【怪不得今天问我打扮得好不好看。】 刘方程:【怎么就让何敞那小子得逞了!】 冷不丁冒出一个没聊过天的微信好友。 黄中旭:【你这是脱单了?】 陆佳宜本着礼貌回复了黄中旭。 【是呀!】 黄中旭:【99!】 何敞抱得美人归,自然也没有藏着掖着,大方在社交软件公开了女朋友,倒像是头脑一热做下的官宣。 跨年过后,紧接没几日,教编笔试成绩公布,陆佳宜竟在卧虎藏龙的考生当中低空划过,以笔试成绩的最后几名晋级面试资格。 得知此消息的刘艳兴高采烈,一早便出门买菜,整了顿堪比年夜饭的家宴犒劳陆佳宜,搞得她压力贼大。 陆佳宜望着一桌子好菜,头一回胃口平平:“我笔试成绩倒数,肯定没戏了。” 刘艳听不得她妄自菲薄,鸡汤往桌上重重一撂:“你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呢?偷跑去参加什么全国大赛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打退堂鼓?” 提及全国比赛的事,陆佳宜自然吃了一瘪,低头扒着饭碗不说话。 刘艳坐下抄起筷子,拿尖锐的眼神搜刮她:“还没去面试,就知道自己不行,我看你就是没那个上进心!” 陆佳宜本来就不想做老师,读师范也是刘艳逼的,能老老实实毕业回家考编,完全是顺从了她的心愿。但即便是不情不愿,陆佳宜也不愿糊弄自己,她觉得人生站在每一个时刻都要对得起当下的努力,可也担心落榜之后的冷嘲热讽。 “七七是第一次考编,能进面试名单已经很不错了,她担心的那些不是没有道理,人不能妄自菲薄,但也不能轻敌自负。”陆文军劝完刘艳,又转向陆佳宜安抚:“笔面成绩四六占比,面试占大头。总之,你做好万全的准备,临场好好发挥,不留遗憾就行。” 刘艳紧接跟上,不容商量的架势:“我下午给你报了面试班,课程一个星期,你给我一天不要落下!明天就让你爸送你去上课!” 恋爱撞上考编,导致跨年以后,陆佳宜直接和何敞谈起同城异地恋,每天只能吃饭休息时聊几句。 面试前两天,陆佳宜不幸患上感冒,急得刘艳又是给她熬姜汤,又是煮葱白水,恨不得能把偏方在她身上全试一遍。 陆佳宜一概不喝,就老老实实吃感冒药,直到面试当天,感冒也没痊愈,在试讲答辩环节时总带着点鼻音。 下午五点,面试正式结束,走出考场那刻,陆佳宜不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隐隐觉得自己这次是彻底砸了,下意识回避家的方向。 在校园门口的公交站台候了十多分钟,陆佳宜终于等到何敞的车,赶在公交到站之前坐进了副驾。 何敞带了杯热乎的牛乳递给她:“面试如何?” 吸管插进洞里喝了一口,陆佳宜情绪不高道:“凉了。” 何敞以为她说的是牛乳凉了,摸了摸说:“还是热的。” 陆佳宜笑了一声:“我是说面试凉了。” “综合成绩还没公布,一切都是未知数。”何敞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晚带你吃顿大餐。” 陆佳宜决定暂时不去考虑还未到来的噩耗,专心地和何敞谈一会恋爱,腻歪到夜里才回家。 下车前,何敞突然握住她的手,轻捏了几下将人带入怀中。 陆佳宜顿感紧张,在他的脸埋下之际,出手捂住嘴,嗡嗡道:“我感冒了。” 何敞当是怎么了,还以为是介意自己碰她,无奈一笑:“都待一块四个小时,我还怕你传染?” 是祸躲不过,有道理。 陆佳宜慢慢放下手,在他的呼吸越凑越近之时闭上双眼,本以为迎来的会是他柔软的唇,谁知一道强光倏地从后方射来,两人瞬间弹开了。 “谁啊?” 何敞不耐烦地朝后挡风玻璃望去,强光顷刻之间熄灭,一辆眼熟的车逐渐浮现眼前。 “金煜回来了。” 陆佳宜定睛一望,紧接就见那辆黑车擦身而过,丝滑地停进空车位。 何敞与陆佳宜候在单元门口目送金煜下车,他似乎是刚下飞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好一阵没见,他的制服换成了秋冬款,深蓝色双排扣西服紧贴腰身,袖口处是三条金色的横杠,腕上还搭着一件黑大衣,拖着行李箱朝亮灯的楼道迈步走来。 直到他停在灯下,陆佳宜恍然发觉金煜好像白了一点,就连头发也长长不少,面带着几分憔悴之色。 “这么晚回来?”何敞也感到意外,平常这个点他都直接回机场边的公寓。 金煜眼睛里血丝通红,像是前一天熬过大夜,捏了捏鼻梁说:“好久没回家了。” 陆佳宜后知后觉地跟着点头:“是的,我好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你了。” 具体从上上个月打完篮球,金煜再没回过云上花园,公司这两月航班增多,他经常需要外宿,又刚结束半年一次的复训考核期,紧凑到休息时间都所剩无几。 何敞捶了下没精打采的金煜:“这是怎么了?” “感冒了。”直接喜提三天大假,简直是苦中作乐。 “你们就是缺乏锻炼。”何敞指着他两:“改天和我一道去打羽毛球。” 想到羽毛球,陆佳宜胳膊就开始泛酸,赶忙松开何敞的手,朝楼上溜:“我先回家了。” 何敞无奈地摇一摇头,跟后头轻柔地喊了声:“佳宜,早点休息。” 后者回头冲他挥挥手,声音软糯:“晚安。” 等陆佳宜驻足停在家门口翻钥匙,金煜才慢吞吞爬上三楼,耷拉着脑袋的样子,真的有点病恹恹。 “你吃感冒药了吗?”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金煜缓缓掀起眼皮看向陆佳宜,后者在他沉默的眼神下了然于心。 “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看在他给自己买过感冒药的份上,推开家门前,丢下一句:“你在这等我,我给你拿药去。” 一分钟后,陆佳宜才拿了两盒药出门交给金煜,外加叮嘱:“这盒是感冒药,早中晚吃,一次两粒,这盒是消炎药,早晚吃,一次一粒,看你症状吧,盒里都有说……” 话还没说完,金煜已经不耐烦地夺过两盒药:“啰嗦死了。” 吃完陆佳宜给的药,金煜躺到床上休息,熄了灯的卧室万籁俱寂,过了许久,才传来他越发沉重的喘息,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昏暗的车厢内,陆佳宜与何敞耳不离腮的姿势。 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两月之久,他们却已经确立关系将近半月,而金煜成了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第21章 不要胡来 跨年那晚,金煜飞了一趟红眼航班,当时正从世贸上空经过,熟悉的街道让漫天飞舞的气球覆盖,变成一汪彩色海洋。 他从机舱窗户看了一会,当时还在想到底是谁策划的这种跨年节目,搞得他们机组不得不加快速度。 直到落地之前,他都没想过第二天醒来,会刷到陆佳宜与何敞官宣恋情的朋友圈,尽管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可至今都忘不了突然知晓消息那刻的感觉。 一个人从下榻的酒店醒来,窗外的夕阳正在落山,阳光转瞬即逝,只留下黑夜前短暂的蓝色时刻,侵蚀着他猝然空落下的心。 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他忽然很想远方的宜州,想家里老态龙钟却爱折腾的爷爷,想已经改嫁为人母的母亲,想癌症病逝多年的奶奶,想自己早已忘了相貌的父亲。 最后,他想起陆佳宜,想到她上学的时候,变着花样从他这里骗零花钱,想到她糊弄自己的旧物品卖给那些女生,想到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想到她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又想到她被刘姨追着打到二楼平台哇哇大哭的样子,心头突然疼了一下。 金煜从前并不会心疼陆佳宜,顶多觉得她是自讨苦吃,可怜又可恨。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或许是从她窝在沙发睡了一宿烧到三十八度五,又或者是她躲在汇滨大厦的卫生间给自己打求助电话那刻开始。 第17章 他忘不了她睡在北城那个黑暗的屋子里哭得像小孩的样子,那瞬间不止她的梦破碎了,金煜也长大了。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看见她挨打会感到解气,他会为她遭遇的不幸感到不公,他会轻抚她的脑袋,戳她的眉心,向她承诺不会让人欺负她,做这些自己毫无意识的动作,说这些从前毫无可能的承诺。 依旧是那个渐渐远去的傍晚,他止不住地回忆她站在月湖湾的草地上,身披月光自由歌舞。回忆她立在白云寺入口的石阶下,勾着一份他喜欢的早饭。 恍惚之间,她就变成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既想逃离又想靠近的女孩。 沉睡在胸腔的心猛得一跳,眼前忽又浮现陆佳宜站在家门前,她关心的问候,她唠叨的叮嘱,通通化成无法抗拒的飞镖,毫无防备射向他的靶心。 金煜猛地睁开双眼,起身打下床头的开关,灯光霎时明亮,警惕着他收回突然失控的心。 一周后,教编面试成绩公布,陆佳宜的综合成绩排在选报岗位第四名,无缘体检名单。 得知此噩耗的刘艳霎时间蔫了,陆文军对此倒不失落,想他当年也是奋发图强考了几年公务员才上岸,人总有惜败的时候,鼓励陆佳宜来年再接再厉。 直到晚上睡觉前,刘艳还在可惜:“就差0.5分追上前一名,你叫我怎么甘心?” 陆文军掀开被子上床,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应届毕业生竞争激烈,七七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 “你天天就给她说好话吧!”刘艳不满地斜他一眼:“那前三名不都是应届毕业生,人家怎么就考上了?” “那你说咱女儿比人家差就是了?” “谁说的?”她立马急眼:“七七那是心思不在考编上面,她如果听我的话,能彻底静下心来,面试当天不感冒,绝对能追上这0.5分!” “那都是后话了,事已至此,别在她面前唠叨了。”陆文军躺下来预备睡觉。 刘艳又给他拽起来:“你先别睡。” “又怎么了?” “你女儿谈恋爱了!”刘艳也是前几天旁敲侧击问出来的,没少责怪陆佳宜不分轻重。 他当什么惊天大事,靠在床头,语重心长道:“她过完年就22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 刘艳真想翻他白眼:“没见过你这么放心自己闺女的老爹!” “七七我还是了解的,不会勾搭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她已经是成年人,你别插手她谈对象,小心记恨你。” “她敢!”刘艳朝门口提起下巴,生怕外面听不见:“我是她妈,生她养她这么大,她除非是个白眼狼才敢记恨我!” “睡觉吧。”陆文军实在说不通她,翻身又盖上棉被。 刘艳睡不着,坐在床头忧心忡忡:“我也不想插手她谈恋爱,但是有几个条件。第一,不能是单亲家庭。第二,父母得有社保,不好酒赌。第三,消防员、刑警、飞行员,一概不考虑。” “你当是选女婿呢?她这才谈几天啊。” “你就一点不烦神!”刘艳拧了他一把,疼得陆文军嘶声连连,她才满意地松开:“现在小年轻动不动头脑一热偷户口本去打证,有的年纪轻轻就二婚三婚,这不胡来吗?” “不行。”她顿时警铃大作,从床上爬起来:“我先去把户口本收起来!” 陆文军摸着腰上被掐疼的那块肉,心想,家里有这尊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活阎王在,谁都胡闹不了。 陆佳宜对于自己被刷下名次这件事早有预料,既不伤心也不高兴,烦就烦在刘艳无时无刻不在唠叨,年还没过,就催着她二轮备考。 陆佳宜非但没有听话,转头就约了何敞去文创园玩蹦床,但好巧不巧,回来时,让刘艳在楼下抓了个现行。 刘艳是典型的严母形象,非熟悉之人面前不露声色,见到何敞第一面先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后者在她审视的目光下绷着神经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何敞,佳宜的附中同学。” “原来是一个高中的。”刘艳装作看不见陆佳宜挤眉弄眼的警告:“那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现在在哪工作呢?” 何敞自报家门后,刘艳眨巴一下眼睛,终于露出笑意:“平时工作累吗?” “不累,我们非必要不用加班。” “那挺好的。” 眼见她又要开口,陆佳宜先声夺人:“妈,天黑了,何敞得回家了!” 刘艳瞧眼外头停的银色奔驰,冲何敞体贴一笑:“赶紧回去休息吧,路上开车小心。” 何敞道别后,母女两前后脚上了楼,刚进家门,陆佳宜就开始抱怨。 “妈,你刚才在干嘛呢?” 刘艳面色坦然:“我不就问了几句?又没提什么过分的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那刘艳可是有一大堆问题,比如:他父母是做什么的?他是单亲还是双亲?他是独生子还是有兄弟姐妹?他刚进烟草局拿多少工资?他抽不抽烟喝不喝酒? 陆佳宜捂着耳朵一句不想作答,只觉得刘艳真可怕:“又不是挑上门女婿,你犯得着跟查户口一样?” “我是觉得何敞这孩子看着不错,不是那种吊儿郎当不靠谱的人,才愿意打听他的家世工作!” 那要这么说,陆佳宜相当于得到刘艳的肯定,自然有几分得意:“我眼光很好的。” “少嘚瑟!” 又逮着她问了七七八八,经过刚才的亲眼见证,总而言之,刘艳确定何敞是一个优质股。 “既然谈了就好好谈,别把感情当做儿戏,对自己不负责任。” 陆佳宜已经在卫生间卸妆,棉片搓揉着眼睛,敷衍地答应:“知道了。” “还有,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有分寸,不要胡来啊!” 她消化了两秒才听懂刘艳话中含义,赶紧把人赶出卫生间:“我要洗澡了。” 第22章 般配 睡觉前,何敞打来语音电话,多少有点为自己的第一次见面担忧。 “我妈挺喜欢你的,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陆佳宜一五一十告知何敞,她觉得感情就是坦诚相对,也不害怕会不会助长对方气势。 何敞顷刻松了口气:“晚上那会真的比我校招面试还紧张。” 陆佳宜躺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我妈对不熟的人刚开始都比较冷漠。你放心吧,她以后再见你,绝对是一口一个何敞。” 他在通话那头跟着笑,渐渐收敛住了,柔声喊她:“佳宜。” “怎么啦?” “年后,我也带你见见我妈怎么样?” 陆佳宜与何敞恋爱一月未满,就已经升级到见家长的程度,顿时感到紧张,支吾道:“太快了吧?” “就在外面吃顿便饭,不上家里。”见她不吱声,何敞忙改口:“你不愿意也没问题,的确早了点。” 见面吃个饭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陆佳宜不可以认怂,省得让人觉得小家子气:“那等你妈妈有空见一面吧。” 闹钟刚走过八点,一通电话将陆佳宜的清梦搅个稀碎,等挂断后,人才彻底醒过神。 教育局那里通知她两天之后到指定医院进行体检,陆佳宜本以为是做白日梦,登上考试网查了体检名单方才恍然大悟。 按理说,陆佳宜所选报的岗位只招三名老师,她排在第四名,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教育局那里对此没有多透露,只说第三名考生的身份信息经核查,不符合岗位录取标准,即采用递补方式。 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递补这种天降馅饼的好事能轮到陆佳宜,那就是文殊菩萨显灵了。可另一方面,她已经决定好考音乐教师资格证,正准备利用寒假时光说服刘艳。 这下倒省事,直接进了体检名单。 刘艳得知此事后,那叫一个欣喜若狂,先是挨个给亲戚朋友报喜,又是在家族群里通知过年聚餐,就连出门买菜碰到熟人都得炫耀两句。 出发体检的早上,刘艳特意请了半天假陪同陆佳宜,生怕她出半点岔子,一直候到提交了体检单,才彻底定下心。 刚踏出医院综合大楼,一排个头相仿,身姿挺拔的年轻女孩,从隔壁民航专用体检中心款款走来,出众的样貌气质招来不少回头率。 陆佳宜就是其中之一,频频发出感叹:“空姐气质真好,走起路来像猫步一样。” 刘艳打量几眼收回目光,扫向陆佳宜艳羡的脸:“你也不比她们差,羡慕什么呢?” 自从刘艳知道陆佳宜进了体检后,前后态度天壤之别,现在谁家孩子都比不上自家孩子。 陆佳宜对此不知是好是坏,总之,刘艳开始把她当块宝了。 还没走出医院大门,从地下停车场驶出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陆佳宜眼睁睁瞧着那列队伍中有个空姐,提着笑脸朝副驾小跑过去。 那辆车载上美丽的空姐,一个拐弯出了医院大门,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母女二人。 第18章 “刚才那是金煜的车吧?” 陆佳宜亦步亦趋跟在身侧:“是吧。” “那个空姐是他交的女朋友吧?” 陆佳宜与金煜平常碰不了几面,也从不在线上聊天,微信里最多的就是转账,对他的私事了解甚微。不过,她听何敞提起过,金煜现在是单身状态。 “不知道。” 刘艳感叹:“跟金煜倒是挺配的,都在天上飞。” 陆佳宜以为刘艳会说样貌气质匹配,谁知道她是按工种划分。 “那照你意思说,医生就该和护士凑对,老师就该和公务员凑对?” “没错,这就是过来人总结出的经验。”刘艳见她脑袋转不过来弯的笨样,开始指点迷津:“你想想,飞行员满世界飞来飞去,三天两头不着家,搁你谈了这种对象受得了?最好就是内部消化,既能工作,又能处对象。” 陆佳宜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坐上车后,刘艳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温水,气定神闲道:“好在何敞这份工作优秀,待遇补贴既好,和你的作息时间又一致。” 陆佳宜走了狗屎运,年初开始就被上苍眷顾,先是交了一个各方面包她满意的男朋友,又是走递补进了教编名额,关键二者皆得刘艳女士大力支持,可谓是顺风顺水。 这一顺,直接顺到拟聘通知下达,过不了几天就是春节。 除夕当天,陆佳宜起了个大早,化身勤快的小蜜蜂随陆文军上集市买年货,从红火火的街头逛到街尾,提着灯笼对联福字贴,还有一大袋糖果瓜子满载而归。 金煜刚踏上三楼台阶,就见陆叔在楼道挂灯笼,旁边侧身的陆佳宜手上拿着副对联,另只手也没闲着,从大衣口袋掏出粒瓜子往门牙上一磕。 “金煜回来了。”陆文军扭头看见人,从陆佳宜手中拿过一张对联。 “陆叔新年好。” “新年好,单位春节放几天假呢?” “七天。”踏上台阶,低头望了眼还在嗑瓜子的陆佳宜。 “你不用值班吗?” “你巴不得我值班?” 她也不是见不得金煜快活,纯属好奇一下,捧着手问他:“来点瓜子?” 拂开她热情递来的手,金煜扫了眼脚边狼藉:“吃完扫干净。” “我知道!这还要你说?”差点暴跳如雷。 陆文军无奈地瞧一眼二人,见面就跟放炮仗似的,赶紧岔开他们:“金煜啊,你家门上的对联都旧了。我们今早刚好多买一套,你拿回家贴上。” 不知哪年的对联还贴在家门上,早已泛黄起边,毫无朝气可言,他不客气道:“谢陆叔。” 贴好自家对联,陆佳宜回家取来剩的一套送给金煜,还带了一副扫帚簸箕,给地上的瓜子壳扫得干干净净。 “你晚上也去放烟花吧?” 金煜背着她撕下旧对联,顺手扔进簸箕里,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怎么了?” “去的话,就不折腾何敞过来接我了,坐你的顺风车。” 小算盘打得贼精,金煜从地上捡了张横联贴上门头,情绪不高道:“随你便。” 转眼,一套对联加福字贴上门,与对过门相互映衬,给冷清的楼道平添了几分年味。 除夕夜的年夜饭吃得早,刚过四点钟,陆家已经开席,席上坐着陆家三口,还有陆文军特意从城郊接来的陆奶奶,三世同堂吃了一顿还算热闹的年夜饭。 天色暗下后,全副武装的陆佳宜溜出家门,在对面按了几声门铃才有动静。 金煜刚洗好澡,丢下门转身进了卧室。 金茂林和几个独居老人去了海南过年,金家冷冷清清。陆佳宜候在玄关转了一圈,餐桌上只有一个全家桶,第一次觉得金煜有点可怜。 她百无聊赖地站在玄关边,不经意间看见放在客厅地上的行李箱,此时正处打开的状态。 一直挺好奇飞行员行李箱里都装着哪些东西,趁他在卧室穿衣服,蹑手蹑脚蹲到地上打探。 行李箱里除了一套制服外,剩余的都是证件和耳机,小心翼翼拿起工作证,翻到正面即见一张端正英俊的证件照,眉眼深邃冷峭,面部轮廓刚毅,配上笑唇高鼻,既冷酷又正气。 如果这是她随手从地上捡的一张工作证,大概率会夸一夸证件照上的男人长得真标致。 工作证放回原位,陆佳宜又注意到侧面开着拉链的口袋,凑近一看,里头居然都是药物,有过敏药,腹泻药,还有未开封的感冒退烧药。 “看什么呢?” 第23章 耳鬓厮磨 陆佳宜吓了一跳,思绪戛然而止,立马拔地而起,溜回玄关扮老实巴交状。 前者提着行李箱扔回卧室,再出来,身上多了件轻薄的飞行服夹克。 车一路向西开往郊区,抵达烟花指定燃放点时,差点没把陆佳宜惊呆,这里竟然人山人海。 转了两圈才在一条小道找到车位,位置距离集合点至少得走六七分钟的路程。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乡间,刚踏上烟花一条街,人群蜂拥而至,将陆佳宜挤入其中,很快便失去方向。 混乱间,一只胳膊从缝隙伸来,准确无误拉住陆家宜的手腕,后者凭感觉断出来者,反手与他紧紧相握,生怕人流将自己挤到犄角旮旯。 金煜用了点劲才将陆佳宜拽到身边:“没事吧?” 她刚才光顾着看天上的烟花,谁知道跑来一大波人流,喘着气摇头:“里面挤死了。” 金煜也没想到今年这么多人放烟花,估计一会就有加派警车过来管控,唯恐靠近人群发生踩踏事件,赶紧牵她离开此处。 刚走到外侧,就看见随陈与昂顺风车来的何敞,一行人立在商铺旁闲聊,几乎同一时间,掌心传来的灼热感,烧得金煜立马松了陆佳宜的手。 后者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抬头间,正好看见何敞,兴奋地朝他奔去。 金煜眼睁睁望着陆佳宜扑进何敞怀抱,后者双臂搂上她的腰,亲昵地吻在额角,热恋中的氛围羡煞旁人。 七人组今晚新加入了一位成员,陈与昂经亲戚介绍,年前赶上相亲列车,两人现在正处暧昧阶段。 丛念有点受不了陆佳宜谈恋爱时的黏人劲,浑身起鸡皮疙瘩,两人去上厕所时,忍不住笑话她:“没想到你谈恋爱的时候身上没有骨头。” 陆佳宜才不面薄,向她传授自己为数不多的爱情经验:“刚开始黏人一点有助于升温,再说了,男人都喜欢女人黏着。” 丛念还没谈过恋爱,对此虽不精通,但理论知识没落下:“太黏人也会腻的。” “所以要分场合啊。”陆佳宜走到洗手间外洗手:“见面的时候黏人一点,不见面的时候专注自己,松弛有度,感情才会持续浓烈。” 丛念觉得有几分道理,思维忽而跳跃道:“都是从你前男友那悟出来的?” 陆佳宜顿了一下,心平气静地搓着手:“是啊。” 丛念与陆佳宜不在同城读大学,但对她那位前男友可是了如指掌,陆佳宜几乎每星期都要与她打电话聊生活聊感情,也知道那位前男友在陆佳宜心中分量颇深。 “那你现在想到他是什么感觉?” 陆佳宜深吸一口气,感受胸腔下的心脏,犹如沉进潭水一般平静。可在一年前这个时候,她却天天以泪洗面,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上别的男生。 “丛念,我已经放下他了。”陆佳宜坦然地望向丛念,大彻大悟道:“原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爱情是最容易被遗忘的感情。” 丛念不可否认,新人替代旧人,是非常普遍的现象:“那你现在很喜欢何敞吗?” 陆佳宜又静下心来感受心跳,虽没有第一次恋爱的憧憬与紧张,但何敞给过她悸动,在世贸广场的气球海洋下,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喜欢何敞的。 “我会越来越喜欢何敞。”只要他不做辜负自己的事,她大概率会一直和他好下去。 丛念架不住地摸了摸胳膊,拿腔拿调地模仿陆佳宜说话,后者尴尬万分地听在耳里,忍不住拿自来水浇她。 两人打打闹闹跑出洗手间,迎头差点撞上立在树下的金煜,指间夹着根猩红的烟,转瞬将冷冽的目光从陆佳宜红润的脸庞移开。 后者问他:“何敞人呢?” 金煜淡然地看着别处,吸了口烟:“搬烟花。” 他似乎情绪不太高,面上丝毫不见过年的喜悦,陆佳宜望在眼里,自觉离远一点,挽着丛念去找何敞。 好不容易霸占到毗邻水域的一块空地,烟花冲向夜空绚丽绽放那刻,倒映在水面荡漾漂浮,如同一副彩色油画,引人入胜。 晚风微微刺骨,陆佳宜窝在何敞怀中耳鬓厮磨,沉醉地观赏这片浪漫的烟火。 情到浓时,何敞低头吻来,陆佳宜早已做好准备,刚闭上双眼,脚边突然飞来一团火光,吓得她与何敞立即跳开。 第19章 不远处,以拿着打火机的金煜为首,一帮男的蹲在地上点烟花,完全就是在捣乱。 罗北冲他们心虚一笑:“不好意思,纯属误伤。” 陈与昂没安好心地跟在身后:“这玩意飞不到上半身,顶多给裤子烧几个洞。” 刘方程也跟着一唱一和:“你们继续,继续啊。” 丛念和另位女孩笑而不语,除了金煜不露声色,谁都是一副观摩好戏的脸色。 眼见金煜又要点那会飞的烟花,陆佳宜赶紧拉走何敞,为不再被他们拿来调侃,直到烟花结束,二人再没当众腻歪。 陆佳宜玩累了,坐上车就靠在何敞胸膛打盹,后者则亲密地搂着她抱在怀里。 车刚开进灯火通明的市区,陆佳宜正好醒来,未曾扫量后视镜的金煜不经意望了一眼,心脏在此刻猛地收缩,眨眼坠入漫无边际的深渊。 何敞下车后,车厢陷入一阵寂静,陆佳宜坐在后排望着窗外瞬逝的街景,只觉得车速越来越快,直到停稳在云上花园的车位,方才垂下警惕的心。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陆佳宜古怪地看了眼异常沉默的金煜,终于按捺不住疑问:“你今晚怎么了?” 后者却在昏暗的夜幕中缓缓抬起眼皮,陆佳宜从他定格的目光里看不透任何情绪,只觉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她舔了舔通红的唇,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想念金爷爷,金煜突然拔腿朝她走近。陆佳宜不由自主退步,直至后背贴上冰凉的单元大门,金煜放大的脸已经凑在鼻尖。 如同月湖湾相视的三十秒,陆佳宜的心即刻吊至嗓子眼,呼吸几乎瞬间凝住,恍惚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他。 “怎么了?”她敛着呼吸,小心翼翼问道。 第24章 吃醋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兜头扑来,陆佳宜轻颤了颤睫毛闭上眼睛,只感到眼角被指尖用力带过后,留下烫烫的痕迹。 再睁眼,就看见他皱着眉搓了下指头:“眼屎。” 陆佳宜简直是大跌眼镜,狠狠瞪去飞奔跨上台阶的背影,破口大骂:“有病啊?” 关上家门那刻,寂寥孤独攀爬而来,思绪如潮水汹涌扑向金煜一秒未曾静下的心脏。 他喘着气用力按在左胸,掌心传来的鼓动急如雨点,让他咬牙切齿,怎么都不愿承认这刻的心动,是由陆佳宜引发的失控。 他以为经过时间的沉淀,短暂的一瞬偏差会驶回最初的轨道,可每当撞见陆佳宜与何敞亲密无间时,那股不适感又会反复窜上心头,不经允许便开始主导他的情绪。 而今夜,他整个人都不在可控范围之内,油然而生的每一种情绪都毫无立场可言。 他在人潮如织的烟花街道牵着陆佳宜的手,从未有过的温暖麻痹了他的心脏,直到看见候在前方的何敞,兜头一盆凉水将火光彻底浇灭。 那一刻,他有心虚,也有苦涩。 他在漫天缤纷的烟火下目睹陆佳宜与何敞耳鬓厮磨,想起她在洗手间诉说的爱意。 那一刻,沉闷的胸口像倒了一瓶子醋,不再是一根烟就能搅得干净利落。 他时刻提醒自己,他对陆佳宜这份莫名其妙的好感,完全是来自于起初的邪念,是一个空窗许久的男人对女人潜意识里的性冲动,只是那个女人刚好是脱胎换骨的陆佳宜罢了。 他谨记于心,妄想今夜过后就将这份见不得光的心意揉个粉碎,却在毫无准备的一眼之中,望见后排交颈相吻的画面。 那一刻,照着心脏的一面镜子四分五裂,他在沉重的心跳中感到无以复加的疼痛,却始终不肯承认那就是心碎的声音。 而后,他在单元门前步步逼近,与她面对面挣扎相视,企图休整愈发失控的心跳,然而胸腔之下却心如鼓擂,他毫无防备地跌进与她紧紧缠绕的深渊。 至此,金煜一直试图打压的心迹终于明了。 看完一场温馨治愈的爱情片,时间正好走到饭点。 进餐厅前,何敞握上陆佳宜的手,玩笑道:“不用紧张,我妈不是老虎,不吃人。”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加油:“进去吧。” 何敞的妈妈坐在拐角一列餐桌,两手交叠放在膝前,端坐于沙发目送两人相依走来。 眼前的妇人端庄气派,一双眼睛饱含睿智与从容,陆佳宜顿生紧张情绪,乖巧地打了招呼。 李芸笑容可掬地指向对面:“坐吧,小陆。” “妈,电影院人多,晚了点。” “我也是刚到。”紧接递来一份菜单:“小陆,你看一下想吃什么?” 陆佳宜忙推回去说:“阿姨,我不挑食,您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我就看着点了。” 李芸点完,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后,仔细端详对面依靠的两人。 “妈,你看什么呢?有话就问呗。”桌下,何敞始终牵着陆佳宜的手。 比起目光审判,陆佳宜更习惯回答问题,一直提着乖巧的笑意示以对面的长辈。 后者从善如流地问道:“小陆,别紧张。听何敞说你考上了编制,在哪呢?” “花都附小。” 李芸恍悟:“刚毕业就考上小学老师,挺不错的。” “今年运气比较好。”虽然有谦虚成分,但运气成分也是事实。 “运气归运气,也是要看实力的。” 这番话相当于肯定了陆佳宜的能力,心中自然畅通无比,大脑不再紧张地绷着根弦。 何敞随后也夸道:“佳宜当然有实力,她是南城师范毕业的。” 陆佳宜谦虚一笑:“我就是学教育的,专业对口,加上运气,所以考上了。” 菜肴陆陆续续上桌,李芸握起筷子示意他们:“都饿了吧?赶紧动筷。” 由何敞带头调节气氛,桌上很快充斥欢声笑语,陆佳宜也渐渐露出本性。 “阿姨,我刚才进餐厅,这么多人里,一眼认出您是何敞的妈妈。” 李芸慢条斯理地吞下口中的菜,才带着好奇问:“为什么呀?” “因为您气质与众不同,而且。”她卖关子似的瞧了眼何敞:“您跟何敞的眼睛和脸型一模一样,怪不得他长得这么斯文清秀。” 何敞乐呵地听在心里,笑容堆满脸,当着李芸的面揽过她的肩,后者赶紧推开他坐好。 李芸目睹着一切,脸上也堆满笑:“何敞长相随我,身材随他父亲。你比较随谁?” “我长得随我爸,身材像我妈。” “那你父母应该都是知识分子,你身上有股文气。” 陆佳宜知道今天见家长,所以往温柔文静打扮自己,自然一身书卷气。 “算不上知识分子家庭,我爸是水利局的主任,我妈在物业做会计。”她心知何敞妈妈大概是想听这个答案,一五一十地吐露。 果然,顺着话题,李芸又简单询问了些,大抵就是家里现在几口人,父母身体如何,并不过分的问题。 陆佳宜前后喝了三杯水,结束前,起身去了趟洗手间,还未踏进厕所,一摸口袋忘带纸巾,立刻重返回去。 刚走到拐角的假树后,才从缝隙中窥见何敞身影,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贯彻进陆佳宜耳中。 “我不喜欢这个女孩。” 何敞仰头靠向沙发,已经失去原先的笑容,板着脸质问:“你从一开始就带着偏见,那你干嘛答应我见面?” “我答应你见面,是向你证明不论见与不见,我都不会改变最初的看法。” “你就是势利眼,人家家庭怎么了?不偷不抢,本本分分,凭什么让你瞧不起?” 李芸丝毫不松口:“她的家庭普普通通,跟我们家不相配。” 何敞正气头上,也忘了长幼之分:“这就是你作为高知分子的水平?” 李芸面不改色地劝道:“何敞,你现在还太年轻,喜欢一个女孩就急于公之于众,太过心急了,有些本质反而看不透彻。” “那你说说,她除了家庭,还有哪点让你瞧不上?”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她,她的全部我都瞧不上。” 根本无法与她沟通,气得何敞气真想立马带上陆佳宜一走了之,却只能干望身侧的空座,咽下这股冲动。 “你是你,我是我。” 第25章 高攀不起 李芸也态度明确:“你喜欢她,谈谈恋爱无所谓,但其他的不要考虑,这一点我早就提过,你心里明白的。” 回应她的只有嗤之以鼻的一声笑,母子二人再无交流。 不知不觉中,陆佳宜又走回洗手间,厕所墙壁上分明就挂着一卷卫生纸,她却忘记进来看一眼,在冥冥之中撞破真相。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面临如此现实的处境,也是第一次被人在背后议论家庭,这种滋味就像是在她头上强行蒙了层耻辱,心中源源不断地滚着怒意。 在洗手间消化好一瞬,陆佳宜才好整以暇回到餐桌,李芸并无露出任何异样,她不着痕迹看在眼里,只觉得那堆在脸上的笑意充满虚情假意。 第20章 车窗外夜色漆黑,何敞送陆佳宜回家,两人各怀心事,她合上眼睛假寐,直至车轮停稳,才探掌推开他倾来的身子。 “怎么了?”何敞抚摸着她的脸。 陆佳宜心烦地移开脸:“我肚子有点疼。” “吃坏肚子了?” 她摇了摇头:“应该是例假快来了。” “那你赶紧上去,早点休息,我明天给你买些姜茶和甜品送来。”何敞边说边帮她解开安全带。 何敞对陆佳宜的用心毋庸置疑,但只要想起他母亲那番言论,这些体贴关心就都成了随时会消失的泡沫,带来不了半点慰藉。 陆佳宜松开紧咬的牙齿,微微提笑问:“何敞,你妈妈对我是什么想法?” 何敞眨了下睫毛,迟疑从眼中转瞬消失,咧嘴一笑:“我妈很喜欢你。” “真的吗?” 他信誓旦旦地点头:“当然,临走前还跟我夸你呢。” 陆佳宜心里失望极了,她不惧怕何敞说出真相,反而怕他一直隐瞒下去。 如若她不知晓实情,只会在这段感情中越陷越深,那在未来的某一天,所受的伤害就会比现在多上十倍百倍,面临的抉择也会更加痛苦。 眨眼,春节进入尾声,陆佳宜心坎的大石头还未沉下,与刘艳在古汇广场逛街吃饭时,又意外撞到令她心碎的一幕。 窗边的圆桌二人座,何敞正衣冠齐整地端坐在座椅,与他对面相坐的背影,衣着富贵,发型精致,浑身透着股端庄大方的气质。 几乎同一时间,何敞猛然注意到窗外,瞬间从椅子上弹起身。 他一路追出餐厅拉住陆佳宜:“佳宜,你听我解释。” 母女两本来是计划吃顿西餐庆祝入职,现在可倒好,刘艳直接先去了对面一家汉堡餐厅。 陆佳宜心里透不过气的压抑,甩开他的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憋屈:“你想解释什么?解释你妈妈不喜欢我,所以才替你找了一个配得上你们家的相亲对象,是吗?” 突如其来的直白搅得何敞目瞪口呆,眼里写满疑惑与难堪,可最多的还是言不由衷。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面那天晚上。” 何敞恍悟,惭愧地垂下头道:“佳宜,对不起。” 陆佳宜沉默地望着他,并不想为这句“对不起”买账。 “那只是我妈的想法,不代表我。” “那你瞒着我今天干嘛来了?” 何敞抹了把冷汗直冒的额头,原原本本地向她解释:“她的确是我妈给我找的相亲对象,碍于家里长辈的要求,我推不掉,出来见一面,正好把话都说明白。” 陆佳宜对此不置一词,她有清晰的判断,不是对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望着玻璃窗内还在翘首以盼的背影,陆佳宜实在笑不出来,转身丢下一句:“去吃吧。” 等陆佳宜坐到汉堡店沙发,仰头先干了半杯橙汁,却不敢抬眼对视刘艳。 “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在相亲?”刘艳也活了半辈子,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她妈妈瞧不上你?” 陆佳宜事先跟她提过一嘴见家长的事,如若她知道何敞母亲对自己家庭抱有偏见态度,她是万万不会告知刘艳。 而现在,刘艳洞穿了一切。 “我就说你怎么最近心不在焉,也不出门约会,原来真是有问题!你最好一五一十告诉我!”刘艳推走汉堡餐盘,再没闲心思吃饭。 在刘艳的刨根问底下,陆佳宜将事情经过一清二楚告知,前者的脸色早已黑成煤炭。 刘艳人到中年,没少受过白眼和欺负,所以她拼命用力过好生活,打点家庭,培养孩子,为了就是以后能给陆佳宜创造一个不被拖累的环境。他们家虽不比大富大贵之人,可也不是一文不值的家庭,随便就能让人贬进尘埃里瞧不起。 “先吃东西。”缓上气,刘艳将汉堡餐盘推到陆佳宜眼前。 原本以为按照刘艳的暴脾气,至少也会将她先挖苦一顿,可刘艳却只字未提。 越是平息,陆佳宜心中越是沉重,直到吃完汉堡,母女二人才起身离开。 刚出门,何敞立即迎上来,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面上除了难堪还有愧疚。 “阿姨,今天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瞒着佳宜,所有误会我都可以解释。” 说实话,刘艳很喜欢何敞,她并不清楚他父母的身份地位,只能确认他家庭环境不错,学历工作优异,为人谦逊礼貌,这些是作为长辈最看中的几点要素,他都一一符合。 相反,陆家只是一个普通家庭,没有突出的背景条件,在看中门当户对的家庭眼中,那就是高攀。 “何敞,带我向你母亲递几句话。我们家庭无论背景工作都平凡普通,但为人不偷奸耍滑,老实勤恳了半辈子,也算是本分守己的好家庭。” 刘艳说着又牵起陆佳宜的手:“我们生的女儿,也从小到大细心培养成人,她再有缺点,在我看来都是最珍贵的。我理解你父母的看法,但我绝不接受自己女儿,成为别人儿子对付无聊时间的替代品。你们家,我的确高攀不起。” 跟着刘艳一路沉默到家,陆佳宜始终不敢相信先前听到的长篇大论,会从一直不看好自己的妈妈口中脱出。 她心头既有一点温暖,又有一点感伤,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 进到家里,刘艳一边换鞋,一边平静地打探道:“你打算跟何敞怎么办?” 见何敞刚才那依依不舍的模样,心里肯定是对陆佳宜喜欢得紧,却也没做出任何坚定不移的举动,所以刘艳不抱任何看好的态度。 陆佳宜这些天都在琢磨这事,诚如刘艳所说,她也不愿成为别人消遣时光的替代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未谈恋爱前,陆佳宜对何敞抱有仰慕,抱有好感。谈恋爱后,她沉醉于他细致入微的体贴与宠爱,一直认为自己能顺利地将这场恋爱谈下去。 至于更久远的未来,她暂未考虑,命运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谁知,她却提前知道结局。 她没有多余的心力耗费在这场还并不成熟的恋爱上,更不想讨好任何一个看不起她与她家庭的人,即使对方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我没有做错什么,也不接受任何偏见,大不了就分手。” 第26章 分手 正式入职前一天,陆佳宜与何敞出来见了一面,地址刚好就在世贸的咖啡厅,窗外正对大街,不久前,那里是一片浪漫的彩色海洋。 这段时间,何敞精神状态四分五裂,一面和家里的长辈争吵不休,一面为看不到希望的感情坚持不懈。 可到临了,他却听见陆佳宜要跟自己分手的消息,一时难以接受。 “只要你还喜欢我,我们就不存在分手的理由。我很确定,除你之外,我不会接受任何人。” 如若陆佳宜意志力不够坚定,如若她之前没有经历过一场理智的分手,她一定会沉入何敞充满爱意的告白中,与他一起抗衡阻挠的眼光。 可她接受过现实的考验,也清楚及时止损的道理。 “何敞,有些问题不是双方喜欢就能够忽略的。” “我在和你讨论我们之间的事!” 他刻意地强调,在陆佳宜看来,只是巧妙地逃避问题。 “我不能像你这样,排除我的家庭,只考虑我的个人感情。” 何敞与她产生分歧:“谈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你非得扯上家庭。照你这种说法,是不是在确立关系之前,都得经过对方家长同意?” “所以你除了谈恋爱,也没有想过更深层的可能是吧?就像你妈妈说的那样,随便谈谈恋爱无所谓,但其他的不要想。” 她毫不避讳地指出不堪,令何敞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对于未来的事情,谁都没办法给个准话,但眼下,他对于陆佳宜是百分百的绝无二心。 正要开口解释,陆佳宜已经打断他:“我知道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我们的感情基础薄弱,不应该讨论到这里。但我不得不向你坦白,何敞,我不可能揣着明白与你糊涂下去,讨好你妈妈,让她喜欢我,接纳我的家庭。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想在以后承受更多的伤害。” “佳宜,你相信我,我可以说服他们!”何敞越过咖啡杯握紧陆佳宜的手。 目睹他慌张不舍的神色,陆佳宜于心不忍,可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除却他妈妈之外,想必还有其他长辈不同意她的存在。 但陆佳宜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她受不了那份偏见,也做不到为爱情低声下气,更没有临了落个两手空空的勇气。 她用力抽出双手:“何敞,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即便分开了,我们也能做朋友。” 从去年夏天到今年春天,陆佳宜一共花费将近八个月的时间,与何敞建立感情桥梁,却在短短两个月轰然倒塌,说不伤心难过,那一定是在逞强。 第21章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后悔决定。 结束教师培训研讨交流会,陆佳宜总算正式上岗,服从学校安排,第一年主要是任教低年级语文课程。 与她同期入职的还有两位应届毕业生,分别来自其他师范学院,其中以第一名考进花都附小的女老师去了三年级,剩下的王悦悦与她同在一年级。 一年级的小孩说乖也不乖,第一堂课交头接耳的不在少数,但总体来说比高年级听话许多,只要陆佳宜稍微提醒,他们又会坐得板板正正。 回到语文教师组办公室,陆佳宜将扩音器与翻页笔还给王悦悦,并在网上立马下单这两样东西。 后者十分客气道:“你那些工具没到之前,都管我借,不用客气。” 神仙同事来之不易,陆佳宜格外珍惜,遂邀她中午上校门口的商业城开小灶。 下午,王悦悦带着扩音器去上课,陆佳宜等她下课后,接上工具赶去一年八班,竟搁走廊上听到一阵哄堂大笑。 如提前了解的一致,八班是本年级纪律最让人头疼的班级,陆佳宜在隔壁七班的轻声细语放到八班就被当成软柿子捏,稍微拿点气魄出来,就有捣蛋鬼们开呛,当着陆佳宜的面嬉笑打闹,完全无视课堂纪律。 她吼了一堂课,嗓子不出意外哑了,如此折腾熬过大半月,才有些习以为常。 周四早读课,陆佳宜到八班时,大部分学生已经拿出课本在读书,只有后排几个调皮鬼躲在桌下不知捣鼓什么。 她悄悄走近打探,竟看见他们戴着耳机听音乐,二话没说给没收了。 “还给我!”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听mp4,陆佳宜卷起耳机线塞进口袋,严肃地丢下一句:“让你家长过来取。” 周围几十双受惊的眼睛纷纷打量过来,陆佳宜面不改色地转了一圈,吓得他们赶紧扭回头继续读书。 抓典型的成效果然比乱吼一通显著,毕竟学生都怕被请家长,整节课除了被没收mp4的小男孩一直在发泄情绪,其余学生都很听话。 不过,陆佳宜等了一天都没看见有家长过来取东西,原以为是因为害怕不敢告诉家长,那正好也给了她教育改正的机会,可没想到,隔天打开办公桌抽屉,没收的mp4竟不翼而飞了。 陆佳宜到班第一件事先不急着上课,放下课本工具,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停在那个皮肤黑不溜秋的男孩课桌前。 “季航,你是不是把mp4拿回去了?” 季航歪坐在椅子上,撕着语文课本书角,对此摇头否认。 陆佳宜没想到一个小学生竟胆大到敢去翻老师的办公桌,并且事后面对质问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撒谎。 季航见她面上一阵红,像是被自己气到了,得意地笑出声。 为不耽误大家上课,陆佳宜没再浪费时间,等课堂结束,直接给人提溜进办公室审问。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拿?” 他昂首挺胸地背着手,依旧嘴硬道:“没有。” 陆佳宜气得恨不得拿把戒尺教训他,急中生智道:“你如果不承认,我就调监控查,到时候发现了,直接提你去校长那里解释!” 果然经不住吓唬,季航脸上紧接闪过一丝惧意,但更多的却是恼怒,满眼憎恨地瞪着陆佳宜。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季航握着拳头,老半天才咬牙切齿道:“明明是你拿了我的东西!” “谁让你上课听音乐了?学校明令禁止学生携带任何电子产品进校,你学生守则不背的?”陆佳宜有一万个理由让他闭嘴。 季航扬着下巴不肯认错,但对于偷拿mp4的事供认不讳,陆佳宜见他脾气跟驴一样倔,僵持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你既然承认了,那老师就不再为难你了,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要再带违反纪律的东西进校园。重要的是不许再撕语文书,上课好好听讲,不要捣乱,知道了吗?” 季航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也不应陆佳宜的劝告,她望在眼里实在心累,眼见快要打上课铃,赶紧让他回班了。 事后,她就此事与王悦悦吐槽,对方建议她恩威并施,才能获得这帮小学生的尊敬。 的确如此,如果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来控制课堂纪律,只会加大学生们的压力,让本就枯燥的学习变成一件包袱。 第27章 酣畅淋漓 陆佳宜思来想去,下班回家前,先去了趟小区附近的超市,准备买些糖果巧克力当做奖励,适当激发学生们的学习兴趣。 抱着一大袋奖励小学生的零食同时,陆佳宜也没忘记犒劳自己,拎着满满一篮战利品,心满意足地走去自助结账台。 这个点的超市聚满顾客,不少人都挤在自助结账台,陆佳宜赶着回家吃饭,正挑着人少的队伍,忽从人群里看见一个久违的身影。 她箭步冲过去,将手中的购物篮放上结账台,喘道:“你回来啦?” 金煜盯着她短到锁骨的头发愣了两秒,面色却始终平静如水,眨眼移走视线,一声不吭地扫着条形码。 身后,一直在排队的女人瞧着不对劲,立马上前指着陆佳宜嚷嚷:“你怎么插队?” 见状,陆佳宜赶紧贴着金煜站在一块,神似一对逛超市的情侣,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们是一起的,他先来排队的!” 那女人看她篮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心中顿生不快,狐疑地扫视他两:“你们真认识?这男的怎么理都不理你?” 陆佳宜也很奇怪,怕她胡搅蛮缠下去,指尖悄悄拽着金煜的袖子:“你说句话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在她焦急的催促声中,金煜不得不扭头解释:“一起的。” 那女人顿时吃瘪,嘴里嘀咕不满,陆佳宜装作听不见,从善如流地扫着条形码。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结账区,陆佳宜拿着小票计算金额,将自己那份钱转给金煜:“我转过去了,你收一下。” 闻言,金煜立马掏出手机收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在前方。 陆佳宜紧追在后,直到走下扶梯,他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 一路拎着购物袋爬上三楼,陆佳宜累得气喘吁吁,刚从包里摸出家门钥匙,对门倏然从内推开。 金煜一声不响地带上家门,正欲抬脚擦过陆佳宜下楼,她突然挡到眼前,面带愠色地提着下巴。 “你什么意思?” 陆佳宜快被他无视的态度气死,如果不满意她刚才的插队行为,大可以赶她去排队。犯不着一面答应,一面又给她脸色难堪,显得她不仅厚脸皮,还自作多情。 “让开。” 她心下顿时凉了一截,不知他是吃错药,还是搭错神经,消失一个多月不闻不见,回来就对她冷冰冰,连眼神都写满不耐烦。 她以为,他们不仅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还已经是关系非常坚固的好朋友。没想到,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所有的坏情绪在心底凝结,冲刷着陆佳宜敏感的神经。 “我以后再也不插你队了,见到你就绕着走,行了吧?” 吼完,扭头摔门进了家。 自从入职花都附小以来,陆佳宜每天六点就得起床洗漱打扮,保证七点前出门挤地铁,时间紧迫时,压根来不及在家吃早饭,为节约时间,连一尘不变的长发都剪了。 不仅如此,每周得上至少十二节课,外加两节拓展,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好在刘艳体恤她工作辛苦,周末任她睡到天昏地暗,醒来时已是午后。 二楼平台上的春光无限充沛,落地衣架上的被角随微风轻轻飘动,偶尔还能看见几只野猫窜来窜去。 陆佳宜没什么胃口,趴在窗台上惬意地啃着苹果,眼睛漫无目的地闲逛在平台,不经意间,看见两个小孩从扶梯爬上来。 他们一前一后穿梭在衣架间,女孩抱胸走在前方,嘴角不愉快地向下轻撇。男孩调皮地紧追在后,一会打着邻居的被子,一会吓着路过的野猫。 女孩实属不耐烦透顶,回头呛他一句:“你吵死了,别跟着我行吗?” “你到晒被子的地方来干嘛?”男孩不再逗猫,灵活窜到她前方倒退行走,嘴角咧到太阳穴,全无半点不高兴的模样。 “你管我?”女孩心烦地撒着脾气,拐弯走到空荡的一角,趴在栏杆上开始看风景。 陆佳宜的目光随之眺望,前方是一处下沉式公园,因地理位置原因,在二楼平台上就能看见草坪与湖泊,风景十分宜人。 她以前生气,或受委屈后,也喜欢趴在那自我调节。 “你看,这是我姑从美国带回来的巧克力。”男孩从口袋兜里掏出一把金灿灿的巧克力塞给女孩:“我不喜欢吃,都给你吃。” “你不喜欢吃的东西给我干嘛?”女孩对他这番好意倍感无语,皱着眉毛不乐意。 男孩顿时急得有点不知所措,生怕误会加深,挠着太阳穴慌忙解释:“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 第22章 闻言,女孩的脸色稍微好转,拆了一块巧克力吃进嘴里,满肚子不开心瞬间风吹云散。 “你现在开心了吗?” 女孩捧着脸说:“还行吧。” 男孩靠在栏杆上终于松了口气,紧接调皮地玩起她的两根麻花辫,没一会工夫,两人又在平台上追逐打闹。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竟令陆佳宜回忆到儿时,脑海里充斥着与金煜趴在平台栏杆上的画面,只不过他从不会像这个男孩会哄自己,通常都是她哄着他陪自己玩。 虽然从小打闹到大,有过矛盾,有过吵架,也发过绝交的毒誓,但两人从未真正闹掰过。 可经过昨晚,陆佳宜却敏感地意识到,金煜应该很不耐烦自己。 从小到大,她就在他那坑蒙拐骗,没少害过他。如今也没有分寸,仗着一起长大,自然而然认为他们的关系坚不可摧,哪怕偶尔有点厚脸皮也无妨,金煜不会跟她计较。 想到这,陆佳宜觉得她该重新审视自己与金煜的关系。 小时候不讲脸皮,能为一样东西追在后头哄他骗他,长大后再回忆,只觉得没脸没臊。 陆佳宜开始确信,其实金煜一直都不喜欢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对她最终只有鄙夷和不耐烦的态度。 心事重重地啃完苹果,陆佳宜正要关窗,扭头间,意外撞见隔壁阳台上的金煜,他从衣架取下一件卫衣,钻进领口套上了身。 匆匆一眼对视,陆佳宜冷眼离开,徒留金煜在安静的阳台,思绪纷飞地望着窗外还在打闹的男孩女孩。 昨晚,金煜刚进家门,何敞电话紧跟而来,心血来潮约他上天井打篮球。 他到地方时,人正站在三分线,不停地重复着捡球投球的动作。 金煜有多久没回家,就有多久没见何敞,他这段时间似乎更难从恋爱中抽身,平时聊完几句后,便各忙各事。 酣畅淋漓的一对一结束,金煜与何敞去了附近一家酒吧,本想着小酌怡情罢了,谁知何敞沾上酒,一杯接一杯下肚,喝到满脸通红,还意犹未尽。 他异于往常的行为令金煜心生不对劲,按照何敞平时的个性,他一直都是四缺一的球搭子,更不会贪杯过度。 第28章 碾不碎的心意 当时,金煜一把抢下何敞握着不放的酒瓶,他却已经醉得不轻,老半天才憋出一件令人震惊的消息。 何敞与陆佳宜已经分手一个月,他双手捂在眼睛,情绪低落地诉说起失恋的前因后果,即使醉到快不省人事,依旧知悉全部责任在自己身上,自责不甘痛苦,充斥着他无能为力的心。 何敞直言,与陆佳宜分手并非他本意,他依旧非常喜欢她,可他知道,她不可能会忍受着委屈与他继续恋爱。 所以,无论心中再想念陆佳宜,在没有解决问题之前,都没有脸面去打搅她如今的生活。 正如他们公开恋情时一样,金煜又成了最后一个知道他们分手的人。 与三个多月前的猝然失落不同,他能清晰感知到血液开始滚烫地倒流在四肢百骸,吞没了早已坦然接受命运安排的心脏。 此刻,透过眼前的这扇窗,金煜遥望着熟悉的碧蓝空域,航迹线依旧停留云中,指引着归去的方向,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明朗。 其实在烟花之后,金煜就离开了云上花园,他没有勇气再停留在有陆佳宜的地方,目睹她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生活,陷进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与不可自拔之中。 所以,他飞不停的航班去各地散心,用数以万计的里程充实自己空荡的心,似乎只有逃离得越远,才能将那份碾不碎的心意忘得一干二净。 以至于,再撞见陆佳宜,他的第一反应,只有躲之不及。 可现在,置于转身便能抵达的距离,金煜的心脏却又开始失控地跳动。 又是兵荒马乱的周一早上,陆佳宜差点睡过头,赶上天气作妖,淅沥沥下着雨的宜州拦不到一辆出租。 手机上的叫车软件还有十几人在排队,陆佳宜心下顿时凉了一截,正准备去挤地铁,一辆黑色轿车突然驶停路边。 她从伞下抬眸望去,摇下车窗的驾驶座内,金煜穿着一身整齐的飞行员制服,朝副驾驶座抻着头:“上来,我送你。” 如果没有经历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陆佳宜肯定会没骨气地坐上这辆顺风车,也不懂他突然的好意出自何种目的,就跟这善变的天气一样捉摸不透。 陆佳宜越想越怄气,硬气地压下伞:“不用。” 然后,脚步匆匆冲向地铁口,宁愿风吹雨打,宁可迟到挨批,也不受他的恩惠。 果然,迟到十五分钟到校,让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没少思想教育。 连着早读上了三节课,陆佳宜勉强撑到食堂放午饭,点了四菜一汤,与王悦悦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聊。 “我听严老师说,过阵子一年级要来一个编外老师。” 严老师是三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比她们大四岁,平时古道热心肠,交流基本没有代沟。 陆佳宜嚼着米饭疑问:“是哪个教师突然要走?” “五班班主任。” 五班是一年级最好的班级,语文成绩相当出色,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宋老师就能评上省级优秀教师。 陆佳宜吃惊:“为什么呀?” “好像是配合她老公工作,两人要定居外地,不得不辞职。” 原来又是一个为伴侣牺牲的例子,陆佳宜可惜道:“那就相当于要重头来过了。” 王悦悦也可惜地点着头:“夫妻嘛,没办法的事。” 一连串的小道消息给陆佳宜的胃塞得满满当当,吃饱喝足后,两人又撑伞回了办公室。 利用午休时间批改完两个班的一课一练,陆佳宜是喜忧参半。 遇上下雨天,八班的体育课正好取消,陆佳宜当了把恶人,向葛老师讨要过来。 本节课不讲知识,陆佳宜奖励完几位完成作业最佳的学生,才进入最头疼的课题。 “季航站起来。” 大家齐刷刷回头注视着季航慢悠悠起身,全都是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你的周末作业,为什么空着不写?”如果只是一两道难题就算了,明明都是课本上的内容,他却一个字都没写,很难不说是在与陆佳宜作对。 “不会。” “题目都是课本上的内容,不存在不会,除非是你上课不认真听讲。” 季航是出了名的小刺头,逮到机会反她一军:“陆老师的课听不懂,所以不会。” 竟然还会倒打一耙,陆佳宜对他是刮目相看,重振严肃之色:“那我今天就给你开个小灶,哪里不会,我亲自指导。” 耳边的下课铃声不断回响,季航面色愈发难看,不欲服从安排:“我还要上音乐课!” 陆佳宜与音乐老师正好认识,立马给她打去电话,那头慷慨地放了人。 “张老师放话了,什么时候写完作业,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季航心如死灰地跟着陆佳宜走了,倒是没再调皮捣蛋,老老实实写完一课一练。不过陆佳宜正在批改,他已经迫不及待溜到门边。 “我让你走了吗?” 季航眼睛瞪恨不得蹦出来:“我已经写完作业了!” 陆佳宜不再对他和颜悦色:“这个作业本来就得假期完成,你拖到现在,还需要有老师监督才能自觉,理直气壮什么呢?” “是你说了,写完作业就能回去上课!” 陆佳宜没遇过这么难搞的小孩,软硬都不吃,对她更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十分钟就下课了,你不用回去了,过来订正错题。” 刚下完命令,季航就没了影子,一个箭步冲出办公室,压根没把陆佳宜放在眼里。 眼看又要熬过一周,陆佳宜仅剩的一点精力,就快被季航摧残个精光。 逢自己上课,他必在台下捣乱,不是晃动桌椅,就是扔纸飞机,严重影响周围同学,怎么讲都不听。 至于课后作业,依旧空着不写。 起初,陆佳宜以为他是所有学科一视同仁,谁知经过一番打听,才知是唯独语文不做。 这下,可真把陆佳宜逼到走投无路。 大课间,她特意就此事与八班班主任江培东沟通。本以为季航会忌惮班主任的威严,谁知隔天下午上课,他的确不再扰乱纪律,却开始大摇大摆趴在桌上睡觉,将反抗无声地进行到底。 陆佳宜忍无可忍,朝后排直接扔去一根粉笔头,精准砸在季航的后脑勺。 看着他在吃痛声中醒来,陆佳宜拍着课桌提醒大家:“都打起精神,上课不允许睡觉!” 布置完周末作业,陆佳宜又点了几位学生下周一熟读课文,才宣布大家等候班主任组织放学。 教师办公室在班级对面,陆佳宜正走下台阶,还未踏上石砖路,脚底莫名滚来几颗玻璃弹子,她一个没注意踩上去,猛地滑下台阶,东西摔得到处都是。 第23章 等陆佳宜从地上吃力地坐起身,回头时,季航的身影早已闪出校园。 望着摔破的新衣服,陆佳宜头晕恶心,浑身钻心地疼。 第29章 我有女朋友 她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小孩报复,心酸委屈直逼眼眶,可当着学生的面又不好意思哭,硬生生逼了进去。 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家,天色已经漆黑,陆佳宜在小区外的药店买了药膏,又慢吞吞往家走,一路都在抹眼泪。 刚到单元楼下,金煜正好下楼扔垃圾,人高马大地挡在她身前。 陆佳宜垂着脑袋避让他,他却左右挡道,就跟学校里的那个小黑蛋一样讨厌,非得跟她作对。 “让开!”她终于忍不住抬头吼他。 借着楼道灯光,金煜才望清她通红的眼眶,除此之外,牛仔裤膝盖还破了个洞,沾着已经干掉的血渍。 “摔跤了?” “还是谁欺负你了?” 在他接二连三的问候下,陆佳宜心上不免又袭来一阵委屈。 她其实不算个脆弱的人,可一想到从年初开始经历的种种,不免产生自我怀疑。 谈个恋爱,男朋友妈妈对她抱有偏见,以为交了个真心朋友,谁知是自己一厢情愿,就连当老师也没有威信,学生想欺负她就欺负她。 仿佛,她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陆佳宜一声不吭地绕过他,直至楼道传来关门声,金煜心中彻底乱了方寸。 隔天午后,一封加急特快寄到,金煜在家门口签收,撕了信封扔进纸篓,揣上东西敲响了对面的防盗门。 来开门的是陆文军,看样子正要出去办事,金煜打了一声招呼:“陆叔,我找七七。” “进去吧,她在屋里备课呢。”陆文军示意他进门,自己则套上皮鞋,带钥匙下楼了。 家里寂静无声,金煜脱了鞋踩在冰凉的地砖走往卧室,停在房门前敲了两下。 陆佳宜以为是陆文军漏了什么叮嘱,折返而归,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进来。” 甫一推门,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至鼻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低饱和的蓝色,望在眼中十分清爽舒适。就是床铺乱七八糟卷在一块,懒人沙发里也窝着一堆衣服,像极了这个屋子里的主人。 陆佳宜敲了半天键盘,也没听见动静,猛一回头打探,差点没摔下转椅。 身后,金煜抱胸倚在门边,正姿态悠闲地打量她。 “谁让你进来的?”说完才发现自相矛盾,不耐烦地冲他:“你过来干嘛?” 金煜径直走到桌旁,从身后掏出两张演唱会门票夹在指尖,状似无意地问:“让人放了鸽子,去不去?” 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陆佳宜甚至都不想搭理他,可低头扫了一眼,脸上又惊又喜。 见她脸上重回往日的笑容,由内而外散发着喜悦,金煜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陆佳宜犹记得自己大学攒钱看的那场演唱会,连看台票都是找黄牛加价买的,结果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全程只能对着大屏幕应援。这也就罢了,花了一千多块,尽听歌迷在嘶吼,事后没少在朋友圈吐槽。 这可是她一直以来都喜欢的金钟奖女歌手,又是一票难求的内场前区位置,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陆佳宜实在没骨气拒绝。 虽没能忍住演唱会的诱惑,但脸皮不至于厚到白占人家便宜,陆佳宜执意要将票价转给金煜。 “算了,等你发工资请我吃顿饭。” 一顿饭换一张演唱会门票,陆佳宜觉得太不厚道,故作矜持了下:“这样你不就吃亏了?” 难得她有这番觉悟,金煜打蛇上棍:“那就两顿。” 左右都是一桩划算买卖,陆佳宜没理由不答应,跟着金煜收拾行李赶路。 三小时后,两人如期抵达南城,回到读过四年大学的城市,陆佳宜心中除了一会见偶像的激动,还有久违的怀念,路过哪都得跟金煜介绍一嘴。 他也不嫌聒噪,跟着导航将车开到奥体附近一家餐馆,两人先解决了晚饭,才去体育馆排队候场。 馆场内人山人海,应援棒随着激荡人心的音乐整齐划一地挥舞,高潮之处,台上的女歌手将话筒朝向台下,示意歌迷朋友一起合唱,上万人齐声高歌,沉醉其中追忆青春。 两个半小时的演唱会稍纵即逝,跟着人流有序退场至出口,陆佳宜提着一瘸一拐的腿去了趟厕所。 再回来,人流来来往往的出口,金煜又被几个女生包围在内,打头的美女正锲而不舍地索要联系方式。 陆佳宜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目睹金煜被异性堵截,一时间,也不敢抬脚闯进去打搅,就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无聊等候。 另一边,金煜望着她一直傻站在墙边,分明已经等得不耐烦,还是不上前阻止。 他心中愈发躁动不安,终于忍不住先开口叫她:“陆佳宜,你在磨蹭什么?” 乍听见,陆佳宜忙不迭走来,还未驻足停下,猝不及防撞进了金煜胸膛。 鼻尖萦绕而来一股好闻的清香,干净的皂角味中,薄荷烟草的气息淡而清凉,陆佳宜不由自主地嗅了嗅。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说着,又接过她手中的包拎在一侧,神似一对情侣。 陆佳宜颇为吃惊地看了金煜一眼,他却始终从容不迫,只是搂在肩膀的胳膊,不知不觉滑去腰间,不着痕迹地掐了一下。 一股麻意从腰侧攀岩而上,陆佳宜的脊背挺得越来越直,接到讯号之后,乖乖配合他将人打发走了。 赶上演唱会期间,周围的酒店宾馆都已订满。陆佳宜提议去她念书的大学城附近,隔天还能吃上心心念念的早餐。 两人在凌晨前终于敲定一家酒店办理入住,可前台却告知,周末是入住高峰期,只剩最后一间标准间。 陆佳宜实在没精力折腾,打着哈欠将身份证递给前台,进房后,便开始收拾洗澡的东西。 换洗衣服遗忘在床尾,陆佳宜脱下厚重卫衣,转身进了浴室洗澡,直到擦干身子,才想起内衣落在外面。 犹豫半晌,陆佳宜才拉开一条门缝,不好意思地麻烦外面的人:“金煜,帮我拿下床上的衣服。” 从水声戛然而止那刻,屋内的心跳声愈发沉重,金煜沉默地坐在沙发,望着床尾那套淡蓝色的内衣,喉咙渴到几乎快要冒烟。 “什么衣服?” 她顿时面热耳赤,想死的心都有了,嘴里囫囵吞枣:“就床上那套蓝色的。” 接过金煜递来的内衣,陆佳宜没来由得一阵心慌,匆匆穿好出来,拿着吹风机走去一边吹头发,死活都不看他一眼。 浴室里,金煜越洗越热,只能将水温调至最低,冲了把凉水澡,才刷去一身冲动的燥意。 光膀子出来,陆佳宜已经上床,正趴在桌上捣鼓。 “找什么?” 陆佳宜唉声叹气地爬回被里躺下:“药膏落家里了,算了,一晚上也没事。” 正闭着双眼酝酿睡意,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睁眼就看见金煜在套上衣,闷声不响地带门出去了。 几分钟后,金煜从门外回来,手里还拿着一管药膏,叫醒打瞌睡的陆佳宜,坐在对面的沙发帮她上药。 棉签轻轻划过伤口,留下一片清凉,抚去陆佳宜心头仅剩的那点郁闷。 暗光的屋内,静谧无声,陆佳宜此时越来越清醒,起先的困意顿无。 她回忆起今晚的演唱会,驻于万人海洋,她跟着音乐释放压力,忘记了所有不愉快,只记得那刻的激动与喜悦,对一切事物重新燃起希望。 而这种心情,一直延续到现在,即便再想起工作上的糟心事,生活中的不如意,以及感情上的遗憾,依旧能怀揣一颗平静的心。 陆佳宜认为,这一切都得感谢眼前的金煜,如果没有他的突然打搅,她现在一定还在宜州跟自己较劲。 上完药,金煜扔了棉签,猛一抬头撞上陆佳宜明澈的双眼,呼吸瞬时收敛在胸腔。 “怎么了?” 第30章 心如死灰 长久以来,陆佳宜都没有坦白过内心想法,她落下了睫毛,缓缓说道:“金煜,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很早就把你当作朋友了。” 大概是在北城,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那个陌生的城市,有一个依靠能让她有足够的底气。 夜晚总是直击心灵,陆佳宜有许多话想要找一个人倾诉:“我这段时间有点敏感,脾气也很暴躁。你应该也知道,我跟何敞春节之后就分手了。进小学教书的这一个多月,过得是喜忧参半,班上还有一个调皮鬼,上课不认真听讲,课后不写作业,处处跟我作对。不怕你笑话,我腿上的伤,就是让他弄的。” “其实在今天下午之前,我都不想理你,还曾一度怀疑你非常讨厌我。现在想来,就是我这段时间情绪积压在一块,造成的极端想法。” 坦白这段辛酸过后,陆佳宜彻底抛走忧愁,笑着看向眼前:“金煜,谢谢你今晚带我来看演唱会,我真的很开心。” 第24章 金煜望着触手可及的陆佳宜,这一刻,却心如死灰般地难受。 他的呼吸还在为咫尺的距离紧张,胸腔内的心还在为她不停跳动,她却直接用一句“朋友”将他推至原点。 他仿佛又听见另个扫兴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反反复复刺激着他挣扎的心。 抵达宜州后,金煜直接去了基地,陆佳宜先斩后奏,回到家里,没少挨刘艳唠叨。 新一周,花都附小语文教研组新加入一位编外教师,接替离职教师的岗位,任教一年级五班与六班。 从八班下课回来,陆佳宜心情还算乐观,她已经想通,对季航不再抱任何改造的希望,也懒得为上周他报复自己的行为要个说法,只求他不扰乱课堂纪律,不打扰其他学生就行。 而就目前情况来看,陆佳宜实行的小红花奖励机制,很受学生重视,不仅周末作业完成情况良好,连课堂回答问题的积极性都在攀升。 刚踏进办公室,迎面差点撞上新来的女老师,陆佳宜率先冲她提起笑容,却换来对方冷淡的一眼。 尴尬地擦身而过,陆佳宜端着电脑课本回座,确定人影不见后,才敢和王悦悦八卦:“新来的女老师好像不怎么爱笑。” 王悦悦在批改作业,闻言,抬起错愕的脑袋摇了摇:“没有啊,我们聊了一节课呢。” 她遂将刚才的尴尬经历复述一遍,得到王悦悦的解释:“可能还不认识你,中午吃个饭,大家就熟了。”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陆佳宜与王悦悦有说有笑赶去食堂,身边还跟着沉默不语的徐雯。 她刚入职,饭卡还没来得及办理,排队打饭时,陆佳宜热心呈上自己的饭卡:“先刷我的吧。” 徐雯却没有接,转头问王悦悦借了饭卡:“明天我请你。” 陆佳宜晾在一旁,着实有些尴尬,不过仔细一想,又能够理解徐雯的做法,在陌生环境中,第一个熟悉的人总要更为亲近。 时间一晃,到了发工资的日子,陆佳宜领了笔还算可观的薪水,准备兑现承诺。 忙里抽空给金煜发去一条微信,直至深夜才收到回信。 【你什么时候有空?】 【发工资了?】 陆佳宜正准备睡觉,翻了个身瞬间精神,一连发去两条。 【嗯。】 【怎么这么晚回我?】 紧接,她便收到一张照片,点开一看,是夜晚的停机坪,周围寂寥空旷,黑的不见人影,只有几架完成使命的飞机停在空地。 【刚下机。】 陆佳宜之前还羡慕他飞来飞去,眺望云海日出,俯视高原雪川,可此时才发觉工作时间的不规律性。 【你想吃什么?】 【你定。】 约了周六晚上吃饭,忙完手头的准备工作,陆佳宜简单化了个淡妆,随手拿了套衣服换上,匆匆下楼找金煜。 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时,她不由自主瞄了几眼隔壁。 春末的夜晚,气温转高,金煜换下平时常穿的运动装束,今天居然套了件休闲的黑衬衫,理过的长寸头干净利落,从侧面望去,轮廓凌厉,喉结突出,很勾人心弦的张扬帅气。 唯恐再看下去引发误会,陆佳宜赶紧调转视线,扣上安全带。 假期的古汇广场人满为患,好在提前预订位置,五分钟后,锅底加配菜整齐上桌。 动筷前,陆佳宜拍了几张照片,按照惯例发了一条朋友圈。 金煜抱胸而坐,一直等到她放信号,才将鸡块全部扔进清澈见底的椰子汤中。 等锅滚中,他刷了下朋友圈,第一条就是陆佳宜的打卡照,最后一张是她古灵精怪的短发自拍,长按屏幕存进了相册。 “你看我做什么?”陆佳宜正在吃鸡肉,抬眸就撞上他端详的目光。 “怎么把头发剪了?” 陆佳宜剪短发已经有一个多月,他竟然才发觉,禁不住飞去一个白眼,却又有点可惜地摸着发尾:“我每天睡觉时间都不够,压根没空折腾头发,索性剪短了。” 他的突然沉默,令陆佳宜心生怀疑:“不好看吗?” 她从小到大没留过短发,第一次剪到锁骨长度,去了不少女人味,但多了股清爽利落。 总之,她还挺满意。 在金煜印象之中,从小,刘姨就爱给陆佳宜梳大背头,光到脑门上没有多余的一根头发,老实又古板。 到了高中,陆佳宜才开始有点爱美迹象,跟风剪了时下最流行的偏分刘海。结果,没几天就让刘姨用发箍弄上去,完完全全扼杀了她的青春期。 以至于,金煜一直没有发现陆佳宜的美,她的五官虽没有很突出,但安在白里透红的鹅蛋脸却恰如其分。 她有双淡淡的弯月眉,眼睛如水明澈,鼻子小巧玲珑,微翘的唇形,细看下来,总给人一种时刻都在撒娇的意味。 比如现在,金煜望着她鲜红的嘴唇,心跳又像开了一辆快车奔腾不息,浑身散着股下不去的热浪。 老半天,陆佳宜才听见他嘴里冒出“好看”二字,心中居然还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他从小到大,没评价过任何女生的长相,对追在屁股后头的女生也很冷漠,就跟个高高在上的孔雀一样。 正用嘴巴吹凉金煜舀的鸡汤,桌边忽然冒出一个美女,莫名其妙开始打招呼。 陆佳宜打量几眼,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时髦精贵的女生,心想,说不定是金煜圈子里的熟人。 可是,他却无动于衷,看都没看美女第二眼。 “陆佳宜,你不认识我了?” 第31章 虚惊一场 陆佳宜惊讶她居然认识自己,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她,尴尬地摇着头:“你是谁呀?” “我是程晓艺。” 她顿时瞳孔地震,可以说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面前的白富美,竟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我完全没有认出来!” “我减肥了,你没认出来也正常。” 程晓艺家境殷实,所以从小心宽体胖,高中时没少受人嘲笑。 毕业后,她就去了新加坡读书,彻底远离从前的交际圈,也下定决心减肥,才换来今天的脱胎换骨。 陆佳宜感慨万千,如今的程晓艺,再不是从前人送外号的胖姑娘,摇身一变走在了时尚前沿,也越来越有自信。 短暂的相遇,道别前,两人互加了微信。 回家路上,陆佳宜忍不住打给丛念,说起程晓艺,许多记忆又被唤醒,挂断电话后,她小心翼翼打量金煜,后者从头至尾都是一副从容之色。 “金煜,你还记得程晓艺吗?”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开车,反应平淡:“不记得。” 怎么可能?陆佳宜提醒他:“就是我班上那个白白胖胖的女生,以前还喜欢过你,经常去球场看你打……” 话没说完,金煜已经不耐烦打住她:“闭嘴。” 糟糕的往事历历在目,陆佳宜自知理亏,识时务地闭上嘴巴。 金煜没有忘记那个胖胖的女生,陆佳宜算是为数不多从未嘲笑过她的人,也因此成了比同学关系稍微亲密的朋友。 只不过,陆佳宜没少坑金煜,至今还记得她花言巧语将他闲置的篮球骗去,卖给了穷得只剩钱的程晓艺。 结果,搞得整个年级都在传他们谈恋爱。 航班提前半小时落地宜州机场,飞机在跑道上追着晚霞滑行,几分钟后终于稳稳停在闸口。 机组刚下机,就收到公司的通知,原定下周的安全会议,提前到明早召开。 好不容易迎来假期的乘务们个个无精打采,本来计划今夜回市里的人,打算还是留在基地宿舍或公寓。 赶在天色黑透之前,金煜回到云上花园,车刚开进单元门前的停车位,正巧看见垂头丧气的陆佳宜,沿着扶梯爬上了二楼平台。 正值饭点,平台空旷寂寥,只有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趴在栏杆发呆。 “又让小学生欺负了?” 陆佳宜还沉浸在郁闷之中,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靠在身旁的金煜。 她忽然发现,自己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分明没有透露任何,他却可以凭借一个眼神或是情绪猜透。 从四月初开始,各小学已经陆续开展春游活动。 今早,陆佳宜协助江培东带队春游,直到离开野生动物园之前,学生情况一切良好,她还于午餐时间在绿野草坪带着大家唱歌,收获不少赞扬与掌声,可就在回程触发了意外。 班上一位男孩坐车时吐了一地,原以为是大巴车颠晃造成的呕吐,但学生家长坚持孩子没有晕车的毛病,一定是吃坏东西。 当时,江培东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追问清楚:“周琦明,你今天除了吃过统一订的盒饭,还吃过什么?” 越过班主任的肩膀,周琦明看见站在身后的陆佳宜,有气无力地指向她:“还吃了陆老师给的菠萝。” 第25章 霎时间,旁观的陆佳宜站上风口浪尖,为避免误会,赶紧解释:“周琦明妈妈,菠萝是新鲜的,我自己也吃了,没有任何问题。” 可在家长看来,问题非常大,身为老师不但第一时间没有关心学生身体,尽想着摆脱责任。 周琦明妈妈先打开呕吐袋检查,随后气汹汹扔到陆佳宜脚下:“你自己看看我家孩子吐的都是些什么?” 她低头看着袋里的呕吐物,大多都是未消化的菠萝。 “你是大人,他是小孩,两个人的胃能相提并论吗?” 陆佳宜无法反驳,及时提议:“周琦明妈妈,您先冷静一下,我可以陪您带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确认一下他呕吐的原因。” 怎料,不知是哪句话触碰到周琦明妈妈的高压线,开始情绪激动地指责:“你还嘴硬呢?为什么要给我家孩子乱吃东西?你不知道小孩的胃很脆弱吗?身为一个老师,不但不关心学生身体,第一时间只想着摆脱责任!” 入校以来,陆佳宜就怕遇见不讲理的家长,分明发生意外的第一时间,她就坐到孩子身边照顾,也在实事求是地解释,何来摆脱责任一说? 她不得不说出实情:“周琦明妈妈,我想您误会了,是您家孩子想吃菠萝,开口问我要,我才给他吃的。不存在我主动,请您了解一下。” 周琦明妈妈对她再三推卸的态度十分愤怒,扬言要到学校去投诉陆佳宜。 “江老师,这事不怪你,个别老师有违师德,我会跟学校如实反映,绝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陆佳宜咽不下这口气,想要上前再理论,却让江培东连拉带拽下车,苦口婆心地劝说:“小陆老师,家长无非就是想要一个态度,孩子没出大事,你跟人家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闹到学校,对你自己不好。” 道理谁都懂,可陆佳宜憋屈,不问青红皂白就被怀疑给学生乱吃东西,解释几句就被当做是推卸责任,分明她也及时提出陪同去医院检查,怎么就成了师德有问题的老师? 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后,空气异常沉默,陆佳宜心中愈发没有底气:“难道真是我的问题吗?” 金煜不过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真是如此,自从陆佳宜当老师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似乎一直都在碰钉子。 望着她自我怀疑的神色,他心中顿生怜意:“你没有问题。” 陆佳宜茫然地看向金煜,竟从他一贯淡薄的瞳孔中,读出一丝信任。 “任何时候,你都有权力为自己解释,别人接受与否,那是他的事。” 他的肯定犹如一场及时雨,将陆佳宜心中的委屈冲刷而去,却又开始顾虑:“可我现在想想,说不定真是吃了我的东西出问题。” “先别着急,等医院诊断结果出来,没准虚惊一场。” 见她神色始终不安,他又耐心道:“退一步说,就算问题出在你这,首先,东西不是你主动给的。其次,你也第一时间提出就医。就算家长投诉你,责任还有一半在他们身上。学校顶多让你做个检讨,不会有大麻烦。” 黑暗中,陆佳宜熟悉地望着金煜,仿佛又回到北城那间公寓,有了他的安抚,不安的心灵瞬间冷静下来。 “什么味?”她嗅着空气,隐约闻到一股肉香。 第32章 判若两人 金煜拎起脚边的食品袋,里头是一份用锡纸包裹的果木烤鸡,特意从千里迢迢的北方带回宜州,现在早已凉透,她居然还能闻出味。 “这是什么?” “烤鸡。” 望着她两眼放光忘却悲伤的模样,金煜意料之中地笑了声:“要不要吃?” 陆佳宜早就饿得发慌,毫不迟疑地抱起烤鸡回去加餐了。 睡了个囫囵觉,再醒来时,陆佳宜心情格外平静,摸到手机给金煜发去一条微信。 【去不去吃早饭?】 一般假期时间,金煜会起得稍晚,此时刚过八点,说不定正在公园跑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陆佳宜耐心地等了会,竟等来一张晴空万里的蓝天白云照。 【你在哪?】 【公司基地。】 【你今天不是放假吗?】 【回来开个会。】 陆佳宜开始有点摸不透金煜,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几乎周周回家,有时候,分明第二天有工作,还要折腾两小时往返,这时间用来补觉多爽? 对于周琦明同学春游发生意外一事,医院给出的诊断结果是受凉导致的胃痉挛,周琦明也在医生的追问之下,承认于当天下午偷吃过一个冰淇淋。 形势峰回路转,周琦明妈妈不仅向校方撤销投诉,并当面表示了歉意,直言自己那天是着急孩子而行为过激,欠缺了考虑和稳重,希望她千万不要计较。 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陆佳宜也能够理解母亲对孩子的紧张,对她而言,解除误会,达成共识,就是最好的结果。 一身轻松地退出校长办公室,陆佳宜忙不迭通知金煜好消息,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下一秒便收到他的微信。 【怎么说?】 陆佳宜简单道来,整件事如他所料,就是虚惊一场,对面隔着屏幕都能感知到她的如释重负,回来一条。 【飞了。】 陆佳宜不由自主望向碧蓝空域,一架飞机刚好划过上空,留下了一道白色的航迹线,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美丽。 五一假期归来,学校在教师工作例会上,宣布了两项近期活动。 首先是街道第五届“教工杯”篮球赛,将于五月底比赛;其次是眼前区教育局组织的航空知识进校园活动,将于下周五开展。 早上,陆佳宜踩点进办公室,隔壁体育组的葛俊老师正在和几位女老师闲聊。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大家都不紧不慢地忙着手头上的杂务。 “陆老师,你早饭吃了吗?”葛俊手里拿着一份早餐要给她。 知道十点要召开航空讲座,陆佳宜今早特意多睡了会懒觉,压根没时间在家吃早饭。 她从包里拿出路上顺手买的包子豆浆,谢过他的好意:“不客气,我自己买了。” 待人走后,王悦悦在对面笑得耐人寻味:“陆佳宜,葛老师好像对你有意思。” 陆佳宜不置可否,自入校以来,但凡在校园遇到葛俊,他必跟上来尬聊几句,不仅约过她一起看电影,还经常塞些吃的喝的。 热心肠的严老师,接着话茬打听:“小陆,你还没谈对象吧?” 办公室里的个人感情问题几乎透明,老教师们无一例外,全都已经结婚生子,只有新来的几位毕业生还是单身,陆佳宜也是其中之一。 “没有。”她坐在工位上专心地啃肉包子,不曾想,严老师开始帮她拉郎配。 “葛老师挺不错的,又高又帅的小伙子。他进校有一年多了,一直都是单身,从没见过给哪个女老师献殷勤。小陆,你要不要考虑下葛俊?” 且不提陆佳宜对体育生一向不感冒,她也才刚失恋三月不到,加之平时又有代课压力,暂时还没有进入下一段恋情的想法。 陆佳宜坦诚表达:“我现在就想专心工作,没考虑谈对象的事呢。” 话音刚落,一声冷笑从隔壁工位飘来,陆佳宜闻声望去,正对上徐雯一如既往的眼神,冷漠之中带着点不屑。 十点前,各班学生有序进入报告厅,陆佳宜随语文组的教师们坐在后排,百无聊赖地等候讲座开始。 约摸十分钟过去,眼看学生们快要坐立不安,入口处整齐走进四个身姿挺拔的飞行工作者,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不迫,吸引了众多目光和惊呼。 学生们都在感叹那身发光的制服,成年人只光顾着看脸蛋和身材。 王悦悦忍不住朝她们投来意外的眼色,压低声惊叹:“我去,好帅!” 就连平时不露声色的徐雯也多看了几眼,随后附和道:“个子也很高。” 在王悦悦为数不多的飞行经历中,碰到的都是些相貌个头普通的飞行员,以至于现在完全控制不了眼神。 唯有陆佳宜默不作声,颇为惊讶地望着前方的讲座台,怎么都没想到,宜州航空公司派来指导讲座的人中会有金煜。 他昂首挺胸地站在台上,随身侧英俊潇洒的中年机长,与热情的学生们挥手招呼,目光淡定扫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忽而落向一隅。 王悦悦悄悄在桌下捣鼓她们:“他是不是冲我们这笑了一下?” 回应她的只有徐雯,语气温柔了不少:“你没看错。” 隔壁的交谈仍旧在进行,陆佳宜回味着刚才的相视一笑,竟觉得有些偷偷摸摸的感觉,心率不自觉加快。 学生们对飞行员的驾驶舱尤为感兴趣,在机长介绍时,产生了浓厚的趣味,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机长说完驾驶舱,由金煜接过讲解任务,主要向学生们通俗易懂地介绍飞机起飞的原理,并带来一段真实的起飞视频。 第26章 他站在台上输出专业知识时的气宇轩昂,与私下里吊儿郎当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陆佳宜陌生地注视着台上的一举一动,犹如是看见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正在无限地散发光芒。 最后环节,两位乘务员操练了一遍安全演示,学生们认真观看结束,争先恐后地举手上台。 一个半小时的讲座转瞬即逝,校长留了远道而来的四人在食堂另起小灶,准备了一桌丰盛且不铺张的饭菜。 包厢内,突如其来的手机铃音正好打断交谈,郑齐飞示意一眼金煜,他便起身去了外头接通。 电话是蓝婷打来的,与以往告知的内容有所不同,金煜沉默半晌没说话。 第33章 去房间等我 “我会时常回来看你和爷爷。” 他站在窗口的位置,外面是一块教职工篮球场地,有几位老师正在饭后运动。 “小煜,你舍不得妈妈吗?” 在贫瘠的亲情土壤上,金煜除了金茂林,没有任何牵挂。 “在美国一切顺利。” 挂断电话,金煜收拾好心情,才迈开步伐朝外面走去。 篮球场上,葛俊正在教三位女老师投篮,打头的王悦悦百发百中,徐雯的命中率也偏高,唯独陆佳宜,投一个掉一个。 王悦悦捧腹笑话她:“你这动作跟投大白菜似的,个子白长了。” 葛俊不厌其烦地向她传输投篮技巧,陆佳宜听在耳里只觉得心烦,要不是王悦悦强拉硬拽她参加教工杯,她这会应该在办公室舒舒服服刷剧了。 陆佳宜一鼓作气向上一抛,结果,球砸到篮筐上滚得老远,不得不小跑去追。 眼见篮球的滚动速度变缓,即将停下时,一只脚突然踩在上面。 陆佳宜抬头便看见艳阳下的金煜,睫毛半垂遮着深眸,看不出是何情绪。 她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当做没看见,依旧踩着不放。 “起开。” 刚弯下腰,金煜脚尖一勾,篮球瞬间被带到手中,她又起身去抢,不料,他却突然向左手一抛,陆佳宜瞬间扑了个空。 感受到赤裸裸的鄙视,陆佳宜不服输地抡起衣袖,开始跟金煜争抢篮球。但她根本玩不过从小爱打球的金煜,球在他手中长了翅膀一样灵活,全程都没离开原地,就那么轻松自如地将陆佳宜逗得团团转。 她气疯了,忍不住捶去他胸膛,被人一把捉住双手。 金煜不再逗陆佳宜,望着她娇俏的脸,心头又痒又麻,似笑非笑问道:“知道为什么投不进去?” 陆佳宜喘得要命,语气抱怨:“因为你不把球还给我!” 愈发直勾勾的目光递向身后的旁观者,金煜掰着她双肩转过身,俯在耳边低语:“因为你跟错了老师。” 下一秒,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倏地从上空划过,哐当一声稳稳落进篮筐中。 陆佳宜惊讶地转过身,金煜却已经倒退步子离开,手指向她:“陆七七,等我回家教你。” 望着他潇洒远去的挺拔背影,陆佳宜的耳朵根愈发滚烫,用手扇了几下风,才在燥热的天气中,找到一丝凉意。 又练了半小时运球技巧,三人终于返回办公室,途中,在贩卖机一人买了一瓶水解渴。 “陆佳宜,那飞行员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陆佳宜正仰头在喝水,乍一听,吓得呛进嗓子眼,连咳好几声才平复。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他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王悦悦半信半疑,回忆起刚才那段“校园偶像剧”桥段,嘴角忍不住上扬。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喜欢你?” 金煜喜欢任何人,都不可能喜欢她,陆佳宜对这点坚信不疑,毕竟他从小就特瞧不上自己。 “他那是耍我为乐!” 王悦悦得到确认后,可能有点其他心思,但还未表露出来,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徐雯,已经泼来一盆凉水。 “千万别对飞行员有职业滤镜,这行私生活都很乱的,落地就忙着睡不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例外。” 王悦悦想了想没有反驳,在她的提醒之下,瞬间收起非分之想。 可陆佳宜听在心中不是滋味,多了句嘴:“也不能以偏概全,不正经的是人,不是职业。” “我不这么认为!之所以相传飞行员私生活混乱,即代表这个圈子里大多数人如此,是他们不珍惜羽翼,才将这个职业原有的光辉抹得一干二净。” 徐雯言语之中的冷漠与强硬,倒不像是对飞行员这行的深恶痛绝,反而是对陆佳宜观点的不可容忍。 各抒己见而已,陆佳宜没有必要跟她演变成争执,迈步走向了办公室。 隔天,吃过午饭,陆佳宜真随金煜去学打球,就在隔壁公园的露天篮球场。 学会基本动作及运球规则后,陆佳宜开始尝试从金煜手中夺下篮球。奈何,她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预判之下,周旋半天,不仅球没摸到一下,还热得她满头大汗,心里十分挫败。 “不打了!不打了!”陆佳宜朝他一顿发脾气,扭头去了场边喝水。 望着她气冲冲远去的背影,金煜抱球踱步到她身边蹲下:“生气啦?” 陆佳宜不耐烦地撇过头,对他先前的严格嘀咕不满:“跟防贼一样,一点水都不放,谁爱打谁打!” 技术不行,脾气倒是不小,金煜拿她没办法,只能上嘴哄着:“你在我这把亏都吃了,上场才能拿分。懂不懂啊?” “不懂!”她就觉得金煜是故意刁难她,想看她出糗,气得都不想理他。 金煜耐心得越来越多,歪头伸向陆佳宜的脸:“陆七七,还学不学?” 好半天,陆佳宜才消气,扭回头来指着他不客气:“你要是再刁难我,我就跟你绝交!” 望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金煜笑不可遏地垂下头,起身时,重重扭了下她气鼓鼓的脸:“让你就是了。” 陆佳宜没好气地揉了把脸,追着他挺拔的身影又重回篮球场地。 果真,金煜说话算话,陆佳宜凭借三脚猫功夫从他手中夺下好几个球,就是投篮技术仍旧堪忧,总共才进两个球。 正在陆佳宜苦恼摸索投篮技巧时,金煜忽然贴背站到身后,胳膊覆上双臂的刹那,烫人的体温攀附而来,在肌肤之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金煜低着头,脸颊蹭在她耳边,比昨日的距离还要接近:“投球的时候,手腕带动手掌发力,脚尖可以微微踮起。” 他运动后的呼吸,热烈喘在敏感的耳畔,脊背上的热浪穿透而过,身体在此时犹如遭到电击,瞬间紧绷成一条直线。 陆佳宜顿时口干舌燥,心中莫名升起紧张,机械地跟着他的动作向上抛送,没想到真的进了一球。 在金煜的亲手指导下,陆佳宜渐入佳境,又刻苦练了一小时,两人才拖着汗流浃背的身子打道回府。 陆佳宜累得双腿发软,停在单元门口,扶着栏杆大喘气。 “明天还学不学?”金煜立在阶梯下转身,臂弯里夹着枚篮球,看着精力无限。 陆佳宜连忙摇手:“吃不消了,我要休息一天。” 望着她通红的脸蛋,跟水蜜桃似的诱人,金煜舔舔唇道:“那你等会过来看球赛,我教你场上规则。” 教工杯在即,熟悉这个很有必要,陆佳宜遂点头应下:“我洗完澡去找你。” 敲门过来时,金煜才准备洗澡,手里拿着一条运动短裤。 “你去房间等我。”他转身走去浴室。 第34章 脸红心跳 陆佳宜带了点切好的水果,暼一眼客厅的餐桌,竟然又是吃剩的外卖,逢金茂林不在家的日子,金煜总是过得粗糙随意。 换了双肥大的拖鞋,陆佳宜进了金煜的卧室,躺在懒人沙发上吹空调那刻,她身上的所有毛孔都在叫嚣舒适。 卧室陈设整齐,除了一张床,一张两人座沙发,最醒目的就是落地书柜,上头放着一堆东西,有飞行专业知识手册,有歼灭机模型,还有几张久远的相片,夹在透明相框中。 除了一张与爷爷奶奶的合照,剩下的都是陆文军给她和金煜拍的毕业照。 每扫过一张,陆佳宜都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境,多半是在吵架斗嘴,嘴角不自觉挂起笑意。 “看什么呢?” 不知何时,他推开虚掩的门进屋,陆佳宜收笑回眸,视线又落向他劲瘦平坦的上半身,匀称的肌块,清晰的人鱼线,不由自主牵引视线下移,刹停在黑色裤腰。 “你还留着毕业照呢?”她不着痕迹地撇走眼睛,又坐去懒人沙发。 小初高的所有毕业照,陆文军都留给金煜一份,前阵子,他在储藏室翻箱倒柜找出来,选了几张最喜欢的裱在相框中。 “前阵子正好翻出来了。”他一边擦头,一边走到她身边坐下。 沙发瞬间塌了一块,陆佳宜的身子瞬势向他倾倒,肩膀擦蹭的瞬间,一冷一热交替,两人都对视了一眼。 第27章 裸露的胸膛带着未干的水渍,看得陆佳宜有些口干舌燥,赶紧将水果盘抱到曲坐的腿上,叉了一块吃进嘴里:“开始吧。” 拿过床上的平板电脑,金煜舒了口气向后懒懒一靠,娴熟点开某个视频软件,切进历史记录寻找。 陆佳宜掸一眼看见居然有甜甜的恋爱剧,简直不敢相信:“你也看这种偶像剧?” 金煜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口吻平淡:“不小心点到的。” 陆佳宜才不信,她眼睛比较尖,分明看见进度条停在一半的位置。 没多纠结此话题,两人开始进入正题,他找了一段国内的女子篮球比赛视频,将看似复杂的场上规则简单叙述,陆佳宜听得是聚精会神,不敢走神一秒。 倾着脖子看到酸疼,陆佳宜才往身后靠去,金煜的胳膊不知何时大喇喇地搭到沙发背,此时此刻很像在环着她的肩膀。 他扭过头问:“累了?” 鼻尖正喷着他温热的呼吸,在凉意甚重的卧室,存在感十分明显。 脊背又不自觉绷直,陆佳宜小心翼翼摸向脖子,扭了扭:“有点酸。” “靠着看吧。”他上半身又往沙发塌陷一点,整个人靠去后背躺着。 陆佳宜实在看得费劲,只好又靠去沙发,后脖枕在金煜的胳膊,似有若无传来阵阵温度,散向她冰凉的肌肤,不知不觉热了起来。 没看一会,金煜突然来了电话,他将平板递给陆佳宜继续观看,她却按下暂停,边等边吃水果。 那头估计是他在北城的朋友,两人插科打诨式交谈着事,陆佳宜静静听在耳里,忽然感觉到脑后被拽了一下,低头便看见他的手指在玩自己的头发,卷在食指一圈圈缠绕,又一圈圈松开,就跟无聊打发时间一样。 搁往常,陆佳宜一定会打走他讨嫌的手,可现在,枕着他的胳膊靠在臂弯之中,她却如一座雕像,四肢越来越麻木。 “六月份哪有时间?” “你们七月过来吧,地点再定。” 她悄悄转眸看向金煜,从斜下方的角度,喉结滚动得愈发明显,下颌角更加锐利,微张的唇始终勾着一抹淡笑,时不时再用舌头顶一下脸颊,做着同样无聊解闷的动作。 再寻常不过的清闲神态,陆佳宜却看得心口一阵乱跳,在他挂断电话望来之际,条件反射地扭回头。 “脸怎么红了?”金煜凑近一看,跟先前打球时没两样。 手背拂过脸颊蹭了蹭,胸腔之内愈发闷热难耐,咽下那阵突如其来的紧张感,陆佳宜连忙起身,抽离火热的中心。 “我肚子有点疼,先回去了。” 在陆佳宜还没搞清自己为什么会被金煜撩到脸红心跳时,近期偶有联系的程晓艺忽然约她出来。 按摩师带门出去后,静谧的房内只剩下两个女生在闭目养神,陆佳宜因为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导致浑身酸痛无力,舒服得快要昏昏欲睡时,让程晓艺的一句话冷不丁惊醒。 “金煜现在是单身吗?” 突然提及金煜,陆佳宜眼前不自觉浮起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仿佛又回到那个冷热交替的下午,听到他的名字就会不由自主地紧绷。 她也不知道,她也没问过:“应该是吧。” 程晓艺笑了一声,缓缓道出心意:“陆佳宜,我对他还有好感,我想试着追追他。” 她还表示,从前,自己其貌不扬,不敢追逐争取。如今,她拥有足够的自信与勇气,不想留下遗憾。 时过境迁,陆佳宜真没想到,程晓艺居然还对金煜念念不忘,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能帮帮我吗?” 她正咬着唇神游中,闻言,心脏咯噔一跳,犯难道:“我怎么帮你呀?” 如果感知力不出现失误的话,金煜好像对程晓艺没太大兴趣。可她言语之中充满热忱与希望,陆佳宜不好说扫兴的话打击人家自尊心。 况且,现在的程晓艺今非昔比,漂亮到女人都要多看几眼,或许金煜也会把持不住呢? “我跟他也不熟,只有你能当做纽带了,你就帮我约他出来,剩下的交给我自己就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无非就是约顿饭的事,陆佳宜再提不起精神,也只能咬牙答应下程晓艺。 月底,街道第五届“教工杯”圆满结束,花都附小女子篮球队,荣获了本届比赛一等奖的好成绩。 陆佳宜借喜讯将金煜约出来吃饭,正好还了剩下的人情,可他收到消息时,人正在远方的城市歇脚。 金煜乘坐同事的航班,马不停蹄地回了宜州,落地便火急火燎赶着出站。 身后,副驾的师兄杨利紧跟走上前。 “师弟,你这是要回市里啊?” 金煜冲他自然地点头,不做停留地继续往前走。 杨利不客气地跟在身边:“正巧,我那车今早坏了,搭个顺风车。” “师兄去哪?” 杨利今晚有个饭局,报了个酒店位置,那地距离机场差不多三十多公里。 “不好意思,师兄,不顺路,你搭机场大巴吧。”说完,迈开长腿,风风火火地走了。 金煜迟了几分钟到吃饭的地方,没想到陆佳宜身边还多了一副面孔,雀跃的脸色瞬间拉下来。 第35章 小把戏 对上他黯淡下的眼睛,陆佳宜心虚地移走目光,硬着头皮介绍:“金煜,这是我的高中同学程晓艺,你应该认识。” 后者跟他打了声招呼,笑容里尽是挡不住的明媚,陆佳宜旁观在眼里,竟觉得他们外貌上还挺配。 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坐下时,提着一份纸袋递给陆佳宜,她接来一看,里头是某个城市限定独有的奶茶。 近来,无非金煜飞哪个城市,只要落地宜州回云上花园,总要给陆佳宜带点“特产”,好解解她的嘴馋。 他怕陆佳宜不够喝,一共买了两杯,可她却递给程晓艺先选,把自己最想喝的那杯让给了别人。 用餐间,程晓艺话锋一转聊到私人飞机领域,专业知识超出陆佳宜认知范畴,全程竖着两只耳朵旁听,尽管听不太懂。 而后,程晓艺表示:“介意加个微信吗?正巧我父母有意向购置一架私人飞机,没记错,你家里是经营这行的。” 金煜在陆佳宜淡定的眼神下,不慌不忙加上程晓艺,二话没说,推送给她一张名片。 “有任何问题,你可以直接联系这个人。” 结完账,时间尚早,陆佳宜提议再看场电影。 遇上热卖的爆笑喜剧片,电影院人满为患,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边角位置,顶灯刚熄灭没多久,陆佳宜突然起身。 “去哪?” “忘买爆米花了。” “我出去买。”金煜说着便要起身。 陆佳宜连忙拉住他,按着肩膀坐下:“我去买,正好还要上个厕所。” 然后,猫着腰钻出座位,挎上背包溜不见了。 眼看十多分钟过去,陆佳宜还没回来,金煜的心思早已不在喜剧片上,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你人呢?】 磨磨蹭蹭几分钟,才收到陆佳宜的消息。 【肚子不舒服。】 怎么老是不舒服?金煜当她是例假痛经。 【哪个来了?】 【吃坏肚子了,不用管我,你们先看吧。】 金煜又耐心地等了会,直到电影时长过去快一半,漆黑的入口通道,没出现过一个人影。 不知何时,程晓艺已经坐到陆佳宜的空位上,歪头凑上他耳朵:“陆佳宜让我跟你说,她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了。” 这一刻,金煜的心凉透了。 她身体不舒服,完全可以在微信上告知他,没必要兜个圈子借他人之口转告。 金煜不是没脑子的人,不至于看不出她们的把戏。 他只是盲目信任,陆佳宜不会做出这样无聊的行为,又或者,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骗金煜出来跟程晓艺见面,陆佳宜是一宿没睡踏实。 昨晚,程晓艺看完电影后来了电话,说是金煜对她反应平平,她有些摸不准他心意。 陆佳宜真不想再管这种事,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程晓艺差她再帮自己确认一下,如果真没有希望,她也好不再打搅。 天刚大亮,金煜就醒了,干望天花板发呆一阵,才穿衣去了楼下跑步。 踏出单元大门时,迎面撞见在空地上热身的陆佳宜,一身打球时的运动装扮。 她有些刻意地走上前来打招呼:“早上好。” 金煜面无表情地擦过她,端臂朝隔壁公园开始跑步。 陆佳宜无奈地追上他,摆臂跟在身边奔跑,带着任务旁敲侧击:“昨晚的电影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的口吻平淡如水,陆佳宜听在耳里胆战心惊:“不会吧,我特意挑了评分最高的。” 第28章 好半天,见他不搭理,又语调一转,拐到正事上:“程晓艺也说很好看啊。” 话音刚落,金煜就提快了速度,陆佳宜向来缺少锻炼,紧追在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尽管如此,随他停下后,还是不依不饶。 “金煜,你觉不觉得程晓艺现在变化很大?” 他早已经不耐烦,却还是忍着心底的怒意,口吻愈发冷淡:“关我什么事?” “随便聊聊嘛。” 在金煜眼中,她为了口中的随便,甘愿牺牲懒觉时间,破天荒随他跑了几公里,是从未有过的重视与不懈。 而恍然大悟就在刹那之间,他渐渐发觉,其实自己从一早便掉进设好的局,甭管是请客吃饭,还是看电影,不过都是陆佳宜为撮合他们的铺垫。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佳宜心里也憋得慌,干脆直接地向他求证:“我就是想知道你和程晓艺有可能吗?” “没有!” “为什么呀?”这一刻,除去有不解之外,拥堵的心腔也莫名开始顺畅,垂下了一直提着的双肩。 程晓艺与之前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有一颗念念不忘的痴心,她以为男人只是嘴硬,迟早有一天得败在人家的石榴裙下,可没想到他却一口否决了。 受莫名的打探欲驱使,她实在太想知道金煜心中所想:“程晓艺现在多漂亮,还对你念念不忘,你为什么对她没想法?” 直到现在,她竟还在为别人可惜,完全忽略了金煜的感受。 “所以你昨晚是故意的?” 他心中愈发冰凉,今天下午有一趟航班,不久之后还得重返始发地,可即便是如此折腾自己,依旧不舍得放弃见陆佳宜一面的机会。 可她呢? 沉默的态度等同于承认。 “从打着幌子约我吃饭,到带我跟她见面,再从电影院不告而别。你的最终目的,就是在撮合我跟程晓艺,没错吧?” 金煜多希望陆佳宜能够反驳一句,可她却沉默地垂着头,绝口不提一个字。 他简直要被她气疯,克制着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进入期末阶段,琐事一大堆,陆佳宜忙到飞起,每天都提不起高涨的情绪。 打过下课铃,她像提线木偶一样走到埋头苦玩的女孩桌前:“赵子涵,刚才上课的时候,你在桌子底下玩什么呢?” 赵子涵一脸惊慌失措,双手往抽屉洞里捣鼓,心虚地抬起小脑袋:“没玩什么。”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还在分心思玩乐,说她不自觉,平日里写作业倒是挺认真。 “拿出来。”陆佳宜为她着想道:“等考完试,老师再还给你。” 见她满脸写着不情愿,手藏桌子洞里不为所动,陆佳宜只好自己上手,毫不客气地给抢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卡片上贴着花里胡哨的贴纸,透明壳内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陆佳宜顿时怔愣在原地。 好半天,她才好整以暇地质问:“这是什么东西?” 赵子涵低着头,心虚地嘀咕道:“陆老师,这是咕卡。” 陆佳宜与小学生世界有点脱节,压根不懂什么叫咕卡,只知道这是学校给金煜拍的活动宣传照。 “就是贴纸游戏。”赵子涵憋不住向陆佳宜介绍,看一眼在发呆的老师,忍不住偷笑:“陆老师,飞哥哥是不是你男朋友呀?周琦明说他在公园看见你们抱在一起打篮球,嘿嘿嘿……” 第36章 大胆去尝试 刹那间,篮球场上的记忆似乎又飞回脑海,那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与今时今日形成巨大落差。 自那日清晨,金煜发了顿脾气走后,再也没回过云上花园,陆佳宜每回路过家楼下,都要不由自主朝他的停车位看一眼,草木疯长的夏季,那儿早已杂草丛生。 如果没记错,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了。 不知不觉,又快到半年一次的复训期,这是所有民航飞行员最紧张的时刻,也是金煜最需要集中注意力和抗击压力的阶段,因为每一个分神的瞬间,都有可能造成停飞的结果。 从模拟机下来,金煜汗流浃背,还没换下湿透的作训服,就让郑齐飞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什么情况?这要是一架真飞机,你能死八百回了!”郑齐飞对他能飞出这种垃圾成绩,完全不敢置信。 金煜颤抖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声不吭地垂着头,任由滚烫的汗从额头滑至下巴,重重砸落在地。 “再过一周正式复训考核,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过不了关,准备停飞吧。”郑齐飞懒得再看他一眼,临走时,撒手扔了成绩单。 那张成绩单上暴露的短板,无一不再冲击着金煜紧绷的神经,转身又坐进模拟机,直至练到精疲力尽,才能从中寻得一丝安慰。 在公寓昏天暗地睡了近一天,金煜才恢复体力,赶在雨季来临之前,他抽空回了一趟家,带金茂林上医院做全身体检。 一大早,金茂林就在拖延时间,搁楼下搞迂回战:“春节前不是刚做过?” “医生说了,老年人半年做一次,您岁数再大也得遵医嘱。” 金茂林就怕做体检,万一检查出个好歹,孙子肯定是不会再让他往外瞎溜达。 “我身体挺好的,没大毛病。” “这话您还是少说为妙,血压药按时吃,体检按时做。” 陆佳宜刚背上包出家门,就听见一阵熟悉的话音从楼外飘来,她想也未想,快步走下阶梯张望窗台之下,金煜正叉着腰站在车旁,面上不算多和颜悦色。 她立马提上鞋冲下楼,刹在金茂林身后,看着不远处的金煜。 “呦,七七,上班去啊?” 今天是最后一天当班,学生考完试,她也彻底解放了。 “嗯,我今天去监考,最后一天了。” 金煜情绪平淡地从陆佳宜心虚的脸上移走眼睛,不耐烦地催促道:“您别再磨蹭了。” 估计是金煜态度十分强硬,金茂林听着不太舒服,有意僵持在原地。 陆佳宜有点看不下去,柔声跟在后头附和:“爷爷,您年纪一年比一年大,更要注重身体。金煜他也是为您着想嘛,您就听医生的话吧。有了好身体,才能到处游山玩水。” 知道是逃不过体检,金茂林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在老人家的好意之下,陆佳宜蹭了金煜的顺风车去学校,一路上,他都板着张黑脸,也不加入他们的聊天,就跟冷空气一样让人体感不适。 有了陆佳宜作伴,金茂林喜笑颜开,忍不住感慨道:“还是七七的话听得人心里舒坦,我这辈子是没孙女的福气了,就盼着小煜给我带回来一个孙媳妇,让我开心开心。” 金煜置若罔闻,始终不表态,急得金茂林也开始旁敲侧击:“小煜,你到现在也不给爷爷带个女朋友回来,小区里跟你差不多的小伙子,结婚的都有了。” 他终于有了动静,眉毛轻轻一压挺无奈的样子,又看一眼顾虑重重的孙茂林:“您着什么急?” “我能不着急吗?”他长叹一口气,有多少遗憾都言不由衷:“八十岁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撒手西去了,临了也看不到你结婚生子。趁着我身体还不错,能多看你走一步是一步。” 在金茂林心中,他一直有份热闹的向往,于他而言,生活是寂寥孤独的,所以他喜欢游山玩水,出门下棋钓鱼。 可在这些背后,他更想看到的是金煜获得圆满的人生。 气氛突然冷却下,连带陆佳宜也揪着一颗不上不下的心,注视着后视镜中的金煜,不知道他会如何开口。 不论是安慰金茂林,还是下定了主意,他终于缓缓道出一句交代:“我会带一个让您开心的孙媳妇回家。” 直至陆佳宜道谢下车,关上车门的那秒,金煜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都不曾再碰擦。 那辆疾驰远去的黑色轿车,像一张飞出弓弩的箭,在悠长的视线中化成渺小的黑点,终于消失不见了。 晴朗的日空下,气温越来越高,陆佳宜却仿佛置身一口阴暗的深井中,心里格外的冷。 从六月底开始,南方又进入梅雨季,整日昏昏沉沉下着雨。 随江培东家访完最后一位学生家庭,教师们的暑期任务已经完成三分之一,陆佳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换了身衣服,才与丛念赶去罗北的生日宴。 前不久,罗北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毅力,终于打动丛念不曾动摇的心,两人已经蜜里调油地谈了半月。 “你知道的,我家里条件和罗北家差的是一个天一个地,但我不后悔冲动一场,大不了就是分手呗。”丛念已经放下多余的顾虑,两人坐在沙发喝饮料时,向她坦白了内心所想。 陆佳宜反正是替她开心:“不要想太多,趁年轻,只要喜欢就大胆去尝试,只有谈多了,才知道自己的需求。” 第29章 又闲聊一会,丛念发觉陆佳宜有点不在状态,不仅黑眼圈深重,平时到了有麦的地方,肯定是得霸占着不放,今天倒反常的安静,目光还一直萦绕在包厢门口。 “你是不是在等何敞?”丛念无奈叹气道:“他今天家里有事,跟罗北告了假,我估计是怕见到你尴尬。” 陆佳宜真没觉得多尴尬,分手将近五个月,她心里早能坦然面对前一段感情,无论是好是坏,反正都已经释怀。 目光转悠半天,在震耳欲聋的包厢内,愣没找到一个能令她提起兴致的人或物,不知道自己来这到底是帮人庆生,还是等候期待之中的身影。 又过了十多分钟,陆佳宜终于打起一点精神,接过刘方程递来的话筒,切进一首欢快的曲目,坐在吧椅为场子助兴。 刚进下一首歌时,包厢的门忽然由外向内推开,陆佳宜喘息着提上话筒,在深呼吸中感到心脏传来沉重的跳动。 金煜姗姗来迟,与他一道前来的还有陈与昂,身边跟着除夕夜一起放烟花的女生,现在已经是他名副其实的女朋友。 那女生还带来一个朋友,长发大眼,画着烟熏妆,穿着性感火辣,自来熟的性格在人群中非常吃得开。 两个久不相见的人隔着缭绕的烟雾对视一眼,金煜又率先撤离视线,坐去熟识身旁,该喝酒,该抽烟,该玩玩。 挂在唇边还未露出的笑容,在他冷漠的态度之下渐渐消失殆尽。 陆佳宜失去了唱歌的兴致,又坐回对面的角落。 丛念和罗北拿蛋糕回来时,陆佳宜正与刘方程玩抽二条,输得惨兮兮不说,已经喝了几杯烈酒下肚。 丛念震惊:“刘方程,你是不是人?把人家女孩子抽成这样?” “游戏而已,愿赌服输嘛。”刘方程觉得很冤枉,翻过自己不堪入目的手腕亮相:“你自己看,陆佳宜也没对我下手轻到哪去,把我当出气筒使呢!” 罗北白他一眼:“你小心找不到女朋友!” 刘方程油盐不进,指着隔壁欢声笑语的那桌:“反正还有金煜陪我,我不担心。” 罗北又忍不住笑话他:“你以为他屁股后头没花花草草?说不定哪天来个洪水猛兽就脱单了,没瞧见罗菲身边那女的,我都怕金煜把持不住!” 丛念暼了一眼,心中“我去”,忽闪忽闪的灯光下,那女生的胸都快呼之欲出了,不得不说身材真好,女生看了都得流口水。 想到这里,她反眼瞪去,手掌没个轻重地拍他胸上:“听你这语气,很羡慕?” 罗北顿时跟吃了弹药似的,吃痛地揉着胸口:“那哪能?我是这窝人里最专一的那个,等不到你投怀送抱,我宁愿单身到老,你可是我初恋啊!” 油嘴滑舌逗得丛念气消一半,看在他过生日的份上,不计较了。 笑闹声中,无人发现陆佳宜的脸色越来越僵,她的视线一直停绕在隔壁,眼睁睁见那个女生凑近金煜说了句话,他才不紧不慢掏出手机,亮着屏幕上的二维码,让女生扫上了好友。 这一刻,陆佳宜的思绪彻底慌乱了,翻涌着酸楚的心腔,反复回荡着他安慰金茂林时说的那句话。 他是不是想谈恋爱了?他是不是要带个女朋友回家了? 第37章 你讨厌我 包厢人声鼎沸,刚结束完一场闹剧,罗北让几人压着糊了一脸蛋糕,金煜和陈与昂直接躲去卫生间避难。 他这阵子忙着复训考核,陈与昂约他打球都没空,两人上完厕所,靠在吸烟处拉闲散闷。 “你心情不好啊?”人少的地方,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否真正开心,金煜整晚上烟就没断过,陈与昂看着不免奇怪。 他喝了太多酒,脑子也混沌,嘴里叼着半支烟,闭眼靠在墙上吐雾。 “怎么搞得跟失恋一样?” 这一个月以来,金煜仿佛经历一场大起大落,即便是在南城被陆佳宜冠上朋友身份,都没有放弃任何机会,却在被她一而再亲手推向别人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心酸。 他满脑子是陆佳宜的面孔,坐在吧椅抱着话筒唱歌也好,靠在隔壁与刘方程玩游戏也罢,笑得是那么开心,酒喝得是那么欢快,她怎么能做到这么没心没肺? 因为她不喜欢他,她甚至想要他喜欢别人。 “对了,菲菲她朋友对你有意思,你赶紧通过她好友,两人试试!” “真的,漂亮不说,身材又棒,特搭你。” “装他妈忧郁呢?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手推着陈与昂的胸借力起身,又不客气地捶了下,嘴里骂骂咧咧。 “滚远点,看见你就他妈烦。” 回到包厢,罗北已经擦干净脸,抱着丛念在那发酒疯,一屋子人笑得前仰后合时,只有一个人孤单坐在吧椅,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唱着一首与气氛格格不入的歌。 雨下在我窗前, 玻璃也在流眼泪, 街上的人都看起来, 比我幸福一点, 用寂寞来测验, 还是最想要你陪, 曾一起走过的夏天, 我常常会梦见, 我猜不到你真正的感觉, 思念写成脸上的黑眼圈, …… 我在你的心里, 有没有一点特别, 就怕你终究没发现, 我还在你身边, 我猜不到你真正的感觉, 思念写成脸上的黑眼圈, ……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 在夜里默默地坚持,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多希望你对我诚实, 一直爱着你, 用我自己的方式。 金煜发呆地盯着陆佳宜,她是难过的,可她为什么难过? 夜深了,雨还在下。 风卷着冰凉的水珠打在裸露的肌肤,陆佳宜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头晕目眩地跟在金煜身后走回家。 雨好像又下大了点,砸在前方毫无遮挡的人身上,不断迸溅出细小水花。 她撑着伞追上快速的脚步,举起胳膊将伞面罩去他头顶的瞬间,迎面而来的雨迷湿了眼睛,等再睁开时,她看着跑远的背影,攥在伞柄的拳头愈发用力,心中的难过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以前不论两人怎么闹矛盾,他都没有这样冷漠生疏地对待过自己。 可无论是先前乘车,还是走在漆黑的雨夜,他们都是一前一后,再也回不到并肩同行的日子。 收起伞走进楼道时,那阵脚步已经去往楼上,直至陆佳宜爬到三楼,对面的防盗门正好关上。 短短一两百米的路,金煜却淋得透湿,洗完热水澡,身子才开始有些回暖。 外面的风雨还未停歇,一阵幽幽的哭泣又穿门而来,钻进金煜敏感的耳朵,走向卧室的步伐立即顿住。 门外,陆佳宜正埋头坐在水泥台阶,哭得双肩剧颤,不知怎么回事。 金煜看得是一头雾水,连忙扔下手中的擦头毛巾:“陆佳宜,你大半夜不回家,蹲这哭什么?” 一个月过去,他终于肯开口跟自己说话,可陆佳宜却越哭越凶。 她真的好冷,心里好涩好难受,她也想找个温暖的地方休息。可今晚着急忙慌临走前,好像将钥匙落在鞋柜上,她回不了家了。 抬起沉重的头,眼眶湿润模糊,脸上早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金煜见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顿时急得能着火,下意识弯腰帮她擦泪。 “能不能张嘴说句话?” 泪滚烫划过眼角,前方的人脸却在擦拭中逐渐清晰,陆佳宜看着近在咫尺的金煜,每一个细节都在灯光下那样熟悉,累积的情绪在晕胀的大脑瞬间爆炸,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他真的快要束手无策,捧着那些接不住的泪,就差把她抱到怀里安慰。 陆佳宜哭得抽抽噎噎:“金煜,你是不是……讨厌我?” 他怎么会讨厌她?他只恨没本事让她喜欢上自己。 这瞬间,金煜好像知道陆佳宜为什么难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 “你不回家,不跟我说话,正眼都不瞧一下,把我当空气对待,怎么不算讨厌我?” 金煜比任何人都想靠近陆佳宜,可似乎走得越近,就会被推得越远。 他不是没有心的人,他也会失望,会沮丧,会难过,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找到一个平衡点来支撑自己与她若无其事地相处。 “陆佳宜,不是你先推开我的吗?”拇指擦过眼下按在通红的眼尾,金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伤心的眼睛:“把我不喜欢的人塞到身边,你让我怎么对你笑?” 从他生气转身离开的那刻,陆佳宜就已经追悔莫及,一直流着泪:“我也不想这样的,对不起,没事先征求你的意愿,就骗你去见程晓艺,是我做得不对。” 第30章 尽管他仍为陆佳宜将自己推给他人的行为而愤怒,但更多的是束手无策的沮丧。他不能要求一个内心毫无想法的人去揣摩明白他的心意,正如,他也无法冲动地抛开一切去要个结果。 又何来谁对谁错之分? 掌心揉在她哭红的脸颊,金煜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释怀了:“陆佳宜,以后不许再给我找女朋友。” 刘艳和陆文军去了外地参加朋友孩子的婚礼,金茂林趁体检报告还没出来就已经报上国外的旅游团,家里只剩下金煜和过来借宿的陆佳宜。 金煜给了她一件不常穿的短袖,陆佳宜洗过澡穿出浴室,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一条直线能走出七八条分支,歪歪扭扭倒去了沙发,硌到躺在那休息的金煜,包里的东西摔了一地,两人也都疼到惊呼。 如果不是醉糊涂了,金煜真觉得她是故意为之,忍着裆中间突然起跳的反应,把醉醺醺的人抱起身:“你睡我床,别跑错了,去吧。” 双脚刚落地就踩到一堆东西,陆佳宜强迫症犯了,一屁股坐去地上,大半夜在那慢慢收拾起包。 金煜无奈地叉着腰,只能蹲下帮她一起捡,手指刚碰到一个花里胡哨的透明壳,陆佳宜忽然伸来手,伴着霎时清明的口吻。 “还给我!” 反应那么大?金煜条件反射地躲开胳膊,起了好奇心:“什么东西?” 他正想翻过来一瞧,陆佳宜猛地扑上来,压在胸膛一起滚到地砖,两人你来我往地争抢。 她今晚喝了很多酒,头晕眼花,手上也无力,压根抢不过金煜,光心急如焚:“你别看,你不要看,快还给我!” 越是这样,他偏不还,胳膊从后将她两手死死扣住,另只手当着她焦急的面翻转过来。 霎时间,笑容凝住。 微光下,他看见身穿制服的自己被夹在透明壳内,外面一层贴着各种可爱的爱心贴纸,还有一句耐人寻味的“i love you”。 陆佳宜一阵心慌,当时拔腿便想跑,可金煜却一把将她拽回。 臀落到胯上那刻,凹陷不偏不倚卡进凸起,在他收紧后腰的动作之下,自然地上下摩擦了一次。 隔两层棉布,还是抵挡不住那阵火热的传递,陆佳宜刚挣扎一下,那东西就越来越肿胀,顶得她面红耳赤。 卡片被金煜夹在指间,直勾勾地盯着她:“这是什么?” 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这一刻,不知该后悔为什么要放在包里,还是该担心怎么回答他接下来的疑问。 “相片啊。” “我当然知道。”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开始闪躲的眼睛,心也止不住狂跳:“我问你,为什么要藏我的相片?” “我没有藏!”她只是舍不得扔,或许是没想过扔,总会不经意拿出来看一眼,再悄悄塞回去,像个有秘密心事的少女。 意识到这奇怪的行为,陆佳宜再不能直视他的眼睛,立马垂下了睫毛,可盯着鼻尖前的胸膛,又是一阵火热的心跳。 金煜掐过她下巴抬高至顶,盯着早已绯红遍布的脸,失去了所有耐心:“陆七七,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刹那,脑海似乎有烟火冲天,轰然炸开的瞬间,整个世界都清晰明亮了。 潮湿闷热一齐汇入胸腔,在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下,陆佳宜揣着疯狂跳动的心彻底沦陷其中。 直到奋不顾身吻上去的那秒,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了金煜。 年轻男女的血液随之被点燃,好似刚擦出火花的干柴,在猛烈加深的吻中,烧向彼此蔓延着欲望的身体。 捧过陆佳宜的后脑勺,金煜期身压来,炽热的唇舌撬开齿关伸向柔软,一遍遍缠绕吮吸。 她情不自禁仰高脖颈,让濡湿的吻从唇缓缓落下,滚烫带过每一寸冰凉的肌肤,直至躁动被含在口中舒缓,蚂蚁咬过般的疼痒终伸向幽暗处。 窗外是无穷无尽的狂风骤雨,金煜抱着陆佳宜进了卧室。 …… 宿醉与欢愉过后,浑身都泛着酸疼,陆佳宜昨晚让金煜压着做了不止一次,两人都失控到毫无节制,满地都是擦拭过的纸巾。 陆佳宜揉着疲惫的脸,觉得自己好像整宿都没睡着,又好像一直在昏沉中飘荡,循环往复地涌入高涨的潮水中,快乐得就要疯了。 可清醒之后,意识开始回笼,她满脑子都在适应突然的变化。 这算酒后乱性吗? 她第一次这样不计后果。 金煜推门进卧室时,床上的人还蜷缩在被窝里盖着头,他坐去床边拉下被子,不料她却捂着脸在哭,笑容顿时凝结。 “怎么了?” 她揪过胸前的被子,推开他靠近的胸膛,言语之中都是怨气:“你去哪了?” 昨晚极尽缠绵,一秒都不愿分开,怎么也没想过她睡一觉醒来会哭成这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下楼买早饭了。” 陆佳宜吓死了,先前翻过身,床侧空空荡荡,家里静到只能闻见自己的心跳,以为他提上裤子就走了,忐忑不安到身子像让一桶冰水浇过似的发凉。 “谁让你走的!”她挥着胳膊胡乱打他,哭得稀里哗啦。 金煜把情绪激动的陆佳宜抱进怀里哄:“我没走,我不会走的。” 她嘴角溢出害怕的哭声:“金煜,我会不会怀孕?我好害怕……”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哭,又为什么浑身颤抖,心中滋生几分自责,轻揉在头发上安抚:“别怕,我买药了。” 吃下紧急避孕药,陆佳宜终于不再哭,却一言不发地抱着自己坐在床头,情绪还是低落。 他去牵她的手被甩开,去抱她又被推走,最后,他只能死死将她扣在怀里承诺:“七七,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在这句话之前,陆佳宜心中毫无方向,她甚至有点想回到昨夜,她不知道金煜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抬起哭肿的眼睛看向金煜,他已落下吻,轻轻啄着自己的唇上,温柔得就像雨后的晨光。 他认真地吻着她:“我们好好谈恋爱吧。” 第38章 女朋友 这一刻,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踏实落地,陆佳宜却还是有点不能释怀。 他正想伸舌头钻进来,就被陆佳宜无情地推开:“我不跟你谈。你昨晚还加了别的女生,你找她去吧。” 陆佳宜又钻进被窝,背对着他赌气。 金煜不知该头疼还是该乐,总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淡淡地哦了声:“你原来昨晚一直在看着我。” “那么在意我,怎么不过来?”他的手也钻进被窝,摸到光滑的后背,被气急败坏的人狠狠打走。 “滚蛋,别摸我。” 他不听,搂过腰将人带到怀里,压着背一起趴在皱巴巴的床单。 吻从肩颈蔓延至耳朵,耳珠被含在口中挑拨搅弄,在作祟的手法中,陆佳宜很快有了反应。 “七七,你怎么这么敏感?” 陆佳宜又疼又痒,小声抗议:“你别弄了。” 他的吻加重,舌面舔过脖子,又埋回到肩颈啃咬,不知不觉地加重着手劲。 陆佳宜浑身发软,在极致的舒服中,哼哼唧唧地算着账。 “你为什么…要加人家?” “你是不是想跟那个女生…谈恋爱?” 她挠着他的胳膊出气,咬着唇不敢再出声。 拱得脸上都是头发,金煜帮她一一拨开,轻柔地抚摸在脸颊,终于看够她这副酸不溜秋的模样。 他从口袋摸出手机,直接亮在微信页面。 “你少胡说八道。” 睁开迷离的眼睛,视线逐渐清晰,好友界面一直未通过,并在昨晚发生关系前,就已经拒绝那个女生。 “你昨晚哪来的女朋友?”她很较真,心里却开始发甜。 “我心里,你就是女朋友。” 闭眼接住他压来的唇,难舍难分地辗转。她想起以前帮他挡桃花的几次经历,没想到这种事做多了,居然有一天变成事实,一时间还有些跟做梦似的不真切。 身后,传来脱衣服和撕塑料袋的声响,陆佳宜眉头一皱一松,慌忙捂紧了嘴巴。 天彻底放晴后,陆佳宜跟着金煜去了云栖山避暑,同行还有一帮北飞院的同学。 许久没见黄中旭,他还是那么不着调,知道金煜拐了兄弟的前任当女朋友后,指着鼻子骂他就是人面兽心。 这次来的人中也不止陆佳宜一个女生,有的男生也带了女朋友过来度假,男男女女聚在无边泳池谈笑自若。 其他女生都在涂防晒,唯陆佳宜捧一杯饮料坐在泳池岸边,看着不远处正在与黄中旭交谈的金煜,他眉头轻轻蹙起,不知在思索什么。 “你是金煜女朋友?” 正神游中,眼前忽然冒出一位女生,明艳的脸蛋漂亮到过目不忘。 陆佳宜至今都记得,年前在医院体检时,这个空姐搭过金煜的车。 第31章 她咬着吸管点头:“你是?” “我叫褚琳,金煜的校友兼同事。” 女生笑起来时明眸皓齿,眼睛炯炯有神,美得陆佳宜移不开目光,回过神来才开始介绍自己。 褚琳完全没有身为美女的冷漠,陪着陆佳宜一起坐在岸边玩水。 “没听金煜提过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发小,家住在一起。” “原来是邻居啊,那住一块少说十几年,怎么才搞上对象?” 句句都问在关键点,给陆佳宜搞得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是睡了一觉后才确定关系。其实她心里还是很纯情的,如果可以,她希望从牵手拥抱开始。 “感觉说来就来,自然在一起了。” 褚琳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没接话,陆佳宜看在眼中有点不知所措,总觉得她笑意里掺杂了其他含义。 “下来游泳吗?” “我不会游泳。” “那到有水的地方多危险啊。”褚琳像鱼儿一样从她面前游走了。 陆佳宜小时候也学过游泳,可被水呛了两次后,死活不愿再去,刘艳生怕出个好歹就没逼她,至今都是旱鸭子,说来也很羡慕会游泳的人。 褚琳游完一圈,好心给陆佳宜拿来一个漂浮鸭:“金煜可真是个大爷,把你晾一边不管不顾,你待上面也无聊,上漂浮板玩玩?” 她虽然说话有点怪腔调,但还挺会照顾人,陆佳宜遂放下饮料,撑在扶手小心往漂浮鸭上爬,可两条腿刚登上充气垫,身子就不受控制栽向前翻了下去。 突然落进水中,陆佳宜身心都陷入恐慌,四肢拼命挣扎扑棱,呛得眼鼻火辣辣的疼,却找不到任何支撑点,直到一双手突然从腋下将她拖起。 “腿放松伸直。” 不知是谁在说话,陆佳宜将双腿伸直的瞬间,肩膀立即破出水面,稳稳地站了起来。 半眯着睁开眼睛,陆佳宜看见一位齐耳短发的女生,她不慌不忙从脖子上抽下一条毛巾递来:“泳池不深,下次再落水不要惊慌,试着放松四肢先漂浮起来,再双脚往下踩地就能站住了。” 陆佳宜接过毛巾,愣愣地点着头,还没开口道谢,金煜已经脱衣跳入泳池,快速淌到她身边。 “怎么回事?” 褚琳忍着笑意耸肩:“你也真是心大,女朋友不会游泳,还敢独自放在一边玩水,多亏向南扶了一把。” 金煜沉着脸看向阴阳怪气的褚琳,后者瞪着个大眼理直气壮,刚想再开口说几句,就让身旁的向南拉走了。 “不是叫你坐着等我一会?”他又看回陆佳宜,盯着那双让水呛得通红的眼睛,心疼得要上手要摸一摸时,让她一掌打下来。 看着笑嘻嘻游远的褚琳,陆佳宜总觉得她让自己上漂浮鸭就是等这出洋相,莫名其妙没安好心,可又不能怪人家,分明是自己没经验才栽入水中。 她心里憋的那股怨气,全朝金煜撒去:“你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跟他说?” 发完脾气,推开人就要上岸。 金煜忙勾胳膊环过她的腰拉回来:“前面不是说好了学游泳?” 陆佳宜现在无比讨厌水,委屈巴巴地瞪向他:“不学了,我一辈子都不学了!” 金煜发现她现在生气就爱撒娇,心也跟着变得软和,旁若无人地捧起她的脸连吻带哄:“别怕,有我在,不想学也能带你玩尽兴。” 语毕,一把拉过她双手勾住自己的脖子,单脚贴在池壁借力一蹬,胳膊由内向外分水前进,带着趴在背上的陆佳宜畅游在凉快的池水中。 岸边的大伙见状纷纷吹起口哨,嘘声一片问候高调的金煜。 “哎呦,真没眼看,黏黏糊糊不像样!” “金煜哥哥,我也不会游泳,你驼我溜一圈呗。” “泡妞金煜也在行,都给我们打样了,哥几个等什么呢?” 陆佳宜虽然心里甜蜜翻涌,可还没习惯在大庭广众下被调侃,脸红到就快没入水里,凑去他耳边打起退堂鼓:“还是不游了吧。” “别理他们,都是群死三八。”金煜划着水带陆佳宜向尽头游去。 第39章 懒猪 不多时,所有人都下水嬉戏,泳池溅起漫天水花。 金煜驼着陆佳宜游尽了兴,两人才靠在游池边耳鬓厮磨,遥望着不远处的山间景色。 隔壁,褚琳与另个女生也在赏风景,阴阳怪气的话音就快盖过后方的笑闹声,穿进陆佳宜早已平静下的心顿生烦闷,立马推开了金煜。 他一脸懵地回头:“去哪?” “回房间。” 金煜不知她怎么突然没了心情,进房就将人拽进怀里不放手:“刚才游泳不是好好的?又怎么不开心啦?” 他带着笑意问出口,绝无其他意思,可陆佳宜听在耳里,哪哪都不舒坦。 “你别碰我!” 两人你推我拉进了浴室,金煜要剥走湿透的泳衣一块冲澡,陆佳宜却死死抓住不让,眼睛含怨地瞪着他,终于忍不住心底的疑问。 “那个褚琳是谁?” 金煜按在她腰两侧的手瞬间停住,面色自若道:“同事啊。” “然后呢?” “什么然后?” 还不说?陆佳宜可不是傻子,她能感知到褚琳对自己心存芥蒂。 “你之前跟她是什么关系?” 金煜终于恍悟,嘴角又挂起耐人寻味的笑意,陆佳宜看在眼里,总觉得他很无语。 “同事兼校友的关系,你是不是误会了?” 男女不就那点事?她能不误会吗? 陆佳宜才不遮遮掩掩:“我之前在医院看见她上过你的车。” 他回答得是不假思索:“她下午跟我飞一个航班,顺路载她回基地。” “你记这么清楚?” “你不也是记到现在?” 他嘴角又勾起那抹笑,陆佳宜觉得他此时非常得意,没好气地刚将人推远,结果又被他拦腰扣在盥洗台边,吻势凶猛到毫无招架之力。 松开喘气时,金煜揉着她憋红的脸:“傻瓜,我要真跟她有什么,你出去随便问一嘴,纸都包不住火。” 金煜还说,黄中旭一直在追褚琳,不过人家看不上他,三番两次地羞辱,黄中旭是前脚发誓要放弃,后脚又能屁颠颠从北城飞到宜州献殷勤。 总之,两人一直在极限拉扯,跟他没半毛钱干系。 陆佳宜自然信任金煜,只是也会忍不住心底的疑问,可得到他完整的解释后,一切又都能轻轻放下。 凌晨三点,屋内灯火通明,陆佳宜还在床上昏昏欲睡,朦朦胧胧听见耳边有人在叫唤。 “懒猪,起床了。” 她翻腾身醒过来,四肢酸得要命,感觉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 昨晚吃完饭,陆佳宜又燃起学游泳的热情,随金煜在无边泳池里认真学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可以分水前进一段距离才罢休。 看一眼外面漆黑的天,她登时打起退堂鼓,哼唧着又闭上了眼睛。 金煜穿戴整齐后,二话没说将人从床上捞起,直接抱去卫生间洗漱。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陆佳宜慢悠悠跟在金煜身后爬上山顶,观景台此时已有一帮人在原地休息,见到他们的第一眼,早点单子报了一长串。 直到看见群里的打卡消息,陆佳宜才知道他们居然下了赌注,心中顿生懊悔,看向一脸无所谓的金煜:“你怎么不告诉我最后一个上来的要请客?”早知如此,她也不赖那十几分钟的床。 “又不差那几个钱。”他牵起她的手踏上观景台,二人倚在栏杆眺望。 远处,一缕光攀上山头,云雾中染上金霞,照亮了无边的天际。 山间的晨风微凉刺骨,陆佳宜窝在金煜怀中,温暖贴着肌肤传递,熟悉的气息从四周包裹而来。 她看着慢慢从云雾中升起的一轮红色朝阳,光明将黑暗吞没的瞬间,所有疲倦都被洗涤干净。 这是陆佳宜第一次看日出,流连忘返在山湖美景之中,忽而激动指向天空的两团卷云:“你看你看那云像不像两个人抱在一起?” 金煜的视线一刻未曾离开过眼前的人,轻轻拨走让山风吹乱的发丝,从身后紧紧拥住陆佳宜,同她一起看向广阔的天空:“嗯,像我和你。” 陆佳宜不免陷入一阵心动,覆上腰间的双手,微扬起下巴问他:“这和你在飞机上看日出有什么不一样?” 云上的日出更为震慑人心,金煜永远忘不了刚飞上云层的那段经历,似乎整片天空与未来都属于自己,而那时的快乐与骄傲却无人分享。 此刻,目光徜徉在前方壮观的朝霞,怀中是也喜欢自己的人,心内正被无尽的温暖与满足裹挟。 看着那双在晨曦中散发着期待的眼眸,金煜低头轻吻在她眉心:“有你在身边的日出更完整。” 这一秒,陆佳宜情不自禁拥住金煜,心与心倚靠的刹那,她感受到恋爱中最美好的时刻,没有被情欲支配的冲动,只有起伏的心跳传递进彼此胸腔,源源不断涌出比当下更多的喜欢。 第32章 夜幕降临后,草坪露台上升起音乐,一群人窝在四周享受夜晚的凉爽与惬意。 看完日出回来后,陆佳宜补了一觉,拾掇完才赶去露台,途中在走廊遇见褚琳和另个女生。 今早下山时,黄中旭一路跟在褚琳身边,又是遮阳又是递水,甭管对方是否冷言冷语,从头到尾都是副讨好的模样。 按理说,黄中旭长得挺帅,又有一颗痴情追求的心,可褚琳却哪哪都瞧不上,反而莫名对自己心存芥蒂。 想到这,陆佳宜怀疑她是不是喜欢金煜? 可不管如何,自己都没有必要纠结。 陆佳宜率先冲她们打招呼,目光停在褚琳身边的女生:“昨天谢谢你扶了我一把。” 其实早上就想向她表示谢意,但这个女生无论是吃饭还是看日出,都相隔在最远的距离。 向南微微提笑,英气的面孔露出一丝柔和:“不客气。” 三人到草坪露台时,一帮男生正在准备晚餐,有bbq,有部队火锅,还有云栖湖里的特色鱼鲜。 金煜烤了一盘金灿灿的鸡翅,端去给陆佳宜时,被黄中旭逮了个正着:“我就说你怎么愿意揽这苦活?敢情是烤给自己女朋友吃。” 金煜头也不回地丢了句:“还不学着点?” 黄中旭顿时醍醐灌顶,牙痒痒地看了眼端坐在桌边与向南聊天的褚琳,闷头溜去烧烤炉前烤串去了。 陆佳宜吃不了这么多烤鸡翅,拿了两串下来将盘推去桌中央分享,一会就被其他女生分光。 第40章 一窍不通 桌上美食酒水琳琅满目,大家一边吃一边碰酒,你来我往地玩着接龙游戏。 “动物园里有什么?” “斑马。” 在节奏中安全度过两轮后,速度开始加快,直到有人出错罚了一杯酒。 某个男生笑话向南:“哪家动物园里有飞机啊?” “职业病犯了。”向南干脆地仰头干了酒。 褚琳遂接话道:“范围要改成飞机上有什么,你们保准都比不过向南。” 男生怎么也不能让女生瞧不起,立马叫起板改了游戏题目,玩法也往上升级,输得不仅要一口闷酒,还得回答一个真心话。 褚琳笑了:“玩挺儿大啊。” “你玩不起?” “谁怕谁?倒是你们别张口讲胡话就行!” 大家都是北飞院出来的学生,自然知晓得比陆佳宜多,她说不定转一轮就会山穷水尽,拉着金煜胳膊求救:“那我怎么办呀?” 他还是那副淡定的神色,将剥好的一碗虾递去她面前:“你玩你的,输了我兜着。” 有了金煜这句话,陆佳宜还是不放心,悄悄跟他要来几个标准答案备用,才开始进入游戏。 可谁想一圈下来,他们把她仅知道的那些全说光了,那几个备用答案不得不丢了出去。 “我说你们这弊做的是明目张胆!”黄中旭忍不住要批评没有游戏精神的二人,话音刚落,嘴里就被一颗巨峰葡萄堵得严严实实。 他顿时吐也不是,吞也费劲,滑稽的嘴脸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陆佳宜趁机又问金煜要了一个标准答案,结果没想到快轮到自己之前,褚琳居然给用了。 金煜附在耳边又说起一个专业名词,可陆佳宜完全听不懂,压根来不及反应,就在轻快的节奏中突然卡壳,输了本轮游戏。 “我来喝。” 褚琳神色不悦地看着金煜将酒一饮而尽,抱起胳膊说:“谁喝酒,谁回答问题。” 他表示没意见,放下酒杯便听见她开腔道:“前任和现任中,哪一个更能与你灵魂共振?” 黄中旭坐在对面咳嗽了一声:“这什么问题?你换一个不行?” “愿赌服输,轮得到你挑三拣四?”褚琳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知为何,陆佳宜觉得桌上众人脸色瞬间收紧几分,她也吊着一颗迷茫的心转向身侧,金煜沉着头正在安静思考。 不知道在面对自己时,他会如何回答这个刁钻的问题? “凭心回答,说假话的遭雷劈啊。” 在褚琳的一声提醒之下,金煜毫不避讳地迎上陆佳宜的目光,她眼中依旧有日出之下的赤诚期待。 尽管她对自己翱翔的那片空域一无所知,但他们已经相识十余载,早已潜入彼此生活的深处,是最熟悉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恋人。 众目睽睽之下,金煜牵起陆佳宜的手,十指紧紧相握那刻,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中途,褚琳与向南下了一次桌,回来时,大家正聊到今年的空军航展。 说起活动上准备亮相的歼20,运20等重大军事装备,包括金煜在内,每个人双眼中都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反观一窍不通的陆佳宜,不仅完全插不上话,连装备代号也没听过,只能坐在一旁安静地吃东西。 又聊到备受外界瞩目的一款还未公布的飞机,众人猜测可能是国产“轰-20”战略轰炸机时,向南与金煜却异口同声道:“是隐身无人机。” 话音刚落,大家面面相觑安静下来,只有褚琳跟在后头乐得能笑出声:“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猜到一块去了,是有什么说法吗?” 向南看了一眼金煜,后者并无继续的意思,她便自己接下话。 官方部门在早前发布的一张留有悬念的宣传照,根据中国航空部门近年来的研制方向,能确定此次要展出的飞机就是采用飞翼布局的隐身无人机。 向南笃定道:“猜错了,我请大伙吃饭。” “那猜对了,是不是我们请客啊?” “你们随意。” 向南无所谓扬笑的潇洒姿态,落在陆佳宜目不转睛的眼中,总觉得有点像身侧的金煜,禁不住对这个女飞同学又多出一丝好感。 一帮人闹到深夜才结束,陆佳宜却意犹未尽,拉上金煜去无边泳池继续学游泳。 漆黑的夜,岸边亮着几盏地灯,光线幽幽暗暗,蔓延向游在水里的人影。 双脚向下稳稳一踩,陆佳宜瞬间破出水面,她终于能游一个来回,抑制不住地欣喜。 就学了两天,不排除金煜教学质量高,但陆佳宜是实打实地努力,大半夜不睡觉也要学会。 他帮她摘下了眼罩,看她的目光多出几许赏识之意:“陆七七,没想到你还有游泳的天赋。” 她顺势搂上金煜脖子,喘着气:“只要我想学,我就能学会,是不是特别聪明?” “那何必大半夜不睡觉?回家我也可以教你啊。” 话虽如此,但一想到明天要离开云栖,回宜州紧接就是枯燥乏味的暑期培训,便只想多享受此刻的无忧无虑。 双脚轻抬勾缠去金煜腰后,陆佳宜收紧一双胳膊,凑在他鼻尖前蹭了蹭:“因为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呀。” 很难不说她是在诱惑他,覆在腰肢的双手瞬间滑下,转身将她抵在泳池墙壁,凹凸严丝合缝地撞在一块。 她毫无防备地轻哼出声,随即便被他撑住后脑勺,发丝轻轻地往下拉扯。 “你谈恋爱时都这样吗?” 她被迫仰高一点头,眉目清澈:“哪样?” “撒娇,黏人,还会勾引。” 她忍着摩擦带来的异样,老实巴交道:“我没有勾引你啊。” “少来。”他在水中撞她,凑去耳边低声:“谁都没你会找位置。” 脑海瞬间闪过几次亲密的触碰,现在想来还会脸红心跳:“干嘛,你当时就忍不住了吗?” “我现在也忍不住。”声落,手指并拢已从腰侧的布料滑了进去。 陆佳宜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金煜,你别胡来,这是露天泳池。” “现在知道怕了?”他的力道并没有减弱,看着她将唇紧紧咬住。 泳衣不知何时已经漂在水面,陆佳宜仰首抱紧他,身上又麻又痒,险些溢出怪声时,慌忙咬上他肩头叫停:“不能…不能在这里。” 月色如银,春色掩在水下,隐隐约约透出红粉,金煜眼睛也染上一片情欲,循循善诱地勾着同样的人:“那你要在哪?” “反正…不能在这。” 金煜抵着脸色娇羞的人在泳池墙壁,口吻却慢条斯理:“那我也不要床上,躺椅、浴室、阳台、沙发,你选一个。” 她的脸越来越红,身上冒火似的难耐,在他逐渐强烈的动作下,慌不择路地选了一个:“沙发沙发,你别顶了……” 搂着她游去扶梯,勾上浴巾裹住湿漉漉的身体,金煜抱着陆佳宜快步回了房间。 第41章 温馨的幸福 正式开学前,陆佳宜与金煜补过了情人节。 七夕那天,一个在培训,一个被抓飞,两人干脆不凑那份热闹,特意等到休息时间再过二人世界。 两人在楼下商超转完一圈,买了一堆食材酒水回公寓,搂搂抱抱刚踏出电梯,迎面就撞上一个眼熟的人。 看见身穿飞行员制服的向南出现在眼前,陆佳宜忙将金煜不安分的手从腰上拿开,率先冲她打了声招呼。 第33章 向南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看样子是要去执飞,冲他们点头微笑一下,转身进了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那刻,陆佳宜眼中还有错愕,问着在输密码锁的金煜:“向南怎么也住这?” “她前阵子进了宜州航空,现在是我同事。” “怪不得。” 跟金煜身后进入公寓,陆佳宜还在回味先前那一幕:“她刚才穿着飞行员制服好帅啊,连我这个女生都得心动一下,不过我真挺喜欢你这个女同学的。” 金煜从购物袋里掏出一双女式棉拖放到地上,平淡地搭着话:“为什么?” “因为她比褚琳平易近人,而且心地善良,长得也很漂亮。”陆佳宜一边脱鞋,一边打听:“对了,她有谈男朋友吗?” “你怎么这么八卦?” 陆佳宜刚换好棉拖,金煜就拦腰搂上来,虎口掐在下颚晃着她的脸。 她被迫噘起嘴巴:“我好奇问一问嘛。” “不知道。”他眼神幽怨起来:“你有这个闲情,不如多关心关心我。” “你怎么啦?” “你说呢?” 腰臀上又按来一双肆意妄为的手,陆佳宜禁不住拧他一眼:“你是不是就想跟我这样那样,才把我骗来你的公寓?” 金煜发笑,低头蹭在她鼻尖:“这样那样的时候,你不是要的也很欢?” 陆佳宜还来不及脸红,就已经被金煜扛上肩带去卧室,整个下午都倒在床榻翻云覆雨。 久违的餍足,累得两人腰都直不起,一翻身沉沉睡去,再醒来,窗外夕阳正在落山。 客厅里,一股黄油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金煜光着膀子正站在厨房,余晖透过窗映着那缕袅袅升起的烟火,这一刻,有别样的温馨闯入陆佳宜激荡的心中。 她迈着小碎步冲过去,双臂从后紧紧搂住他的腰。 “悠着点,我在做晚饭。”他似乎知道她为何激动,口吻带着意料之中的笑意。 陆佳宜忍不住心底的雀跃,从腰侧钻出小脑袋:“金煜,那个手工吉他是送我的吗?” “屋里也没有第三个人啊。” 先前醒来,视线前方的沙发上,一把崭新的手工吉他突然映入眼帘,与之前的演唱会一样,总是能无声无息将一些快乐带进她喜欢的那个世界。 陆佳宜顿生出一点愧疚:“怎么办?我没有送你东西。” “不用送啊,我已经满足了。”他回过头时,嘴角挂着似是而非的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一幕幕禁忌画面从眼前飘过,想起床上那会的胡言乱语,陆佳宜脸颊噌噌发热,立马逃去了浴室洗澡。 夜色沉下后,屋内灯光暗去,唯有餐桌点了两盏烛火,火红玫瑰摇曳其中,烘托着浪漫的气氛。 两人喝到微醺时,陆佳宜抱出那把手机吉他调试,尝试几遍之后,终于找回原来的手感。 她坐在地毯自弹自唱着一曲经典情歌,原唱歌手在词中流露的成熟美好,都在她少女般清甜的歌声里,化为了对爱情的憧憬。 她的难过,她的快乐,她的爱意,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喜欢的人眼前。 直到琴音戛然而止那刻,金煜已从沙发滑下,捧起陆佳宜绯红的脸,小心翼翼亲吻在唇上。 他的声音亦如动作那般温柔:“礼物收到了,我很喜欢。” 比起炽热激情的吻,陆佳宜更喜欢此刻的呼吸交替,慢慢触碰对方最柔软的地方,再闭上双眼去感受彼此的心灵。 辗转吻了许久,陆佳宜才撤退呼吸停下,四目相对的刹那,金煜却带着惯有的强势倾身压来。 两人抱在绵软的地毯打滚,还没脱去衣服开展二轮舒展运动,手机铃音突然打破旖旎的气氛。 刚过九点,刘艳就催来了,陆佳宜霎时间警铃大作,推开趴在身上乱啃的金煜,好整以暇地接通电话。 “你在哪?出去一天还不回来?” 陆佳宜跟金煜好上的事,光告诉丛念后就够人震惊几天,压根没打算在短期内让刘艳知晓。 “我在电影院看电影呢。”她声音刻意放小,两只手掩在话筒。 可即便如此,金煜还是听见刘姨的大嗓门穿破而来:“大晚上跟谁一起啊?你不会是又谈恋爱了吧?” 她下意识一口否决:“没有啊,我和丛念一起来的。” “又是丛念。”刘艳无奈地叮嘱她:“看完赶紧回来,没两天就开学了,收收心思吧。” “知道了,看完就回去。”她一心在敷衍刘艳,完全没瞧见金煜脸色一灰,刚挂断通话,双腿就被人猛得拉下。 他精力旺盛,要起来没完没了,陆佳宜吓得往上挪动屁股:“不行,我妈催我回家了。” 金煜身下死死压着两条腿不松,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怨气:“陆七七,刚才怎么不跟你妈坦白?” 陆佳宜面上闪过愕然:“我们才在一起一个多月,不急吧?” 她跟何敞恋爱时可不是这样,没谈半月就跟父母坦白了,怎么换到他这就是不急? 金煜心中难免醋意翻滚,脸色瞬间拉下来:“你之前谈恋爱都挺急的,只对我特殊是吧?” 没料到金煜会突然生气,好像还有些吃醋的意味,她觉得稀罕的同时心里甜蜜翻涌,刚想凑上去亲亲哄哄,他居然扭头撇走脸,一翻身坐去了沙发。 “你吃醋啦?”陆佳宜从地毯坐起,不安分的手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攀岩。 “别摸我,火点着了,你今晚别想回家。” 她干脆坐去他胯上,故意抵在支起的帐篷擦蹭,凑在耳边哄:“我可以给你半小时。” “你少小瞧我。” 他一直侧着脸靠在沙发,双臂搭在两侧呈放松姿态,可被勾起火的血液却涌向四肢百骸,全身都在紧绷忍耐。 金煜越口是心非,陆佳宜越憋着股坏,附在耳边诱惑他:“金煜哥哥,你没有感觉,我就回家了。” 撩完便要开溜,金煜不解气地将她拽过,狠狠压在地毯上教训了一顿。 骤雨停歇时,金煜俯身吻来,闭着眼睛贴在她额头喘息:“七七,我已经跟爷爷说了。” 捧着他汗津津的脸,陆佳宜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说什么?” “我交了女朋友,随时可以带回家。”他睁开清亮的眼睛看她,怨气化为了期望:“就等你了。” 对陆佳宜而言,金煜跟前任们都不一样,她与他相识十几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是父母长辈眼中的好邻居。 因此,她更不能随便轻易地去公开这段她重视珍惜的关系。 尽管他们的开始有些荒唐冲动,可冷静下来后,她也不曾有过后悔,反而在持续浓烈的感情中感到了温馨的幸福。 “等我们感情再稳定一点,我就告诉我爸妈,到时候和你一起去见爷爷。” 第42章 惊喜 回归正常工作已有半月,进入二年级,陆佳宜手头上的课程任务变重,金煜那边的航线也发生变化,一周就要飞两次超长航线。 不能随时见面的日子里,电话微信成了他们互诉思念的途径。 午休时间,金煜又打来视频,他刚落地西部城市,此时刚巡航结束。 视频里,金煜戴着一副黑色墨镜,西部充沛的日光打在他麦色肌肤上,迎面扑来一股阳光硬朗的帅气,望得陆佳宜心头小鹿乱撞。 “七七,你吃了吗?” “刚吃好。” “吃的什么?” “鸡汤面。” “带你看坐落城市的雪山。”他转过身子,画面一转从候机楼变成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远处,层层叠叠的雪山起伏在广袤无垠的蓝天下。 遥远的西部对陆佳宜而言充满未知与新奇,被眼前震撼人心的景色激发出感叹:“西部好美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雪山。” “这里最好看的时候是日落,等你放寒假休息,我请疗养假,带你过来散心。” 有了他这句承诺,陆佳宜才刚开学几周,心里就开始惦记着下一个大长假。 “金煜,你吃过了吗?” 他一摇头,阔步走在阳光下:“过会回机舱吃。” “今天吃什么?” “手抓羊肉饭。” 她心里酸溜溜得羡慕,想起中午吃的鸡汤面就觉得寡淡无味。 “那你下一趟航班是什么时候?” “两小时后。” “我还有十分钟要去班上看午休了。”她有些念念不舍地看着摘下墨镜的金煜。 他似乎读出她眼底蕴藏的思念,眉眼带出一丝笑意:“怎么,想我啦?” 好讨厌,真的是什么心思都能被看穿,陆佳宜嘴上想装无所谓,身心却无比诚实,矜持道:“一点点吧。” 事实上,金煜这周几乎都在驻外,他们已经整整三天没见过面。 “那怎么办?”他不是滋味:“我有很多。” 第34章 陆佳宜的心在他温柔的目光下软成一滩泥:“很多是多少?” “每天,每时,每刻。” 她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甜蜜的笑容:“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哄女孩开心?” “胡说,我只哄你。”他迫不及待地向她讨要一个回应:“陆七七,你到底想不想我?” 之前一两个月不见,陆佳宜都未必刻意想到金煜,可自从理清自己混乱的心绪,全身心投入这段恋爱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 陆佳宜凑在屏幕上亲了他一下,希望这个吻能抵达千里之外的西部,让他切身体会到自己的思念。 “金煜,我好想你啊,我等你回家。” 下晚班后,学校召开了教师例会,安排了各年级秋游时间,确定在国庆之后进行。 除此之外,为培养团队协作能力,丰富少儿课外生活,由教育局主办开展全市中小学生合唱比赛,也将在十一月中旬进行区选拔,并取前三名参与最终的市合唱决赛。 这项活动戳中陆佳宜兴趣爱好,不过与她的业务范围是八竿子打不着,只有羡慕其他音乐老师的份。 加班到八点才结束,陆佳宜精疲力尽地回到家时,预留的晚饭早已凉透,先洗了把澡才慢悠悠端去加热。 刚吃没几口,家里门铃突然响起,刘艳和陆文军正在客厅看晚间肥皂剧,只有陆佳宜停下筷子去开门。 大晚上也不知是谁登门,她面色如常地刚推开家门,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被金煜揽腰搂进怀中。 “谁啊?” 良久,里屋才传来动静,询问声瞬间打断难舍难分的吻,陆佳宜慌忙推开金煜,拼命给他使眼色,赶在刘艳过来之前,迅速带上了家门。 快速抹走唇上的口水,陆佳宜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敲错门了。” 刘艳古怪地看了眼玄关,没多在意地回了客厅:“大晚上跑错楼,酒是喝了多少?” 陆佳宜没搭话,心惊肉跳地坐回餐桌,还没提筷子继续吃,微信上又来了消息。 【我在车里等你。】 她哪还有心思吃饭?满脑子都是从天而降的金煜,随便扯个借口匆匆下了楼。 刚坐上副驾驶,陆佳宜的拳头不由分说全挨去了金煜身上:“你胆子太大了!太大了!” 虽说是拳头,可也没使多大劲,停下来时,面上依旧是未消去的惊喜之色:“你明天不是还有两趟航班吗?怎么今晚就回来了?” “是谁说的好想我?”他活动着被打的胳膊,眼神幽怨:“我怎么没看出来?” 话音刚落,陆佳宜就已冲他扑过去,终于能将切实的吻盖在想念的唇上。 直到玻璃窗上快起雾,闷得两人快透不过气时,金煜才捧着陆佳宜的脸离开,两人在漆黑的车厢里互相抱着彼此。 “现在不怕了?” 陆佳宜喘着呼吸趴在金煜肩头,在这片夜色掩护下很有安全感:“我爸妈在家看电视剧,应该不会下来的。” “还有肚子能吃下吗?” “你又给我带什么了?” 她倒是机灵,两眼放光地随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后排座位上摆了一堆西部美食及特产。 “馋得要命。”金煜禁不住扭了把她有些被喂胖的脸。 陪陆佳宜吃完保温的手抓羊肉饭,两人腻歪到了刘艳催来电话。她现在的演技是炉火纯青,三言两语打发走人,才慢吞吞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你今晚是不是还得飞回去?” “航班在明天下午,我提前五小时报道,坐最早的飞机回去就行。”金煜打消了她的担心。 陆佳宜顿时心疼起金煜,他为了自己的一句话不惜从始发地飞回宜州,只为了缓解分暂时开的思念,可明明再熬过一天,他们就能见面了。 不用来回折腾,也不用舍不得离别。 “那你赶紧回公寓多休息会,明早赶飞机也方便。”说完,陆佳宜带上一堆特产立马就要下车。 “等等。” 金煜连忙拉住她,他大老远飞回来就为了这短暂的一小时,见了面才知道分开时有多依依不舍,将人拽进怀里又紧紧地抱了会。 第43章 佩服 国庆后,气温急转直下,金煜一不小心患上重感冒,所有排班都被取消。 中午下了班,陆佳宜打车赶去东边机场方向,在公寓楼下的商超买了一堆食材。 她前前后后也来过几次,连保卫室的保安都能搭上两句话,帮她刷过卡顺利地进了公寓。 乘电梯抵达楼层,楼道安安静静,她像往常一样输入指纹密码,轻推开家门时,脑袋鬼鬼祟祟地转了一圈,才悄悄带门进来。 她没有告诉金煜自己要过来,放下购物袋和包,蹑手蹑脚走去卧室,本是想给他一个小惊喜,谁知在家转悠一圈也没见着人。 疑惑间,陆佳宜退出卧室,正准备去包里拿手机,就听见门口传来输密码的动静,本以为是金煜回来了,结果却吓得脚步刹在玄关前停住,茫然地看着站在门外的向南。 她似乎也被吓到,手托着擦头毛巾,有点语无伦次:“你好,不好意思,我过来借用下浴室冲头发,金煜没告诉我你在家里。” 毛巾包裹着满是泡沫的头发,水渍顺着额角滑向她的脸颊,陆佳宜当即明白过来:“你家停水了吗?” 向南尴尬地点了下头:“欠费忘交了。” “那你赶紧去洗吧,别冻感冒了。”然后立马将过道让给了她。 陆佳宜在厨房准备皮蛋瘦肉粥的材料,前面她给金煜打过电话,才知道他去了医院配药,真是完美错过彼此。 熬粥的时间,她将暂放这的吉他拿出来练手,弹唱完一首经典的英文歌,身后蓦地响起一段掌声,回头就看见脖子上搭着条毛巾的向南,她已经冲干净头发。 向南面携微笑,称赞道:“真好听,没想到你还会弹吉他。” 面对别人的夸赞,陆佳宜向来谦虚,大方回应道:“谢谢,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兴趣爱好。” “我是五音不全的人,所以很羡慕会唱歌的女孩,你特别厉害。”向南目光中除了惊讶之外,也流露出些许向往之意。 她的赤诚与认可,令陆佳宜倍感亲切,毫不夸张地表露心中的赞许:“在我眼里,女飞行员更牛!” “我好像只会开飞机了。” “你也太谦虚了,上次我们在云栖的无边泳池玩水,我发现你游泳也很厉害!” “说来,那也算我的爱好。” 两个互相欣赏的女孩,你一句我一句夸赞彼此,直到空气中传来异样。 “什么声音?” 陆佳宜竖耳静静一听:“完了完了!” 向南见她着急忙慌套上拖鞋,一个箭步飞奔去厨房,在里头被烫得一蹦一跳。 她走进厨房看了眼,案台上一滩白色汤水,陆佳宜正拿着抹布在擦拭。 “你在煮粥吗?” 她略带尴尬地回眸:“是的,我第一次下厨,好像弄错模式了。” 某方面再厉害也有自己的弱势,向南在厨房张望了几圈,立马走去关了电饭煲:“我家里有砂锅,一会拿给你,用那个煮容易控制火候,也会好吃很多。” “那太谢谢你了。”陆佳宜惊讶地反应过来:“你平时是自己下厨吗?” 虽然天南地北的飞行,但向南吃不惯外卖,原因也是因为肠胃不太好,只能自己下厨,另方面,她也喜欢将剩余的时间“荒废”在厨房。 “基本上回家都是自己下厨。” 陆佳宜不得不佩服,跟在向南后头去隔壁拿砂锅,出来时,正好在楼道碰见配药回来的金煜,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直到两人进家后,金煜才知道陆佳宜特意跑来公寓给自己煮粥,心里除震惊之余,也多出一股鲜少的感动。 毕竟在刘姨口中,她从小到大只会吃,从未下过厨房。 将电饭煲里的食材倒进砂锅,陆佳宜正要拿去水池洗干净,金煜已经接去水龙头下冲洗,又不放心地看她一眼:“你真的会煮?要不要我帮你?” 明明看着挺可怜,怎么说话那么欠扁?陆佳宜白他一眼,指着门外下命令:“你少瞧不起人!洗完去餐桌那歇着等开锅。” 皮蛋瘦肉粥煮好,陆佳宜盛了两碗粥下来,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食用。 她第一次下厨,心里多少忐忑,看着他吹凉后吃下一口粥,双目期待地发问:“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虽然卖相与店里的差距颇大,但胜在味道浓郁食材新鲜,金煜赏脸地吃了好几口,毫不吝啬竖起大拇指。 甭管他是哄她开心,还是真心实意地认为,陆佳宜信心满满地端起砂锅:“那我把多的粥端给向南,你先吃。” 声落,她就匆匆下桌出了门,再回家时,金煜已经快吃完一碗皮蛋瘦肉粥。 他趴在餐桌陪陆佳宜吃粥,无精打采的身体终于恢复点精神,手指越在桌面牵住对面的手腕,指腹轻轻剐在皮肤:“陆七七,你今天下午没课吗?” 第35章 吹凉热粥吞下,陆佳宜看向金煜,竟发现他像小孩似的趴那傻笑,不知是病糊涂了,还是本性如此。 “本来有,但我早上跟其他老师换了课。” 陆佳宜压根没想过遮掩,她对金煜不止有喜欢,也有放不下的挂念,会担心他生病难受时,没有一个人在身边过得好不好。 对金煜而言,喜欢很容易得到,珍贵的是那份由心的牵挂。除了爷爷之外,他已经很久没再获得过这份感受。 他突然提道:“七七,下个月的航展我已经给你预约了门票,到时候带你一起去。” 早在云栖就听他们说航展有多壮观和激荡人心,陆佳宜没想过金煜会带她去参观航展表演,那是她从未涉及过的领域,此时却因为他的存在,充满了未知与憧憬。 不知是陆佳宜的关心到位,还是医院开的药见效快,金煜的感冒在两天之后转好,只是还伴着些轻微的咳嗽。 一大早,金煜已经穿戴整齐,赶着去公司基地参加准备会,拖上行李箱踏出家门,刚好碰见航班时间一致的向南。 两人简单地打了声招呼,金煜率先迈开长腿走进电梯。 向南随后跟进来,手搭在拉杆上,朝还在咳嗽的金煜看去:“感冒还没好透?” “有些咳嗽。” “可以喝点枇杷膏止咳。”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目送向南踏出电梯,才继续乘坐到负一层停车场。 公寓楼外下起毛毛雨,向南托着行李箱走在雨中,被突如其来的一辆白车拦住去路。 “向师妹,你今天也飞早班呢?” 原来是副驾飞行员杨利,大毕改进的北飞院,尽管向南对他印象不佳,但于公也要客套一下:“师兄早安,我今天飞早班。” “那下雨多不方便,正好师兄顺路送你。”说着,已经下车要帮她拖行李。 向南连忙退步婉拒:“不用麻烦,我可以坐公司班车。” “师兄师妹谈什么麻烦?小南,你别跟哥哥客气。” 还未抢过向南的行李箱,身后驶来的一辆黑车差点蹭到杨利,他眼疾手快地躲到一边,在看见来人之后脸色迅速一黑。 “不好意思,师兄,下雨天没看清楚。” 杨利只能闷声吃亏,但也忍不住阴阳怪气了句:“没多大事,就是在飞机上,师弟可不能说看不清楚啊。” 他扯了扯笑,眼中带出些许反感,扭头朝愣怔地向南发话:“上来。” 第44章 想让你记住每一次 两年一次的航天展览,今年在气候宜人的沿海举办。 陆佳宜连夜与金煜飞到酒店集合,酣睡一觉后,隔天早起赶路。 八点前,两辆车抵达航展中心位置时,门口已经人山人海,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军事狂迷。 室外展区距离停车场有一段路程,大家走了许久才进入观众区,此时已经有热场表演。 沿海地区还未完全降温,在晴空万里之下,依旧揣有夏季的热感。 大太阳晒得陆佳宜有些睁不开眼睛,金煜从头顶取下墨镜架到她鼻梁,又将提前准备好的耳塞拿了出来。 十分钟后,随着激荡人心的国歌响起,本次航展正式启动,在某领导致辞中,跳伞飞行员携旗帜自高空而下,瞬间点燃全场气氛。 而后,八一表演队驾驶歼10战机首先出场,在空中完成了分组开花、四机编队、横滚等精心编排的一系列新动作,将现场气氛吊至最高。 紧接就是红鹰表演队的首次亮相,驾驶速度相对较低的教-8飞机,完美展示了操作性好以及低空性出色的特点,给现场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而此次航展上的另一大看点,就是首次向外界亮相的最新型无人机,主打高空,亚音速,长航时的察打一体型,代表着我国无人机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整场表演长达两个半小时,陆佳宜随上万名观众沉浸其中,鼓掌喝彩不断,直到最后一场表演结束,激动的身心还久久未能平复。 室外飞行表演落幕,大家仍旧余味无穷,又转战室内静态参观,陆佳宜高涨的情绪一直延续至午后。 饭点时间,金煜和黄中旭分头去买食物和饮料,女生则坐在餐区座椅休息。 陆佳宜饿得眼冒金星,无所事事地闲逛在四周,视线忽而落向隔壁的褚琳,她前面拍了许多照片,此时正在修图发微博,隐约看见一张她与向南的自拍。 不到五分钟,两人携吃的喝的回了餐桌,大家都饿得慌,买了些出餐快的汉堡和冻柠茶,一人分了份开始吃起来。 陆佳宜又热又渴,对准吸管猛吸一口,不小心呛进了嗓子眼。 金煜听见剧烈的咳嗽声,手里最后一杯饮料快速推给向南,杯子差点掉下桌,让她两手赶紧接住。 再抬头,金煜已走到陆佳宜身旁,手掌轻拍在震颤的后背,口吻异于平常的温柔。 “喝慢点。” “喉咙疼不疼?” 陆佳宜呛得眼睛通红,委屈巴巴地点着头,接过他拧开的矿泉水吞下几口,喉咙方才感到舒适。 身旁,黄中旭有样学样,转头关心褚琳去了:“这个冰块多,你也喝慢点,别呛到了。” 褚琳看不得矫情,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连带黄中旭也极其不顺眼,白眼翻向他:“呛到又死不了,至于小题大做吗?” 话音刚落,金煜已经板着脸看来:“是死不了,但也不关你事。” 没想到金煜护犊子心切,给褚琳气得不轻,不客气地跟他比了个手指。 下午的时光,大家都回到沙滩边的酒店休息,陆佳宜走了几公里路,累到脚底酸疼发胀,洗过澡后就躺去床上休息。 “金煜,你不用陪我,你去跟黄中旭他们冲浪吧。” 房内的白炽灯灭了,微弱的阳光从帘底迸进,蔓延向柔软的白色大床。 金煜从另侧爬进被窝,贴着陆佳宜后背将她拥入怀中:“脚还酸不酸?” 她闭着眼睛哼哼唧唧:“酸死了,上班也没走过那么多路。” 金煜二话没说,勾过陆佳宜双腿架到膝上,力道不轻不重地落在脚腕,耐心捏揉了十多分钟,直到疲倦从身上消失,她也睁开清明的双眼。 陆佳宜的目光不着痕迹落在眼前的胸膛,金煜的肌肤远比自己深了几度,身上隆起的每块肌肉,都曲线流畅,硬实有力,散发着浓烈的男性气息。 可就是这副筋肉分明的外表之下,却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深深地吸引着她。 陆佳宜的掌心不知何时覆上金煜腹部轻挠,暗示般的眼神勾得他心火旺盛,身子腾得烧了起来。 金煜撑着副正经脸色,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乱摸什么?” 平时都是金煜求着她,这回换做自己忍不了,陆佳宜干脆也不害臊,凑在他耳边呢喃道:“我换了新内衣,你要不要看?” 耳朵骨一阵酥麻惊起,金煜目光不由自主落下,心口顿时热得着火。 …… 清理干净身上的黏腻,金煜抱着陆佳宜在床榻温存,轻柔地吻着彼此。 停下时,金煜手背抚过她脸颊,一边捋着耳旁的发丝,一边直勾勾地盯着问:“等回去后,我给卧室添一面全身镜,怎么样?” 先前的各种画面浮过,犹如直播一样清晰,令陆佳宜眼前一热,对他不轨的意图轻轻翻了个白眼,眨眼便垂下睫毛。 金煜却追到眼前看了又看,她小脸红扑扑,别样的生动漂亮。 “做的时候怎么不害臊?”他捏起她下巴,盯着殷红的唇一张一合。 “变态。” “没错。”他猛地凑上唇用力吻了口:“让你把每一次都记住。” 两人又滚在床上打闹,直到没了力气才依偎在床头歇下,从精彩纷呈的航展,聊到彼此的大学生活。 陆佳宜的师范生活算不上丰富多彩,专业课成绩一直中规中矩,前两年忙着吃喝玩乐摸索新玩意,后两年才开了窍抓紧恋爱打扮,期间也参加过几次校园歌手大赛,能在简单的日子中找到乐趣,也算开开心心度过了那四年。 “你呢?”陆佳宜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金煜的大学生活两极分化,他不爱喝酒泡吧,喜欢户外运动,例如翻山冲浪跳伞,所以在北城读大一大二期间,除去上课考试,几乎满中国撒丫子乱跑,也从未错过大大小小的航展。 可进入澳洲航校,真正迈入学飞之路,却再也没有精力四处游荡。 “为什么呀?” 第45章 同心锁 陆佳宜那时候可羡慕金煜,认为他不仅能够出国游玩,还能追求自己热爱的方向,快乐又自由。 胳膊枕去后脑勺,金煜双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再回忆那段煎熬的时光,仍旧记忆犹新。 即便通过淘汰率过半的面试进入位于布里斯班的航校培训,但能否在规定时间内通过私照、双发等级、仪表等级和商照训练阶段,再顺利地学成回国报道,他始终不能将此看做简单的困难去克服。 第36章 而每个阶段都有可能因为某些主观因素导致停飞,学员们在理论操作同时也在考验心理素质。不仅如此,所面临的教员风格不同,也会带来无法比拟的结果,归根结底,是需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才能确保不会成为淘汰的那一个。 “总之,那两年身心压力巨大,但凡歇下来也只愿休息。” 陆佳宜若有所思地听完,只觉得他渡过的那条天路充满险阻,细微的差错与分神都能导致重来的结局,并非是她想象中的轻松自如。 “那你还有开心的时候吗?” “有啊。”他脸上浮出笑意:“我第一次放单飞,落地还浇了桶冰水,那天永远都忘不了。” 陆佳宜被他言语之中的兴奋吊起好奇心:“一个人飞是什么感觉?” 金煜眼中浮现出布里斯班的蓝天,万物在苍穹之下都变得广而辽阔,他独自驾驶着一架飞机驶向高空,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贯穿至整个飞行,那三轮起落是他人生中最难忘的二十分钟,开心到忘乎所以。 “身边没了师父,第一反应肯定是慌,但安全落地一轮,紧张慢慢变成从容,真正飞上蓝天那刻,我才知道自己是纯粹地热爱飞行。” 陆佳宜想起航展上的金煜,眼中始终携带憧憬的光芒,那是他热爱的蓝天,也是他追寻的方向。 她很羡慕他能活在自己选择的世界,亦被他的不懈努力与持之以恒所吸引。 然而话题到此并未结束,陆佳宜眼珠子骨碌一转,清清嗓子问道:“你大学没谈过恋爱吗?” 金煜沉默地低下头来,对上她端详的目光时,才淡定开口:“谈过。” 陆佳宜就知道金煜不可能单身,本意是不想过问以前的感情经历,可总觉得自己顺带提了嘴,他却不提,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多久呀?”问了一句,就想问第二句,忍也忍不住好奇心。 金煜脸上没什么情绪:“快两年吧。” 陆佳宜心里咯噔一声,两年光阴搁现在都能谈婚论嫁,时间居然比自己还长半年,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 “那挺久的,为什么分了?”陆佳宜问出口就开始后悔,语气生怕显不出自己很在意。 “异国。” 她立刻便懂了,他们应该是在金煜飞去澳洲航校后分的手,距离加上压力等因素,的确容易分开,毕竟自己也是过来人。 可转念一想,心又挺堵得慌,能在国内稳定地交往两年,说明进入大学就在一起了,其中也一定经历过许多。 她心里酸溜溜地意识到,如果没有不可抗力因素存在,他们是不是会一直交往下去? 但生活中没有假设,分开就是分开了,再打探这些过去的事,只能让自己陷入无休止的比较当中。 陆佳宜就不该多这句嘴,将好端端的轻松气氛拖进沉重,显得自己多计较这些陈年旧事。 “七七,关于上段恋爱,我有件……” 陆佳宜连忙捂住他的嘴,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犹豫:“我们只是了解下彼此的感情经历,关于以前的事就都别细提了,谁还没谈过几段恋爱啊?” 陆佳宜总共谈过三段恋爱,比金煜还多一段,这么想来,又瞬间释怀了。 歇到黄昏前,两人才穿衣下楼溜达,牵着手踩在金光闪闪的沙滩,迎着海风漫步。 夕阳正快落山,云霞之下,海面风高浪急,沿海最后的冲浪期已经结尾,爱好者们纷纷踏浪而回。 陆佳宜的目光不知何时飘向海面,满眼都是震惊之色,金煜随她看去,望不到头的边际,向南正踏着白浪冲向岸边。 酒店旁有一家露天餐吧,金煜携陆佳宜慢悠悠晃到时,夜幕正好降临,黄中旭众人已侯坐桌边。 向南回房换了件衣服来餐吧时,大家正就明日的行程聊得热火朝天,她挑了褚琳身边坐下,加入到交谈当中。 “你们去吧,我有安排。” 连褚琳都不知道她有其他计划,心生好奇:“你什么安排不带我?” 向南低头吃了口沙拉,慢吞吞咽下说:“明天晴朗无大风,我约了跳伞。” 说起跳伞,坐在对面的陆佳宜又是一惊,没想到向南也喜欢极限运动,或许是飞行专业学生的共同爱好,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聊着跳伞的经历。 期间,金煜与陆佳宜鲜少插话,两人眉来眼去地凑在一块独自交谈,旁若无人到似乎处于两个世界。 “金煜。”褚琳没事人一样找他搭话,捡起根薯条边吃边问:“明天跳伞去不去?” 闻言,金煜毫不犹豫地一摇头:“不去。” “你不是跳伞爱好者吗?为什么不去?”又打量一眼他身旁的陆佳宜:“估计你宝贝女友没玩过,正好尝试一下,还挺刺激的。” “我们明天有安排。” “什么安排?”褚琳刨根问底地看着金煜。 见她打探欲深不见底,口吻总携带揶揄之意,陆佳宜干脆抢在先直说:“陪我去海洋世界。” 这种地方除了小孩喜欢,爱去的都是些恋爱中的女生,看似甜蜜浪漫,其实又累又无聊。 褚琳若有所思地默了几秒,不咸不淡地扯出笑:“反正女朋友喜欢什么,就陪身边做什么呗。” 褚琳的话没毛病,可神色阴阳怪气,陆佳宜只当她在酸,从云栖回来后,再没放心上过。 隔天,众人分为几队各自活动,金煜带着陆佳宜逛完海洋世界,两人又去了观海索道赏风景,回程时赶了次时髦,在观望台挂了两把同心锁。 第46章 我们谈了多久了 大课间下课,陆佳宜赶去门卫室拿快递,中途正好遇见葛俊,好心帮她搬回办公室,省了不少力气。 “小陆,你真客气,出去玩还给我们带特产回来。”严老师在一箱吃的中挑了盒鱿鱼干,上网搜了下发现还不便宜,连忙道谢:“让你破费了,谢谢啊!” 教师们纷纷表示感谢,一人挑了盒爱吃的特产,轮到徐雯时,她却拿起保温杯接水去了。 “陆佳宜,你买这么多特产,得花多少钱啊?”王悦悦挑了盒鲜嫩多汁的肉脯,吃进嘴里就知道肉质很好。 东西都是金煜一手安排好的,直接从沿海发特快寄回学校,她也不清楚具体花费。 “好吃不就行了,管他多少钱。”陆佳宜将一盒肉脯摆到徐雯桌上,转身去隔壁给葛俊也送了盒。 回来时,教师们正边吃边闲聊,说起刚被查出阑尾炎的张老师。 “疼得死去活来,昨晚就跟主任请假,住去医院等开刀了,过几天我还要代表学校去慰问张老师呢。” 王悦悦颇为惊讶地接起严老师的话:“我看张老师前阵子还是好好的呢,带学生们唱歌跳舞,怎么说病就病了?” “急性阑尾炎,突发起来不打招呼,给学校也打了个措手不及,听说主任正在头疼找人接替张老师手上的合唱任务。” “学校不是还有两位音乐老师吗?” 严老师笑她涉世不深:“张老师一请就是一个月,那两位老师顶她的班,相当于一周得带三个年级的课,谁能忙得过来?都跟主任叫苦不迭,打太极呢。” 说得也是,平时副科相对而言任务轻松,是所有老师羡慕的对象,可再多加一个年级的课程,那就相当于将合唱任务挤压到个人时间,谁愿意揽这苦活? 这场合唱比赛说到底,不过是重在参与罢了。 在别人看来是压力的工作,对陆佳宜而言却充满吸引力,赶在大课间结束之前,跑去主任办公室毛遂自荐。 陆佳宜的出现犹如及时雨,且不提指导能力如何,主任对她的思想觉悟那是非常满意,在教师例会上也单独拎出表扬。 下了例会,已经晚上七点半,正好隔天是周末,几个同事都在商量去外面聚餐。 徐雯最近在准备下半年的考编,下会后直接走了,王悦悦拉上陆佳宜一起行动,收拾好背包站在办公室门外催促她。 “赶紧赶紧,葛老师的车在校外等我们,去晚了该没位置了。” “来了来了。” 陆佳宜手脚麻利地拾掇起垃圾袋,不经意看见隔壁徐雯工位的垃圾还没扔,想着顺手帮她一道捎带,可刚走近便傻眼愣住,垃圾桶里赫然躺着一盒未拆封的肉脯。 进入冬季,大伙一致选了羊蝎子火锅,围在热气腾腾的长桌边吃吃喝喝。 陆佳宜身旁坐着葛俊,一会给她挡酒添水,一会给她夹远处的菜,任她怎么推辞都是油盐不进。 直到十点前,聚餐才结束。 有车的都在等代驾,每辆都能捎带一两位同事,王悦悦顺路被分到葛俊的车。 陆佳宜与他们都不顺路,准备上路边招辆出租回家,不料葛俊又将她拉回来。 “佳宜,你一个女生晚上打车不安全,我让司机绕会路先送你回家。” “葛老师,谢谢你,真不麻烦了,我打车很方便。”她忙去推葛俊的手,可他酒后劲大,陆佳宜根本挣脱不开。 第37章 严老师看着俊男美女你推我拉,乐得拿起手机咔咔拍了两张,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俩真般配,干脆在一起得了。” 大伙一听,纷纷跟后头瞎起哄。 “是呀,小陆老师,人家葛老师都忍不住直呼你闺名了。” “这可不是绕路和晚不晚的问题,这是他非得送你回去不可啊。” “哎呀!”有人恨得拍大腿:“王老师,你可不能当电灯泡,这绕路的事我也能干,你上我车来吧。” 王悦悦一想是这么回事,屁颠颠溜去一边看热闹。 在阵阵起哄声中,陆佳宜也着急了,正要跟他们解释清楚,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将她拽过去。 其他老师都吓了一跳,莫名其妙打量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 “小陆,这是谁啊?” “好像在哪见过。” 疑问声此起彼伏。 自从接下区选拔赛任务,陆佳宜忙到与金煜也谈起同城异地恋,此时眼中不无意外。 “你在这啊。” 公司今天下午刚举办完一场知识竞赛活动,金煜所在的新人队获得了团队金奖,与同事们正好在隔壁酒楼聚餐,谁知出门便撞见陆佳宜与个男人拉拉扯扯,在那阵刺耳的瞎撮合声中,他心脏差点要气爆炸。 金煜脸色僵硬:“你同事问你我是谁。” 陆佳宜忙转向一头雾水的同事们,大方地挽上他胳膊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上次来我们学校做过航空知识讲座。” 众人随即回忆起来,面面相觑皆是大吃一惊:“呦,小陆老师,从没听你说过交男朋友了啊。” “是啊,小陆,你这隐藏得够深啊!” “没错,连同事也不提一嘴,害我们乱点鸳鸯谱,都自以为是了。” 一阵哄乱的笑声,带过了所有尴尬。 与同事们告别,陆佳宜跟着金煜去隔壁打招呼,碰见一行人中的向南,两人聊了几句。 “这就是郑教员说的那位吧?”说话是是金煜同期的同事,名叫<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性格豪爽。 他咳嗽了几声,才掐着嗓门有模有样学道:“一下飞机就要打视频打电话,小年轻谈个恋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没出息。” 此话一出,除了向南反应迟钝,周围笑作了一团。 这事让郑齐飞宣扬得全公司都知道,金煜却不认为挂不住面,他规规矩矩谈他的恋爱,管领导旁人怎么看。 “行了,没完没了。”他搂过脸色微红的陆佳宜,介绍给自己朝夕与共的同事们,而后带着她回车上等代驾。 车内,金煜仰头靠在后座发呆,陆佳宜静观半天,也不见他吭一声。 “你怎么啦?” 光金煜自己在生闷气,她竟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无力感顿时穿透而来。 “陆佳宜,我们谈多久了?”他突然转过身盯着她,酒后的双眼散发着灼热。 她手机上一直记录着恋爱日期,忙接话回:“前面刚过的一百天啊,你送我的金项链还一直戴着呢。”她从半高领中掏出一条项链,底部坠着块沉甸甸的金砖,爱不释手地摸着。 金煜与她恋爱百天有余,除了身边要好的朋友知道之外,她的同事,甚至她的家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头一回觉得自己就是空气。 “你光记在心里,也不告诉同事,就由着他们在那瞎撮合乱起哄。” 第47章 慧眼识人 在陆佳宜心中,说与不说是她的权利与自由,经过前两次高调且失败的感情,她已经慢慢在改变恋爱方式,学会将幸福收敛体会,何尝不是在小心翼翼地守护? “我没有。”见他脸色较真起来,陆佳宜连忙搂上他解释:“我就是觉得恋爱是私事,既然没人主动问我,我也不刻意去透露,免得让人觉得我在秀恩爱。” 她总有让人无法反驳的道理,可金煜多希望她也能热烈地公开自己,就像对待何敞时那样高调,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理解。 他叹了口气,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提起之前的约定:“陆七七,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爸妈?” 多一个重要的人知道,他们的感情反而会更加坚固,陆佳宜埋去金煜怀中,后者将她抱得更紧,终于得到了肯定答复。 “等区选拔赛结束,我找一天休息日告诉他们。” 查阅市区历年合唱比赛资料和影像后,陆佳宜与张老师进行了一次沟通协调,在原先的指导基础加上个人想法,呈现出了更为明朗轻快的合唱团体。 并在区选拔赛中脱颖而出,一举拿下区第一的好成绩,远远赶超主任的心理预期,校长更是在升旗讲话上对她进行了表扬。 一时间,陆佳宜的大名开始相传在学生当中,几乎无人不晓二年级有位多才多艺的语文教师。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陆佳宜又多了项新任务,无论后期张老师恢复如何,合唱团的任务都将交由她全权负责,争取给学校在市级再创下佳绩。 陆佳宜当然是求之不得,揣着高兴回到语文教研组,还没踏进办公室大门,就听见一阵冷嘲热讽。 “你不觉得她这个人很爱出风头?” “没有吧?她的确有实力,而且唱歌很好听。” “那是你单纯,没有人家精明。其实不管比赛拿不拿名次,只要在紧急关头站出来接手,就能获得领导的信任与好感。” “那你怎么不站出来?” “我站出来干嘛?一不拍领导马屁,二还要备考教编。” “陆佳宜不像是拍马屁的人,我觉得她就是单纯喜欢音乐,所以才去主任那毛遂自荐。” 徐雯禁不住冷笑:“看她天天忙着带学生唱歌跳舞,都快忘了本职工作,既然那么喜欢音乐,做什么语文老师呢?” 王悦悦到嘴边的话还未脱口,身侧忽然擦过一阵凉风,再抬头看去,脸颊腾得火烧起来。 经过特产被扔垃圾桶一事,陆佳宜终于能够确定,徐雯之所以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冷漠相待,原来是因为讨厌。 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来自于何处,她却无从探知,或许就是天生的不顺眼。 陆佳宜不是包子性格,也没有容忍对方的好脾气,手机往办公桌一丢,硬声硬气道:“音乐是我的爱好,老师是我的工作,不论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即便是被当事人逮到背后议论,徐雯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毫无半点羞愧难当,没事人一样抄起课本电脑走了。 陀螺似的转了一周,早晨刚过九点,陆佳宜才爬起床刷牙,一副精神不济的疲态。 “你说你不好好代课,操那闲心思干嘛?整得人不人鬼不鬼!”刘艳瞧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还对那音乐梦不死心,嘴里叨叨咕咕在擦着灯具,总之没个好脸色。 同事背后嚼舌根就罢了,家人也不支持她的选择,陆佳宜心里怨气冲天:“学校有难,我有能力,站出来有什么错?况且我们得了区第一,你别搞得我很差劲一样。” 刘艳哪是觉得她差劲,只是怕她耽误本职工作,从椅子上慢腾腾下来,头疼道:“你有那时间功夫,倒是谈谈恋爱去啊?” 说起这个,陆佳宜转而记起答应金煜的正事,刚巧也算个契机坦白,洗漱好忙从卫生间踢踏去厨房。 刘艳正在水槽里搓抹布,清水洗了一遍又一遍,恨铁不成钢地瞪回头:“隔壁金煜都谈恋爱几个月了,你到现在还跟孩子似的,走路也没个正经。” 陆佳宜大吃一惊,吓得急忙刹住脚:“你怎么知道他谈恋爱了?是谁知道吗?” “那我哪知道?”刘艳直说:“今早去公园溜达,搁相亲角那听金煜爷爷说的,好像谈得不错,过阵子就能带回家。” 看样子刘艳还蒙在鼓里,陆佳宜正打算如实招来,不料她截在前头道:“对了,我去相亲角那是给你物色对象去了。” 陆佳宜顿时眉头一皱,神色十分抵触:“我才不要相亲,你别给我添乱!” “成天两点一线,出门就是丛念!给你物色对象怎么了?”刘艳叠好抹布扔去台面,忧心忡忡道:“七七,你可千万别因为上一段感情受了伤,就对男人失去信心啊,这天底下好人家也是有的。” “妈,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最好了!”刘艳拉她去餐桌坐下:“听妈好好跟你讲,相亲角那好多家长给自己孩子物色对象,有的跟你差不多大,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人父母是不希望孩子留在外地,你可别认为那是剩下的歪瓜裂枣,咱宜州质量还是很高的。” 陆佳宜捂着耳朵油盐不进,左右只有那句:“我真的不需要!” 孩子早已长大成人,刘艳却还没跟她就择偶标准促膝长谈过,耐下心道:“七七,妈也不想干涉你谈恋爱,但今天得跟你先提个醒,有些条件不合适的男孩子,咱一定不能处。” 陆佳宜被她的严肃正经震慑,心里打着算盘接上话:“什么是不合适的条件?” 第38章 “首先是这单亲家庭的男孩子。” “为什么呀?”陆佳宜顷刻傻眼,金煜已经不是单亲家庭那么简单。 “你傻呀?”刘艳白眼:“家庭不健全,生活质量能好到哪去?以后小两口生了孩子,没时间照顾只能全指望我和你爸。这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想太多,孩子小可以请保姆,没时间可以送托管,总有办法解决。” “那前提是你能找个经济条件乐观的丈夫,不然苦的都是自己。我给你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去人家里当保姆的!” 见她哑口无言,刘艳继续往下说:“第二,这好赌的家庭也不能沾,有的孩子人是向上积极,但父母垃圾成性,家庭关系是要跟一辈子的,咱千万要慧眼识人,知道了扭头就跑。” 这个不用刘艳提醒,也是陆佳宜的禁区,她不耐烦道:“明白。” “最后一点,你可得记牢。要是有人给你介绍武警刑警消防员之类,直接一口回绝。这些工作不能随时着家,有的还得住队里,动不动执行危险任务,老婆孩子长期处于空守不说,还得提心吊胆过日子。” 刘艳想得太全面,陆佳宜可算见识到已婚已育女人对子女后路的顾虑,没感觉到半点受用之处,反倒压力颇深。 “你放心,我身边接触不到这类工作人员。”她都已经听烦了。 话说回来,倒提醒刘艳:“不过要是金煜给你介绍他们公司的飞行员男空姐什么的,你可千万别搭理他。” 第48章 抬杠选手 原以为只有一点不符合刘艳要求,谁知临了抛来一个重磅惊吓,陆佳宜彻底慌道:“飞行员多牛啊,这也不行吗?” “他牛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刘艳瞧她脸色怪可惜,生怕金煜私底下真给她介绍过,忙拿出一副强硬姿态:“陆七七,我再跟你强调一遍,天上飞的工作,咱是绝对不能碰!” 刘艳的态度是坚决不肯退让,陆佳宜看在眼里,心里没了底:“为什么啊?” “那些人表面光鲜亮丽,能飞世界各地,工资地位高,但实际上跟我前面说的那些工作没差别。我们不求荣华富贵,能过美满小康的生活足够。再说了,飞行员作息时间多紊乱?三天两头驻外,面对的诱惑更大,你能保证人家千帆过尽后不变心吗?男人有时候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爸这种老实男人那是奇葩一朵让我摘到了。” 唾沫星子刚收住,刘艳便接到陆文军来电,他今天随单位到外地出差,此时刚落地先报平安来了。 “行了,你在外注意安全,天气冷了多穿点,少喝些酒,别打肿脸充胖子啊。”刘艳挂断电话,望眼窗外暗下的天色,起身去开灯时,发现灯泡竟然坏了。 “我下楼买灯泡去。”刘艳头疼地走去玄关换鞋,丢了几句话给在发呆的陆佳宜:“刚那番话没跟你开玩笑,你可别当耳旁风啊,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猝不及防的变故令陆佳宜不知所措时,刘艳突然携金煜一起回到家中。 前段时间,陆佳宜一直在忙着合唱比赛,两人有段日子没见面,金煜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她。 在火眼金睛的刘艳面前,陆佳宜不敢流露任何蛛丝马迹,面色如常地坐去客厅沙发看电视,余光却瞄着在换灯泡的金煜。 他微弯着腰站在椅凳上,手脚麻利地旋下坏灯泡,很快便将新的灯泡换上。 “刘姨,你开灯试试。” 刘艳遂走去按下开关,灯光霎时明亮,脸上堆满了笑意:“金煜啊,真谢谢你,要不是你陆叔不在家,我个头不高,也不能麻烦你搭把手。” “举手之劳的事,刘姨您别跟我客气,以后有忙只要我能帮上,您尽管使唤。”他从椅子上一跃跳了下来。 这话乐得刘艳合不拢嘴,要留他下来吃饭,可金煜谢绝了:“爷爷今天在家下厨,我得吃他老人家做的,不然又得说我嫌弃他。” “那阿姨就不留了,你到客厅坐会,吃点新鲜水果。”又冲不烦神的陆佳宜吼道:“七七,别光顾着看电视,招呼下金煜。” 她显得不太热情,头也没扭过来:“吃的喝的都有,他自己有手会拿。” 这敷衍了事的态度,气得刘艳直叹气,对金煜尴尬地笑了声:“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似的没规矩,可别跟她计较啊。” 金煜没放在心里,抿着笑:“没事,我让着她。” 刘艳多看了几眼金煜:“听金叔说,你最近谈对象了,女孩是本地人吗?” 金煜不假思索地点头:“是宜州人。” “不是异地那挺好,能多陪陪家人,跟你是一个公司的吗?” 金煜下意识看向客厅沙发,陆佳宜条件反射地扭过头来,视线相撞之时,立马截在他前头出声:“妈!” 刘艳让她吓一跳:“一惊一乍的,怎么啦?” “我想起来了,我电脑中毒了,还有教案没做呢。”陆佳宜急急忙忙套上拖鞋,起身勾着手催促:“金煜,你帮我看下哪里出问题了。” 闻言,刘艳比她还着急:“你这倒霉孩子,电脑坏了那不耽误事!金煜啊,麻烦你了。” 刘艳背身去了厨房准备午饭,金煜跟在陆佳宜后头进了卧室,房门关上的刹那,她听见反锁的声响,刚转身就被他扣进怀里,强势的吻铺天盖地卷来。 陆佳宜跟耗子碰到猫似的紧张,生怕让屋外的刘艳发现不对劲,慌忙要推开金煜时,竟被他抱去了床上。 她吓得连连后退,直至退到床头角落,金煜放大的面孔已停在眼前,鼻尖喷着隐忍的气息。 陆佳宜双手推着他的肩,小声提醒:“你别胡来,我妈还在家。” 不提倒罢,金煜脸色倏然一灰:“陆七七,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按照上次的说法,就是这个休息日,陆佳宜应该要向父母坦白恋情,可金煜通过刚才种种反常的迹象得知,她根本没下定决心,否则不可能撒谎阻止他回答。 “你既然没准备好,那我出去跟你妈说。”见她竟还是遮遮掩掩不愿公开的态度,金煜气在心头,立即起身要出门。 “你别去!”陆佳宜眼疾手快拉住他,急中扯出一个理由:“金煜,我爸出差了,我想等他回来再说我们的事。” 这解释不够令金煜信服,在床边沉默地坐了瞬,不苟言笑地回过头时,她却主动贴来几吻,哄着他解释:“反正我们又不会分开,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而且,当面说比电话里要正式。” 金煜要的就是堂堂正正,而非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顾虑到连一道门都要反锁。 轻扭了下她的脸揉在掌心,金煜妥协了:“再信你一次。” 午饭时,陆佳宜胃口平淡,不见多吃几口菜,尽用筷子在戳大米,惹得刘艳不顺眼:“戳什么戳?昨晚不是说想吃排骨和红烧鸡,不动筷子是几个意思?” 陆佳宜比任何人都清楚刘艳的个性,说一不二又固执己见,所以只要想到可能会发生的阻挠,她就毫无招架的信心。 可不论如何,她与金煜恋爱已成事实,不管怎么拖延,都改变不了迟早需要坦白的结局。 陆佳宜怀着侥幸心理试探刘艳:“妈,我看金煜前面过来,你也没多嫌弃他啊。” 刘艳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原来又是没事找事跟自己抬杠,面上坦然自若:“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长相智商从小就突出,要给我当儿子,我能乐得笑出来。” 陆佳宜以为金煜会是那个区别对待,谁知刘艳却话锋一转,问题更加严重:“可要给我当女婿,我那是一万个不愿意。且不说工作问题,比起单亲家庭,他家里情况更复杂,母亲改嫁生子后,就跟留守儿童没区别。现在金叔日益年迈,以后谁要嫁给他,相当于还要操份老人的心。” 说起这个不争的事实,刘艳也是唉声叹气:“金叔自己也知道,以前常跟我说将来不能动了就去养老院自生自灭,绝不打扰孙子孙媳生活。不说金煜那性格不能接受,人女孩要知道老人家又当爹又当妈给金煜拉扯到大,能下得了这狠心?” 不是说养老院不好,即使金钱能解决一些问题,但都无法与亲人的陪伴相提并论,陆佳宜找不到反驳刘艳的观点,陷入了更纠结的挣扎。 “下不了狠心,以后要经历的问题就多了,谁家父母希望自己养的女儿替婆家操心?” “可那是你的想法,不还是有女孩愿意和他在一起。”她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服气似的呛了一句。 “人家女孩愿意,那是人家的事,我在说自己挑女婿的条件,冲突吗?你就跟我抬杠吧!吃不下别吃了!”刘艳也没胃口了,草草收拾了碗筷。 第49章 黏腻 陆佳宜发呆地坐在餐椅,此时的心情犹如窗外风云突变的天气,早晨还有些许明媚的阳光,如今只剩灰茫茫的云团。 十一月末,眼下正处最忙的阶段,陆佳宜不仅需要代两个班级的课,还要排练参加决赛的新曲目,即便是累得晕头转向,回到家也无法立刻睡着。 第39章 周五放学,陆佳宜留合唱团在音乐教室排练,期间收到金煜起飞前的微信,他那边的旅客已经在陆续登机,预计九点前能落地宜州。 天黑后,陆佳宜回到云上花园,推开家门,屋内热气腾腾,飘着饭菜的香气。 陆文军出差一周回家,水土不服饿得瘦脱相,对刘艳的手艺赞不绝口。 一家三口小别重聚,饭桌本该其乐融融,可陆佳宜却显得沉闷,光刘艳和陆文军在唠嗑。 “跟你说了别多管闲事,天天回家都是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多吃点肉。”刘艳说归说,夹了两块牛腩放去陆佳宜碗中。 她自告奋勇接下的任务其实并不令人心累,排练期间反而是最轻松自如的时候,可一旦闲下来就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归根结底还是有烦恼未解决,所以才会每晚翻来覆去地失眠。 这种时刻被悬在空中的不安令陆佳宜焦虑,她也知道坦白之后带来的可能性,但拖延时间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即便顶着巨大的压力,她也要下定决心坦白,不论刘艳是何态度,只要自己足够强硬,他们就拿她没办法。 正要脱口而出压迫在心中的隐瞒,陆文军忽截在前头开了口:“老婆,那隔壁怎么回事?”吃饱了就爱闲得打听,男人也不例外。 前面回来,陆佳宜路过隔壁单元,楼下的绿化带一团糟,到处都是盆栽碎片,还有人在那打扫。 说起这事,刘艳脸色顿时跟呛了灰似的难看:“小兰女儿在家寻死觅活要跳楼呢。” 陆文军吓一跳,眉头皱巴巴道:“她女儿不是刚大学毕业,马上就要考研了。什么事这么想不开?” 刘艳唉声叹气地停下筷子,将整件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是隔壁家女儿背着两口子交了个男朋友,今早还骗父母说是出门上自习,结果中午就逮着两人在商场手挽手逛街。 本来谈恋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隔壁两口子一打听,才知道对方居然是个没房的外地人,老家还有弟弟妹妹需要抚养,大几岁显得精明老成不提,工作也与变化弹性大的市场营销挂钩,当时便不同意再往来。 可不知对方给女孩下了什么迷魂汤,不仅死活不愿分开,竟然还要放弃考研,准备跟人家一起上珠三角找工作。 两口子一听顿时跟房子着火似的急,三人吵得不可开交时,谁知孩子头脑发热,爬上三楼窗台以死相逼,在小区闹了一下午洋相。 “这不胡闹吗?”连陆文军都觉得不妥:“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上进,怎么长大后变糊涂了?” “谁说不是?”刘艳恨恨道:“好好一个前途无量的女孩,让个油嘴滑舌不知来路的小子骗去外地,万一要是去搞传销,那人生就此完蛋了!” “考不考研另当别论,跟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一走了之怎么行?两口子一定得看紧!” “在家寸步不离守着呢。”刘艳不是滋味地扒了口饭,继而冷笑道:“依我看,这孩子留着心眼没想真跳楼,就是前后都没辙了,在试探父母底线,逼他们就范呢。” “孩子还是年纪小思想单纯,刚遇到爱情是会冲昏头,男人几句话就能哄得团团转,或许冷静下后会想清楚利弊。” 刘艳是气不打一处来,看向对面不吭声的陆佳宜,祸及他人体现得淋漓尽致:“陆七七,你可千万别犯浑,如果今天换做你用这种极端且不负责的行为,为一个男人跟我们寻死觅活,耍心眼逼就范。那你也把我们想得太简单!” 气氛突然严肃到紧张,连陆文军都能感知到她心内的气与怄,赶忙舀了碗汤给她泄火:“别人家的事,又不是咱女儿。你说你犯得着激动吗?” 为人父母,最见不得孩子犯糊涂,虽然不是自己家的事,但不妨碍刘艳感同身受,毕竟陆佳宜从小跟她犟到大,一路上没磕磕绊绊过,全赖自己管教有方,可也生怕她有头脑发热,跟自己作对的一天。 “我就是给她一个重视,少用自以为的强硬去拿捏别人,把父母说的话当做耳旁风!” 见陆佳宜始终沉默不语,平时听到个小区八卦就得问东问西,刘艳心头生疑:“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啊?” 陆佳宜完全不在心思,胸腔如同卡了块石头不上不下,起初的所有心理建设,都在此刻轰然倒塌。 她蓦地抬起发麻的头,顶着刘艳疑神疑鬼的眼色,镇定自若道:“我今天指挥学生排练,挺累的。” 刘艳从她脸上读不出任何信息,光心里头猜测生疑不是办法,于是郑重其事地问了一遍:“你现在身边有人追吗?是不是谈了恋爱没告诉我们?” 此时此刻坦白,如同刀口舔血,明摆着会被刘艳极力阻挠,陆佳宜瞬间清醒过来,咽下惴惴不安的心思,笃定地摇着头:“我工作都忙死了,哪有工夫谈对象。” 其实除了学习工作之外,陆佳宜在感情上的事,刘艳一直鲜少插手,原因也是她自己足够清醒,能在上段恋爱中及时止损,就不会因为肤浅的情爱忽略考量,不过刘艳还是得严加防范。 “上次跟你提的醒记牢了。你现在任务多工作忙,不着急谈朋友也没事。”刘艳又给她夹了根烤羊排,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天气冷了,多吃点羊肉,身上暖和。” 晚上十点钟,陆佳宜才洗好澡,刚要爬进被窝休息,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起几声。 她拿来看了一眼,心思更加沉重。 【宝宝,我到家了。】 【楼下车里。】 【给你带了宵夜。】 明天是休息日,刘艳此时正在客厅精神地看剧,陆佳宜没敢冒险出门赴约,关了床头那盏微弱的夜灯,在漆黑的屋内悄悄撩开一截窗帘,隔着玻璃看了几眼楼下的车。 第50章 我要陪女朋友 大清早,气温又降几度,金煜在隔壁公园跑完步,回来时,搁小区门口的早点铺子正巧碰见陆文军。 他走上前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陆叔早。” 陆文军笑着应了声,掸眼看向他手中沉甸甸的早点:“你爷两一大清早胃口好啊,吃这么多。” 金煜将包子豆浆那袋递给陆文军:“陆叔,您带回去给七七吃吧。” 陆文军连忙挥手婉拒:“别误会,叔叔不是跟你要,我自己买。” 他本来就是在给陆佳宜买早点,不过就陆文军目前反应来看,似乎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估计人刚从外地回来,陆佳宜还没来得及告知,金煜并没有操之过急。 午后,陆佳宜给金煜打来电话,他当时刚换上外穿的衣裤。 两人原本计划好去古汇广场看电影,晚上再吃顿大餐庆祝之前的区赛获胜,谁知临出发前,她竟突然变卦。 “金煜,你把电影票和餐厅预约都退了吧。” “怎么了?” 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陆佳宜不敢顶风作浪,生怕让熟人逮个正着,再传至刘艳耳中,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我最近带学生排练有些累,外面风大又冷,要不去你的公寓吧,家里也能看电影。” 陆佳宜最近是很忙碌,平时工作日根本见不了面,只能趁着两人周末都休息的日子。 可今天算是金煜能最后自由活动的时间,后面紧接又到半年一次的复训阶段,各种前期培训安排满满当当。 “七七,马上就是我的复训考核期,时间紧张任务也多,应该没空能陪你,确定的话,我就把票退了。” 市合唱决赛正好也在下个月,两人连忙碌都撞到一块,估计见面都成问题。 陆佳宜在那头冷得直打哆嗦,虽心中可惜,还是没改口:“赶紧退吧。” 得到肯定之后,金煜立马退了电影票,又通知对面:“那我在楼下等你。” “金煜,我已经出门了。”话筒里的风声越来越大,夹着她的话音:“我在枫叶路上的书店等你。” 那地方在几条街外,他心生奇怪:“你在那干嘛?” “我出来买讲课资料的。” 金煜没想太多,怕她被风吹冻着,拿上车钥匙匆匆下了楼,结果撞见倒垃圾回来的刘艳,两人简单唠了几句,态度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 枫叶路上,陆佳宜穿着一身黑,等在路牌下,头上还戴了顶毛线帽,半张脸大的口罩挡得只剩一双眼睛,金煜完全是凭借身形认出人。 “怎么打扮成这样?” 她上了车,扯下帽子和口罩,搓着双手说:“天太冷了。” 金煜摸了摸她的手,的确冰凉,从后排拿出过夜用的毛毯给她盖上。 两人驾车驶向东边机场方向,途中等红灯时,人行道上正好经过小区邻居,估计是认出金煜的车,目光打量过来时,陆佳宜倏地撇过头低下,毛线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这怪异的举动一毫不差落在金煜眼中,闭塞的思绪犹如弹簧瞬间蹦出。 绿灯放行,车轮驶过斑马线,并未流向主干路,而是打了转向灯,朝路边的停车位驶去。 第40章 车停下时,陆佳宜茫然看向金煜,正对上他沉下的目光,心头不由一阵忐忑。 “陆佳宜,我今早看见你爸了。” 被连名带姓喊出口,陆佳宜紧张地咽下口水:“嗯,他昨天回来的。” “叔叔和阿姨好像还不知道我们的事,你是忘说了吗?”金煜直直地盯着陆佳宜,见她点了下头。 其实,陆佳宜应该坦白事实,可怎么都开不了口说那些伤人的理由,金煜的家庭也好,工作也罢,都不应该成为被挑剔的缺点。而眼下,他紧接就要进入复训考核期,在最需要集中精力的阶段,更不会着急去告知。 “我忙忘了,是没有跟他们说。” 忙忘了与刻意隐瞒是两码事,金煜不至于被爱情蒙蔽双眼,分不清她心里到底是何想法。 “你可以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们。” 当场被赶鸭子上架,是陆佳宜没想到的情况,她握着手机纹丝不动,目光也从他犀利的眼睛上挪开,心犹如泡在油锅中煎熬。 回避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金煜脸上终于失去平静之色:“所以你一直都在哄我?明日复明日。陆佳宜,你如果不愿坦白,犯不着答应我。” “我没有。”她有口难言,刚出声便被他驳回去。 “那你刚才为什么躲邻居?” 从昨晚找借口没下楼,到今天变卦约会地点,再到远离家几条街外的位置接头,不料还是碰到熟人,下意识地躲藏无非是因为怕被发现。 想通的那一刻,金煜心中除了失落,也有无地自容。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令陆佳宜直到现在都没有坦白的决心。 事实如此,她有口难辨,无法说出骗他的理由,道出早已想好的说辞:“金煜,我暂时不想跟我爸妈说了。” 如果她一早就这么决定,金煜绝不会时刻挂在心头催促,更不会与爷爷夸下海口,老人家现在是三天两头就要问一次。 “为什么反悔?” 因为深知阻挠的力量,无法承受被分开的压力,所以日夜提心吊胆,过得小心翼翼,可这些只有陆佳宜自己知道。 “太早了,我想缓一缓。”缓到他们都结束眼前的要紧事,有足够的准备再去招架困难。 恋爱已经四个多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于金煜除外的任何人,可能还具有说服力。但他们却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分明已经走过一段很长的路。 是对他不信任,还是对这段感情抱着不看好的心态,金煜不敢问出口,他始终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他逼着自己冷静,正巧公司来电话,不问时间地点行程,就被紧急安排到替飞位置,火气蹭蹭往上冒:“您能不能行行好?一周连飞四天,赶趟休息日,又被抓去飞大夜航,公司除我没人了?” 那头,郑齐飞被他吼得半天没吭声,估计也觉得不地道,语气商量:“向南倒是可以,但她有些轻微鼻塞,你知道的,这种情况不适合上飞机。” 金煜终于恢复平静,不过还是那句话:“没空,我要陪女朋友。” 郑齐飞唉声叹气,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亮出自己的条件:“这样吧,能来我放你两天假,十分钟内给我答复。” 说完,郑齐飞就挂了。 第51章 青梅竹马 金煜刚将汽车发动,降至冰点的氛围中,陆佳宜忽地开口:“你公司有急事的话,就先去处理吧,不用陪我的。” 公司没他,可能急得到处在找替补,可金煜不是会为工作轻易放下感情的人,但对陆佳宜而言,不管是否已经几天没见,她似乎有他没他都一样。 金煜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她一眼,问:“你真的不用我陪?” 她一字不落将电话那头的紧急听在耳中,即便再不舍得放他去工作,也得考虑他今后在公司的处境,得罪领导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不用,公司比我更需要你。” 可透过那双清澈的眼睛,金煜却读出掩藏的真实深意,竟才发现自己给了她压力。 这种不被坚定与需要的感受,令金煜尝到熟悉的滋味,心在此刻冷得彻底。 “我先送你回家。” 还未再发动车,陆佳宜已经解开安全带:“没事,我就在这下车。” 金煜差点忘了,回家会撞见邻居,沉默地按下了车内的一键解锁。 闹钟在凌晨四点准时响起,今天是金煜复训考核前最后一天值班,像往常一样洗漱穿衣,拉着飞行箱离开了公寓。 照例航前召开准备会,半小时后,全组人员才乘坐机组车前往机场。 萧条冷清的冬日,灰蒙蒙的柏油路,一轮朝阳穿破云雾,终于照亮了大地。 旅客登机前,郑齐飞套上反光背心,带金煜绕飞机一圈做完检查,两人才一前一后进了机舱。 杨利检查完驾驶舱基本设备,确认无误后,此时正坐副驾驶喝咖啡,还未来得及在飞行管理计算机内输入飞行计划。 “杨利,你去机外检查,剩下的金煜来做。”郑齐飞进舱坐了下来。 杨利不冷不热地看了眼观察位置上的金煜,一声不吭让出副驾位置,自己则下了飞机检查,等再进驾驶舱时,郑齐飞正在核对飞行计划。 “师父,下个月底,我要请一周疗养假。” 郑齐飞没看金煜,平淡应声道:“做什么去?” “带女朋友去趟西部。” 郑齐飞啧声:“你们小年轻就爱折腾,等复训考核结束,提前跟公司报备。” “知道。” 郑齐飞觑他一眼,八卦了下:“你这谈多久了啊?” “五个月了。” “小姑娘是做什么的?” “小学老师。” 那郑齐飞没想到,还以为是乘务部的小姑娘,颇有些惊讶:“怎么认识的呀?” “对过门的邻居,从小一块长大的。” 郑齐飞每年都去次云上花园,印象里,是记得对过门人家有女儿,白皮肤大眼睛,一见人就笑,性格挺讨喜。 “那小姑娘不错,又知根知底,你爷爷知道了,该高兴坏了吧?” 金煜脸上的笑容逐渐松下,自从陆佳宜突然变卦反悔之后,金茂林依旧隔三岔五问一次,都被他以理由搪塞了过去。 说起金茂林,难免要提家事,郑齐飞又问到蓝婷是否回国过年。 美国那里马上就要放寒假,可金煜却不清楚,也不关心她是否回国,母子二人有段时间没联系。 后面,金煜回到观察位置,直到飞机滑出跑道,平稳飞行在空中,三人才开始聊天解闷。 杨利喝完咖啡,中途跑了趟厕所,回来后十分钟,金煜也去了一趟。 洗净手,再推门出来,正好撞上褚琳,估计刚发完餐,忙到愁眉苦脸。 自从沿海航展回来,金煜又私下找褚琳表过态,三番两次的提醒都不放心上,两人闹了不愉快,如今也是相互不搭理。 他正要回驾驶舱,不料被褚琳猛地拽住:“金煜,机长怎么说?” 他一头雾水:“说什么?” 十分钟过去,客舱都快乱套,驾驶舱居然一无所知,褚琳心里门清,小声啐了口:“妈的,这个杨利真不当回事!” 褚琳将紧急状况快速通报一遍,客舱有位乘客心脏突发麻痹症状,乘务长此时正与其他乘务人员进行安抚,但乘客目前情况不佳,要求能安排落地就医,请机长尽快做出应对措施。 金煜迅速到客舱核实了情况,乘客除脸色苍白之外,呼吸也出现缓慢现象,随即折返驾驶舱将情况告知郑齐飞。 “持续多久了?” “有十五分钟。” 郑齐飞脸色一僵,当即与空中管制取得联系,由于原降落机场较远,在经过多方协调配合,最终控制在半小时内,于就近机场成功落地。 舱门打开,救护车将乘客接走后,整个机组都松了口气。 从东部城市再飞回宜州上空,正是城内万家灯火亮起之时,金煜透过驾驶舱窗户,看向熟悉的街道楼宇。 这一刻,十分念家。 早晨,天还没亮,陆佳宜已经爬起床,抓着牙刷去阳台开窗,在冷风里吹了三分钟,困意顿时消失。 距离市合唱决赛越近,陆佳宜的大部分精力都耗在排练上,加之本身的课程任务,最近都拖到很晚才能入睡。 年关将至,刘艳工作也累,早饭没来得及做,陆文军去了单位食堂吃,母女俩只能到外头解决。 她站在玄关口,催着磨叽的陆佳宜:“七七,你动作快点,迟了赶不上地铁。” 快速捎上包和电脑,陆佳宜火急火燎冲出门,长长的头发也乱糟糟披在肩上。 “你这头发长了不少,不打理下都见不了人,等过几天歇下来,我带你去理发店做个柔顺什么的。” “还好吧,学校也没人说啊。”陆佳宜没觉得自己邋遢,可刘艳嫌弃的表情十分到位。 第41章 “那同事天天见面都习惯了,谁像我这样扒脸上看你啊?” 陆佳宜妥协了:“那等我忙完比赛吧。” 母女两一前一后下楼,刚到转角平台,金煜忽然从阶下冒出来。 “刘姨早。” 刘艳吓一跳,前面也没听见动静,连忙扯出笑意:“你爷爷说你最近忙着复训,怎么一大早就回来了?” 陆佳宜站在刘艳身后,目光不无惊诧,又慢慢收住了。 那日,两人分别后,也没再提及坦白恋情的事,各自接连投入紧张的工作中,已经半月没见过面。 金煜的目光就落在陆佳宜脸上徘徊:“想家了,正好昨晚有空。” 刘艳听着心头不是滋味,打量着他满载而归的双手:“你倒是有孝心,大清早跑老远地给金叔买早饭呢。” 左手是老字号面馆的汤面和牛肉,赶上金茂林嘴馋的时候,乘公交跑几里地,那也是常有的事。 “带去学校吃。” 右手是年轻人爱吃的麦当劳全餐,金煜猝不及防递给陆佳宜,生怕刘艳看不出端倪,吓得她连忙回绝。 “你自己吃吧,我跟我妈上小区外吃馄饨。”她显得不太感兴趣,擦过他立马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催促:“妈,再不快点,我要迟到了。” 刘艳听见“迟到”二字,也急匆匆跟下楼,母女二人的说话声,幽幽地荡在楼道。 “七七,你现在跟金煜关系变好了呀,不像以前打打闹闹,老吵架了。” “都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是啊,那孩子长大后,看人眼神都温柔多了。” “他那是客气。” …… 声音越离越远,冷风穿过窗台,呼啸在空荡的楼道,留金煜抓着滚烫的早饭从头僵到脚,久久才从口袋掏出震动的手机。 【你怎么回来不提前说声?】 昨晚下飞机后,公司针对早上的事故临时召开安全会议,金煜回到云上花园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 他想着早起见陆佳宜一面,去买了她喜欢吃的早餐,谁知人是见到了,遮掩的态度却依旧未变。 金煜甚至觉得自己的突然出现,在陆佳宜眼中,已经从惊喜的程度变成惊吓。 第52章 狗血 市合唱决赛在即,陆佳宜在校两头兼顾,日子充实而忙碌。 正式比赛当天,保利大剧院聚满参赛学校,花都附小虽在小学组压轴出场,却依旧保持高昂的激情,直到指挥收住的那秒,沁入人心的歌声才戛然而止。 合唱团在热烈的掌声中有序退场,等待着几天之后的成绩公布。 陆佳宜累了将近一月,周末在家昏天暗地睡了两天,原以为合唱任务告一段落,谁知新一周去学校上课,相继收到喜讯和新任务。 功夫不负有心人,花都附小在此次中小学生合唱比赛,荣获了小学组一等奖的佳绩。 不仅如此,合唱团也因为精彩的表现力,被本地电视台特邀上跨年节目出演,得到了校方的大力支持。 陆佳宜作为指导教师,一时间备受瞩目,走到哪都有老师祝贺她,合唱团的学生更是亲切有加。 午休前,陆佳宜才和主任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主任从起初的不抱期望,到如今的青睐欣赏,对她是刮目相看。 “小陆,你在这方面是个好苗子。”主任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也能吃苦耐劳,为学校争夺了不少荣誉。这段时间实在辛苦你了,等电视台的表演结束,我向学校给你申请一份奖金。” 能到更大的舞台展示自己辛勤的成果,于参与其中的每个人而言,都已经超出原来的期望。 做自己热爱的工作时,陆佳宜不觉得辛苦,反而能从中收获到充实的满足,她直言不讳地将心声说予主任。 主任却好奇道:“听说你之前参加过新歌手大赛,都进了北城复赛,怎么大学时没走音乐这条路?” 陆佳宜如实道来:“我其实一直都想学音乐,不过家里人不同意,觉得这条路是独木桥。” 主任如有同感地点着头:“如果当做梦想追寻的话,这条路是不太好走。” 陆佳宜没有反驳,她曾经也站在大舞台追寻过梦想,即便没有取得理想的成绩,但也从未放弃过对音乐的忠诚。 与主任分别,陆佳宜回办公室途中,不凑巧撞见拿外卖回来的葛俊,他身旁还有刚下课的徐雯,两人皆是副冷淡的面色。 自从上次聚餐结束后,平常隔三差五要来趟语文教研组溜达的葛俊,现今再没打搅过陆佳宜。 她脸上的笑容没来得及收住,在葛俊的漠视之中落入尴尬处境,被一旁瞧热闹的徐雯尽收眼底。 陆佳宜没放在心上,刚踏进办公室,就看见一束火红的玫瑰摆在办公桌,有她署名的卡片上还写着一行节日祝福,恍然记起今天是圣诞节。 王悦悦笑嘻嘻道:“早上就送到门卫了,你一直在忙,我顺道帮你拿回来了。” “谢谢啊。”陆佳宜冲她一笑。 严老师跟后头明知故问:“小陆,这花真漂亮,是谁送的啊?” 连轴转忙得马不停蹄时,陆佳宜顾不上心思想金煜,可如今重担卸下一半,就很容易睹物思人。 她凑着花瓣闻了又闻,心里乐开了花:“当然是我男朋友送的。” 王悦悦翻了个羡慕的白眼:“当然是我男朋友送的,瞧你那嘚瑟样。” “真羡慕你们谈恋爱的小情侣,圣诞也能过成情人节,不像我家里那位,结了后是一年比一年敷衍。” 王悦悦主打实诚:“严老师,那你老公送了什么?” 严老师皮笑肉不笑:“送我自由,今晚不用带孩子,爱干嘛干嘛去。” 王悦悦噗嗤一笑,转头问:“陆佳宜,你晚上跟男朋友去哪约会?” 上周在家楼道匆匆见过一面后,金煜正式进入到考核前培训,现今正在北城基地进行专项训练,两人别说见面了,各自忙碌起来,作息又不一致,不仅消息不能及时回复对方,也时常错过彼此的来电。 她摇着头:“我男朋友出差了,在外地呢。” 王悦悦恍然大悟:“怪不得把花都送到学校来了。” 严老师哎呦一声:“小陆,你男朋友工作应该挺忙的吧?” “平时就是正常的飞四休二,节假日和考核期会比较忙。” “飞行员不是起早就是贪黑,有时候还得驻外,你们这作息不一致,见面时间也不多吧?这刚谈没多久,不想得慌啊?” 当然想,陆佳宜恨不得立马飞去金煜身边,可在爱情面前,各自的工作也很重要。 “不能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视频打电话,也是一样的。” 严老师也是热恋路上走来的人,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疼道:“这飞行员哪哪都挺不错,就是聚少离多,难为你同城还得谈异地恋。” 这时,徐雯恰好走进办公室,瞥了眼那束夸张的红玫瑰,眼中带出不屑,搭腔问道:“什么异地恋?” 严老师不知道徐雯背后嚼舌根的事,跟她说:“小陆男朋友不是飞行员吗?我们就说这行工作忙,平时聚少离多,谈个恋爱才难呢。” 陆佳宜早就不再搭理徐雯,坐在工位上回复金煜的微信。 徐雯默了两秒,才干巴巴笑出声:“说起飞行员,你们知道前阵子的八卦吗?” 王悦悦来了劲:“什么八卦?” “我朋友是民航圈的空姐,说他们公司最近出了对笑柄,一个副驾背着交往两年的女友在公司搞破鞋,对方现在肚子都大了。” “这么劲爆?”王悦悦张大嘴。 “还有更劲爆的。”徐雯神色鄙夷:“这两人在男方家中正亲热着,女朋友突然上门捉到现行,当场哭晕过去。” 严老师问:“然后呢?” “狗血地来了。那搞破鞋的两人,原来以前是男女朋友,因为异地关系分了,后来女方由于工作原因派到男方公司,两人一来二去又对上眼,私底下旧情复燃,瞒着现女友乱搞了半年。现在事情败露后,那女方正好怀了孕,男方不舍得拿掉,铁了心要跟她结婚,求着现女友成全他们。” 王悦悦目瞪口呆,一脸吃了灰的表情,破口大骂:“真恶心!现女友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对不讲德的狗男女!他们的感情是感情,那现女友的感情就喂了狗?” 第53章 对你没兴趣 严老师也是一脸恶心相:“所以说,男人都那个死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谁说不是呢?”徐雯看了眼陆佳宜,后者压根没反应,又接起话:“我朋友在这行见惯了,跟我发毒誓,说是男人死光了,也绝不碰飞行员。讲他们就是仗着职业光环,勾勾手就有女人投怀送抱,私生活混乱不堪,能做到家里谈着一个,外面沾花惹草,过分的,甚至每落地一个城市,都有固定的床伴。” 陆佳宜依旧不吭声,只有严老师与王悦悦直呼恶心,想吐。 第42章 “而且在他们眼里。”徐雯直勾勾地看向陆佳宜:“女朋友都傻傻认为对方虽然很忙,两人不常见面,可鲜花礼物从不缺,非常爱自己。但其实在那个圈子里,早就被男方当做炫耀的资本和男性间的笑料。可悲又可怜。” 不论八卦是否属实,但徐雯膈应陆佳宜的用意,在座的各位都感知到了。 王悦悦还没来得及咳嗽提醒,陆佳宜已经呛了回去,绝不受人欺负的态度:“你说的是个例,无论放在哪个圈层,都有垃圾和人渣,但我男朋友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也请你说八卦就说八卦,少阴阳怪气地膈应别人,再有下次我真不客气了。对了,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马上就要教编考试,你有这些闲工夫议论是非,不如再刷几道题。” 说完,抓着手机起身往外走,准备去食堂吃午饭,根本没在意身后的徐雯,她气得眼珠子发红,恨不得能瞪出来。 正值黄昏,金煜从模拟机上下来,在高度集中度过四小时,即便是大冬天也出了一身汗。 更衣室里,同来的几位同事都在换衣服,明天就要启航飞回宜州等待正式考核,大家正商量着趁今夜无任务,可以找间酒吧放放松。 七嘴八舌怂恿间,只有金煜默不作声,垂首坐在长椅捧着个手机,看得入迷。 唐朝心生奇怪,套上外套走来一看,噗嗤笑出声:“金煜,我真没想到,你原来是大情种啊!” “又在听女朋友的歌啊?” “还是看比赛视频啊?” 其他同事都见怪不怪,跟后头笑出了声。 唐朝嘴贫道:“美女自拍,火辣性感。” 金煜差点没给他一脚,唐朝见机躲走,坐去身边撺掇:“走啊,一块喝酒去。” “不去。”他收了手机,屏幕按灭前,能清晰看见页面闪过一张捧着玫瑰的自拍。 唐朝喜欢喝酒泡吧,拉金煜十回才见他肯去一次,心里十分不得劲:“你也太乖了,我要是你女朋友,那不得合不拢嘴。” “死远点,对你没兴趣。”他起身穿上夹克外套,朝门外走去。 唐朝笑哈哈地扭过头,望向背影又问一遍:“真不去?” 金煜摆手:“有事。” 北城商场,一家专业级音响店,金煜此时正在刷卡结账。 前阵子,还没到地就定了这款限量版黑胶音响,等了一周直到今天才拿到货,打算作为跨年礼物送给陆佳宜。 提着打包好的纸箱走出店,金煜在餐区找了家安静的粥铺对付晚饭,落座还未点餐,不经意撞见隔壁几桌坐着的向南,她对面还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看着正颜厉色。 两人似乎在谈话,意见不同起了争执,只见向南腾地站起,转身之时,在男人的一句呵斥中,又挣扎地定住脚。 店内的暖光灯下,能清晰可见向南眼眶里泪水打转,却强忍着始终没有掉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向南没有看见金煜,但他喝完粥出店,却在娃娃机街又撞见她。 周围除了孩子与家长,大部分都是打发时间的情侣,只有向南孤零零站在一台娃娃机前,重复地做着投币抓取的动作,可始终没有成功过一次。 金煜正要拔脚离开,向南面目忽而狰狞起来,握着手中的摇杆疯狂摇晃,吓到周围的家长带小孩纷纷躲远。 眼看向南情绪快要失控,疯狂地踢踹机器,金煜立马走上前,在她要掰断那根摇杆之时,出手制止了她。 “放开!”向南不知是金煜,怒红的双眼中有错愕,也有难堪,立马冷静了下来。 确定摇杆没有坏,以防她再出现这种情况,金煜将向南拉到一边才松手,口吻疑惑:“你没事吧?” 向南神色恍惚地抬起头,眼神呆滞:“你是在关心我?” 印象中,向南一直情绪稳定,金煜第一次见她如此失去控制,可怕到像是另外一个人,也许是跟刚才的吵架有关,但他没有深入了解的想法。 “我只是好心帮忙。” 身后,娃娃机方的工作人员已到现场,正朝这处气冲冲走来。 “这位女士,你刚才的行为非常暴力,不能因为抓不到娃娃,就对机器发火是不是?多亏有人帮忙阻止,机器才没有损坏,不然是需要赔偿的!” 向南顿时脸色通红,弯腰道歉:“不好意思。” 再抬头时,金煜已经走远,她扭头望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没入人流,从扶手电梯消失不见了。 跨年当天,城内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横幅彩带,喜迎新年到来。 市电视台,陆佳宜携合唱团静候在后场,从下午的彩排到夜幕后上台表演,学生们无一错漏,如山间小溪般清澈的歌声,在晚会舞台留下了最童真的一幕。 刚下舞台,家里便来了电话,陆文军和刘艳准时守在电视机前,虽然扫过陆佳宜的画面不多,但一帧一幕都被夫妇两记录下来。 “七七,你忙完了说声,我让你爸去电视台接你。” 陆佳宜这头正忙,嘈杂中,她喊着回复那头:“妈,我今晚约了朋友们跨年,要凌晨才能回去,你们别等我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爱赶时髦!”刘艳嘴上虽叨咕,心里却任由她去了:“行吧,那你在外面千万要注意安全。” 电视台门口全是学生家长,等最后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妇人匆匆来时,陆佳宜才推着季航过去。 “跟奶奶回家吧,路上小心。” 季航奶奶满脸堆笑接过孙子:“陆老师,真不好意思,忙事情来晚了,谢谢你啊。” 上学期家访,陆佳宜去过季航家,知道老人家有一只耳朵不太灵,冲她大声喊道:“不客气,奶奶。今天季航的表现很棒,等过几天电视台的录像出来,我帮您刻张光盘留念。” 老人家慢了半拍,忙点头表示感谢,后才带着季航走远,可没等两人背影没入黑夜,季航却蓦地折返跑回,气喘吁吁地停在陆佳宜眼前。 “怎么了?”她正要叫车走,刚打开网约车软件。 月色如墨,唯小少年眼中的泪光闪烁,季航胡乱地抹了把眼睛,突然冲她弯腰鞠了一躬:“陆老师,对不起。” 第54章 给他一个惊喜 说来也欣慰,上半年还一身反骨的男孩,性格说变就变,这学期升班后,竟开始认真学习,饶是陆佳宜的课也不再闹腾。 也许是与上学期末的家访有关,初到季航家时,陆佳宜才知道他是留守儿童,家中只有一位耳朵不太灵的奶奶。 那日,屋外狂风大作,梅雨季节里,屋内潮湿又阴冷。 季航在校调皮归调皮,但对奶奶言听计从,给老师倒茶递鞋套,乖得不似她眼中的那副混不吝。 奶奶问起季航在校表现与各科成绩,男孩的数学成绩一向拔尖,江培东如实回答。 轮到陆佳宜时,本该借机解口恶气,但对上季航不安的瞳孔,她突然读懂孩子内心的害怕。 从信任到失望,是致命的打击。 独居老人带孩子实属不易,陆佳宜丝毫未提季航在校犯的错,还鼓励他下学期再接再厉,争取做让奶奶骄傲的好孩子。 陆佳宜没料到自己能得到这句道歉,即便姗姗来迟,即便她曾为他操碎心,也掉过眼泪,但都在此刻化为一阵清风,彻底消散了。 “快回去吧,别让奶奶等急了。” 陆佳宜摸了摸季航刺挠的头,目送他回到奶奶身边,才急不可耐地朝停车点奔去。 从月初到年末的最后一天,是陆佳宜与金煜经历过最长的分别,即便每天都有保持联系,但只言片语无法与见面相提并论。 去往东边机场方向的路上,城内灯火辉煌,处处人流不断,热闹得不似平时。 和去年不紧不慢的跨年夜相比,今年几乎是在匆忙中度过,眼下置身安静的车厢,陆佳宜也慢慢沉浸于思考。 犹记得世贸广场的彩色海洋,当时放飞气球那刻,她心中百感交集,为过去一年的经历,从结束一段感情到确定另一段恋爱,从追逐心中的梦想到接受命运的安排。 那一天,她放飞了失意,也捉住了爱情。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现实原因下定决心分手后,也不可避免在工作中受到各种磕绊。 原以为人生就是在百般遗憾中妥协时,金煜却悄然走至心中,慢慢填补了缺漏。 她记得闷热而又火爆的演唱会,记得家中二楼大平台的傍晚,记得热到口干舌燥的空调房,也记得那个潮湿浑浊的雨夜…… 而后,忽然失控地闯入他的世界,尝到了不一样的爱情。 他的温柔,他的细心,他的包容,甚至他的热烈。 这是陆佳宜第一次如此思念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如此正式去考虑一段感情。 她想,无论后来的处境如何,她都不会放弃金煜。 而此刻,她迫切地想去他身边,跟他诉说这一个月来的所有苦闷与快乐,再给他最温暖的怀抱与亲吻。 第43章 然后,一起跨过属于他们的第一年。 到达公寓,先进门卫室拿预先送达的蛋糕,保安有阵子没见陆佳宜,认了半天才辨清人,带着她一道去刷门禁卡。 “又没告诉男朋友呢?” 大门啪嗒一声解锁,陆佳宜推门时,抿唇笑说:“给他一个惊喜。” 特意在电话中提醒金煜,让他今晚不要过来接自己,等忙完跨年表演后,隔天再见面。 入户密码已经更换,在陆佳宜给金煜煮粥的那天,换成了恋爱纪念日。 揣着甜蜜的心情轻推开家门,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家里静到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在公寓走了一圈,也没发现金煜踪迹,才想起他今天考核结束,和飞行部的同事上司有聚餐。 眼看时间还早,陆佳宜将蛋糕放到冰箱冷藏,而后躺去卧室的沙发,一边休息,一边等待。 从早晨便开始忙碌,一刻没停下来过,守在黑压压的房间,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等再惊醒,门外的噪音逐渐放大,陆佳宜先听见一阵拍门声,变得越来越急促。 客厅有脚步在走动,门框底部的透光,引陆佳宜悄然靠近,轻拧下把手,拉开了一截缝。 金煜回来了,正站在离玄关不远的位置脱衣服,他喝了点酒,面红耳赤,在接连提示密码错误的机械音中,动作也显得更加急躁。 陆佳宜迟疑了会没出门,金煜便已甩下外套朝玄关大步走去,轰然拉开了那扇入户门,低吼声穿至整个屋内。 “你闹够了没?” 门外,向南也是同副面色,眼神涣散,酒气熏天。 她搭在门把手上,反应慢了半拍:“你把密码换了?” “不换,等着你再闯进来?” 向南还记得进门撞见陆佳宜时的心情,那刻,窘迫和羞耻冲刷而来,让发热的大脑瞬间冷静。 也记得被杨利骚扰的下雨天,金煜将她叫到车上,直言不讳的那段警告。 她抹了把顿时又发烫的脸,底气不足道:“我不知道你女朋友在家,不然我不会进来的。” 那天,金煜看到未接来电与短信时,人刚从诊室出来,十多分钟过去,估计有了其他办法,就当做没看见。 谁知到家听陆佳宜提了嘴,才知道她擅自主张进了家,当晚便换了密码。 多说无益,金煜朝门外一扬下巴:“你走吧。” 她恍惚地看向他:“你不是说那个日子对你很重要?” “你睡不着,回家爱干嘛干嘛,我累了要休息。” 金煜不耐烦地刚要带上门,就被向南用手死死挡住,她心头沉如铁,快速问出口:“唐朝今晚说你找到房子了,是要从这搬走吗?” “不关你事。” “为什么搬走?” “我想搬就搬。” “是因为我吗?”向南的眉毛慢慢揪在一块:“因为我突然出现,影响到你了?” 这房子是公司分配的住所,自从向南从天而降落户宜航,不打一声招呼出现在云栖那天开始,金煜的生活不可避免受到影响。 即便他对自己说,三年多过去,一切都已经翻篇,如今的他们,只是曾经熟悉过的同事。但有些问题并非是足够坦然就能忽略,他不能再容忍自己与她相隔一墙生活。 从十二月之前,金煜就开始四处找房子,现今最紧张的复训已经结束,他也不需要顾虑通勤问题,只等房东清空家具,便会搬到新住址。 面对向南的不依不饶,他只希望赶快结束,重重咬字道:“是!” 似乎从决定来宜州那刻,向南就已经走错了方向。 她花了几分钟时间,使自己消化突然的变故,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将自己置于适当的距离。可无论怎么做都无济于补,她的出现是无孔不入的风,早已搅乱他原有的平静生活。 她对自己失望,对他更感到抱歉,冷静地退步走出玄关:“你不用搬,该搬的人是我。” 第55章 隐藏的秘密 直到家门重重关上那刻,躲在暗处目睹一切的陆佳宜,也从起初的喜悦,到只剩下沉重的惊愕。 金煜转身的那秒,陆佳宜慌忙合上门缝,她听着那阵脚步踱去浴室,不久后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思绪也慢慢流淌开来。 耳边是刚才的交谈,陆佳宜一字不落记在心中,她试图去回忆向南闯进门的那天,发现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在脑海。 从向南输密码到推开门,过程中干脆利落,只有在撞见自己的那秒,流露出慌张与尴尬。 她说家里停水,才过来借用浴室冲洗头发,陆佳宜便认为这只是同事之间的帮忙,并不介意她从金煜口中知晓入户密码,也从未往深处怀疑过任何。 直到现在,陆佳宜才恍然大悟,原来向南很早就知道这个密码。 可她为什么知道? 陆佳宜心中开始有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距离零点还有不到半小时,陆佳宜却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公寓。 她无法说服自己忽略金煜刻意隐瞒的事实,更无法在本该甜蜜的相聚时刻发生争执,独自一人怔坐楼外的长椅冷静。 耳边的灌木沙沙作响,零下五度的深夜,每一缕冬风都生疼地刮在脸上,脑海之中还是一片大写的空白。 而此刻,慢慢仰起头,看着那两扇相挨的窗户,连灯火的颜色都是一模一样,她的思绪却像开了水阀一般,止不住地往外倾泻。 回忆初见向南是在风景如画的云栖,大部分记忆都注满快乐和甜蜜,除了怀疑褚琳是因为喜欢金煜,才对自己心存芥蒂之外,甚至对那个将自己从水中扶起的女孩产生出好感,也从未认为她与金煜有除同学同事之外的其他关系。 可如今再细细想来,一切都有了正确的方向。 原来向南才是喜欢金煜的那个人,而褚琳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 想到这,陆佳宜皱起了眉。 她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才能得到褚琳如此不甘地对待,甚至连金煜都在避重就轻,不愿袒露背后的原因。 从云栖避暑到沿海航展,细枝末节在眼前翩翩浮现,忽地戛然而止在某一处。 陆佳宜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页面按亮的那刻,几条新消息赫然在目。 【结束了吗?】 【到家没?】 再往上翻,是演出下台后发来的几条消息,陆佳宜当时正忙,直到此刻都未回复金煜。 软件切进微博,在搜索栏输入“褚琳”,用户第一个就是本人照片,十分好辨认。 迟疑了下才点进头像,首页第一条微博在多天之前发布,吐槽工作中遇到的垃圾同事,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 往下翻,大多都是以周总结的照片组合,不乏风景美食及自拍,在全国各地留下自己的脚印。 很快便翻到航展那条,熟悉的合照映入眼帘,陆佳宜不由自主描摹着向南,她的五官端正立体,眉宇之中显露英气,配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有眼下不常见的特殊气质。 再往下翻,就是云栖的山与水。过后,偶尔能看见向南的身影,夹在发泄生活与吐槽工作之中。 直到一年多前,大部分内容已没有向南的踪迹,即便如此,陆佳宜还是着了魔似的往下翻,终于来到三年半前,看到了令她窒息的一幕。 那是大二的暑假,一帮人在沿海冲浪,面孔一一扫去,除了几位女生,剩下的都是熟悉的人脸,包括彼时年轻气盛的金煜,以及他身侧依偎的向南。 少男少女的脸庞,在海岛的夏天绚烂绽放。 而那时的陆佳宜在做什么?她甚至还未尝过恋爱的滋味。 她如一位不可自控的窥探者,在秘密花园中不遗余力地挖掘,用铺在眼前的每一张照片,来佐证心中不曾设想的可能,得到的回答是准确无误。 停在跳伞那篇,陆佳宜眼眶中已注入泪水,依稀记起褚琳在露天餐吧说的那句话。 原以为人家是见不得自己好,可眼下才知,那完全就是一句掩在真相下的事实,用来挖苦金煜罢了。 如金煜所说,他不爱喝酒泡吧,喜欢翻山冲浪跳伞,可从未提过身边的另一位同行者,她便以为那就是他自己的爱好。 眼泪啪嗒往下落时,陆佳宜的心都快碎了。 明明说起感情经历时,她问的那个人就在身边,他却只字不提向南,将自己蒙在鼓里,被每个经历过他们感情的人看在眼里,天真地就像一个傻子。 她抹着滚落的泪,遥望那两扇模糊的窗,心在此刻跌进了更黑的深渊。 她想起躲在阴暗的角落,窥视灯光下的一幕幕,向南眼中的挣扎与愧疚,金煜口吻里的不甘和愤怒,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 在她不敢潜往深处细想之时,金煜的电话突然打来,此时正值零点交接,原本该相拥而过的幸福时刻,她却满心的疙瘩与疑问。 第44章 陆佳宜甚至在怀疑,向南口中那个重要的日子,金煜从北城用到宜州的入户密码,其实就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 空荡的四周,此起彼伏响起轰鸣的礼炮,五彩斑斓的火光在远处的天际铺开,城内郊外共同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地跨年,唯有陆佳宜魂不守舍地坐在黑夜里,从满心欢喜走进失望的深谷。 元旦,金煜迎来两天假期,天还未亮就已经起床,捎着从北城带回的音响,准备回云上花园。 车像往常开出地下停车场,经过入口处不料遇到栏杆失灵,只能摇下车窗麻烦门卫。 “新年好,师傅。” 门卫守了一夜,冷不丁惊醒过来,撑着懒腰打开窗时,冬风吹进暖和的小房屋,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新年好啊。”门卫打着哈欠清醒,也没看清他的穿着:“今天元旦不放假啊?还起大早飞航班呢?” 金煜脸上有期待地笑:“放假,我是回家。” 门卫又是一惊,乐呵道:“赶着一大早回家,你们也真是有精神。” 找了半天遥控,刚按下键,栏杆便自动弹开。 透过窗,门卫不经意扫到空荡的副驾,满脸疑惑地嘀咕:“怎么就你一人啊?” 见大叔一直哈欠连天,没睡醒的样子,金煜将车内放置的整包烟扔进窗,冲他道谢:“师傅,麻烦你了。” 然后,一脚油门离开了公寓。 刚进家门还未脱鞋,阳台就传来一阵低吟,待金煜仔细望去,竟见金茂林仰面倒在地上,忙扔下手中的早饭。 南方的冬季潮湿严寒,阳台但凡积水很容易滑倒,金茂林起早洗晾衣服,谁知转身不小心滑了脚,正好摔到后脑勺。 第56章 形容枯槁 医院里,金煜跑上跑下拿化验单缴费,忙活了足足两个小时,金茂林才被推进手术室。 四个小时过去,他就一直守在手术室外,期间一口水一粒米都未进,浑身紧绷着一根弦,直到医生的谈话结束。 趁金茂林还在昏睡中,金煜回了趟家拿生活用品和衣物,中途向公司又请了五天假,匆匆忙忙下楼时,正好碰见外出回来的陆家两口子。 趁假期,刘艳与陆文军逛了趟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回家,两人正站在餐厅收拾归纳,严肃的脸如出一辙。 “我以前就说过,这一个人住迟早会出事。” “主要疏忽大意了,金叔身体向来都不错。” “可这摔一跤,甭管怎么恢复,身体肯定大不如从前了。”刘艳可惜地摇着头。 陆文军也叹了口气,抬头便见陆佳宜从卧室出来,憔悴的面容上,眼睛肿,眼圈黑。 “七七,你怎么才起床?” 昨夜胡思乱想气了一宿,直到天亮才昏沉睡去,整整一天未吃未喝。 她先倒了杯温水,仰头喝光后,才发现有多渴,无精打采地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金煜他爷爷,今早在家阳台摔了一跤。”刘艳买了些新鲜肉菜与面皮,准备晚上多包点饺子馄饨,从购物袋里拎了出来。 闻言,陆佳宜大惊失色:“金爷爷没事吧?” 陆文军口吻沉重地接起话:“摔到后脑勺,脑出血,做了有四个小时的手术。” 刘艳长吁短叹:“金叔身边没人照料,也怪可怜的,等他清醒过来,我们都去看看。” 揣着沉甸甸的心回到卧室,陆佳宜忙打开一天未理会的手机,除去杂七杂八的骚扰短信与软件弹窗,金煜果真一天未发来任何消息。 医院的单人病房紧缺,金茂林暂时只能住在二人间,隔壁床躺的也是位脑溢血患者,子孙满堂的老人,从白天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人来探望。 金茂林醒来已是午后,意识还算清醒,就是半边身子不能动弹,生活起居都需要金煜寸步不离地伺候。 傍晚,隔壁又来了一大家子人探望,金煜去了楼下拿预订的营养餐,留金茂林独自躺在病床休息,回来时,立在门边怔住了双脚。 透过门上的透明窗,能清晰看见金茂林眼中的向往与羡慕,隔壁床的老人家身边围满了子孙儿女,那是金茂林不再拥有的人生,他禁不住侧过头,湿润的眼眶在枕头上蹭了蹭。 金煜望在眼中,低头喘了口气,推门进病房时,掩去了那股伤心的情绪。 四菜一汤,都是金茂林爱吃的口味,金煜扶他靠坐在床头,一口一口慢慢喂进嘴里。 吃完饭,金煜与隔壁床的孙儿一起去打夜里用的热水,回程时,两人聊起天。 “你父母亲不在家吗?” “家里只有我和爷爷。” 那男生若有所思地点头:“听我爷爷说,你在这守了两天伺候,很有孝心。我们家都是儿孙轮流,今晚换我照顾爷爷。” 等两人走到病房门口时,一个女孩突然蹦出来,手里拎着水果和牛奶,冲他们这处艰难地挥手。 “你怎么过来了?”那男生面上虽吃惊,心里却高兴地走上前来接果篮。 “上回见爷爷收了大红包,生病住院了,我怎么可能不过来探望?” “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啊,我接你去多好。东西这么重,赶紧进来,爷爷看到你肯定高兴坏了。” 果真如此,孙儿的女朋友一出现,老人家面露的喜色不比见到儿孙少,特意从仰躺在床改为靠坐床头,拉着小姑娘话家常,还要从柜里掏钱报销探望费用,逗得隔壁的金茂林想笑不敢笑。 “爷爷,您可别塞钱给我,这是我对您的一片孝心。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按时吃药检查,然后快快好起来,回家里头享清福。” 老人家听在心里既高兴又有盼头,比吃多少药还管用,眼睛笑眯眯的:“好嘞,等我好透了,能下地利索地溜达,你一定要来家里头吃饭。” 孙儿站在一侧笑着接话:“您放心吧,春节我们一起过。” 两个年轻人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今年春节两家便要聚在一块商议订婚。 宵禁后,隔壁老人安然睡下,金煜才开始替金茂林擦拭身体。 “小煜,你哪天回公司?” “下周二。” 金茂林粗略算算,时间不算短,生怕耽误他工作:“我看没那必要,你要不明天就回吧,请个护工照顾一样的。” 金煜一声不吭地擦完两条腿,将毛巾扔进水盆,才在床边的圆凳坐下:“我要是回去了,那就是对一飞机人不负责。与其那样,您就让我多照顾几天,别顾虑其他的。” 时隔多年,难得有一次长时间相处,金茂林心中不免感触颇多,在昏暗的光线下摸索着他的手:“小煜,爷爷摔倒的时候怕得要命,生怕自己出个三长两短,留你一个人。好在你及时赶回家,要不然我也早没命了。” 金茂林并非夸张,当时摔倒的那刻,全身已经麻木,根本动弹不得,加上颅内出血,意识很快就出现模糊。 金煜甚至不敢想万一自己没有及时回家,万一错过了医生口中的最佳抢救时机。 他背后又沁出一层冷汗,颤抖的手紧紧回握住安慰:“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长命百岁。” 金茂林的一生遗憾太多,如今还是原来那个心愿,无非是再多活些年头,能亲眼见证孙子步入美满的人生。 “小煜,你上回跟我提的女朋友,不是说你们感情很好,怎么到现在也不带回家给爷爷瞧瞧?”估计是旁观隔壁的儿孙天伦之乐,金茂林也生出向往之意,始终惦记着这事。 金煜不免头疼,面上却镇静:“您先养病要紧。” 见他敷衍了事,金茂林心思沉重:“你该不会是哄我开心,一直骗我来着吧?” “怎么会?”金煜怕他多想,对身体不好,忙解释:“她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没着急带她见您。” 金茂林有所体会,点点头应道:“年关将至,工作辛苦多了,等过年吧,把小姑娘带到家里来坐坐。” 夜深人静,金茂林已经吃过药睡下,金煜却躺在行军床冥想心思,久久才疲倦地睡去。 隔天,伺候金茂林洗漱喝完米粥,金煜带他去做ct检查,等两人从医生那回来时,搁走廊正巧碰上陆文军一家,打头的陆文军正在前台询问病床号。 陆佳宜率先看见推着轮椅的金煜,几日不见,他形容枯槁,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折腾得瘦了不少,眼底也青黑一片。 做了几十年邻居,没道理手术住院不来探望,买了鲜花水果牛奶,还有刘艳特意煲的鸡汤和饺子。 已经中午,金煜提出要带陆家人出去吃顿午饭,遭到刘艳回拒:“我们来之前都吃过了。” 陆文军想他整天待在医院都没出去过,忙冲陆佳宜吩咐:“七七,我瞧你前面也没怎么吃,陪金煜上外头转转。我和你妈留医院看着,正好陪金叔说会话。” 第57章 我没答应你 医院旁有家安静的私房菜餐馆,两人没折腾跑远,一前一后进了店。 第45章 金煜点了几道菜,都是陆佳宜平时爱吃的口味,可盘子端上来,她却鲜少动筷,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不吃?” 意外来得太巧合,陆佳宜无法在他正焦虑不安的时刻,再去平添新的矛盾,即便她心中压着气。 她面无情绪地摇了下头:“我不太饿,你多吃点。” 金煜也吃不下,心里头藏着事,两人回程的路上都鸦雀无声。 住院楼一层,电梯口前人满为患,两人改楼梯道往上爬,直到推门进入走廊前,金煜忽然拉住陆佳宜。 “我有事跟你商量。” 楼梯旁正好有块空荡的休息区,此时没什么人,只有他们面对面站在灰蒙蒙的窗前。 陆佳宜时刻注意着不远处的走廊,生怕刘艳与陆文军突然出现,对金煜口中提出的要求,至少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金煜又重申一遍:“过年我要带你回家,你尽快和父母坦白我们的事。” 且不说刘艳那里至今未松口,陆佳宜心里还有疙瘩未解开,更不可能答应金煜的要求,但他的口吻已经不是商量那么简单。 “我没有答应过你。” 从上个月车内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后,金煜深知自己给了陆佳宜压力,一个多月以来,未再提及过此事,两人依旧像往常那般相处。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尚有一丝郁闷未消,在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下,越滚越大。 “事情是我先提的,可决定是你做下的,等我们感情稳定,就告诉你爸妈,再和我去见爷爷。” 陆佳宜没有忘记,甚至再回忆当天,还记得那刻的感受,一整个泡在温馨的甜蜜之中。 可今非昔比,短短几个月,变故不断,她更做不到像那日所说。 望着金煜执着的眼睛,陆佳宜也陷入心烦当中:“你为什么要着急见家长?” “那你为什么反悔?”他几乎是立马驳斥回去,道出一直压在心中的疑问:“是对我不信任,还是对这段感情不看好,你给我一个不打发的理由!” 在陆佳宜满心投入这段恋爱,相信金煜对自己毫无保留,并坚决地认定他时,她却意外得知他所隐瞒的事实,这对陆佳宜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她才是被他随随便便就打发的那个人。 比起在此刻不顾一切争吵,陆佳宜选择冷静:“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不想这么早告诉他们。” 可金煜并不懂她的用意,只能读出她眼内的冷漠与坚决,那是恋爱迄今以来,令他感到最生疏不安的一面。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双方一早确认下的约定,到今天演变成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情况,甚至有了逼迫的意味。 “那你告诉我,哪天才不算太早?” 这场恋爱至今,留给陆佳宜的不再是起初的悸动与幸福,而是满满的压抑与控制不住的猜忌,她甚至有点后悔出现在这。 还未开口,陆文军刚好出来找金煜回病房,两人只得暂停这场没有结果的争吵。 探望结束,一家三口回程途中,陆佳宜安静地靠在车窗发呆,心里是缝缝补补般的难受。 几次三番为了这件事发生争执,已经走到双方都疲倦的程度,陆佳宜却始终有口难开,顾忌这顾忌那,更不懂金煜的固执从何而来。 前排,陆文军与刘艳的谈话此起彼伏。 “刚才你出去找金煜,我问了金叔一嘴,他说过阵子出院,金煜给他准备了疗养院,恢复好了再回花园住。” “那挺好啊。”陆文军安下心道:“疗养院有专人看护,恢复得更好。金煜三天两头往外飞,能抽时间照顾金叔一阵,已经挺不容易了。” “那孩子也算有惊无险,发现金叔卧地不起,眼睛都吓红了,生怕他有个好歹。” “这老人摔一跤,估计金煜以后都得提心吊胆过日子。” 刘艳叹了口气,说起另件事:“我听金叔还说,过年金煜要带女朋友回家,这着急的样子,看来也是为让金叔放宽心。” 陆文军对这事倒不太了解,问了嘴:“金煜谈多久了呀?” “快半年了吧。” “那是挺早。” “只要感情稳定,见家长也能见。金叔一直在乎金煜的个人问题,私下里常跟我说,就盼着他赶紧找个女朋友,能早点结婚最好,也在他耳边念叨过几回,估计是听进心里头,没再一门心思钻工作上,开始处对象了。” 老人家身体没个定数,说不准哪天来个意外,这辈子就得抱憾终身,也不怪总惦记着未了结的心愿。 前排的谈话仍在进行中,陆佳宜耳中却再听不进一个字,满心回忆起六七个月前的经历。 她想起期末的最后一天,晨阳中,金煜站在楼下劝说金茂林体检,她迫不及待地奔到窗台,当时,并不知晓自己已在心底种下喜欢的情根。 在那辆降至冰点的车内,她努力地活跃气氛,惹得老人家心欢喜爱的同时,也盼着金煜能理会自己一眼,可从头至尾,只有在金茂林提出期盼已久的心愿时,他阴沉的脸色才有了一丝动容。 他说,他会带一个让金茂林开心的孙媳妇回家。 而后,在那个潮湿浑浊的夜雨,陆佳宜丢弃了往日的谨慎与思考,带着一份失控扑向心动,承认了那份藏在心底豁然开朗的喜欢时,她却忘了最重要的环节。 从始至终,金煜都未曾说过喜欢自己,她的主动才是推动这段感情的导火索,她甚至直到刚刚才发现不对劲。 从三个月前,金煜就开始提坦白恋情,见家长一事。 陆佳宜当时并不认为着急,毕竟上段恋爱不到半月就被父母知晓,况且她与金煜感情正浓,便以为那是他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可现在想来,一切都有目的。 陆佳宜无法不去怀疑金煜当时确定这段恋爱的初衷,是抱着单纯的喜欢原则,还是顺水推舟了结老人的心愿罢了。 如果是后者,那这半年来的甜蜜该怎么去解释? 如果是前者,那也翻找不到他喜欢上自己的蛛丝马迹。 如梦初醒的这一刻,陆佳宜整个人都陷入了失落当中。 第58章 放弃 期末考试在即,改完两个班级的测验卷,陆佳宜起身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办公室正热闹。 教编笔试成绩出来,徐雯排在选报岗位第二,面试也发挥得较理想,成功上岸已是板上钉钉,买了下午茶再请大家。 下午没课,陆佳宜忙完分内之事,豁然想起今天是教资报名日。 甜点齁得嗓子不太舒服,王悦悦起身泡了杯花茶解腻,路过陆佳宜工位时,正好瞥见电脑上的报名窗口,一脸惊诧:“陆佳宜,你报了音乐教资考试?” 此话一出,几位老师都放下手中的工作诧异望来,见陆佳宜平静地点了下头。 严老师眼中不无震惊:“小陆,你是准备转科目当音乐老师?” 从接手合唱任务,到认真投入其中工作,陆佳宜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音乐,甚至也慢慢接受老师这个身份。 她承认了严老师口中的疑问,后者却满心的顾虑:“可是学校下学期好像没有招聘音乐老师的计划。” 转科目能否成功主要是看工作单位需要,陆佳宜有十足的把握拿下教资证,却不知道能否继续留任花都附小。 如果因为转科目不能留任,也势必要失去原有的编制,陆佳宜当然了解其中的难易,所以提前找主任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得到的回答也果真如严老师所说。 学校目前并没有招聘音乐老师的打算,主任劝她尽可能留在原岗位继续任教,毕竟一份编制工作考取不易,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三思。 揣着沉重的心情从主任那回来,校园也早已人去楼空,陆佳宜收拾好包也乘地铁回了家,一路上都在衡量之中拿不定主意,无非就是缺少一个信任的力量,可以支撑自己勇敢地下定决心。 晚上,一家三口刚准备吃饭,金煜突然大包小包拎了些礼品上门,看样子是为答谢前几日的帮忙,倒让刘艳不好意思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买这么多东西过来。” 刘艳连续几天都往医院送来营养汤,金煜对他们一家是感激不尽,理应要回馈点礼品上门。 推推拉拉倒显得小气,刘艳拎过几盒礼品搁到一边,顺便问了嘴:“吃过了吗?” 金煜才从医院忙完回来,思念的目光透过刘艳头顶看向餐桌,陆佳宜背对而坐,始终未曾转过身。 在刘艳的热情邀请下,金煜进了屋,坐在陆佳宜身边添了双筷子。 四个人的餐桌上,只有三个人在交谈。 “金煜,你爷爷什么时候出院?” 从事发到今天,金茂林已经住院一周,身体各项机能正在慢慢恢复中,不过遵照医嘱,还需留院观察几天才能出院。 刘艳听在心中,冷不丁提道:“你爷爷住院的事,跟你妈妈说了没?” 第46章 从去年暑期开始,蓝婷便移民至美国陪读,鲜少再回国内居住,金煜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她,也不愿打搅她如今的生活。 “那边马上要开学,说了也没空回来。” 许是话题沉重,陆文军话锋一转道:“安排好金叔在疗养院恢复,你后面的工作也能省下不少心。” 刘艳用公筷夹了个鸡腿盖去金煜碗中:“这阵子忙前忙后都累瘦了,多吃点。” 金煜没吃,夹起鸡腿刚放进陆佳宜碗中,后者立即给还了回去,语气不耐烦:“你吃你的,别往我碗里乱放。” 上回在医院吵了一架,两人关系不免下滑,金煜这里忙着看护金茂林起居和治疗,也顾不上找陆佳宜解决矛盾,就这么晾到她心中有了怨气。 金煜可以理解,但刘艳不理解,对她这恶劣的态度没少批评,气得陆佳宜饭没吃几口,匆匆丢下碗回了房间。 饭毕,金煜道谢退出陆家,他明天还有早班机,却没着急离开云上花园,坐在楼下的车内拨给陆佳宜。 电话响起时,陆佳宜正在桌前写工作总结,直到铃声快挂断才接通。 “你有话尽快说,我还有工作要忙。” 不冷不热的声音递进耳朵,金煜心中也凉了一半:“这是什么态度?” 陆佳宜现在的烦闷不比金煜少,前有期末考试,后有教资考试,一系列决定与难关压在心中不能诉说的同时,还有感情上的烂摊子没收拾干净,听见他同样冷冰冰的声音,心底里憋屈丛生。 “你打电话是来指责我的吗?” 硬碰硬,那不是金煜想要的结果,本身就是为哄她才打来电话,脾气瞬间降至温和:“你是不是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我气?” 那天的争吵无非又是因坦白恋情而起,是陆佳宜反悔在先,她没有底气为此生气,真正的原因无非是想通了背后的真相,却也无法将此当做毛病去挑他的刺,怪就怪自己草率地开始这段恋情。 可此时并不是爆发的时机,她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没有完成。 陆佳宜没有回避:“金煜,你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带我回家?” 不提金茂林一直惦记此事,金煜从头至尾都不曾有过隐瞒的打算,而能像今晚坐在一家三口之中,也是他向往已久的心愿。 金煜终于道出眼下的为难:“七七,我答应过爷爷,他很关心我的感情状态,一直都想见你。”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答案,陆佳宜已经不感到意外,仿佛是悬挂已久的石头终于落地,将仅剩的一丝希望碾压粉碎。 忍着心中的沮丧,陆佳宜口吻冷静道:“我知道了,但我不会向父母坦白,也不能跟你回家。” “为什么?”他仿佛又回到医院空荡的平台,满心的疑问与不安。 正欲追问下去,刘艳忽然推门进屋,一阵催促:“喊你半天了,赶紧洗澡去。” 没打一声招呼,陆佳宜立马挂了电话,徒留金煜泄了气似的坐在车内,没多久便收到陆佳宜发来的一条消息。 【等我忙完期末考试,见面再慢慢解释吧。】 他们之间的矛盾与争议,无论大小,都不应该隔着电话解决,金煜也在等一个能心平气静坐下的时机,好与陆佳宜认真沟通。 上周一直在医院照顾金茂林,期间未曾回过公寓,家中还是临走之前的模样,原定这周搬家也不得以暂搁几天,金煜洗过澡便倒床睡下了。 隔天是行程紧迫的大四段,早晨八点未到,飞机已平稳航行在空中,载着旅客飞往目的地,直到深夜才又从始发地返回宜州,真正迎来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春运。 熬到期末考试结束,从监考场出来的那刻,陆佳宜终于丢掉一个包袱。 办公室内,不少老师已经回来,正在闲聊假期安排,个个脸上抑制不住地欢脱。 王悦悦问起陆佳宜哪天去西部旅游,言语之中充满向往:“真羡慕你,放假就有男朋友带着四处玩。” 那是金煜早先定下的计划,但今时今日不知是否还有必要,陆佳宜平淡应道:“也不一定去,我假期还要准备音乐教资考试。” 提起这事,王悦悦依旧震惊:“你真打算放弃现在的语文编制?” 第59章 负面情绪 自从萌生转科目的想法,陆佳宜也在心里挣扎,在与主任谈话之前,甚至还抱有学校增添音乐教师的希望,可事与愿违,一块馅饼不可能从天上砸下来两次。 既然如此,陆佳宜只能放弃现有的编制,也意味着面临的不仅仅是从头来过,还有来自家庭的反对。 可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为达理想的人生,本来就要克服重重难关。 陆佳宜陷在沉思中正欲开口,一直意志消沉的徐雯,突然冷冰冰骂在前:“脑子有病!” 一时间,办公室鸦雀无声。 徐雯在骂谁,在座心中都有数,更何况是与她关系一直不好的陆佳宜,也没惯着她的坏脾气。 “你骂谁呢?” 徐雯恶狠狠盯向她,嗓门逐渐开阔:“我在骂你,以为拿了两场合唱冠军,学校就会大发慈悲帮你转科目留编制,你以为你是谁啊?” 估计没料到面试被人超越,综合成绩落榜后,精神也开始恍惚,一整天不是摔东西就是不理人。 “我看你脑子才有病,屡次地找别人麻烦。我爱干嘛干嘛,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陆佳宜当她心情不好在发癫,一如既往没把她放眼中,坐在位置上收拾东西,全然不知徐雯猛然朝自己扑来,狠狠揪住了后脑勺。 “怎么跟我没关系!”徐雯恨死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气急败坏地吼着:“如果不是你,我能像现在这样辛苦?三番两次地落榜失利!你不仅坐享其成别人的成果,还不知道好好珍惜!” 她越吼越不解恨,不顾旁人阻挠,将陆佳宜从位置上揪起:“仗着有人疼又得了几个荣誉天天耀武扬威,其实就是踩在别人的尸体往上爬!你既然这么喜欢那个破音乐,当初为什么要报考语文岗位霸占别人的路?你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陆佳宜在剧痛中抵抗,每挣扎一下都疼得眼泪翻涌,终于在大家的帮忙下脱离失去理智的徐雯。 她不明白徐雯话中是何含义,但眼中的恨意在真真切切传达,是压抑在心中许久之后的爆发。 对于此举,陆佳宜没有选择善罢甘休,决定报警处理时,主任却闻讯赶来协调,慢慢从其中得知了隐情。 去年春天,陆佳宜因面试感冒,综合成绩排选报岗位第四,本无缘编制名额,谁知因巧合顶了第三名进入花都附小。 而这原本的第三名就是徐雯,只不过她在毕业之后曾在一家公司兼职并缴纳过社保,从而失去了应届毕业生的报考资格,在体检审核前被刷下名单。 这之后,徐雯依旧背井离乡在宜州连续考了两次,每次都与岗位差一两名,像是道打不破的魔咒,内心压抑到崩溃,在办公室哭得撕心裂肺,惹得大家都嘘声叹气。 可这一切的原由都是因她的疏忽大意造成,与陆佳宜有什么关系?即使第四名不是自己,也会有其他人顶上位置。 回顾考编的日子,陆佳宜也常有痛不欲生和放弃的想法,但时至今日,她却感谢当初的自己,面对困难时依旧能咬牙坚持,也在此刻,真正确定下踌躇的心。 当徐雯的渴望化成不甘,通通撒在无辜的人身上时,她已经不再可怜。 陆佳宜抹干因委屈掉落的眼泪,口吻冷静又沉重:“你和理想的岗位失之交臂,是因为你粗心大意,你的失误需要自己买单,不是妄图怪罪给其他人,就能减轻自己的懊悔。” “我与在场的每一位在编教师都是经过正规考试,层层选拔,收到聘用通知后来到今天的岗位任教。我从头到尾没侵占过任何人的位置,我能在花都附小当语文老师靠的是堂堂正正的实力。无论今后去与留,放不放弃现有的编制,那都是我个人的选择,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每一个字都狠戳在徐雯心头,后悔哭到不能自已时,陆佳宜却丝毫不忍让,拿起包离开办公室前,冲主任表明自己的态度:“主任,我就不报警了,也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和解,但学校必须拿出合理的说法给我,您看着处理吧。” 头皮与脖颈都在拉扯中受了伤,陆佳宜忍着痛去了医院。 急诊都是各类伤患,没人顾及上陆佳宜的伤,护士让她去了人少的普外科。 挂完号,陆佳宜坐在走廊长椅等叫号,轮到她时,伤口早已麻木。 医生护士看了眼抓伤,直言不讳:“不是家暴吧?需要帮忙报警吗?” 陆佳宜轻轻摇了摇头,几滴泪潸然落下,惹得医生护士心疼,消毒上药的时候比往常都要轻柔。 “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回去。” 脆弱的时候,一点关心都能击溃防线,陆佳宜抑制不住地流眼泪,依然摇头拒绝了。 第47章 “那你有男朋友吗?可以叫他过来陪你。” 见多了小姑娘哭着出去后做傻事,护士也跟头后不放心道:“有什么伤心事,不要憋心里一个人承受,多跟亲人男友沟通才可以。” 陆佳宜多希望此刻身边能有一个人陪伴,但那绝不可能是刘艳,她若知道自己放弃编制,也会同徐雯站在一边大骂自己不识好歹。更不可能是陆文军,他顶不住压力转头便会告知刘艳,没准还会帮衬着一起劝服自己。 陆佳宜不可避免想起金煜,尽管心中对他有不满,有失望,有怀疑,可就是忍不住在每一个受欺负的时刻需要他。 离开诊室,陆佳宜折去洗手间清理,望着镜子里乱糟糟的面容,第一次对自己有了生厌的情绪。 似乎从跨年那晚开始,她心底就一直在积攒负面情绪,无论是感情上受到的不公,还是工作中遇到的不善,都将她深深陷入憋屈之中,压抑到就快要爆炸。 可现在,期末正式结束,她没必要再有所顾忌。 走出洗手间,陆佳宜从包里拿出手机,刚准备给金煜打电话,一抬头竟瞧见他牵着向南在扶梯上方,身前还有位眼熟的男人。 第60章 不正当关系 金茂林于前几日搬进疗养院,金煜忙里抽空来了趟医院拿药,不料在走廊碰到向南。 自从跨年夜过后,两人没再碰过面,撞见的刹那,金煜抬脚便要离开。 擦身而过时,向南却回过神来叫住他:“金煜,我想和你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过去没谈的,时过境迁,现在更不必再拿出来回忆。 向南固执地追着金煜的脚步,从绵延的走廊到宽阔的平台,眼看他快要乘扶手电梯下行,急忙伸手将人拖住,这一幕恰巧被从楼上做完检查下来的杨利瞧个正着。 前阵子,公司驳回了杨利放机长的决定,并对他启动长期考察。 归根结底是与上个月的空中事故相关,身为民航机长的基本要求,除需要理论与操作过硬的专业性,关键是洞悉乘客生命安危的警觉性。很显然,杨利并不符合要求,宜航也当即对他做出停飞反省。 飞行是长期而枯燥的一项工作,杨利凭着本事大毕改后进入民航,在副驾原地不动飞了六年,因为一时疏忽大意,造成放机长泡汤的后果,再后悔也无济于补。 他想起安全会议上,飞行部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上司,想起自己所挨的责骂,对比金煜受到的表扬,心里那股恶气就越滚越大。 他落得清闲后日夜颠倒,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眯眼扫在向南心虚缩回的手,唇边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这么巧,医院里幽会够掩人耳目的啊。” 金煜早就看杨利不顺眼,脸色阴沉地警告他:“嘴巴放干净点。” 向南也随后解释:“你想多了,我们也是正巧碰上。” 从那次被金煜截胡开始,杨利已经怀恨在心,私下里打听过他们的关系,没想到还真是不清白。 几次三番就要到手的好事,都让背后有靠山的金煜搅黄,杨利难免怨气深重,目光不屑地扫过二人,而后往地上啐了一口,终于不再忍耐:“拽你妈拽。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玩意,靠着后爹横行霸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亲生的?” 杨利比金煜个头稍矮一截,找麻烦的气势却不输,眼珠子猩红地瞪住他,撞开肩膀往外走,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带着刺人的笑意:“你的短命鬼老爹早他妈挫骨扬灰了。” 还没走远几步,背上猛地踹来一脚,杨利一个趑趄朝前滚趴在地,刚翻过身,又让金煜拎住衣领恶狠狠揍了几拳,鼻血瞬间咕噜往外冒,吓得路人纷纷惊呼着躲远。 陆佳宜慌神地赶到时,人群中一片混淆,金煜和另一个男人正激烈地殴打,手足无措的向南在旁拉架劝阻,一不小心就被另一个人的拳头轮倒在地。 金煜顺势又给杨利一拳打在嘴角,后者朝他脸上吐了口血,丧心病狂地大骂:“老子是人渣,你他妈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背着女朋友跟前女友私下苟且,真当你两藏得天衣无缝是吧?” 掌根用力抹走脸上的血水,金煜咬牙切齿地拎起杨利衣领:“你少他妈给老子泼脏水!” “我泼你脏水?”杨利呸了下,不屑地笑出声,指着摔倒在地的向南乱吼一通:“上个月在北城复训,我可亲眼看见你俩在商场牵着小手,你他妈敢做不敢当啊?” 向南满脸惊愕,还未做出反应,两人又激烈地打起来,直到院方派来保安拉架。 最终,杨利带着一脸伤愤然而去,留金煜垂首坐在冰冷的瓷砖喘着粗气,还未能从先前那阵气焰中平息。 向南忙从包里找出纸巾,上前替他擦拭血流不止的嘴角,口吻焦急:“别坐着了,先去楼下包扎伤口。” “我没事。”偏头捉住向南的手,金煜刚抬眸就愣住了。 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后,他才看见扶梯旁站着的陆佳宜,满眼透着失望地转身走了。 还没静下的心彻底慌乱,金煜立即甩开向南的手,起身朝扶梯追去,可无论他怎么喊,陆佳宜还是头也不回地上了出租车。 等金煜去停车场拿车,追回云上花园时,正好在小区楼下截住陆佳宜,她早已泪眼婆娑。 “你先听我说,别哭好吗?”路灯下,金煜慌张地走近陆佳宜,刚伸出手便被她无情打开。 “说什么?跟我承认她是你前女友?” 她异于往常的冷漠神色,令金煜焦躁不安,急切解释道:“是,但我跟向南没做过那些事,你别听人瞎说。” 曾经,金煜说出口的每个字,陆佳宜都不曾有过质疑,可当亲眼目睹过他隐瞒的事实,站在人群中见证他为她与人发生冲突那刻,陆佳宜觉得自己就是徐雯口中的傻子。 “他为什么不说别人,只说你们?” 这是金煜第一次在陆佳宜眼中看到怀疑,被不信任的感觉令他失落,心中更加无力:“你能不能相信我?” 陆佳宜就是还愿意相信他,才会去证实心底的种种疑问,然而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解释。 “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陆佳宜忍着放大的痛楚质问:“半年了,她就一直在我们身边,哪怕我们曾说起过她,你也不愿坦诚地告诉我,到底是你在心虚,还是……你一直把我当傻子?” 她的眼泪啪嗒往下落时,金煜心中已有后悔之意,不顾推搡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我跟她已经分手三年多了,那段感情对我来说早已过去,我不愿再拿出来回忆,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金煜用力抱紧陆佳宜,生怕她不原谅自己:“七七,你相信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疼——” 听见陆佳宜的吃痛声,金煜慌忙松开双手,借着光才瞧清她脖上的伤痕:“谁欺负你了?” 陆佳宜闭口不言,拂过乱糟的头发挡住抓痕,金煜兜里的手机刚好响起,是疗养院催来的电话,金茂林那边还等着吃药。 挂断电话,没等金煜再开口,陆佳宜已经扭头走进单元:“别让你爷爷等急了。” 第61章 你给我回家 从疗养院离开,金煜紧接收到公司通知,隔天立马回了基地。 金煜与杨利打架的视频被网友传至网络后,负面舆论不免干扰至公司高层,飞行部当即做出了相应手段,紧急清除了有关视频。 郑齐飞也将金煜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期间,金煜未曾出言反驳,直到郑齐飞拿出杨利送来的举报文件。 “他现在跟公司举报你私生活不检点,与向南有不正当关系,违反纪律抹黑公司形象。你有什么话要说?” 金煜嘴角上的伤还未痊愈,一笑便会牵动结痂的伤口,眼中带出轻蔑之意:“他倒是会栽赃嫁祸,血口喷人。” 事情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郑齐飞也头疼得不行,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不耐烦地朝他再次确认:“你到底有没有作风问题?” “没有!”金煜发指眦裂,扯着嗓子吼得门外都能听见:“我跟向南清清白白,有关系那也是几年前的旧事,如今只是普通同事。您若是听信谗言,我不介意被停飞,也请公司即刻对我进行调查,无论是私下作风还是个人言论,只要我有半点不符合公司规章制度,不用您为难,我自己会辞职!” “你当然要被停飞!”说到底,事情的严重性还是在于网络那段视频,郑齐飞不客气地扬起手指:“打架的事是你动手在先,网上那些舆论对公司影响极其恶劣,质疑你性格冲动偏激,不能再开飞机,你自己不知道啊?” 金煜顿时噤了声,双手背身后站在原地,神色依旧不依不饶。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郑齐飞也懒得再唠叨,只叮嘱他:“停飞这段时间,你给我安生点好好反省!公司对于举报你的文件,后续肯定会调查,到时候你及时配合。” 第48章 他黑沉着张脸,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半天才问出一句:“停飞多久?” “上头一日没有通知,你就一日不能复飞!” 金煜没再多问,转身前丢下一句:“没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刚转身,郑齐飞又将他喊住,冷不丁说道:“向南前几日跟我递了辞呈,春运结束后离开飞行部。” 正如向南加入宜航飞行部那天,金煜也未提前知晓,对她的去与留,依旧是不关心的态度,没有片刻犹豫,便推门撤退出办公室。 气冲冲回到车内,金煜心烦意乱地点了根烟,不经意瞥见副驾放的黑胶音响,原本是要在元旦当天送给陆佳宜,竟被一环接一环的麻烦拖到今日。 放寒假已有几天,自那晚与金煜分别后,陆佳宜一直未踏出过家门。 早上刚过九点,陆佳宜就让刘艳架着去了理发店改造,将近中午才做好头发。 理发师避开发根只给她做了柔顺,还原了以前的发质,乌黑发亮又顺滑。 母女俩没回家,乘出租车去了一家中档餐厅,原以为是平常地吃顿饭,可谁知到地竟看见一对陌生母子。 陆佳宜眼中露出迟疑之色,脚步瞬间定住,敌不过被刘艳拽去桌边坐下。 “不好意思,来晚了。” “不晚,我们也刚刚到。”对方母亲连续打量在陆佳宜身上,不掩满意之色:“刘艳,你女儿长得真漂亮。” “遗传他爸,皮肤好,一白遮三丑。”刘艳还挺骄傲地欣赏了眼陆佳宜。 交流间,对面男生率先伸出手掌,面携微笑道:“你好,我叫李思睿。” 对方彬彬有礼,陆佳宜没道理当场黑脸,依着礼节与他握手后,才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即便再迟钝,陆佳宜也知道自己正在相亲,不论对方是何家世,条件多优秀,长相多端正,品行工作多无可挑剔,她心里始终在抵触,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 尽管如此,双方结束饭局后,陆佳宜还是被刘艳强推上李思睿的车。 李思睿已经买好电影票,可陆佳宜没心思观看,正要拒绝并表明态度时,他却以退为进道:“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我妈带我来相亲。总之,不管结果怎样,就当交个朋友吧。” 电影即将开场,票根也退不了,陆佳宜想着近来所受的憋闷,于是同意了李思睿的邀请,两人看了一场轻松的喜剧片。 返程,天色已晚,陆佳宜执意将先前的票钱转给李思睿,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也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加了这场相亲,结识到新朋友很荣幸,但多余的想法没有,请他如实转告自己的父母。 李思睿第一眼就看上陆佳宜,不过姑娘不情愿,自己也不好死皮赖脸,尽管心中有点可惜,还是保持着谦谦君子的作态,亲自送她到家门口。 路灯下,陆佳宜又一次向他表示谢意,然而转身时,李思睿忽然柔声喊住她:“七七。” 陆佳宜回眸,竟见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羞涩,继而鼓起勇气道:“其实我第一眼就很喜欢你,今天下午和你相处得很愉快,希望你可以天天开心。” 目送李思睿走后,陆佳宜也踏上阶梯,刚到家门口正准备拿钥匙,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回头就看见脸色阴沉的金煜。 “你消失一天,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原来是忙着跟别的男人约会?”他无法相信自己站在窗口目睹的一切,如雪崩之前那般毫无征兆。 即使金煜在那晚解释了隐瞒的原因,但陆佳宜心中还是有膈应未消除,她尝试站在他的角度理解包容,他便也当作一切已经翻篇。 面对金煜此刻的理直气壮,陆佳宜心中只剩下更深的愤懑:“对!” 轻飘飘的一个字,却如山一般沉重,几乎压垮没有防备的心脏,也让金煜失去平静:“陆佳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哪怕他不急着臆断,态度放平和一些质疑,陆佳宜都不必争一时之气,何况她才是被蒙在鼓里受欺骗的那个人,又为何要心虚有愧? “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刘艳闻声赶来,推门就见两人大眼瞪小眼。 “没事。”陆佳宜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刘艳看不出个名堂,忙不迭问起正经事,一脸笑意盈盈:“思睿送你回来的吧?你们俩下午聊得怎么样?” “回去再说。”陆佳宜听着心里就烦闷,敷衍地回了句。 正要避开刘艳进门,金煜忽然伸来胳膊,硬生生将陆佳宜拽到身边,急得她慌忙挣扎加警告。 “松开。” 金煜却置若罔闻,掌心死死握在她的手腕,忍无可忍地吼问:“你宁愿瞒着父母去相亲,都不愿坦白是吗?” 整栋楼的声控灯亮起那秒,陆佳宜终于不再反抗,却盯着他盛气凌人的眼睛,伤心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怎么了啊?”刘艳脸上还残存着笑意。 金煜直截了当地冲刘艳坦白道:“刘姨,一直没告诉您,我跟七七已经恋爱半年了,从去年七月份开始。” 坦白的这刻,金煜的心都在颤抖,握着陆佳宜的手也改成十指紧扣,像是抓住悬崖边的一棵树,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刘艳甚至大惊失色,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才张口命令道:“陆佳宜,你给我回家!” 陆佳宜几乎是毫不犹豫甩开金煜的手,后者下意识追去便让刘艳挡在门外,紧绷的脸色没有一丝笑意。 “金煜,阿姨家今晚不方便,你先回去吧。” 望着那扇大门在眼前无情地紧闭,金煜逐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一刻,如坠进深不见底的海水,心中只余惶惶不安的无措。 第62章 我喜欢你 卧室里,刘艳声色俱厉,怎么都想不到陆佳宜敢在自己眼皮下做戏。 “我就说你这半年来怎么三天两头往外跑,动不动还要和丛念出去旅游,原来是拿她当挡箭牌骗我,亏我那么相信你!”刘艳气得指着她:“陆七七,你少给我装可怜在那哭,老实告诉我,你跟他到哪步了?” 见她埋头趴在桌上哭,刘艳的数落声更加尖锐:“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背着父母跟男人出远门,你还要不要脸了?” 陆佳宜抹着泪抬起头反驳:“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正常地交男朋友而已,也没有对自己不负责任,怎么就成你口中不要脸的人了?” “你给我闭嘴!” 刘艳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纵使已知他们交往半年之久,还是没能从这改变不了的事实中冷静。 “我不管你跟金煜交往多久,感情有多好,我之前跟你提的醒依旧不变,你给我现在就跟他分手!” 前有金煜紧逼,后有刘艳阻挠,走到两面夹击的地步,陆佳宜早已千疮百孔,抽噎到不能自已。 陆文军急得在外头要进来,被刘艳反锁挡在门外,一个劲地逼迫陆佳宜:“别哭哭啼啼地拖延时间,你今天不跟他分,明天还是得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你俩的事,除非你不要这个家,不认我这个妈!”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逼孩子。” “你也给我闭嘴!”刘艳隔着门吼他:“是我逼她,还是她在逼我?她要真把我的警告听进心里,能到现在不跟我坦白?” “我逼你什么了?”陆佳宜终于从椅子上腾地站起:“从小到大,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不给我学音乐,我就读师范。让我当老师,我就考编制。可连我的感情你也要插手,你骗我去相亲的时候,有把我的意见听进心里吗?” 刘艳气得牙齿在打哆嗦,依旧理直气壮:“我那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她几乎是发泄地吼出来。 “陆佳宜,你长本事了,为了个男人冲自己妈妈大吼小叫,忘了我十年如一日地抚养你长大了?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望着满脸失望之色的刘艳,陆佳宜心一揪,泪水滚落在地:“你别这样。” “那你就听我的话,跟金煜尽快断了关系,否则你就给我滚出家门,我以后也不会再认你。我刘艳说到做到!” 刘艳态度之强硬,坚决不同意他们再有往来,将陆佳宜关在屋内反省。 金煜在家中坐立不安,打了数通电话,陆佳宜才终于接通。 对面的气氛死气沉沉,金煜手心不禁沁出冷汗:“七七,阿姨怎么回事?” “金煜,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她的声音充满浓重的鼻音,像是狠狠痛哭过一场,金煜心中顿时失了方寸,抢在前头压着颤抖的话音道:“我们后天还要去西部玩,机票酒店都订好了,等回来再说好吗?” 陆佳宜捂着呜咽的嘴巴,泪水流了一手,忍着悲伤道:“我妈不会给我去的,你退了吧。” 不用陆佳宜明说,金煜自己看在眼中也得知,刘姨对他们的感情并不满意,甚至到了阻挠的地步,他也终于知晓陆佳宜突然反悔的原因。 第49章 “你一早就知道你妈不同意,那为什么要瞒着我?” 陆佳宜没有一天不为这事犯愁,她要瞒过刘艳的眼睛,又要顾及金煜的心情,可谁懂过她内心的压抑? 眼泪一滴一滴往下坠落,陆佳宜的心却死一般平静:“你难道没有瞒过我吗?” “我已经跟你解释,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对于此事,金煜也在反复重申,早已陷入无力的处境。 “不重要了。” 她轻缓地道出一句狠话,却在金煜心脏重重击打一拳,而后六神无主地狂跳。 “你……什么意思?” “我妈让我跟你分手。” 他吞咽着喉咙,心在此刻急剧下坠,一口回绝道:“我不同意。” “金煜,我妈的个性你是懂的,她让我在你和她之间做选择,否则就把我赶出家门,不认我了。” 金煜当然知道刘姨的决断,陆佳宜与她反抗多年,最终都是妥协收场,她也未能改变过一次结局。 这熟悉的感觉令金煜心痛到难以呼吸,喉咙翻涌着腥甜,始终不愿松口:“可你……还没有为我坚定一次,就要放弃我了吗?” 在陆佳宜奔向金煜的那晚,她曾坐在车中设想过以后,无论置身何种处境,她都不会放弃金煜。 那夜,她本该要将心底的一些问题与决定告知金煜,再与他携手面对一切难关,无论是工作上的改动,还是家庭中的阻挠。她相信,自己都会勇敢地反抗一次。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变味了,她也无力从中找到清晰的方向,来支撑她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金煜,你喜欢我吗?” “你问的是什么话?”像是受到质疑后,金煜情绪激动道:“我不喜欢你,这半年来算什么?” 她想听的无非就是一句“我喜欢你”,可从确定关系的第一天直到现在,他都未曾说出口过。 “可在一起这半年,你从未亲口承认喜欢我,哪怕是雷雨交加的那个晚上,也是我带着勇气先主动交付了感情,你凭什么说我没有坚定地选过你?”说到最后,沮丧在心中蔓延,陆佳宜几乎是咬紧牙关忍耐哭声。 听着那阵微弱的哭泣,金煜立即冷静下来,急切地做着补救:“七七,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 交往后的每一天,陆佳宜都能感觉到被金煜呵护在手心,也从未在意过他是为何喜欢上自己,直到探望完金茂林从医院回来的那天下午,似乎一切都从中找到头绪。 “我知道你着急带我回家见爷爷,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让他放心。我也很抱歉,答应了你却又反悔。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金煜害怕极了:“陆佳宜,我不要跟你分手。” 那头始终沉默,久到金煜失去了耐心,抖着唇求她:“你说句话啊,好吗?” “金煜,别让我为难。” 听着她压抑的哭声,金煜眼眶也沁出湿润,在那阵挂断的嘟声中,终究捂住了双眼。 第63章 好聚好散 这是金煜度过最漫长的夜晚,仿佛又回到彷徨无措的儿时,目睹曾经的身边人一个个远离自己,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 原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当被丢下那刻,还是让熟悉的痛楚占据,连呼吸都带着不可言喻的苦涩。 他无法接受突变的局面,更不愿放弃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幸福,他甚至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晓,就要被画上停止的符号。 金煜一宿没睡,睁眼到天光大亮,起来洗了把脸,正准备去对面找刘姨,人却已经找上家门,拎着之前提去的几份礼品,原封不动地退还回来。 刘艳的脸色与昨晚并无差异,甚至态度更加坚决无情:“金煜,七七昨晚已经跟你说清楚了,阿姨希望你们好聚好散,能回到以前的状态那最好,回不到,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搅她。” 语毕,转身拎着包下楼买菜去了。 金煜满脸错愕,忙换鞋追下楼,跟在脚步匆匆的刘艳身旁,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反抗。 “刘姨,您不能替七七做决定,我跟她是真心喜欢对方!” “我不管你们曾经如何,从现在开始,你们毫无关系。说句扎心的话,我没有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迫,分手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说明你们之间很有问题。你难道还要跟我求情?”刘艳句句戳中要害,多看他难过的脸色一眼,心内就透不过气的闷,加快脚步往小区门外走。 可即便如此,金煜依旧不肯认命,他跑着追上刘艳,不依不饶:“没错,是她主动跟我提的分手,不论是哪一种原因,我相信不会是因为她不喜欢我,所以我更不会放弃她。” 小区门口人来人往,早点铺子飘着香气,在阵阵呼啸的冬风中散开,所有人都在忙着早间活动。 刘艳却被金煜执迷不悟的态度震慑,停住双脚定在原地一瞬,迎上他坚定不移的目光时,她也不再顾及任何情面。 “阿姨做了半辈子直性子的人,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金煜,我们两家虽然对过门住了十几年,关系一直融洽,甚至金叔摔倒住院,我和你陆叔也都记挂在心,是真的心疼你们身边孤苦无依,没个人帮衬,但也仅限于邻居间的帮助。”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你和七七有苗头,我是万万不会允许你们胡来。原因很现实,你的家庭和工作,我都不满意。我不希望自己呵护养大的女儿,以后进入一个冷清的家庭,甚至要帮他分担照料老人,也不想她生活在不规律的环境中,与丈夫时常两地分隔。更别提天上的工作本来就危险,要让她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宁愿她一辈子不嫁人,至少我还能保她无忧无虑到老。所以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你懂吗?” 金煜心中黯然,早该想到这些现实原因,却不愿承认这样的局面带给自己的无能为力,可即便刘艳言语犀利,态度冷硬,他还是祈求有一丝转变的可能。 金煜诚恳地求道:“刘姨,您说的那些问题,我可以理解,也的确回避不了,但您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做到让您满意,也绝不让七七受一丝委屈。” “从家庭这个因素上,你就做不到让我满意,但这仅是我的原因,不代表你会被其他人否定。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呢孩子?”刘艳心平气静地去劝着他,尽量维持着体面。 “我答应过七七,会对她负责到底,也非她不可!” 意识到金煜是油盐不进,刘艳终于放出了不愿说的狠话:“金煜,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可你如果要纠缠到底,那阿姨到时候只能去找你爷爷,让金叔来劝你了。” 金煜面上终于露出难色,那是刘艳最擅长拿捏的情绪:“金叔苦了半辈子,养病的时候还在盼望你能得到幸福,可没有双方家庭支持的感情本身就没有希望。你爷爷一向不愿意麻烦人,我想他更不会为难我。所以别逼我去找他,也别让我当恶人。” 望着他彻夜未眠的颓然神色,眼眶也越来越红,痛苦到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刘艳不忍心再久留,头也不回地临走之前,又丢下一段不容拒绝的请求。 “七七跟你分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让她陷入我刚才说的处境,也不要再逼我们母女走到关系破裂的地步,算阿姨求你了。” 金煜失魂落魄地到达疗养院时,金茂林正在花园与几个老人晒太阳,闲聊了半天才看见他站在不远处。 自从摔了一跤,金茂林的身体也不如从前,如今还有一条腿不利索,到哪都需要坐轮椅。 今天天气明媚,金煜推着他在铺满阳光的花园溜了一圈,爷孙二人才回到病房。 金煜买了很多补品和水果过来,也带了金茂林在外最爱吃的馆子做的饭菜,花了整个下午去陪伴他。 傍晚落山时,夕阳垂在天际,金茂林坐在病床遥望窗外,一架飞机划过镶着金边的云层,骤然没入夜幕消失的那刻,不禁热泪盈眶。 金茂林擦干老泪纵横的双眼,才转过身来冲金煜笑着摆摆手:“小煜,你明天还要赶路,趁着天没黑透,赶紧回去休息吧。” 又悉心地叮嘱他:“这两个人出门在外,难免会发生意见争执的时候,你是个男人,要多让着人家。还有啊,人生路不熟的地方,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让小姑娘落单了。” 一个下午过去,金煜始终无法将实情说出口,爷爷浑浊的瞳孔间布满红血丝,他已经许久未曾这般伤心,金煜更做不到在他心上再划道口子。 “知道了,放心吧。” 离开疗养院,金煜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只能干坐在车厢发呆,却渐渐泪眼模糊。 过去一天的经历如梦魇般不真切,可钻心的痛苦汹涌传来时,却又体会到彻底失去的疼痛,即便是垂死挣扎都变成了打搅。 第64章 无疾而终 春节前一周,刘艳与陆文军特意休了年假,捎着陆佳宜踏上返乡之旅。 第50章 从宜州开往槐城,路程四小时,沿途经过服务区正值中午,三人下了车准备在餐厅对付一顿。 自陆佳宜与金煜分手后,整日都将自己锁在房内,除了吃饭,母女俩鲜少再有交流。 刘艳无奈地看在眼中,不敢再提及任何,生怕影响她情绪,索性提前将人带回槐城,远离伤心地过个喜庆的大年。 “七七,你好了没有?”刘艳洗完手,在厕所门外柔声地催促她。 门内传来陆佳宜不冷不热的话音:“我过会去找你们。” 想她是需要一些空间,刘艳没候在外头硬等,去了餐厅先找陆文军汇合。 从洗手间出来,陆佳宜站在熙来攘往的门口遥望刺眼的蓝天,正好看见一架客机从头顶飞过。 如果一切都不曾转变,今天她本应该要从西部飞回宜州。 想到这,陆佳宜慢慢沉住了气,刚转身要离开,却不想撞见褚琳,她神采飞扬地甩着包,洋溢的笑容顿时凝结。 陆佳宜知道她看不惯自己,正欲抬脚朝餐厅走去,不料褚琳追了过来。 “陆佳宜,有空喝杯咖啡吗?” 不知道又要卖什么关子,陆佳宜已经受够她之前的态度,一副冷漠:“我和金煜已经分手,你没必要在我这找痛快。” “你们分手了?”褚琳震惊,急忙挡住她身前:“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想向之前的行为,跟你说声抱歉。” 对于褚琳会跟自己道歉,陆佳宜万万没有预料,甚至看出她眼中透露懊悔之色,不像是在虚情假意。 “不管怎么说,前面是我比较过分,你就当是我幼稚,脑子有病。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真的很对不起。”说出来后,褚琳心中终于踏实了点。 事到如今,陆佳宜也不愿再花费心力在此事上纠结,冷淡地撂下一句:“歉意我收下了。” 望着她落寞单薄的背影,褚琳心中愧疚不已,急问道:“你知道金煜被停飞了吗?” 闻言,陆佳宜脚步立即定住,愕然转身那刻,褚琳皱起了眉:“反正还挺麻烦,到现在公司也没给准话复飞。我不知道你们分手,所以告诉你一声。如果你觉得没必要,就当我没说过吧。” “琳琳,怎么了?” 不知不觉,褚琳身边已经多出一个男人,看着比她大了几岁。 “遇到熟人,说几句话。” 那男人冲陆佳宜礼貌地点了点头,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息。 褚琳身边的人终究不是黄中旭,她到底还是没委屈自己,陆佳宜有时候真挺佩服她,永远都能将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那晚分手的画面与痛苦重回脑海挥之不去,又意外得知金煜目前的处境,陆佳宜连吃饭都没有胃口,昏沉一路睡醒时,终于抵达记忆中的槐城。 舅舅一家住在自建小洋楼,房屋有三层楼高,陆文军与刘艳住在客房,陆佳宜则与刚上高中的表妹睡一屋。 在远离喧嚣繁华的槐城,空气都是清新的雪松味,来县城这几日,陆佳宜习惯早起吃完早饭,再回屋同表妹睡回笼觉,等醒来后继续吃午饭,偶尔下午会和兄弟姐妹打纸牌斗麻将,不过多数时间还是锁上门在屋里做题。 除夕夜当天,刘艳与舅妈姨妈们都在厨房忙碌,孩子们也围在灶台边分吃刚炸出锅的肉圆子,一个个烫得舌头在嘴巴里跳舞,逗得戴着假牙的外婆在旁笑得合不拢嘴。 今年是陆佳宜外婆八十大寿,在外地的儿女都赶回家来准备祝寿宴,一家人先在小洋楼吃了顿热闹的团圆饭。 外婆给每个小孩派完红包,才将最厚的那份递给孙子身边的孙媳,恭祝他们早日成婚。 舅舅家的大儿子正值适婚年龄,算是孙辈里头第一个步入筹备婚姻的孩子,收到了众多长辈的祝福, 顺着话题,不免聊到各家孩子情况,问起是否谈对象时,刘艳却沉默下来。 “小妹,七七也二十三了,谈对象了没啊?”二姐向来就关心刘艳的动向,时不时要打个电话过来打探。 “没呢,二十三正年轻,不着急找对象。”刘艳避讳讨论这个话题,一笑带过了。 不到六点,年夜饭已经结束,大人们一派在陪老人看春晚,一派在餐厅开了张麻将桌通宵,小孩们则溜出门放烟花,在星空之下肆意地追逐。 槐城没有宜州规矩多,陆佳宜与兄弟姐妹们将小广场弄得乌烟瘴气,结束的时候,一人拿着个垃圾袋开始拾掇残局,累到回家倒头就要睡觉。 小表妹刘舒涵困得眼皮都睁不开,还搂着陆佳宜在她耳边絮叨:“表姐,你连身上都是香的呢。” “涂了身体乳。” “就是浴室放的那个吗?” “是的,送你了。” 刘舒涵顿时清醒了下,往她怀里拱:“表姐,你真好,还和以前一样带着我到处玩。不像我哥,有了嫂子后,都开始嫌弃我了。” “你哥忙着准备结婚,事情也多,有时候顾不上你正常,别瞎想有的没的。” 刘舒涵吐吐舌头,忍不住八卦道:“表姐,那你有男朋友吗?” “你今晚吃年夜饭没听姑妈说话?”陆佳宜闭着眼睛,不欲有回答的欲望。 “姑妈肯定是被你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半夜总是捧着手机看微信,那个头像是架战斗机,一看就是个男的。” 陆佳宜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你还睡不睡了?明天家里还要来人拜年,起不来,你妈又要河东狮吼了。” “反正有你陪我受罪。”刘舒涵打了个哈欠,困意顿时袭来,赶紧抱被子呼呼大睡。 夜深人静,零点已至,县城上空的烟花轰鸣成了催眠曲,陆佳宜却还没有入睡,默默打开了手机。 除夕夜,丛念与罗北在湖泊旁放了烟花,伙伴较比去年多了一些新人,却唯独少了陆佳宜和金煜。 她不知道他此刻在哪,是热闹或冷清,却如期收到他发来的新年祝福。 分手那晚开始,陆佳宜再无回过金煜的任何消息,即便是不小心接到他酒醉后的来电,也都是沉默地挂断,亦如他在楼下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撩开那层窗帘。 第65章 慎重考虑 回宜州已是初六,刘艳与陆文军正式复工,每天不到七点半便已出门上班。 陆佳宜近来都睡到自然醒,起床吃完早饭,再回房继续听课做题,一坐就是整天,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在三月份的教资笔试。 还有不到一周便要开学,整个春节已经若无其事地度过,陆佳宜也该将转科目的决定告知家人。 周六早上,刘艳起床便看见陆佳宜在厨房忙活,走近一瞧竟发现她在熬粥,切了一堆食材准备放进砂锅。 从前,都是刘艳不辞劳苦地下厨照顾家人,突然经历一次眼前的情景,心中颇为感动,进厨房手把手教她。 一家人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吃了顿温暖的早饭,结束后,陆佳宜本要开口说正事,刘艳却急急忙忙拎包出了门。 “爸,我妈这么着急去哪?” 陆文军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买菜去了,你妈朋友中午要过来。” 原以为是之前见过的阿姨,陆佳宜没放在心上,但刘艳回来后,紧接客人就上了门,居然是李思睿母子。 陆佳宜在惊诧之余,心内也随即反应过来,打了声招呼便回到房间,无论刘艳怎么喊,始终反锁着门。 她以为刘艳在年夜饭上说的是肺腑真言,不会在她的感情之事上操之过急,谁知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也从未将她的意愿放在心上重视。 这种被亲人欺骗逼迫的感受,令陆佳宜一次又一次陷入失望当中,连午饭都懒得应付。 刘艳顾及脸面没发火搞得难看,尴尬地送走了李思睿母子后,陆佳宜才从房内出来。 “爸,妈,我有事要通知你们。” “你现在脾气渐长了!”刘艳正气头上,呵斥她:“就是再不情愿,客人来家里做客,也不能躲房里不出来。亏你还是老师,一点礼貌都没有!” 陆佳宜终于气笑了:“因为我是老师,所以我就必须委屈自己,迎合你的体面是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像是被戳中难堪之处,刘艳不解气地瞪着她。 陆佳宜眼中止不住失望:“是我不长记性,相信你在年夜饭上说的话,我尝试过站在理性的角度维持体面,可换来的却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忽视和逼迫。我已经受够了!” 陆文军今天也是初次见李思睿母子,压根不知刘艳说的朋友就是上次的相亲对象,也帮着陆佳宜说话:“老婆,这事是你做得不对,连我也被你蒙鼓里。七七不愿意接受的人,你没必要硬逼她,还请到家里来撮合,搞得双方都难堪。” 两头都不待见刘艳,无人懂她的用心良苦,恼得她也丧失了平静:“我要是提前说了,你们还不得合起伙来对付我?再说,李思睿这孩子有什么不好?家庭工作学历长相都优秀,又不是我在街上随便拉来的,也一直对七七抱有好感,怎么就不能接触下去?” 第51章 “因为我不喜欢他,这个理由够了吗?” 望着义正言辞的陆佳宜,刘艳的一口郁气压着吐了出来,就知道她心里还没放下金煜,所以才不肯尝试接触新的可能,以至于自己不得不替她铲草除根。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金煜?”见她闭口不答,刘艳自始至终态度坚决:“陆佳宜,别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只要我还有口气,你们这辈子就没可能,你趁早给我死了这份痴心妄想!” 再提及金煜,陆佳宜不可避免伤心,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痛哭,反倒异常地冷静地问她:“是不是我以后交往的对象,都得经过你的同意?” “那当然,父母不同意的人,本身就不合适,没必要浪费时间!” 陆佳宜的心一冷再冷,这种被裹挟到窒息的保护,令她感觉不到半分母爱,只有变本加厉的控制欲,将她推入更深的压抑之中。 “你口口声声说不插手我的感情,却给我列下条条框框,哪怕我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也可以做到用断绝母女关系逼迫我。妈,你真的考虑过我的感受,真的爱我吗?” 刘艳的眼睛都要被这段话气得通红:“我怎么不爱你?我把最多的精力都给了你,任劳任怨地伺候你长大成人。你倒好,为了一个男人,到现在还跟我摆脸色,你难不成还想为了他,跟我彻底翻脸吗?” “妈,我跟金煜分手,不是因为我毫无条件地听你话。”陆佳宜眼眶中渐渐蕴满泪水:“是因为我心底里更爱你,不管你以前多么打压我,我始终知道你只是嘴巴坏,心里却对我任劳任怨。可为什么我那么重视你,把你当做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却一直都得不到我想要的尊重与理解呢?” 陆文军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望着潸然泪下的母女两,跟在后头安抚她们:“一家人有矛盾,可以坐下来好好沟通,没必要质疑对方的用心,你们是母女,血浓于水,更能相互理解。” “没用的,爸。”陆佳宜无望地摇着头:“我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要为自己坚持一次。” 刘艳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佳宜语气坚决道:“我报了三月份的音乐教资考试,大概在五月份出成绩,下半年准备转科目,报考小学音乐老师。” “能继续留任原单位吗?” 这个意外决定来得猝不及防,刘艳甚至愣了又愣,才在陆文军的疑问中反应过来。 “我就说你怎么破天荒给我们做早饭,无事献殷勤,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刘艳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疯了?辛苦考上的语文老师不珍惜,转什么转?” 不顾刘艳震惊的脸色,陆佳宜无所畏惧地说出实情:“我已经跟主任沟通过,学校这学期没有招聘音乐教师的计划,如果执意转科目,我将不能留任,也需要放弃现有的编制。” “胡闹!”在这点上,刘艳绝不会任由她胡来:“你去年要不是有应届毕业生的资格,又碰上替补的好机会,说不定今年还在吃苦备考,有你这么头脑发热,不知好歹的吗?” 陆佳宜早该知道刘艳说话难听,也心酸到渐渐麻木:“所以连你也认为我侵占了别人的位置,德不配位是吗?” “我只是想你明白,你是最幸运的那一个,不能糟蹋了来之不易的好机会!” 陆文军神色沉重,道出自己的意见:“七七,你得想好,转科目这事可大可小,教资容易教编难,等你到考试的时候,面临的大多都是专业院校下来的音乐生,竞争不容小觑。况且,既然是要在学校继续当老师,那肯定是有编制才有前途,你自己得慎重考虑。” 第66章 自生自灭 陆佳宜没有犹豫:“我已经决定好了,开学会留在原岗位准备考试,直到考上为止后辞职。” “我坚决不同意!”刘艳扯着嗓子警告她:“你敢一意孤行,辞了现在的编制,我就敢给你腿打断!” 陆佳宜早已不害怕刘艳的恐吓,也已经做好万全之策,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你能左右思想,关在家里不能随意去留的小孩了。” “你拿离家出走恐吓我呢?”刘艳气笑,丝毫没当回事,指着门口:“你有本事就滚出去,自己过段没人照顾的日子,别到时候又哭哭啼啼回来找我认错!” 陆佳宜一句话没说,满含泪水地进了卧室,刘艳当她是没那个胆量离开家,却不想她竟收拾好了行李箱,心头窝着的一腔怒火瞬间爆发出来。 “你长本事了!从感情到工作处处跟我作对,现在更是连父母的劝都不听了,执意要气死我们是吧?”刘艳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陆佳宜,我警告你最后一遍,你胆敢踏出家门一步,从今往后你就再也不要回来,我是坚决不会管你的死活,你也不要再认我这个妈!” 她的绝情是压垮陆佳宜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陆佳宜满眼泪痕,将手中的家门钥匙放在桌上:“妈,不管你认不认我,你永远都是我妈妈。可是这一次,我要走自己的路。” “别冲动,在外头哪有家里安全?”陆文军挡着她的路,极力劝阻:“你长这么大,除了上大学,也没出过家门独自生活,连饭都不会做,要怎么照顾自己?有什么事都好商量,爸爸这次一定会帮你!” 陆佳宜不想让他再夹在中间为难,硬生生扯开他的手,泪水止不住掉落:“爸,你就放心让我出去锻炼吧,我已经受够被管制的人生,想痛痛快快地生活,行吗?” “你别拦着她,让她出去自生自灭一回,就知道家里的好了!” 陆文军见不得闺女苦苦哀求自己,第一次湿了眼眶,在刘艳的斥声中,眼睁睁望着陆佳宜携行李箱踏出了家门。 夜幕低垂,罗北打来电话时,金煜正从疗养院探望结束,他约金煜上天井打篮球,后者却毫无半点兴致。 金煜与陆佳宜分手的消息,周边要好的朋友几乎无人不知,毕竟连销声匿迹都是一起,谁都知晓两人在年前断了联系。 罗北欲言又止,在金煜欲挂断电话时,突然问道:“你知道陆佳宜从家里搬出来了吗?” 即便是被刘姨否定后,金煜依旧执着地跑回家楼下,在企图陆佳宜能回心转意时,她却已经人间蒸发,连春节都消失不见。 他不自觉地锁起眉头:“怎么回事?” 自从金煜经历了一场无能为力的分手,整个春节期间都过得颓废,天天闷在新公寓喝酒,也几乎不参与任何社交。 罗北是听丛念说的,三令五申提醒过不许告诉金煜,可到底还是没忍住,将事情经过简单明了地叙述一遍,结尾道:“她现在租了间房自己住,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丛念死活不说。” 挂断电话,金煜揣着沉重的心情回了云上花园,有阵子没住这,陆文军与刘艳正在家中争吵不休,他隔门站在楼道听得一清二楚,也从中意识到陆佳宜如今的处境。 那天,陆佳宜带着行李箱离家出走,陆文军始终放心不下,追到楼下将行李搬上车,在家附近找了一家酒店落脚,并试图劝她冷静几日后再回家。 这不是陆佳宜第一次离家出走,以前往往是带着赌气成分和刘艳作对,现在却下定了决心要独立,甚至没有接受陆文军的接济。 距离开学日越近,有丛念帮忙一起拿主意,陆佳宜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户型,虽然是九十年代的居民楼,但胜在能徒步去学校,也可以短期租住。 新学期开学,陆佳宜收到校方给予的处理决定,对于徐雯当日的过激行为与言论,学校采取了辞退并永不录用。 至于徐雯,听说她在春节前已经返回老家,准备留在家乡发展,以后也不会再来宜州。 事情虽然告一段落,陆佳宜却再也无法轻松自如,上完一天课下来,时常是疲倦到话也不想说,加之不到十天便要教资笔试,更别提有时间复习,经常是到家后挑灯夜读。 吃了几天外卖,陆佳宜终于感到乏味,周五下班后,在小区门口找了家干净的馆子。 外面做的饭菜再色香味俱全,吃起来都没有家里的味道,陆佳宜胃口不佳,将剩下的打包带回了出租屋。 虽说已经周末,但陆佳宜不敢偷懒,洗完澡就回了卧室,挑着一盏台灯坐在书桌前听课做题,直至眼皮打架为止。 隔天,陆佳宜还在床上熟睡,屋外忽然有人敲门,来了两个扛着防盗装置的安装师傅。 陆佳宜住在一楼,房东是位老妇人,搬家之后,长年累月未居住,设施都变得陈旧,卧室的防盗窗更是年久失修。 原本只向房东提议加固卧室的防盗窗,可师傅们却将所有防盗装置换新,睡觉再不需要固定安全锁。 师傅走后没两天,陆佳宜正在学校上课,期间接到几通房东来电,只能等到下课再回过去。 捧着工具和课本往办公室走,电话刚接通,便是房东的大嗓门:“小陆,我今天带师傅上门装卧室的防盗窗,发现里里外外都换过了。你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啊?” 第52章 陆佳宜一头雾水,立马否定了这说法,倒让房东疑惑满满:“这就奇怪了,不是你叫的,又不是我叫的,那是谁干的事?” 此时,陆文军正好发来消息,询问她出租屋的防盗窗换了没,陆佳宜闭塞的思绪瞬间开朗,应声解释道:“是我家里人换的。” 晚上回到家,门口地上还放着水果和牛奶,陆佳宜默默地给拎进家后,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拨通了陆文军的电话。 “爸,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管我。” 自从陆佳宜离家出走,陆文军没少和刘艳吵架,两头都安不下心。 “担心你工作忙没时间补充营养,就给你买了些水果和牛奶,你想吃什么就吃,没钱了跟我说,千万别硬撑。” 说到底,还是把她当小孩看待,陆佳宜明白他心疼自己,却也不想让刘艳抓住话柄。 “爸,谢谢你,不过别为我操心了,我不想让妈瞧不起我。” 陆文军叹气道:“你放心吧,我没跟她说,她不知道。” 可不管刘艳是否知情,陆佳宜都不愿再接受任何接济,极力去抚平他的担忧:“我目前为止过得都挺好,住在这也很安全,每天都按时吃饭,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真的有困难,不会去硬撑的,你就别担心我了。” 第67章 是不是你男朋友 挂断电话前,陆文军问到教资考试时间,而后安抚道:“我跟你妈也都挺好,别记挂家里,好好准备考试。” 陆佳宜知道他是怕自己有心理负担在这安慰,总觉得一走了之将问题丢给他处理显得任性,可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做的只有不辜负他的支持。 转眼,教资笔试结束,从考场出来那刻,陆佳宜由心而发地感到轻松。 前面搬家匆忙,又正值备考阶段,除了随身携带的行李,陆佳宜都没空添置生活物资和用品,本计划考完试去趟超市,无奈却被房东叫回了家。 供电公司后天要上老旧小区挨家挨户检查,房东这几日准备上外地旅游几天,她正好在附近办事,过来跟陆佳宜简单吩咐了几句。 临走前,房东又想起正事,拍了拍脑门:“瞧我这破记性。小陆,这防盗窗的费用该是多少是多少,你让师傅开张收据或者发票,后面叫我女儿转给你。” 这笔费用理应是出租方承担,陆佳宜没有磨叽,随后就翻到安装师傅电话,可打过去要发票时,师傅却说已经开过了。 “发票是给我爸了吗?” “你爸?”安装师傅笑出声,嘀咕道:“声音听着也不像啊。” 陆佳宜听得云里雾里,多问了几句,师傅才补充道:“一个小伙子给我打的电话,是你男朋友还是家人我也不知道。总之,我给他开的电子发票,你问他要吧。” 周五晚上下班,学校又召开了教师例会,定了下个月的团建活动安排。 七点半结束会议,陆佳宜收拾完包离开办公室,踏出门正巧碰见葛俊,他犹豫了半天才走上前。 前不久,面对同事们的疑问,陆佳宜没有隐瞒如今的感情状态,如实坦白了目前单身。 尽管之前因为面子冷漠过一段时间,但不妨碍葛俊重新把握机会,厚着脸皮邀请陆佳宜吃顿晚饭。 可惜让她一口回绝,这次倒没顾及任何情面,直截了当道:“不好意思,葛老师,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想法,同事的关系就不必要单独吃饭了。” 而后,也不管他是何脸色,擦身迈向校门,乘公交车去了超市。 丛念有半年独居经验,在她的推荐之下,陆佳宜下载了一个菜谱软件,准备趁周末放假在家实验。 推车逛了一整圈下来,陆佳宜停在琳琅满目的调料柜前,对照着丛念推荐的调料,一瓶一瓶放进购物车。 以往从未买过柴米油盐,结账的时候,陆佳宜才知晓东西并不便宜,甚至长此以往下来,会成为一笔不小的开销。 拎着满满两大袋生活物资及用品,陆佳宜在路口招下一辆出租,等艰难地回到家门口,翻遍包内都没发现钥匙,猛然想起丢在昨天的外套衣兜里。 此时已经九点,陆佳宜马不停蹄忙完一天,早已累得直不起腰,支撑不住坐去了台阶,左思右想还是给房东拨去电话。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您了,我今天出门着急忘记带钥匙,能不能麻烦您给我送一趟备用钥匙?” 房东跟着家人还在外地,最快也得明天下午回来,叫她先去朋友家住一晚。 丛念与罗北放假都在一起,别说陆佳宜不可能去打搅,手边还有一堆东西,实在没力气再折腾跑远。 自己的马虎只能自己买单,陆佳宜忍住突如其来的沮丧,从袋里挑个根即食玉米充饥。 这几天倒春寒,天气忽冷忽热,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啃没加热的玉米,陆佳宜浑身都泛着凉意,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 偶有邻居擦身而过,默不作声投来几眼,目光之中尽显怜意,毕竟她这副模样是挺心酸又无助。 离开家的这大半月,陆佳宜未曾哭过一次,哪怕是想起刘艳那日的绝情,以及这段时间的不闻不问,也坚强到没掉过一滴泪,可被锁在门外有家不能回的这刻,她却切身体会到了孤立无援,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尽管她不想哭显得很懦弱,可还是忍不住生理反应,一边倔强地擦着泪,一边无事发生地啃着玉米,直到模糊的眼前多出一双鞋,动作顿时僵住。 陆佳宜甚至不用抬头,也知楼道内的人是金煜,被他目睹最窘迫的一幕,她除了狼狈不堪,还有一时攀起的愤怒。 “你这样跟着我有意思吗?”擦干眼角的热泪,她带着震慑的冷漠仰起头,却冷不丁被他的变化所惊愕。 一个多月未闻未见,他似乎成熟了几岁,碎发茂密地挡在前额,往日意气风发的双眸也黯淡无光,连下巴都遍布着青色胡茬,瘦了一大圈。 金煜守在附小门口有段时间,一路跟着她进了隔壁的小区,才知道她为通勤选择了这处老居民楼,也慢慢在学习着独自生活。 今晚,从超市出来,他有好几次都想上前帮她提东西,却生怕打搅她如今的生活。 正如此刻,她毫无感情地说出这句话时,金煜心上已经让无数刀片划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不到扭头一走了之。 “忘带钥匙了?” “不关你事。” 尽管陆佳宜态度冷硬,金煜还是做不到让她独自承受:“地上凉,别坐着了。送你去门口开间宾馆,我就走。” “不需要,我自己会解决。”她垂下了头,依旧坐着不动。 金煜二话没说,拎起地上的购物袋才知道多沉,不顾她的警告一直走在前方。 陆佳宜追到小区外的宾馆,金煜开了间房,陆佳宜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起先的僵硬与抵抗逐渐平淡,只在他离开之前表明了态度。 “把安装防盗窗的发票给我,钱我回头会打给你。”说完,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隐隐感觉身上发凉。 “不用给我。” “你到底想干嘛?”见他是副纠缠不休的模样,陆佳宜眉头紧锁:“天天跟在我身边,你自己没有事做吗?” 望着金煜愈发消沉的瞳孔,陆佳宜才恍然明白,他应该还在停飞反省。意识到这点,她也没了耐心,正要合上房门,却被他一手挡住。 “我被停飞快两个月了。” 陆佳宜深知他被停飞的原因,至今都记得医院发生的一切,却不愿再回到当初的压抑中挣扎,一声不吭地带上了门。 在外头冻了半小时,陆佳宜浑身难受,洗完热水澡后,前台忽然送来感冒退烧药,还有份热腾腾的外卖,装着她爱吃的四菜一汤。 不出意外,陆佳宜半夜发起低烧,吃了粒退烧药,一觉醒来竟到了退房时间,着急忙慌爬起床收拾东西。 房东来了电话,此时正在家门口等待,陆佳宜快速办理完退房后,没想到金煜又突然冒出来,一言不发地拎起地上的两袋沉物。 她没力气跟他争执,双手抱着胳膊走在他身后,两人沉默地回到了出租屋门前。 房东打量了几眼陆佳宜身边的男人,手里在用钥匙开锁,语中带笑:“小陆,这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啊?” 第68章 真心实意喜欢 “不是。”陆佳宜忙不迭反驳,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金煜听在耳中,沉默地低下头,自始至终没吭一声。 “呦,你这感冒挺严重的,可记得吃药啊!”推开门,房东捂紧鼻子退了出来,没办法,年纪大了就怕被传染生病。 “小陆,以后进门出门的都要长点记性,得亏我回来得正巧,不然还得叫开锁师傅过来,折腾人又折腾自己。” 陆佳宜心内愧疚不已,耳朵根子在她的叮嘱中红透了,目送房东走远后,才精神不济地踏进家。 金煜跟在后头也进了家,刚将东西搁上桌就收到陆佳宜的逐客令:“你赶紧走吧。” 第53章 她捂着胸口咳得特别厉害,却撑在门边等候他离开,金煜不想为难她,可见她这副难受的模样,却怎么都提不动双脚。 “你饿了吧?我给你煮碗面。” “我自己会煮。” “那我帮你收拾完东西再走。” 可还没碰到购物袋,便被陆佳宜咳嗽着叫停:“别动,我自己收拾。” “你都难受成这样了,还在逞强?” 似乎从昨夜开始,陆佳宜就一直处在窘迫的状态,她讨厌他眼中的那副怜意,似乎在告诉自己过得很差劲,也脱离不开别人的帮忙。 “我现在跟你是什么关系?”她忽然变了脸,冷漠的眼睛令金煜陷入难堪,顿时语塞。 “我是很难受,所以请你赶紧离开,不要再打搅我休息。”她不客气地指向门外。 “你记得按时吃药,多喝水。”最终,金煜还是脚步沉重地擦过她离开。 推上家门那刻,陆佳宜背靠在门板强忍心底滚动的哀伤,将眼眶里的泪终于逼了回去。 在金煜未出现之前,陆佳宜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顺利,哪怕昨夜坐在凄凉的台阶啃玉米,也是边哭边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 因为她知道难过只是瞬间的情绪,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怜悯,她只需要发泄一场后继续起身。 好不容易收拾好糟糕的心情,陆佳宜正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谁知金煜又找上门来,没完没了地出现在她眼前。 陆佳宜终于忍不住朝他发了脾气:“我不需要你可怜,也不需要你帮忙,你能不能不要再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了?” 从小到大,金煜也没见过这样的陆佳宜,眼中的倔强比任何时期都要顽固,也切身体会到不再被需要的厌烦,令他心如刀绞般难受。 收起错愕的神情,金煜忙撕开手中的包装,快速将挂钩粘去侧门框上:“钥匙记得挂在门边,进出不容易忘。” 那扇冰冷的门猛地摔上时,金煜才豁然惊醒,失魂落魄地走到阳光下,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泛着寒意。 忍着心中正在蔓延的沮丧,金煜边走边拨通罗北电话,他正与丛念在家看电影,能清晰听闻到欢乐的背景声。 春季是流感小高潮,陆佳宜的咳嗽严重,光吃药很难痊愈,金煜不得已麻烦丛念一趟。 “你既然都知道她住哪了,怎么自己不去送她去医院?”丛念是百分百站在陆佳宜这头,可显然已经被罗北出卖,忍不住呛他。 “她不想看见我,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她本来就是我朋友。倒是你别管她了,我肯定会把她带去医院。”没等金煜吱一声,丛念立马挂了电话,眼珠子提溜转向罗北,狠狠瞪了他一眼。 后者心里没底气,手指挠着头皮解释:“我就是觉得他们之间有误会。” 丛念懒得看他,起身收拾:“你可怜他,你倒是帮他们解开误会去啊!” “是我嘴巴大,没忍住给说了,我承认错误。”罗北态度正确,却不妨碍他为兄弟自证: “可我能发誓,金煜绝对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六加一。” “你发誓没用,人可看不上你。”丛念气呼呼地套着衣服。 “念念,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啊,贬我就算了,怎么把自己也贬了?” 被他花言巧语一通,丛念唇边生出笑意,忍不住又瞪他一眼,被人揽进怀里抱着不松。 哄好丛念,罗北复而正经道:“你想想,金煜和陆佳宜从小一块长大,比我们认识的都要久,要是互相喜欢早在一起了,何必等到去年夏天?” “以我对金煜的了解,他不是会为完成任务委屈感情的人,更不会得过且过伤害对方。只是从朋友跨越到恋人,如果有一方不愿意,那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十几年的情份,你觉得金煜舍得冒险吗?” “你分析再多也没用,现实是一地鸡毛。就算他们真心喜欢对方,也还有家庭的阻挠。”丛念唉声叹气,不禁想到自己与罗北的家庭差距,又是一阵心烦。 罗北看出她的顾虑,总而言之,态度很明确:“我父母都很开明,家庭氛围和谐,从不干涉我交友恋爱,因为他们知道,我的选择都正确。” 不管未来结果如何,能从当下获得这份认可,予丛念而言,已经比当初收获满满。 “不跟你贫了,我得赶紧去七七那。” “我送你,宝贝。” 两人快速收拾,没一会,双双出了公寓。 冷空气走后,金煜回了趟云上花园,替金茂林收拾了几套春季换洗的衣物。 还没踏出家门,楼道忽响起动静,金煜霎时间定住动作。 “你怎么还跟李思睿母亲来往?” 正在质问的人是陆文军,刘艳听在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是处处看不惯我!我交个朋友也要轮到你同意是吧?” 陆文军脸色一僵:“我没那个意思。我是劝你别再做强人所难的事,瞒着七七带她去相亲,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和意愿,你得尊重她。” “是,我得尊重她!所以她不愿意,我就要立马把人家一脚踹开!”刘艳忍了几天没再发泄情绪,全在此刻爆发出来:“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愿?你怎么就知道我和人家继续来往,一定是为了孩子的事?”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文军不欲继续争执,让街坊领居看笑话,沉默地绕开她率先进了家。 孩子离家出走,丈夫责备误解,刘艳这段时间以来,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她手里还拎着菜,一气之下跑下楼,全部给扔进了垃圾桶。 第69章 冲击力 天色将晚,刘艳却不愿回家,晃荡去隔壁的公园,干坐在湖边发呆,不知不觉哭了一脸,手里不停地抹着泪。 鹅卵石道上的行人寥寥可数,金煜就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遥望长椅上熟悉的刘姨,竟与那晚孤独坐在阶梯的陆佳宜如出一辙,无论是崩溃哭时的模样,还是骨子里的倔强劲。 她们是相似的,却又从未触及对方内心。 如今,也许不用金煜从中为难,母女二人也渐渐走向关系破裂。 比起与陆佳宜分手带来的痛苦,金煜更难接受的却是此刻,眼睁睁望着自己曾经羡慕的家庭,一步步陷入支离破碎的境地。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陆文军焦急地打了几个电话,刘艳通通置若罔闻,直到夜深人静才回家,没搭理他一句,洗过澡便去了次卧,躺在陆佳宜的床铺。 失眠一个月,刘艳竟一觉睡到天亮,起床时,陆文军已经做好早饭,琳琅满目地铺了一桌,也算是表达道歉的一种方式。 过日子无非一方让着另一方,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不触及原则性问题,都是互相包容,刘艳也并非得理不饶人,同他安安静静地吃了顿早饭。 “你是不是知道她住哪?”许久,刘艳才憋出一句话。 陆文军压根没想过撒谎,况且她终于主动开口提及此事,立马点头承认了。 “在学校附近一所老居民楼,门口吃的喝的都有,通勤也方便。” 刘艳若有所思:“住几楼?” “一楼。” 刘艳大吃一惊:“一个人住一楼多不安全!” 陆文军打消她的疑虑:“放心吧,孩子住进去没几天就里里外外加了防盗窗,而且周边就是街道派出所,治安一直都严格。” 安全问题上,陆文军一向严谨,有了他这句话,刘艳心底顿时松了口气,却又始终感觉不到真正的轻松。 “她想转科目,你就让她转吧。”许是见刘艳有些松口的迹象,陆文军又开始劝说。 刘艳比谁清楚社会规则,同一块馅饼不会从天而降两次,也了解跨领域的艰难程度,她不松口的原因,何尝不是希望陆佳宜能少受些苦? “你说得倒轻巧,反正好人全让你当了。我现在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里外外不是人。”刘艳依旧不退让:“你没必要劝我同意,你要有本事就帮七七留任,你有这个能力吗?” 陆文军顷刻黑了脸:“你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思考?或许得到你的支持,孩子更有信心,不是吗?” “光有信心就够了?她不用再吃苦?不用去承受落榜的风险吗?有的人考三五年都不一定上岸。”刘艳的头脑足够清醒:“我有时候真不是搅理,活在这世上能有多少称心如意的事?多少人被迫过着凑合的日子,为了个糊口的班起早贪黑。我只是自私地希望她少受一点挫折,这难道也是错吗?” 本该温馨的早晨,两人最终又不欢而散,刘艳拎包出门上班后,陆文军也去了单位,一连好几日都没搭理对方。 整个上午都在匆忙中度过,午饭时间,陆佳宜随王严二人正要上对面吃饭,不料在校门口撞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向南身着风衣立在路灯杆下,裸露在外的肤色深了一度,利落的短发轻抚在春日的微风中,提着笑意冲她挥了挥手。 第54章 陆佳宜放了王严二人的鸽子,不疾不徐走近向南:“有事吗?” “一起吃顿午饭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能找到这来,想必也是花了功夫,陆佳宜没有拒绝,询问她口味:“你想吃什么?” “宜州是你家,周围你也熟悉,你定吧。” 没浪费时间,陆佳宜带向南去了家老字号粉店,两人擦净餐桌才坐下:“我午休的时间不多,只能随便吃一吃。” 向南倒不介意,肥肠米粉上桌后,拿起筷子嗦了几口,称赞道:“我以为会很油,没想到挺清爽的。” “我也不喜欢油腻的口感,这家一般会把肥肠里多余的油脂刮干净,没有异味,就跟我妈的做法……” 见她欲言又止,向南生怪:“怎么不说下去了?” 陆佳宜情绪平淡地一摇头,埋头吃起米粉:“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长久以来,向南都没有一个愿意倾诉的对象,即便是在来往多年的好友面前,也不愿揭下面具袒露真实的自己。 “你有耐心听我说段故事吗?时间或许有些长,你也能得到想要的解释。” 这或许就是陆佳宜能坐在这里的原因,也无所谓那段故事会带来的冲击力,她早已能心平气静地面对一切。 “你想说就说吧。” 粉店在深巷口一家老旧店铺,门头掉色,灯光昏暗,墙面也熏着污渍,在嘈杂的烟火气息中,唯有向南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波。 向南出生在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父母亲都是军人出身,上头有一位大七岁的哥哥,是令人非常羡慕的一家四口。 可就是这样带着光环的家庭,却因为她的降临,导致母亲的彻底离去,她直至长大才知道,原来怀孕生子会导致死亡。 向南的父亲一向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格外严厉,对比受到重视与称赞的哥哥,向南更多的则是忽视和责备。 所以儿时受了委屈后,她特别喜欢去玩水,滚烫的身子泡在冰凉的游池中,连同一颗烈火中煎熬的心也慢慢冷却。 许是她的游泳天赋被当时的老师发现,小小年纪过五关斩六将进了泳队。 也是从那开始,向南离家住进泳队,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跟着教练训练,从此走上她热爱的运动员生涯。 那时候的游队非常严厉,成绩不理想,动作不标准,都会挨教练责骂,可向南从不怕吃苦,永远第一个到泳馆训练,是那批游泳健儿中最有潜力的少年。 她永远记得站在全国青少年锦标赛台上获奖的那刻,那是她第一次感到父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再是被丢在角落无人问津的某某,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得到家庭的温暖,以及她所奢望的来自父亲的鼓励与关怀。 也是那天,她换下泳衣,穿上父亲特意为她带来的迷彩装,原以为迎来的是父女久别相聚的升温时刻,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从小到大,那个被父亲引以为傲的儿子,不幸于高速车祸中去世。他从百公里之外的空军部队特意请假赶回,为了就是参观妹妹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赛,却连家人的最后一面都未相见,在发生车祸的瞬间停止了呼吸, 接踵而来的打击,让年幼的向南心中布满沉重的伤痛,甚至每晚做噩梦都能听见父亲的哀嚎与斥责。 第70章 遗憾 故事才走到三分之一,陆佳宜却震惊不已,不敢相信向南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为何就已经历过两次生死离别的人生大事。 “我总认为自己有罪,如果不是为了生我,我妈就不会死,我甚至只能翻她的相片,来说服自己也是有妈妈的孩子。”向南的目光中透露着无可挽救的哀伤:“还有最疼我的哥哥,他十八岁就进了空军部队,二十二岁已经是一名出色的试飞员。我永远忘不了他告诉我飞上蓝天那刻的激动,一个本该前途无量拥抱梦想的青年,生命却永远留在了那个黑夜。” 陆佳宜轻声安慰她:“没有人希望意外地发生,你的出生也并非自己能决定,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相继失去两位至亲后,向南父亲一蹶不振,消沉的日子导致旧病复发,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 大半个月的时间,向南三点一线往返于学校泳队医院,直至那个黄昏的傍晚,父亲拉着她的手,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与期望。 向南的父亲前身是国家飞行员,早年伤病退后不得已从商,对于培养飞上蓝天的后代有着极大的执着。 从前,这份期许落在向南的哥哥身上,而今,不得不由向南承重,抛弃自己刚萌发的理想,去接受一个从未了解与向往的环境,她心底有过挣扎的反抗,却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因为她的父亲曾泪流满面道:哥哥的梦想是飞上蓝天,保家卫国。他遗憾地走了,必须有人载着他的梦想继续前行。 而后的三年间,向南在父亲的激励与鞭策下,开始学习航空知识,不畏风雨地进行体能训练,却还是没有通过严格的空军招飞。 落榜后,向南原以为自己会迎来命运的转折,却不料父亲已为她布好后路。 空军不行,那就进民航,总之,她的未来必须是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 向南尝试过为自己争取机会,她学了三年都没有真正爱上航天,唯一想的就是继续回去游泳,趁着年轻还有努力的机会。 也是坦白的那刻,父亲勃然大怒,将向南锁在房内关禁闭,直到她肯认错并发誓绝不再提放弃飞行。 向南永远记得那个漆黑的房屋,冰冷的空气逐步蚕蚀在愈发自责的心中,最终还是遵照父亲的安排,进入北飞院正式开启学飞生涯,从此之后也再无回过泳池逐梦。 北飞院是国内最严厉的民航学院,所学知识繁冗复杂,体能训练强度大,向南作为当年为数不多的女学员,硬是在众多男飞中脱颖而出。 “为了不让我父亲失望,我一直都很努力地学习理论,拓展课外知识,不落下每一场训练,即便我从心底里知道自己不喜欢飞行。” 陆佳宜从未想过,在自己眼中令人刮目相看的向南,竟从心底里排斥飞行,原来不是所有飞行员都有一个蓝天梦,但至少也不会同向南这般被自责绑架。 “可就是这样努力的我,在大学第一次考核中还是没能得到第一名。”向南嘴角挂起的笑容充满了无奈:“因为在这个领域,没有绝对的热爱与向往,想拿到最好的名次,除非真正的第一名让给你。” “金煜就是那个第一名。” 第一次考核后还没回家,父亲就已收到向南的成绩单,除了责备她心思不正之外,也流露出了深切的遗憾。 向南知道,那是哥哥从未犯过的错误,他的每一声叹气都成为了向南超越金煜的动力。 她没日没夜地用功读书,即便是下雨天都在练跑步,直到金煜将她从操场拉走。 那是大一上学期,刚开学一月之久。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站在屋檐下,冷风卷着冰凉的雨疯狂吹来,冻得两人直打哆嗦。 大眼瞪小眼许久,还是金煜先起的头,挑着不理解的眉毛:“听黄中旭说,你要在下次考核中超越我,你没事吧?” 向南当时特别看不惯他,多少带着些个人恩怨,但不得不否认他各项考核出色,也因此产生了极大的斗争欲。 “你看不起谁?下次考核,我一定会超越你!” 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出了问题,竟无所谓地笑道:“多大点事,我让你给。” 向南还处在石破天惊当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折返而归,从兜里掏出一把雨伞扔来。 “又不是体罚,下雨天跑步会生病,别到时候替别人做了嫁衣。” 接住雨伞的刹那,金煜已奔进雨幕中,向南望着他渐渐没入黑夜的背影,在很久后才知道,那是自己春心萌动的开始。 如金煜承诺所言,第二次考核公布后,向南攀升到班级第一,对于作为前三的唯一女飞行学员,她在父亲那第一次得到了表扬。 似乎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尝到了人生的另种滋味,从懵懂无知的青涩时期,跨进互生好感的爱情阶段。 “他是我见过很有天赋的飞行学员,几乎教员说一遍就会领悟,能力比同期的大多数学员都要出色,也包括勤能补拙的我。”尽管陆佳宜此刻脸色沉重,向南依旧没停下:“在他身上,我见到过我哥哥曾经的执着与热爱,我很喜欢他的那股拼搏与洒脱,但他最吸引我的却是飞行之外的活力。” 即便是恋爱后,向南也是每周末必回家汇报学业,在父亲的高压管束之下不断储备知识,几乎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金煜也为此提过不满,向南却从未向他坦白自己的家庭与处境,每回都是以家中有事搪塞过去。 直到学期末结束,向南终于叛逆一次,踏上了金煜提前定好的旅行,与黄中旭等众多同学在海边过了一周。 第55章 “那周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开心充实的日子。”向南回忆道:“我们住在海边,白天跟褚琳睡醒后,在酒店简单吃过一顿,就随着他们去海上冲浪,黄中旭都还需要教练随身,金煜却已经能当我的教练。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会的东西远比我想得要多。” 尽管先斩后奏回去免不了挨责备,也会迎来更加严苛的管教,向南还是时不时抽空与他们溜出去放松心情。整个大一几乎翻遍了北城的所有山头,在炎热的暑假还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跳伞。 向南人生中很多快乐轻松的时光都与金煜有关,他带着她尝试不同的兴趣,慢慢将他的喜好变成了自己的爱好。 “他总说我闷得无聊,在学业上除了像头牛一样日夜耕地,放假回去后就待在家里不出门,没有一点大学生的活力。所以我很感谢他,不断带着我冒险体验,直到拥有属于自己的爱好,从遗憾的人生中找到一丝支撑下去的乐趣。” 第71章 学不会示弱和撒娇 陆佳宜从起初的同情,到此时此刻心中只剩下酸涩,她原以为自己会平静地面对一切,却始终敌不过心底最诚实的反应。 也许是看出她内心的煎熬,向南没有细致地回忆,时间轴转眼跨到大二暑期。 向南与金煜一行人从海岛返回北城,按照原计划,不久之后会一同前往澳洲布里斯班的航校,正式开启实操训练阶段。 可没想到的是,父亲却为她安排好在美国加州的飞行学院,几乎没有任何准备时间与选择的余地,在他的亲自陪同下去了一所全球最顶尖的航校。 她还记得到地的第一天,在宿舍放下行李背包,父亲带她参观了停机坪,一架飞机从天空降落后,他当时的表情有多严肃。 “向南,看见了吗?那是你哥哥曾经试驾过的飞机。等你能掌控它从空中稳稳降落的那天,再去思考个人的情感问题。在加州这所学校,你将面临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飞行学员,这其中的淘汰率与难易程度,或许不用我明说,你自己也能悟透。” 一番警告已无形中让向南压力倍增,望着那架轰隆隆降落的飞机,背脊手心不断冒出冷汗,而这股紧张的压迫感,却一直延续在她的整段实践生涯。 “在加州那两年,我过得非常痛苦,前两年的理论阶段,我可以勤能补拙,可真正上飞机后才知道,身体有很强烈的不适感,几乎每次降落都要忍着恶心到没人的地方才能吐,也在一次次的抗击压力中开始习惯。我有时候会恍惚地认为自己其实是一个机器人,不懂人类的感情,只知道完成创造者的目标。” “你和金煜为什么分手?”陆佳宜隐约觉得那不是一段有始有终的经历。 “到加州的第三个月,我以异国感情变淡的理由提出分手,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回忆那段经历,向南已经在加州飞行学院经过了两轮考核,无论是理论还是实操,都在班级垫底的名次,也经常受到来自教员的打压。 因为在他们眼中,相比于男飞行学员,女飞总欠缺了些血液里有的冷静与判断力。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不堪忍受当时的压力,父亲的鞭策,教员的打压,几乎所有学员的成绩都在我之上,逼得我不得不奋起直追,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远在几万里之外的男朋友。”向南眼中泛起泪光,不难看出心中的愧疚:“我对他不算好,甚至很自私恶劣,即便是提出分手也没有讲明根本原因,是因为我怕他纠缠我。” 一同去布里斯班求学的计划泡汤之后,金煜与向南分道扬镳,同样的压力与紧迫,在他身上必然也存在。可金煜却不曾有过放弃异国恋的想法,反而因为遥远的距离,他更加懂得维持联系,几乎一天一通电话,遇到紧张的考核期,哪怕抽个空都要聊几句生活,也从来不向她抱怨。 “我父亲每三个月都会飞来一次检验我的训练进度。我记得那是加州天气转寒,澳洲真正春暖花开的日子。他打来电话告诉我最严的教员今天终于夸他了,可那却是我最难过的一天。一成不变的垫底成绩,一如既往地斥责与失望。当时,我多希望受到肯定的人是我,可我却把那份怨气留给了金煜。” 向南也忘不了自己当时的冷漠与咄咄逼人,她开始抱怨道:“金煜,我觉得现在很烦。” 金煜敛起开心的情绪,鼓励安慰她:“加州是最好的航校,你能留在那已经说明实力,固然现阶段压力大,但你要相信自己,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不是说飞行,我是说你。” “我?”他奇怪到不太确定:“我怎么了?” “金煜,要不我们分手吧?整天这样电话联系真没有意思,有这些工夫不如多记些单词和理论,你说呢?” 金煜身边也有正在经历异国恋的同学,不可否认的是距离会给情感带来降温,但如果因为这些可控的因素导致分手,那也绝不在金煜认可的范围之中。 “我们隔着一万多公里,见不到面只能电话联系,虽然是单调了点,但也不至于要跟我分手吧?你今天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向南每一天都不开心,整宿整宿的焦虑不安,可这些痛苦她从未告知过金煜。在他眼中,她永远是那个在雨夜奔跑,有着向上努力的女孩。可在自己心底,她却痛恨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甚至觉得曾经轻松快乐的恋爱,到如今已变成沉重的包袱。 “我不喜欢你每天给我打电话,我没有那么多事和你分享。” 直到此刻,金煜才嗅到危险的气息,忍着突如其来的失落,好声与她商量:“我还以为你喜欢。其实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那我们以后两天联系一次?或者按你时间定吧?” 他的包容与一再退步,没有让向南生出半点迟疑,反而是加剧了丢包袱的速度,不耐烦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良久,那头才传来他自我怀疑的问声。 像是要彻底斩断关系,向南不留半点余地,也感觉不到自己当时的冷血:“距离远了我才知道,我一点都不想你,不是真的喜欢你,欣赏你懂吗?” “欣赏也是喜欢,就像我也很欣赏你啊!” “可你现在却让我感觉很厌烦!”向南忍无可忍地吼着他:“我已经没有耐心再应付你,别缠着我了!” 那通电话结束后,向南紧接删光了金煜的联系方式,无论他托谁打听消息,从此消失在原来的交际圈,也真真正正下狠心在加州刻苦求学,直到顺利学成回国毕业。 如果不坐在这,陆佳宜可能永远也不知道真相,原来金煜不愿回忆的那段恋爱,会带着她从未设想过的经历。 即使是不堪压力,也不能令对方陷入自我怀疑,陆佳宜于心不忍道:“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所以我来找他了。” 向南回国后,去了父亲安排好的航司报道上岗,即便是从全球最顶尖的航校归国,有着令人咂舌的背景身世,却交不到任何一个朋友。 “工作后才知道,周围的人都很虚假,跟我一样带着副面具示人,有的人是为达到目的,有的人是为掩饰真实的自己。” “很不幸,我的父亲两者都是,而我在他的伪装之下,就差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这是向南曾经很避讳坦白的一段过往,也是她从未经历过的虚假与欺骗。 向南的父亲在她上大学之前已经再婚再育,可向南对此并不知情,直到回国工作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公司厕所听见这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你说可笑吗?自己的父亲有老婆孩子,作为儿女的我却一点不知情,消息闭塞到需要第三人的传递。”向南双眼逐渐呆滞,透露着麻木不仁:“我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在他编织的谎言中维持着自认为的幸福。” “可其实呢?我过的一点不幸福。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不会撒娇和示弱,唯一会的就是坚强,哪怕它是我装出来,为了得到父亲的肯定与关怀。” 第72章 冲破鸽子笼 那是一年前发生的事,向南悄悄跟着父亲的航班去了加州,在她曾经苦苦挣扎求学的地方,却是另一个家庭的温暖之地。 她看着人到中年的父亲牵着幼小的男孩,在青葱的草地上奔跑玩耍,人像是瞬间年轻了十岁,与小一轮多的新妻子是那么的恩爱交融。 向南不会忘记自己站在院子外那刻的感受,心如死灰般不能复生,将她一步步推入万丈深渊,然后砰的一声粉身碎骨。 她从未得到过的父爱,别人却唾手可得,她用尽全力弥补的缺失,却换不来父亲的一声呼唤,她甚至直到那天才知道,原来每个孩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名。 “回国后,我去了曾经我哥住过的地方,在他的笔记里看过一段话,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父亲的救命稻草,唯一不同的是他真正热爱飞行,而我却是一个不完美的替代品罢了。” 第56章 向南为了由自己导致的遗憾,选择放弃运动员生涯,成全的却是父亲的一己私欲。她的乖巧听话与努力拼搏,通通都是为了得到他的肯定,更不惜舍弃最珍惜自己的人,却奢求不来一份期盼的家庭温暖。反而是在编织的谎言中丢失一切,包括她的梦想,她的爱情。 “我辞了父亲给我安排的职位,戳穿了他虚伪的假面具,不顾一切地从北城来了宜州。” 八个月前,向南向宜航递交了简历,由于出色的背景与成绩,很顺利地进了飞行部。 向南出国后,唯一没有斩断联系的人只剩褚琳,她说金煜自分手后,再也没有谈过恋爱,哪回提要帮他介绍乘务部的姑娘,都是一副恹恹提不起兴致的模样,有一回甚至还呛她多管闲事。 “他跟褚琳说,心里面有人,我便不自量力地以为那个人是我。”向南自嘲地看向对面:“直到我在云栖看见掉落水中的你。” 向南比他们早一天抵达云栖,在满心期待与金煜重逢的时刻,却意外收到黄中旭带来的消息。 金煜谈恋爱了,打了大家一个猝不及防,都对此事保持怀疑,却在看见他身侧之人时,收起了那份不确定的心思。 可陆佳宜从未发觉在确定关系之前,金煜心中曾有过自己:“或许那个人不是我呢?” “如果不是你,那更不可能是我。”向南喘上一口气:“得知他与你恋爱后,我才知道为时已晚,也不愿再回北城那个虚假的地方,只能硬着头皮留在宜州,也给你们带来了很多误会。” 事到如今,陆佳宜也无所顾忌:“你怎么会知道家里的密码?” “密码是金煜上大学期间一直在用的。”向南继而抱歉道:“对不起,那天擅自闯进门是我冲动了。” “这么多年都没换过,是有什么含义吗?”终于问出口时,陆佳宜心中反而更加紧张。 意识到她的在意之处,向南如实坦白道:“我曾经好奇问过他几次,只告诉我那个密码是他父亲的忌日,对他很重要。” 金煜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陆佳宜的记忆里几乎搜寻不到金叔叔的长相,只记得在世前是一位空军飞行员。 她的脸色倏然一红,从未往这方面靠拢猜想,只一味地认为与上段恋爱有关,渐渐垂下了头,说不清心中是懊恼还是内疚。 向南没有拆穿她,平静地往下说道:“其实我和金煜在一起更多的是互相欣赏,他欣赏我身上的执着与努力,我欣赏他的天赋和洒脱。在一起后,我总是找不准身份的转变,不是一个懂得爱与被爱的人,也无法适应更深的亲密关系。他常说我不会撒娇,不会示弱,所有事情都自己扛,比男人还要坚强。我承认,也改不了。” 陆佳宜渐渐抬起沉重的头,看到的仍是一个坚韧到让人无法轻视的女孩。 “后来,目睹过你们恋爱时的场景,我才知道情侣间真正的状态。我羡慕你能自然地表达情绪,撒娇也好,抱怨也罢,他都很宠你。我在他眼中看到了被需要的肯定,他一定非常喜欢你。” 陆佳宜不敢回忆那些场景,她曾怀疑是自己幻想出的甜蜜,却又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想念金煜。 “我今天来找你,最主要的原因是想解释医院发生的误会。”向南交代了那么多,无非是为了解开心中的执念:“这半年,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跟金煜道歉,但他避讳流言蜚语始终躲着我。那天,我到医院拿治疗躁郁症的药,正巧碰见金煜。我想着即将要离开宜州,至少也要跟他说清当年分手的真相,以及欠他的一句对不起。” “你有躁郁症?”陆佳宜一时间怔住。 向南从加州回来后,紧接与父亲走向决裂,开始患上这种抑郁症状,坦言:“长期压抑的环境所致,所幸病情轻微能控制,只要按时吃药治疗就能恢复。可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会做出一些令自己难以挽回的冲动行为。” 向南不知道陆佳宜何时出现在医院,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只能一丝不落地去回忆当天发生的细节,也包括在北城商场的一段偶遇。 “总之,一切都是误会。那个同事因为私人恩怨对金煜产生不满,实际上是恶人先告状,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他以不正当关系举报我们抹黑公司形象,加上金煜动手打人在先,公司只能做出调查并停飞的处置。” 医院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挥之不去,陆佳宜更忘不了那刻的慌神与失望,从未进一步去了解金煜与对方争执的原因,只愿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 她想起被刘艳骗去相亲的那天,金煜接连不断的来电与信息都在自己的忽视中被淹没。也许那天下午她没有去看电影,他们没有站在家门口针锋相对,没有被局势逼迫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是否有机会由自己解除这些疑问与误会? 泪水终于断了线似的往下坠落,模糊的眼前不断浮现金煜被自己关在门外的场景,如同犯错的孩子垂着失落的脑袋,从此再未出现在她的周围。 不一样的感情经历,却有着相似的结束,陆佳宜无法想象金煜当时该有多难受,却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冷漠无情。 向南等她稍微冷静下来,才递去一张纸巾:“他没有跟公司说明打架的原因,我想是不愿提及他的父亲吧。我与其他被骚扰过的女同事,已集体向公司举报那位人渣,相信不久之后金煜就能收到复飞通知。” “那你呢?”陆佳宜擦干眼泪看向向南。 展望窗外的蓝天,向南终于露出由心而发的笑容:“被关在鸽子笼里操纵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权利,当然是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向南在沿海地区租了一套房,准备考冲浪与潜水证,未来可能会做教练,也可能找一家店铺开餐馆或者咖啡厅。总之,再也不会到那个捆绑着她的鸽子笼,为了个自私自利的骗子奉献自己的一生。 送陆佳宜回到附小校门前,向南挥手道别,风衣摆在明媚的春光中飘摇,连步伐都带着来时没有的轻快与自如,积极地奔往她所向往的地方。 第73章 取舍 忙碌的四月,春游面试团建挤在一块,陆佳宜抽不出半点空伤春悲秋,如同提线木偶度日。 团建前几天,教师们私下抓阄组队,陆佳宜正好课务缠身,直到局势已定才回办公室,碰上一窝人围在桌边嘻哈打岔。 “那不正巧,小陆和葛俊组队,俊男配靓女。” “我看行,文武双全,弄不好能得个大奖。” “最好是抱得美人归,是吧,葛老师?” 葛俊沉默提笑,抬眸恰见陆佳宜从门口进屋,她抱着一摞练习册扔上桌,立马掉头往人堆走来。 “趁我不在的时候组队?我看还是重来一次比较公平。”陆佳宜随手扯过一张白纸撕成条。 有人不闲多事,存心拉郎配:“小陆老师,我们可是把武力值最厉害的留给你了,这是关照!” “不需要搞特殊。”陆佳宜并不买账,将手中标好签的纸团撒上桌:“我喜欢自己做主。” 有些话不必说透,大伙也心知肚明,再没眼力见都堵上嘴,老老实实重新抽了一轮。 陆佳宜抽到王悦悦,前脚一声不吭刚走,葛俊后脚也僵着脸离开,只剩下几个老师还在七嘴八舌。 严老师双手一摊:“我说什么来着?她最近心情不好,叫你们等她一道抓阄,非不听,非得做人家主,弄得人葛俊也尴尬。” “这不是撮合单身男女吗?谁知道小陆老师这么瞧不上葛俊。” 王悦悦若有所思,收拾包的工夫插了句嘴:“我要是陆佳宜,我也瞧不上葛俊。” 严老师不置可否,毕竟谁谈对象,都是希望下一个更好。 身上的担子一件件丢下,陆佳宜顿时清闲不少,准点下班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赴聚会,好巧不巧在门口碰见一年未见的何敞。 对她而言,那段恋爱中的细节已经模糊,两人压根无从尴尬,照过面一起进了门。 陈与昂留学回来后各种创业,在创客园开了家西餐厅,营业前叫来一帮朋友试菜。 丛念与罗北晚到一会,她拉着陆佳宜吐槽单位某位领导,讲到一杯水饮尽才觉解气。 丛念所在岗位并非闲差,平时忙碌起来,与陆佳宜十天半月见不到一面,聊天间,才逐渐发现她情绪不见高涨,时不时看一眼进出的包厢大门。 丛念回忆起去年罗北生日会上,她也是这副心不在焉的状态,豁然开朗:“七七,你是不是在等金煜?” 其实陆佳宜完全有借口不来聚会,她不像丛念与罗北正在恋爱,与他们经常保持走动,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来到此地。 半月多前,陆佳宜将金煜轰走后,偌大的城市,他的身影再未出现,无论她等在街头梭巡多久,只有阵阵冷风将她的期待吹得一干二净。 眼下,长桌从头至尾座无虚席,丛念目睹陆佳宜失落垂头,心中陡然多出几分忧愁。 第57章 丛念才不关心金煜动向,她只觉得他挺过分,隐瞒上段恋情不知是何居心,同时又觉得这段恋情起点的确荒唐,可最大的问题还是家庭阻碍,总之十分令人精神消耗,换成她也不得不做缩头乌龟。 “罗北这个大嘴巴说的,他前阵子接到单位复飞通知,回去参加测试了,训练期估计挺忙,今晚过不来。” 陆佳宜悬了半月的心突然落地,能感知到不断涌上心头的失落,她觉得自己挺可笑,前脚让人不要纠缠,后脚却又希望他能出现。 这顿西餐吃得无滋无味,酒水倒是喝了不少,结束时,陆佳宜已经头昏脑涨,在卫生间吐了几轮才好受一点。 丛念跟在身边照顾,又是递纸又是擦泪,着实奇怪她为何如此难过,但绝对是与金煜那个王八蛋有关。 “七七,罗北总跟我说你和金煜之间肯定有误会,是这样的吗?” 酒精能放大心底的苦与痛,陆佳宜也不例外,她心里难受得要命:“只有他觉得委屈,我难道不委屈吗?” 她哭得稀里哗啦,丛念也跟着难受,同仇敌忾:“他有什么好委屈?轻而易举跟你确定了关系,不坦白身边的女同事就是前任,还害你被人阴阳怪气针对,他是捡了多大便宜才碰到你,被刘阿姨瞧不上那是他的命!他的坎!他活该!有没有痛快一点?” 纵使陆佳宜得到背后的真相,却还是无法释怀曾经历的委屈。她觉得向南不会诓自己,可误会产生的并不冤枉。于是,各种情绪在心底交织时,却唯独没有痛快。 丛念让她有不满就大声宣泄,再不解气给渣男打通电话痛骂一顿,反正喝了酒也不怕第二天记起,可陆佳宜却磕巴说了些令她哑口无言的真相。 丛念与金煜上学时只是点头之交,对他的家事背景略知一二,虽与爷爷相依为命,但家庭条件相当富裕,其母现任丈夫更是宜州龙头企业的创始人。 但这些并不令丛念羡慕,她反而羡慕从小被管教到大的陆佳宜,没有淋过雨,吃饱穿暖有人牵挂,好过她那嗜赌如命的酒鬼父母,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可金煜不同,他父亲是真的英年早逝,似乎也是他现今职业的领路人,他应该很想念他的父亲,否则也不会多年不改密码。 思及此,丛念冷静不少:“虽然是你误会了,他们分手后也清白无瓜葛,但换作是我在各方压力之下面对这一切,也未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再说了,误会产生的时候,他压根也没解释清楚,光顾着让你相信他了。” 说到这,丛念唉声叹气,她不能因为自己偏心,而一再选择睁眼瞎,忽略金煜对陆佳宜的真心。虽说先上车后补票的确有点不靠谱,但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装不了,否则那可太笨了,哄长辈安心而已,何必找对过门,人生变数太多,不喜欢指不定哪天就掰了,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丛念又语重心长叹道:“其实仔细想想,你们之间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就是运气都倒霉了点,被前女友后悔找上门已经晦气不说,连分手还是在电话里被逼迫的,压根没有完整地沟通过一次。” 这些矛盾与问题,陆佳宜比谁都清楚,她心里愈发得难受,借着酒劲掉眼泪。 丛念望在眼中心疼,毕竟也经历过她前两段恋爱的始末,与初恋因为异地不得不分道扬镳,虽然可惜,但至少完整画上句号。再者是何敞,因为家庭偏见分得干脆利落,是实打实的不后悔。可和金煜的这段感情却崎岖不平,一路上看似最风调雨顺,只有回过头来才发现磕绊所在,既没做到有始有终,心底又不太甘心。 陆佳宜哭累了,丛念扶她靠在肩头安慰许久,决定刺探一下她的心意:“既然都知道是误会,那你们之间一定要当面聊一聊。把心底不明白的都问清楚,你受的憋屈也别藏着掖着,最好是让他愧疚一点。不过是你把他赶走在先,如果你觉得面子挂不住,我可以帮你制造机会的!” 陆佳宜却摇头:“我不找他。” 丛念彻底懵了:“为什么呀?你哭成这样,不就是因为心底委屈,但又有点后悔吗?” 她抹干泪,睁着不算清明的眼睛,意识却清醒:“我后悔的是我们错过了能解除误会的时机,其实但凡我多问一句,或是他能解释清楚,可能就不会被逼到在电话里分手。但即使是做到这些,也改变不了结果,我妈是不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的。” 丛念总算明白陆佳宜内心深处的无力,如果一段感情需要付出亲情换取,那本质上就是一场赌博,他们能克服自身的难关,那父母真就皆可抛之? 第74章 心事重重 离岗两月有余,光是复飞测试、适应训练,伴飞就得耗上一段时间,精力不比半年一次的复训期花得少,生活几乎被充实与疲惫占据。 可即便如此,到了休假时间,金煜还是跨越小半座城市回了母校。 常年不通风的资料保管室,空气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漫天都是微尘颗粒。 眼前的落地木架上是近十年来的校刊,两个小时过去,他终于在混乱的纸堆中找到目标。 泛黄的报纸,每翻开一页,都在耳畔清脆划过一声,不曾消失的记忆中,金煜仿佛回到身着蓝白校服的初夏,他好像还坐在绿油油的草地沐浴阳光,密密麻麻的人群前方是铺满红毯的舞台,他最熟悉的女孩正在上面唱歌。 那是进入高三前的一次校园歌手大赛,陆佳宜一路过关斩将,从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最终,在总决赛舞台上斩获了亚军。 他依稀记得投票结果公布时,陆佳宜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在消沉了整整几日后,终于放弃学艺术的念头,一心扎在文化课用功。 金煜知道她一直都喜欢唱歌,也很有培养的潜力,却始终不曾得到刘姨的认可,所以她满年级拉票,连平时攒来的零花钱都舍得掏出来请客,为了就是拿到第一名证明自己。 报纸上清晰记录着当时的采访,还有陆佳宜手捧亚军奖杯的合影照,青涩面孔上有一如既往的笑容,将所有不尽人意都咽进肚子里。 她在梦想与现实中选择妥协,顺利考上师范,毕业就当了人民教师,成为家人与师生眼中一帆风顺的幸运儿,却只有金煜懂得她内心深处的遗憾与希望。 比起在大大小小的赛事中获得最佳名次,陆佳宜想得到的一直都是家人的支持与肯定,而站在脚下这条被迫踏上的道路,她已经从迷茫中找到未来的方向。 不知过去多久,保管钥匙的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催促他尽快离开学校。 时间尚早,金煜又去了趟疗养院,老人家这几个月的恢复情况良好,预计下周便能康复出院,爷孙两都踏实了不少。 返回公寓途中,金煜给罗北去了通电话,乍闻听筒那头久违的声音,话到嘴边改成一句:“她怎么在你那?” 罗北溜进屋内关上房门,压低声道:“她就是过来找丛念唠唠嗑。你这么晚找我是为了那事吧?放心,我也问了其他同学,能找到的都发给你了。” 金煜瞥眼车内显示屏,已经深夜时间,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罗北支支吾吾编不出瞎话,在起疑的金煜面前如实交代一切。 几天前,花都附小的团建正式结束,教师们的手头任务完成一项,立马又迎来校园公开课比赛。 任务量不减反增后,傍晚放学,陆佳宜留在办公室加班,期间接到陆文军来电,询问教资何时公布成绩。 “不出意外的话,月中就能出结果了。” 陆文军在电话那头应道:“到时候等你的消息。” 两人唠了会生活琐事,互相没提及刘艳,临挂断前,陆文军又强调起安全问题。 “你不在家不清楚情况,前几天小区出了件盗窃案,专挑独居女青年下手。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千万当心,睡前切记锁好门窗!如果遇到情况不对劲,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陆佳宜居住的小区虽说有些年数,但治安一直高度安全,她当社会新闻听在耳里,未放在心上提高警惕,加班回家后就遇到敲门不见人的怪事。 或许是近来失眠缺觉导致的幻听,陆佳宜没往坏处瞎想,拿了根肠喂完楼道里的流浪猫,便将防盗门窗锁好回了卧室休息。 隔天,陆佳宜依旧放学后加了会班,在外吃了顿饺子才慢悠悠走回小区。 刚进大门,宽阔视野立刻变窄,陆佳宜走在幽暗的石板道上,总能听到身后跟着串脚步声,在路过野花绽放的花丛时愈发清晰。 她浑身一激灵想起陆文军的提醒,紧张到心脏瞬间提至嗓子眼,鼓起勇气定睛朝后瞧了眼,竟见那只流浪猫从草丛中一跃钻出,灰头土脸地摇着尾巴奔到她脚边。 接下来几天,陆佳宜一边上课,一边忙公开课准备,好不容易有个困到眼皮打架的夜晚,刚关掉卧室顶灯准备上床休息,静悄悄的屋外骤然响起一阵动静。 第58章 “就是她这阵子总能听见家门口有奇怪的动静,不是敲门不见人就是半夜撬门锁,吓得她抱着棉被一宿没敢睡,今天一下班就奔到我们这来了。”估计是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愈发沉重,罗北急忙安抚道:“反正有丛念陪她,先在我们这住几晚,你就别瞎担心了。” 罗北这通电话打得有些久,推房门出来就见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一双持怀疑神色,一双略带歉疚。 “给谁打电话打那么久?” 罗北发过誓,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陈与昂那家伙呗,啰里吧嗦一大堆,烦都烦死了。” 怕她要检查手机,那就吃不了兜着走,罗北立马清清嗓子,将话题自然带到陆佳宜身上:“对了,六加一,要不把你家钥匙给我,我去你那住两晚,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陆佳宜投奔这来已是打搅,再把罗北赶去看门实属不义,可刚想拒绝这个好意,丛念已经拍手叫好。 “罗北,你也没我想得那么头脑简单嘛!七七那的确有点蹊跷,单身女生最容易被坏人盯上了,那就委屈你过去盯梢几晚,再大摇大摆溜达几圈,省得让贼以为家里没男人就好被惦记!” 罗北爽快接过钥匙,在陆佳宜的道谢声中,自觉走到玄关换鞋:“那我去了,你俩早点休息。” 陆佳宜在丛念这也睡不踏实,总惦记着出租屋的奇怪动静,第二天起床自然迟了,急匆匆赶地铁去学校,连早饭都没来及买。 挨到中午放学,陆佳宜随王严二人赴校外吃午饭,三人走进一家快餐店时,正巧碰见体育组的几位老师围坐闲聊,双方简单打了个招呼。 隔壁体育组教师一行人用完餐走后,严老师冷不丁地摇了两下头:“以前也没觉得他小气,不打招呼就算了,脸色说变就变,跟呛了灰似的难看。” 王悦悦心知肚明严老师在吐槽谁,看了眼服务员正在收拾的餐盘:“气性还不小,连饭都没吃几口。” 严老师仿佛又见惯不怪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白了,还是年轻气盛,又缺少社会历练,谁还没有过几次求偶失败的经验啊?” 王悦悦再同意不过,一个劲地点头附和,反倒是陆佳宜漠不关心,勺子拌着碗里米饭,不知在想什么心思。 “陆佳宜,你最近是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的。”王悦悦五指在她眼前晃晃,眼神充满奇怪。 上课期间暂能聚精会神,可一旦坐下来,陆佳宜脑子里又塞满事,似乎从她离开家独立后,并没有过上她以为中的生活,她仍旧有许多烦恼和恐惧,包括一筹莫展的家庭关系,正在选择的未知的前途,和一段矛盾且结束的感情。 她回过神来,也不愿将自己居住环境发生的怪事袒露,平白影响别人的心情:“我就是在想公开课选题到底定哪个比较好。” 说起公开课,大家都挺头疼,话题立马从同事换成选题,又聊到各班令人抓耳挠腮的学生,个个都是副苦大仇深的嘴脸。 第75章 隔阂分离 晚上下了班,陆佳宜约丛念和罗北上商场吃火锅,准备答谢一下他二人的帮助。 火锅店内热火朝天,两个姑娘从见面开始,嘴巴就没歇下来过。 哇啦哇啦吐槽完单位奇葩之事,丛念仰头喝了杯柠檬水,朝对面一直在下菜的罗北奇怪发问:“你怎么今晚这么安静?” 罗北头也不抬地给她们碗里舀了两勺肉:“你们聊呗,我负责伺候你两。” 丛念脸上挂起满意之色,夹起牛肉吃了两口,才问起正经事:“你昨晚睡那,可听见什么动静,看见奇怪的人没有?” 陆佳宜也直勾勾地盯着罗北,他是一副淡定从容之色,不急不慢思考道:“我昨晚去那后,在屋子外面溜达了几圈,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人,夜里睡觉也很安稳。” 丛念觉得该抓住点马脚才能解除危机,眨着疑惑的眼睛:“罗北,你该不会又是睡得太死没听见吧?” 他立马跳起脚来自证:“怎么可能,他…我认床,你又不是不知道,快到天亮才睡着,要真有动静,早追出去一探究竟了!” 罗北格外笃定的口吻,令陆佳宜心头顿时松口气,连日来的心神不宁和恐惧在此刻被抚平不少。 话虽如此,但丛念还是不放心:“不过你去一晚不够,再多待几晚看看情况吧。” 罗北二话没说,十分配合道:“那是肯定,反正陆佳宜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 陆佳宜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能再抄起点单的平板递给罗北:“罗北,你想吃什么就点,别跟我客气。” 丛念眼疾手快抢了回来:“跟我们还客气什么?这些都不一定能吃完,再说,你现在一个人搬出来住,开销也变大了,还是省点钱吧。” 折腾罗北几晚,结果无事发生,陆佳宜也不便再打搅,周五下班终于回了出租屋。 她从超市买了两罐猫咪罐头,在小区内找了半天也没看见那只流浪猫,估计是消失一阵没有按时投喂,它已经跟别人跑了。 找不到猫,陆佳宜只好转身回家,刚踏上楼道阶梯,竟发现家门口多了个鞋架,上面摆着几双有明显穿着痕迹的鞋,男女款式各不一。 她以为是对过门的夫妻放错,敲开门问了嘴,谁知对方一脸迷惑:“那不是你男朋友放的吗?” 陆佳宜和丛念就女性独居如何更安全,探讨过大半夜的有效方案,说来说去,无非是家里最好得有个男人,或许他们才想出在门口放置一排鞋架。 几日没回家,推门进屋的刹那,陆佳宜恍若走错地方,目光所及之处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就连慌忙离开的那天早晨,忘在厨房和厕所的垃圾也被清理,套着一层厚厚的垃圾袋。 放下背包和手中的购物袋,陆佳宜在家里走了一圈,卧室的被褥整齐平铺在床,没有一丝滚动痕迹,梳妆桌上的瓶瓶罐罐也分门别类归置在角落,屋内还隐约飘着股安神的芳香,原来是床头柜上放了一瓶助眠的扩香石。 来来回回仔细检查完一遍,陆佳宜才发现门窗都重新加固了防盗锁,只要自己不从内打开,谁也无法越过门窗入室,心中顿时涌进一股强烈的安全感。 今天是金茂林出院的日子,金煜一早赶去疗养院,老人家也起了个大早,坐在庭院整装待发。 金茂林身体恢复得很好,换几口气照旧能爬三楼,到家第一件事先上对过门唠嗑。 “小煜,你这黑眼圈都耷拉下了,先回家放行李补会觉,我上小陆那打声招呼。” 话音刚落,对门由内向外推开一截,只听刘艳的大嗓门扫兴道:“她要是连资格证都过不了,凭什么信誓旦旦要转科目?你别高兴太早,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我后悔什么?只要孩子不后悔就行了。”陆文军吩咐她:“等她下个月面试结束,我们一块给她放松放松,几个月没见孩子,我知道你也想得慌。” 别以为刘艳不知他是何居心,无非是一步步试探她包容的底线,但凡有一丝松口,那就是还有攻坚的余地。 “谁说我想她?”刘艳一脚踢飞脚边的拖鞋:“陆文军,我告诉你,少跟她合起伙来对付我,软磨硬泡这招对我无用,她爱待外头不回家随便,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平时不提这事,两人还有冷战平息的时候,可但凡提起一句,准是炸药桶点着,谁心中都团了把火。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陆文军闪身躲开拖鞋,眉头紧皱:“她在外头几个月不回家,你心里真就一点不担心?” 这两个多月以来,刘艳心底的忐忑不安不曾消失,既犯愁陆佳宜的前途,又担忧她的人身安危,可也无法拉下脸承认这份挥之不去的牵挂,只要想起她坚决离家出走的那天下午,如同盐巴抹在伤口,钻心地疼。 “随你怎么想。”刘艳懒得跟他争吵,转身推门出来,被楼道里的爷孙两吓了一激灵。 “出门买菜呀?”金茂林冲她讪讪一笑,没多嘴。 刘艳神情恍惚了下,惊讶浮上脸:“金叔,您回来啦,身子骨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得很,吃嘛嘛香,爬楼梯也不带喘。” 陆文军闻见动静,也跟出来寒暄招呼,只是换了副谦和的面容。 刘艳聊了一会先撤,她要去买菜,提购物篮擦过金煜时,正眼没瞧他一下。 菜市场喧声鼎沸,人头攒动,刘艳奔了几家菜摊才买到新鲜马蹄,又去肉铺摊绞了几斤三肥七瘦的前腿肉。 提着装满的购物篮,刘艳回程居然又在楼下碰见金煜,他似乎是特意候在此处,不算多精神的面容上挂着刘艳瞧不清的意图。 刘艳打算冷漠处置,却不想他早早走到必经之路截住:“刘姨,能跟您聊聊吗?” 刘艳心里烦不胜烦,以为他还没有死心,诛心的话口到擒来:“金煜,你这是干嘛?之前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七七已经分手三个多月了!” 第59章 刘艳的反应在金煜预料之中,脸上却无尴尬之色,维持礼貌递上手中的牛皮纸袋。 刘艳云里雾里:“这什么东西?” 金煜没有拐弯抹角:“陆佳宜打小就喜欢唱歌,您应该比我清楚她曾经反抗过多少次,可关于背后的经历,您应该从未注意过吧?” 刘艳终于恍然大悟,垂眸落向他手中那份纸袋,始终无法伸手接过:“唱歌就是爱好,哪能当饭吃?我当初要是由着她学音乐,估计早在那个圈子混不下去了,哪有今天安稳的工作?” “那您有听过她唱歌吗?知道她心底最大的期待吗?”无关情感间的纠葛,金煜此时只一个与陆佳宜熟识多年的朋友,不愿眼睁睁看着她与最在乎的亲人隔阂分离。 第76章 体罚学生 他说了那段陆佳宜在北城历经的险峻,一个满心希冀的女孩带着多年的愿望奔赴全国舞台,却遇到了她人生中最无助的时刻。 “唱歌是她的梦想,可比起没能在全国舞台证明自己,她心底最大的遗憾却还是不能得到您的支持与肯定。” 目睹刘艳心疼又难过的神情,金煜将手中的文件袋塞进她的购物篮:“刘姨,我知道您很想她,否则也不会买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这里面是陆佳宜从小到大参加比赛的音频、照片和一些采访校刊,您应该没机会看过。如果能让您多了解一分她的世界,您就会发现她其实很优秀,很努力,也很在意您。” 周末,陆佳宜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陆文军已经带着大包小包物资上门。 他这次来与以往有些变化,脸上多了由心而发的轻松,陆佳宜看在眼里摸不准心思,忍不住探了一嘴:“爸,你最近心情不错啊。” 他在收拾带来的东西,面上笑容不断,从保温袋里拎出一袋梆硬的水饺:“你看,香菇马蹄馅,你妈特意包好让我带来给你,我煮点给你当早饭。” 陆佳宜离家出走多久,与刘艳便断联多久,双方斗了几月僵持不下,谁都未让谁一分一毫。 她不缺自知之明:“我不吃,这饺子你带回去,省得她发现你偷偷接济我,又得说我没骨气。” 陆文军忙碌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看向陆佳宜,果真还是那副倔强的皮相。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陆文军在桌边坐下,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夹在你们母女俩中间,的确很为难,既做不到说服你妈,对你也不能时刻支持,有时候,我觉着最大的问题就出在我这。” “爸,我从来没有怪你的意思。”陆佳宜生怕他误会。 陆文军笑了笑,摆手道:“我是想说,一个家庭中母女出现矛盾,男人避免不了责任。你和你妈为转科目的事,闹得几个月不联系,相互没一通电话,光靠我在中间添砖加瓦,调和你们之间的关系,那总有一天还是要塌的。” 陆佳宜默默低下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出心里话:“爸,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挺想我妈,有时半夜梦见和她吵架,总想着坐在楼道等她叫我回家吃饭,我俩又能和好如初。可醒来后,我心里却更难受了。” 陆文军伸手按在她手背,忍着心里忽上忽下的起伏道:“你妈也想你,最近老睡你那屋,昨天大晚上还在包饺子。我今天一早起来,她已经去单位加班了,桌上放着装了饺子的保温袋,她虽没留一句话让我带给你,但我就知道那是她给台阶的方式。等你面试结束,我们一家三口吃顿饭,到时候,你们母女把话都说开了。” 按照刘艳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要她不同意的事,坚决不会妥协,如今至少说明心里已经松动,陆佳宜眼眶不自觉沁出泪光,连日来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 陆文军在这耗到傍晚,父女两吃了一顿饭,直到夜幕降临才分别。 小区门口,陆佳宜将陆文军送到车旁,叮嘱他:“爸,你开车回去当心点啊。” 临别之际,陆文军心内十分不舍,叮嘱一遍安全问题,上车前又刹住脚,回头问她:“七七,有没有话让我带给你妈?” 再多问候的语言都抵不过藏在心中的记忆,陆佳宜提笑道:“饺子还是以前的味道,你就告诉她,我会全部吃完。” 目送陆文军的车消失进车流中,陆佳宜才转身回家,此刻正值饭后散步时光,居民们三两成群地穿梭在小区门口。 她驻足在路灯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小家庭,回忆里是和父母相处的温馨时光,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陆佳宜正欲加快脚步离开,一个眼熟的身影忽从人流中闪过,可等她再定睛望去,先前的地方只有几位高中生在买包子。 那瞬间被吊高的心脏,猛地从高处坠落时,倒也没有碎裂般的失落,反而平静接受了眼下的现实。 周一回校上课,大多数教师已经在为公开课热身,陆佳宜也不排除在外。 刚进班级,电脑课本还未放下,陆佳宜就发现不对劲,学生们都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她看了眼黑板上的课程表,上一节果然是体育课。 拍了好几遍讲台桌提醒,学生们才不急不慢地找课本,陆佳宜一边催促速度,一边扫视台下课桌,又发现有两位学生不在座位。 “季航和周琦明去哪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人吭声,最后只有赵子涵起立报告:“他们犯错误了,体育老师让他们在操场罚跑二十圈。” 成年人都未必承受二十圈,何况是不到十岁的小孩,简直是在捣乱。 陆佳宜脸色唰地一变,没心思热身公开课,吩咐大家安静看书,马不停蹄赶去操场,正看见他们一前一后在跑步,顶着大太阳累得气喘吁吁。 葛俊坐在阴凉的树下悠闲玩着手机,陆佳宜看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跑去质问他:“你在干嘛?” 见到来人,葛俊先是上下扫了她一眼,口气相当冷淡:“他两犯了错误,我罚他们跑步。” “犯什么错误值得惩罚二十圈?你这是在体罚学生!” 要较真起来,葛俊可得为自己辩解一通:“陆老师,你无凭无据这么说那可严重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二十圈?” 敢说不敢认,想来也是怕惹事,陆佳宜懒得跟他计较:“既然这样,我把他们带回去上课了。” “恐怕不行,等他们什么时候想通了,过来跟我承认错误,再放他们回去上课。” 陆佳宜心底顿时邪火丛生,往日随和的嘴脸也消失不见,转而凶巴巴瞪向他,警告掷地有声地荡在安静的校园:“葛俊,你爱怎么体罚学生我管不着,出了事自有学校和家长找你算账,但也轮不到你占用我的课堂时间。” 说完,风风火火走向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牵起手,带他们回了班级上课。 本来这事没闹出什么大动静,葛俊也只让主任耳提面命地说了顿,谁知道两日后,周琦明妈妈竟气冲冲杀到校园讨要个说法。 刚打下课铃,学生们不约而同奔到办公楼看热闹,周琦明妈妈正在体育组办公室大吼大叫。 主任和校长闻讯赶来时,只见葛俊脸涨得通红,随即赶紧了解情况,免不了安抚家长情绪。 体罚那天结束后,天气突然降温,周琦明跑了五圈下来,回家立马感冒高烧,从前吃两天药就好透了,这次不仅高烧不断,还折腾成了哮喘。 周琦明妈妈以为是孩子体育课后贪凉,谁知后面仔细问了嘴后,才知道无缘无故被体育老师罚跑二十圈。 校长办公室里,周琦明妈妈气得浑身发抖,她要求学校必须就这件不合理的体罚事件拿出处置办法,否则她会连同学校一并向教育局举报。 学校当然架不住投诉,加之的确是教师的处理方式不当,立即进行了道歉与赔偿,也对葛俊本人做出停职反省的处罚。 周琦明妈妈前脚刚离开校园,后脚学校立马召开教师会议,在会上就对体罚学生的不当行为再三强调,冲一帮无辜的教师们发了顿无名火,搞得大家心里都暗生不爽。 下了会,严老师收拾包火急火燎地往外赶,她的小孩今晚过生日,全家都在等她回去团聚。 王悦悦看着她匆忙赶路的背影,叹了一口怨气:“当妈的谁不心疼自己孩子,没想到葛俊做事这么不经大脑,搞得我们也得陪他挨教训。” 话音刚落,葛俊冷不丁从她们身后冒头,他刚从主任那里领完教训,恶狠狠地瞪了她们几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停车场。 王悦悦气得直翻白眼,陆佳宜倒毫不在意,两人分头回了家。 第77章 得罪了谁 今早有公开课,陆佳宜没空在家煮水饺,抄起把雨伞匆匆走了。 小区外川流不息,陆佳宜在包子铺买了份早餐,老板娘将袋递给她:“好几天没见你来买包子豆浆了。” “吃了几天饺子,换换口味。”她接过包子和豆浆,转身正要继续赶路,猛地扫见街边车位上停靠了辆眼熟的车。 第60章 老板娘顺着她目光瞧去前方,一边打包,一边唠嗑:“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天天晚上在这附近转悠,困了就倒头睡车里,你说能买得起这车,看着也不像无家可归的,年轻人奇奇怪怪。” 身后呦呵此起彼伏,老板娘进了屋内搬蒸屉,剩陆佳宜定格穿行的人流中发愣,后知后觉看向不远处的小区大门。 忙碌的白天一闪而过,放学前,陆佳宜联系丛念约饭,特意嘱托叫上罗北一道,还是上次那家火锅店。 丛念因优秀的文笔,最近被借调到其他部门写材料,直到九点前才下班,三人当夜宵点了满满一桌。 丛念是半句是不愿提及工作,拉着陆佳宜聊她的近况。 “对了,你那公开课比赛怎么样?” “今早刚比完,不出意外应该能拿个一等奖。” 丛念替她高兴:“那这算不算是转岗前画上的圆满句号?” “算是吧。”陆佳宜如有同感,举杯和她干了一口汽水。 “那这顿可得你请!” “我约你们出来,当然我请客。” 丛念就是开玩笑,立马摆手:“那不行,这顿必须罗北请,庆祝你公开课完美收官。” “来,再加点肉!”罗北毫不吝啬,抄起点菜的平板递给陆佳宜。 她接过平板放去身后,一一扫过脸上挂笑的二人,终于脱口而出:“我今天约你们出来是弄清一件事。” “什么事?”丛念嘴里包着肉嚼来嚼去,看向稀奇古怪的陆佳宜。 罗北也不知所云,直至陆佳宜欲言又止的眼神再次递来,他隐约感觉大事不妙。 “前阵住在我家里看哨的人是金煜对吧?” “干嘛这么问?一直都是罗北住在那啊,是吧?”丛念眨眼看向罗北,见他露出一副心虚之色,笑容立即垮下来:“七七问你话呢?” 罗北哪成想这么快便东窗事发,果然纸包不住火,点头承认道:“是金煜。你怎么知道的?” 陆佳宜紧接垂下眼帘,盯着面前注满冰汽水的玻璃杯,杯壁上结了一层朦胧的雾,仿若早晨隔窗目睹的那幕。 “我今早看见他了,在我家小区门外的路边,他就睡在车里。” 丛念一听,气得扔下筷子,指去对面警告:“罗北,这事你不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我今天就跟你分手!” 罗北开始急眼,立刻往外吐了实话:“是,没错,你不敢回家的那天晚上,金煜正好给我打电话,他听到你声音就没完没了,我骗不过他,实话说了你的遭遇。” 丛念对那晚记忆犹新,怪不得他接到电话后鬼鬼祟祟去了内屋,心头愈发窝火:“然后呢?” “他放心不下,非要过去守几晚探探情况,结果也没看见可疑的人。” “抓贼那都是半月前的事了,他为什么还待在小区门外阴魂不散?”丛念不客气地瞪着罗北:“你还想替他瞒什么?” 罗北急得脸色通红,耐心解释:“我能瞒什么?他不就是不抓到人不放心呗。陆佳宜好端端连续一阵碰到恐吓,对我们来说那可能就是偶发事件,对他来说却是极端事件,他跟单位申请了不驻外,每天晚上都在小区周边溜达。” “瞎溜达就能抓到人了?那贼脸上写了我是贼三个大字呗!我看他有家不回睡车里,就是想让陆佳宜见到了可怜他,后续好对他回心转意!” “你就想说他装可怜呗?”罗北和金煜是铁哥们,肯定受不了他被误解,甭管对方是不是自己对象,摆出一副讲道理的姿态:“金煜纯粹是担心陆佳宜的安危,你以为他偷偷摸摸待在外头就是做样子?念念,你别把男人想得不堪入目,金煜还喜欢陆佳宜,他愿意背后为她做这些事,那都是他的选择,别人干预不了。再说,当事人没发表一句意见,你瞎激动什么?” “他愿意当好人不留功名,那他知道陆佳宜愿意欠这个人情吗?”丛念牙尖嘴利:“你管我激不激动?你维护你好哥们的嘴脸也不比我弱!” 两人各持己见,唇枪舌剑,吵吵嚷嚷引来不少目光。 陆佳宜沉默听在耳中,心头思绪混乱,不乏得知真相后的触动,及不知如何面对的无措。 “可我在就事论事,你完全是护犊子!” “那不是金煜有错在先吗?全世界只有他最冤枉,他最憋屈!行了吧?” “那你平心而论,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别跟我扯他是不是真心喜欢陆佳宜,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所以活该他不受人父母待见,连感情中最简单的矛盾都理不清,还谈什么融入对方的家庭,简直是做梦想屁吃!” 丛念从未发如此之大的火气,恐怕只要罗北再多反驳一句,两人便要掀桌一较高下,陆佳宜赶在场面不可收拾之前叫停他们。 “你们别吵了。”陆佳宜面色冷静看向对面:“罗北,麻烦你转告他,忙他该做的事,我那里很安全。” 想了想,又低头补一句:“再帮我谢谢他,所有。” 丛念冲对面不屑一笑:“该干嘛干嘛,听见没?” 罗北点头应下,耷拉着脑袋提不起劲,丛念看在眼里膈应,干脆不再理他,拉起陆佳宜转移话题。 火锅店正值夜宵最盛的时间,罗北正要起身去前台买单,不凑巧让一通电话拦住。 丛念见陆佳宜在掏手机,忙拽住她胳膊,催促脸色不佳的罗北:“你磨蹭什么?快去把账结了,都几点了?” “我去结。” “他说谎骗人,他得赔礼谢罪,别惯着他。”丛念死活不给陆佳宜起身,转头一看,罗北正好挂断电话,啰唆的话刚挂到嘴边,让他一句话下噎进肚子。 “金煜把人打了,进了派出所。” 派出所里鱼龙混杂,各种矛盾冲突待解决,没有一块落脚之地。 丛念和陆佳宜候在门外等待,斜对角就是花都附小校园,天色从傍晚开始骤变,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罗北急匆匆赶出派出所,迎头差点撞上丛念,惹得她不耐烦:“毛毛躁躁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罗北面如死灰,将民警的叙述言简意赅,大意就是金煜抓到前阵恐吓陆佳宜的人,不过对方拒不承认,他就把人打住进了医院,至少得被拘留一周。 丛念目瞪口呆,心情霎时转为同情:“不是,逮贼的蹲局子,做贼的住医院,这还有王法吗?” “你还真说对了,这就是王法。”罗北愁眉苦脸继续说道:“民警还说,金煜给人脑袋打开花了,说是看见对方拿麻袋往浴室窗口放蛇,他去拦的时候,那人把蛇扔了,小区里黑灯瞎火,连证据都找不着,口说无凭。” “往人家里扔蛇,简直丧心病狂!”丛念最怕冷血动物,光想想就冷汗直冒,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陆佳宜:“七七,你是得罪谁了要这么害你?” 第78章 阴阳怪气 陆佳宜满脑子是派出所要拘留金煜,纵然消息再渗人都忘了害怕,更没头绪思考多余的问题。 她心里慌到六神无主,回过神来问罗北:“那他现在人呢?” “关着。”罗北叹气:“明天开始拘留,派出所现在也联系不上他爷爷,老人家估计早已经休息,明天一大早我还得去他家一趟。” “我去吧。”陆佳宜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你别去了。”丛念替她着想道:“再有一天就要面试,千万别耽误了正事,而且你也没罗北了解具体情况。” 罗北看了眼楼外黑压的天,火急火燎:“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我去给他买点生活用品。” 丛念应下,忙拉起陆佳宜往小区方向走:“七七,你那怪渗人,我陪你回去拿点衣服,你先在我那住几天。” 两人一起回了家收拾行李,陆佳宜在卫生间装洗漱用品时,窗外的风正好吹进来,冰冰凉凉扑在脸上,迟来的恐惧涌上心头,赶紧关窗退了出去。 月中,教资面试结束。 陆文军一早定好中餐厅,陆佳宜下班后匆匆赶来,推开虚掩的包厢木门,即见刘艳坐在靠椅,一会整整衣服,一会看看时间。 一旁的陆文军在琢磨菜单,见她心神不定的模样,含笑道:“刚下班,高峰期堵车,过会就到了。” 刘艳掸眼看他慢吞吞的动作,一把抢过菜单:“我来点,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你点你点,这方面你比我懂。” 刘艳听不惯,挤兑他一眼:“说话阴阳怪气,我哪方面都比你懂!” 陆文军不与她一般见识,笑着回头看一眼,正巧撞见门外的陆佳宜,忙招呼她:“七七,什么时候到的?” 陆佳宜连忙撇正头,微笑挂在唇边:“刚到,前面在找包厢。” 刘艳没回头,视线停在菜单览阅,陆佳宜琢磨再三,脚步走向陆文军身旁的空位坐下,依次喊道:“爸,妈。” 陆文军捣捣身旁不动声色的刘艳:“七七喊你呢。” 第61章 “我耳朵又没聋,听见了。”刘艳不经意抬头,两双眼睛撞上时,她心跳扑通加快,视线飞快扫过她瘦削的面颊,鼻息中隐隐泛出酸意,偏目将菜单递了过去:“我点了几样菜,你看看再加些什么。” 陆佳宜忙接到手上,目光扫至菜单处,立即下了单:“不用加了,都是我爱吃的。” 她说这句话时,眼眶还泛着红,唇边有藏不住的喜悦,忍不住又看一眼刘艳,几个月不见,总感觉她瘦了不少,人也有些许憔悴,心中难免多出自责。 饭桌上的氛围不算拘束,却也无放开心扉的轻松之意,但能感受到母女间的关系正慢慢拉进。 中途,陆文军借由离开包厢,让出空间供母女二人交流。 一声门响,包厢彻底安静下来。 陆佳宜舀了碗鲜汤递给刘艳,让她一把捉住手,目光不离手背上划伤的口子:“怎么弄的?” 她如实回答:“下午有个学生不小心摔倒,我去拉时让他指甲划到了,没事。” “一层皮都脱了叫没事?”刘艳不再拉不下面子,一屁股坐去陆文军座位,嘴里轻声嘀咕:“跟你说了多少遍,破了摔伤了得消毒,你知道那孩子抓了什么,摸了什么?” 刘艳从包里取出碘酒棒清理伤口,小心翼翼吹了几下手背,又吩咐她:“对自己上点心,洗澡洗手,避着点伤口。” “知道了,妈。” 左一句妈,右一句妈,令刘艳甚是怀念,她扭过头仔仔细细端详许久未见的陆佳宜,半天才脱口一句:“谢谢。” “谢什么?” “前两天母亲节,你不是给我送了花,还有按摩枕,我上班老坐着不动,用了几回挺舒服。” 那天,刘艳正在家中做饭,派送员提礼物和鲜花上门时,她心里别提多欣慰。自从看完金煜送来的东西,她一直处于悔恨当中。 母亲严苛教育孩子,无非是希望成材,少走弯路,规避风险,她站在过来人的角度,替陆佳宜计划好未来,路途走得一帆风顺。 在外人眼中,刘艳是一位成功的母亲,可在女儿眼中,她专断固执,在丈夫心里,她难以沟通。 好几个夜晚,刘艳都睡在陆佳宜的卧室,床头点着一盏暗灯,反复回看她从小到大参加的歌唱比赛。她并非看不见陆佳宜的天赋,虽够不上金字塔尖的佼佼者,但在她心里,却一直引以为傲。多少孩子能既学习好,又特长突出? 刘艳刻意不去关注她与生俱来的优势,不愿她涉及充满风险的音乐行业,只希望她踏踏实实找个稳定的工作,至少不论将来父母如何,她都能有底气地独立于世。 可刘艳忽视了她是个有梦想的孩子,从小到大,理解成为陆佳宜心中最大的疙瘩。刘艳甚至赶尽杀绝,将她偷偷买的的吉他送人,连光盘磁带都当破烂卖了,态度十分坚决,她与音乐就是有缘无分。 校刊上的采访,陆佳宜得了第二名,回答小记者的那段话,成了刘艳难以挽回的伤痛。 陆佳宜说,她认为自己唱得很棒,只是稍微差了些运气,就像她无法扳改的命运,唱歌从此以后只是她的爱好,再也不能成为追逐的理想。 刘艳何曾不明白这段话里隐含的意思,高二暑假前,陆佳宜为学艺术与她天天闹腾,刘艳是歹话说尽也没打消陆佳宜的念头,最后扬言只要她在校园歌唱比赛拿到第一名,就考虑让她报个班看看资质如何。 结果是称了刘艳的心,却斩断陆佳宜最后的希望,其实不论她得第几名,刘艳都不会妥协。她从无设身处地考虑过陆佳宜的心理,她看到的永远是贴近现实的残酷,哪怕陆佳宜已处在相对独立的年龄,也依然无法主导选择人生的权利。 以至于,她习惯在独自追逐梦想的途中只报喜不报忧。刘艳查过上届全国新歌手大赛的负面新闻,当事人以强奸猥亵罪名锒铛入狱,大快人心的同时,刘艳却哭得泣不成声。 她捧在手里呵护长大的孩子,受了欺负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父母,事后更不敢坦白遭遇,因为她知道换来的可能不仅是冷嘲热讽,还有更加坚决的反对。 不知全貌,难观全局,如今的刘艳,心中只剩愧疚与自责。 “你是我妈,过母亲节我肯定得表示,以前读书总口头上祝福,现在有工作能挣钱了,孝敬你是应该的。”陆佳宜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刘艳以为自己在献殷勤,全程低头说完了这段话。 陆佳宜就像陆文军口中说的那样,向来不记仇,从小就是心软的孩子,只要别人能给一个台阶,她立马就顺坡下。 刘艳心一软再软,牵起她的手抚摸:“你妈又不是老虎,看着我说话。” 陆佳宜抬起头与刘艳对视。 “你有多少把握能重新考上编制?” 能再提起这个话题,而非开口就是反对,予陆佳宜而言是极大的转机,她郑重考虑过才回答:“我是这样想的,下半年尽量选招编多的学校报考,任重而道远,我有信心,不缺努力,也喜欢音乐。最坏的可能,无非是落榜,我在原岗位继续任教,继续考。” 第79章 你终于长大了 刘艳沉默不语。 “妈,我知道你担心我一时冲动丢了编制。”陆佳宜敞开心扉告诉刘艳:“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光有梦想不考虑现实的人了,我之所以这样坚定转科目,就是不想让自己再后悔。我好不容易接受成为一名教师,更希望今后能站在喜欢的岗位。” 刘艳长舒一口气:“我也想好了。” 陆佳宜目光期待地看着刘艳,只见她提笑说道:“我以前总反对你碰音乐,不给你学艺术,是因为我觉得那不是正道。我知道你有天赋,爱唱歌,也唱得好听,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同意。无外乎培养太费钱,还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对你学习方面很严苛,却没有过高的期待,我只希望你读个好大学,毕业找份好工作,将来嫁个好人家,一帆风顺过一辈子。这是绝大多数母亲的想法,很传统,因为我就是普通人。”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站在我的角度,总有被否定和不理解的时候,我努力过,反抗过,都没有改变结果,是因为我年龄小做不了主。可现在我已经成人,能对自己的选择和将来负责,我不想再做从前那个一直在接受安排的小孩,明明不快乐,却还要咬牙坚持。”陆佳宜鼓起勇气说出藏在心底的话,泪水不禁从眼角滑落:“妈,其实比起追逐梦想,我更渴望能得到你的认可,哪怕我在唱歌那条路上走不远,发不了光,我也有家人的支持。就像我现在要转岗一样,有困难要吃苦,我不怕,有你和爸做我后盾,我永远不会后悔,不会让你们失望。” 这一刻,刘艳觉得自己不是在妥协,而是发自内心地理解陆佳宜。 刘艳是家中第三个孩子,在经济物资匮乏的年代,女孩读完初中参与工作的不在少数,父母务农,没有长远的眼光打算,教育无外乎勤俭节约,她也没有长兄长姐听从安排,父母自然更重视他们。 刘艳的青春期很“叛逆”,卷铺盖逃离父母托关系进的纺织厂,一个人跑到宜城闯荡,一边打工读书,一边考夜大,后来成了高级会计,真正改写父母口中说的“女孩不必有大出息,踏踏实实找个工厂,早嫁人早生孩子”的刻板命运。 那不是刘艳想要的人生,她用尽全力爬出淤泥,体体面面地成了城里人,有一份不愁养老的稳定工作,与相爱的初恋情人结婚,还育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她比很多人幸福。 于是,过往的苦难成为训诫,刘艳把所有的关注度给了女儿,寸步不离地教育她,为她计划安排,规避吃亏的选择,用亲身经历培养出满意的女儿,却忽略了她想要的人生。 “我同意你自己做主,不是在为我们之间的僵持让步,是因为我真的理解你。”刘艳搂过陆佳宜抱在怀里,抹干眼角的泪痕道:“七七,你终于长大了。” 受台风登陆前的影响,宜州近来天气多变,一早就下起淅沥沥的雨。 假期的清晨,路上行人减少大半,陆佳宜撑伞赶去花都区派出所报案,花了半小时道清来龙去脉,点名道姓指供出恐吓人。 原本陆佳宜还蒙在鼓中一无所知,昨天下课,季航和哮喘痊愈的周琦明找到她,说明了那日被罚跑的缘由。 葛俊心悦陆佳宜,在花都附小是师生共睹的事实,他几次追求失败,学生们背地里难免笑话,被当做眼中钉公报私仇,是很多人不曾设想的结果。 而与之构成联系令陆佳宜恍然大悟的是严老师带来的消息,葛俊被学校停课一周反省,本该来校报道的日子,他却因伤向主任请了病假,伤情一栏清清楚楚写着“头部外伤”。 陆佳宜得知真相那刻,气得浑身发抖,如果说徐雯的做法,令她透彻认识到人性的扭曲,那葛俊的行为,完全就是邪恶的报复心理。 第62章 派出所核实了几天前的冲突案件,跟据报案人陆佳宜提供的证据当即立案。 案件性质升级,派出所转交公安部门,葛俊于当天被带进警局配合调查。公安也派了人手,在陆佳宜家附近收集物证。 等待结果的时间焦灼,陆佳宜失眠了一宿,隔天起早,乘车赶去拘留所,她数着秒针等在铁门外,开门的刹那,心跳蹦至嗓子眼,怎么都咽不下去。 以往提着飞行箱多光鲜体面,现在拎着洗漱袋就有多狼狈,阴沉天色下,金煜脸上淤青未消,在拘留所关了整整七天,下巴上的青茬也冒出来,显得憔悴不说,精气神也颓废,看到陆佳宜的第一眼不是惊讶,而是下意识扭过头。 天上还下着雨,陆佳宜心一揪,朝金煜主动走来,胳膊向上将他罩进伞下。 “先去理发,等洗完澡,再回家看你爷爷吧。” 在看守所的一周里,金煜只给金茂林与罗北打过电话,可他心中却憋了许多话想告诉陆佳宜,但真正面对面的这刻,他却无法说出口。 以这种方式得到陆佳宜的同情,金煜从心底里觉得不好受。 他接来伞柄举过头顶,干涩的喉咙喊出:“好。” 云上花园,陆佳宜与金煜在楼道分别,转身正准备开家门,身后的轻问声将她动作叫停。 “你搬回家了?” “没有。”她扭过头:“我也回家看看。” 金煜没多追问,但大概猜到陆佳宜与刘艳已解开心结,由衷地为她们感到高兴。 金煜推门回了家,金茂林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保姆此时正在厨房摘菜备餐,见人回来,忙将装有柚子叶的盆端出来。 金煜在金茂林的催促下,又仔仔细细洗了遍手,将那些不好的晦气去得干干净净。 看守所伙食清汤寡水,不比家中有选择,金煜吃饱午饭,随金茂林进了书房。 “小煜,你在里头时,你妈来过电话,她过一阵回国,到时候你去机场接她。” 金煜在对面的沙发椅坐下,没吭声,点了下头。 “我没告诉她你被关拘留,就说你手机被偷了。” 金煜无奈看向老人家:“我不在乎,您实话实说就行,我又没干丢人的事。” 男子汉大丈夫不怕见义勇为,金茂林只是不忍心他被关局子,摇头叹气:“跟你爸一模一样,冲动又不计后果,你下回做事可不许再这样!万一打出个好歹,吃亏的还是自己。知不知道?” 金煜言听计从:“我错了,不让您再担心。” “大通铺卧了七天,回屋休息吧,踏踏实实睡一觉。” 第80章 月黑风高 金煜起身回了卧室,在许久未睡的床铺躺下,不用多时便沉浸睡眠,却未踏实入梦。 几天之前的夜晚,金煜从北方飞回宜城,落地遇上同门师弟蹭车,顺路载他回职工公寓,说来也巧,师弟分配到的公寓正是他搬离的那间。 东北男孩直来直往,上车没多久,拿着一张手机照片开始发牢骚,直指金煜埋汰,冰箱里竟还放着跨年夜晚的蛋糕,给他好一番清洗除味,累得够呛。 待看清照片内容的瞬间,金煜一脚踩停油门,也踹开闭塞的思绪。 如果没猜错,跨年夜当晚,陆佳宜本该要制造一场惊喜给自己,可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他甚至能设想出她当时的位置。 公寓就那么大,她不在客厅,不在卫浴,只能是在卧室,可那处却漆黑无光,以至于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金煜不敢想象陆佳宜知晓真相那刻后的失望,又是如何灰心地离开公寓,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选择。 原以为自己与陆佳宜之间的矛盾仅来自家庭阻碍,从未往别处深想过其他可能,即使他有解释隐瞒上一段恋情的原因,却依旧得不到她的信任。 似乎从元旦开始,金煜一直在经历麻烦,先是金茂林摔倒住院,再是打架被公司停飞。这期间,他不仅焦虑着急曾应允爷爷的承诺,又在陆佳宜突然转变的态度中疑惑不安,却从未意识到过她所面临的压抑与处境。 他想起分手那晚,自己曾质问陆佳宜,为何要隐瞒父母一早的看法。她当时没有回答,却选择了反问。 那一刻,金煜并不懂她心中的在乎,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得到过正确的解释。 而后来,她又纠结自己是否喜欢她,那刻所受的质疑,让金煜忽略了背后的原因。 从郊区机场驰回花都的路上,金煜思考过很多可能,他或许会被陆佳宜拒之门外,又或许有机会解开误会,可如何才能改变眼下的结果,却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他在楼道瞧了许久门,对面邻居跑出来投诉,门内也无人应声。 陆佳宜不在家,金煜就坐在拐弯的台阶上等,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楼道传来窸窣的脚步时,来者却另有其人。 金煜每晚都在楼栋周边溜达,可疑人员一一排除在外,也看过附近的摄像头,并未锁定嫌疑对象,困了就倒头睡在车里,第二天回公寓洗个澡,再继续飞早班机,周而复始,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月黑风高,路灯昏暗,金煜轻手轻脚踏出楼道,正撞见有人托麻袋在一楼浴室窗口徘徊,他眼疾手快奔向对方时,那人反手飞扔麻袋,借着稀疏的光辉,一条花蛇从天而降,从脚边快速滑进草丛深处。 与此同时,金煜转身去追人,与对方扭打间扯下蒙面的口罩,头顶路灯清晰打亮一张眼熟的面孔。 这一觉昏昏沉沉,醒来时,金煜抹干额上冷汗,抄起床头的手机查看消息,有一通警局的未接电话,和一条大洋彼岸的讯息。 金煜以证人身份赴警局录口供,提供的证辞佐证留在窗户的指纹痕迹,加之报案人提供的相关细节,葛俊有口难辨,从实交代了报复过程。 台风正式登录,宜州各中小学相继停课,机场航班也全部取消。 下午四点,陆佳宜正躺在客厅沙发工作,头顶灯泡突然闪了下,屋内随即伸手不见五指,待摸遍家中所有开关,才发现是电路坏了。 陆佳忙打给房东找人维修,被告知电力部门正在抢修,让她耐心等待供电恢复。 过了傍晚,家里越来越黑,陆佳宜待不住,正打算顶雨出门买蜡烛,推开家门吓得尖叫出声,金煜浑身湿漉漉站在楼道,手里提了份防水袋。 “我看城市发布说花都区停电,给你送应急灯过来。”袋里除了一盏露营灯,还有手电筒和几根蜡烛。 金煜独居惯了,公寓常年备着这些应急工具,不似陆佳宜经验尚浅,接过他递来的防水手提袋,刚要开口请他进屋擦干衣服,刘艳的电话忽然拨进来。 陆佳宜当金煜的面接通来电,刘艳刚知晓花都停电,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出租屋,非得让陆文军开车接她回云上花园。 陆佳宜遥望楼道外泼水般的雨:“别来,雨太大了,我看群里说好多地方都淹了。” “黑灯瞎火的干什么都不方便,家里有蜡烛没?” 陆佳宜看了眼金煜,起初那点烦恼荡然无存:“有。” “热水呢?” “下午刚烧了一壶。” “这雨得下好几天,出门点外卖都不方便,你那吃的够吗?” “前阵刚逛过超市,还剩了袋你包的水饺,肯定够我吃,你们别担心我了。” 她心意已决,刘艳只好放心嘱托:“行吧,我估计夜里能来电,你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 电话刚挂断,金煜便开口提道:“家里有缺的东西,我去帮你买齐。” 陆佳宜抬头回了他的好意:“我什么都不缺。”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倒让金煜哑口无言,两人无声凝视,空气中,雨水击打地面的噪声加剧,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落了一地残枝败叶。 换陆佳宜先开口打破沉默:“你找我就是来送灯吗?” 金煜应该借这次机会挽回陆佳宜,可那通温馨的来电令他打起退堂鼓。陆佳宜与刘艳之间的关系刚有缓和,他不应当为一己私欲再挑起矛盾,对陆佳宜是否愿意再接受他,更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不论结果如何,有些误会必须解除:“我有话跟你说。” “先进来再说。” 陆佳宜推开家门,从鞋柜上取下一双客用拖鞋,金煜换鞋带上家门那刻,黑暗从四周包裹而来,仅有眼前亮起一团光。 露营灯放在客厅桌上,光线由强及弱蔓延,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陆佳宜从浴室取出自己的浴巾丢给金煜:“擦擦吧,身上都湿了。” 然后,转身走去桌边倒热水。 “对不起。”琢磨来琢磨去,金煜认为自己欠陆佳宜这声道歉:“如果不是公寓住进新同事,告诉我冰箱还有一份蛋糕,我估计永远不会知道你跨年那晚来过。” 他甚至在想元旦的那天早晨,如果他能对门卫口中的话持一份疑惑,也许就能避免很多遗憾的事情发生。 第63章 第81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佳宜的背影在光团中显得异常沉默,这令金煜更加心虚:“很后悔没有在云栖选择向你坦白,甚至连我自己也很意外向南的出现。没做到绝对的坦诚,也没设身处地考虑过你的处境,是我自私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坦荡,我就可以对你抹掉上段感情中的经历。哪怕是被你目睹在医院打架的那天,我都认为你应该信任我口中的每句话。可事实上,我却没有和你耐心地解释过一次。” 收到歉意,陆佳宜并不意外,回顾记忆中的难过时刻,也早已无当时的冲动,诚实开口道:“向南临走之前找我解释过,我知道你们分手后再没联系,也了解有些事是我误会,但我没觉得自己做错。那段时间生活和工作上各种烦心事,我想得多,考虑得多,只觉得自己很委屈。” “是我的错。”她的委屈在金煜看来,是由他一手造成的,没有任何底气敢抬起头:“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契机很草率,你甚至还怀疑我是否带其他目的跟你确定关系。” 同样的雨天,陆佳宜曾赤诚到豁出一切,当时以为是冲动,后来才明白,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金煜,却无从得知他心底的想法,这也一直是她耿耿于怀之处。 “到现在才有机会告诉你,我知道已经晚了。”金煜记得自己失控的每一次,向她坦诚地表露心迹:“说不清是从哪一秒开始,也许发生在更早,也许是你跟何敞确定关系那晚。我始终忘不了第二天醒来看见你们公开那刻的感受,突如其来的失落让我终于肯承认对你的感情。” “你们在一起后,我尝试站在朋友角度目睹你们交往,说实话,我心里很酸,能做的就是远离。你跟何敞分手那段时间,也正好刚加入工作,在你最需要朋友安慰的时候,我却一味地选择躲避,直到知晓你们分手的消息,才敢抓住机会重新靠近你。” 回忆起这段经历,金煜仍旧记得当时的焦急与紧张:“可你却生我气不再理我,我急得只能投其所好,找借口带你去看演唱会。在大学城酒店的那晚,我时刻都在控制心跳,你坦白只把我当朋友看待,尽管我心中沮丧,却没想过放弃。我从半月回家一次,到每周得空就回来,不为了别的,只因为我想多看你几眼。我飞去每一座城市,都要装作不经意给你带东西,我站在朋友的边界线徘徊,怕你看出我的心意远离我,又期待有一天,能感知到你对我有除朋友之外不一样的感情,再鼓起勇气向你表白。” “但我没有等到这份把握。”这一年多来的大起大落,都在金煜脑海飞速闪过,包括那一刻的心如死灰:“你把我丢在影院跟别人看电影,那刻的失落与难过却远比不了第二天从你口中得到的答案。意识到你只把我看做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我们之间似乎永远只能停在朋友这层关系时,我却已经不能再淡定接受。那段时间也正好是我年中复训阶段,忙到有一个月没能回家,即使中途碰过一次,我也没能坦然地面对你,始终介怀你将我推给别人,实际上,是不愿承认你不可能会喜欢我的事实。” 站在朋友的角度时,陆佳宜从未发现金煜的心迹,可跟随他的回忆,经历中的每个细节却都有迹可循。 她眼中开始蕴满泪光,从眼角无声地滑落,双手扶在桌沿撑住颤抖的身体。 “如果我能抛掉犹豫,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也不会令你陷入自我怀疑。陆佳宜,很后悔我不是那个先主动的人。”金煜鼻头一酸,心中悔恨交加,喘了口气才往下接话:“我答应过你会对你负责到底,不是因为你讨爷爷欢心,就顺水推舟地完成他的心愿,也不是在对那晚的失控作出该有的处理方式。” 临了,金煜才敢鼓起勇气抬头,视线中的背影已经模糊,他此刻的心却如明镜:“我曾花过一段荒唐的时间,从逃避到面对你,却依旧没能获得向你坦白的勇气,不论你今后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至少此刻不要讨厌我。陆佳宜,我喜欢你。” 金煜与陆佳宜走到分开这步,他曾犯下很多不该犯的失误,也忽略很多能及时解释的机会,但无论感情好与坏,有始有终才算是正确交代。 喧哗的雨点盖过一切嘈杂,在潮湿昏暗的黑夜之中,金煜始终没能等来回应,陆佳宜还是静默立在前方,用实际行动回答她的立场。 他应当要挽回一次,哪怕被拒绝,至少他争取过,就不会后悔。 转身的这刻,金煜才发觉心有多痛,面对前方茫茫的黑暗,过往与陆佳宜走过的经历一如既往深刻。 他想起被她强迫玩耍的童年,想起上学放学路上的聒噪,想起前年毕业回国,阔别两年的相遇。 他记得第一次抱她的体温,也记得她勇敢反抗的模样,和掩在黑夜大哭时的无助。 然后在某一天,那个月下唱跳的女孩,开始悄无声息地闯进他心中,直到他终于可以如愿地牵起她的手。 他们做过人生经历中最亲密的事,翻越山川看过同一场日出,在秋高气爽的沙滩边吹过傍晚的海风,也曾深信不疑同心锁上的誓言。 误会解除,心迹明了,看似不再艰难的感情,实际上却横亘更大的阻碍,这是陆佳宜与金煜双双不能逃避的现实。 也因为如此,陆佳宜更懂得他为何始终不提挽回,可比起清醒地放弃一段困难的感情,敢于正视情感之中的矛盾与障碍,或许才能真正获得成长的勇气。 在门锁拧动的那一秒,陆佳宜抹走眼角热泪,磕磕巴巴转身叫住他:“那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几滴滚烫的泪无声坠落,金煜心跳鼓如雨点,飞快抹了把湿润的眼睛,回身看向被明灯照亮的温暖之处,下定了决心:“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剩下的困难都交给我。” “我不怕困难,也不要跟你形同陌路。” 金煜走上前来搂过陆佳宜,彼此在久违的吻中找寻回忆,这一次,互相明确心意,也坚定不移。 雷雨交加,金煜在出租屋留宿一晚,床头一盏蜡烛灯烧尽,两人才结束冗长的交心,抱着彼此沉沉睡去。 第82章 渡过难关 第二天,整个花都区电力如期恢复。 气象台发布的气象信息,雨水还会持续降几天,金煜出了趟门买齐生活补给,与陆佳宜在小厨房忙碌晚餐。 中途,金煜接到单位来电,陆佳宜正在研究菜谱,忙接过他手中的菜刀说:“你先接电话,我来切。” 直到走进卧室带上门,金煜才接通电话,对面是郑齐飞,上来先劈头盖脸一顿骂。 金煜哑口无言,待他消停后,才重申道:“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郑齐飞态度坚决:“趁台风天休息,想想你当初吃的苦,渡过的难关,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复工后立马滚回来见我!” 通话刚挂断,门外传来一声惊呼,金煜连忙赶去厨房,正见陆佳宜束手无策地抄着锅铲,面前的炒锅里火光四射,转瞬又熄灭。 她庆幸地拍着胸口,回头讪讪道:“菜上有水,我忘沥干了。” 金煜摞起衣袖走来,从她手中接过锅铲:“我来。” 陆佳宜很少碰锅铲,她工作忙,又要准备考试,平常只有周末心血来潮下次厨,厨艺不精,卫生一团糟,几回下来还不如点外卖。 陆佳宜以前总觉得金煜可怜,逢年过节家里也没亲戚走动,若遇上大人出远门,还得时不时过来蹭口热饭,想来也是在这种情况下,金煜的独居经验才更加得心应手,不慌不忙整出几道荤素搭配,手艺竟也称得上不错。 昨夜停电,陆佳宜只简单擦了擦,水足饭饱后,趁金煜在厨房洗碗,她进了浴室洗澡,磨磨蹭蹭洗完出来,见他正坐在客厅地板拆箱子。 她梳着刚吹干的头发朝他走来,好奇一问:“什么东西?” “你忘我那的吉他。”转眼从箱子里拿出来。 陆佳宜好一阵不碰,手痒得很,接过崭新如初的吉他试弦弹了弹,笑容自然挂到嘴边,目光落向前方裹着塑料膜的不明物:“这又是什么?” “黑胶音响。”金煜一边拆塑料膜,一边坦白道:“本来想着跨年夜送你的,让事情耽误了。” “现在也不晚。” 封膜拆掉的刹那,惊喜冲上陆佳宜眉梢,这牌子的音响价格不菲,快赶上她两个月工资,一直没舍得买。 陆佳宜立马扔下怀里吉他,扑上前欣赏面前的稀罕物。 两人研究了会说明书,黑胶音响开始播放音乐,音质清晰明亮,旋律丝般顺滑,她爱不释手,无心搭理金煜,催促他快去洗澡。 金煜踏出浴室时,音乐还在卧室回旋,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推开卧室门,床头依旧点着他带来的香薰蜡烛,暗光中,陆佳宜正目不转睛侧躺在床榻,手里抓着平板翻电影目录。 “我在想,卧室还是得装一台投影仪,这样看电影可以解放双手。” 第64章 “我那有,明天拿过来。” 陆佳宜瞧金煜一眼,他光膀子坐在床边,刺挠的发丝半干半湿,心口突然怦怦直跳。 “你回家怎么不把睡衣带过来?” “那我明天一起拿过来?”金煜回头看向她,眼底有藏不住的笑意。 两人心照不宣,在得到陆佳宜的同意后,他便扔了毛巾灵活钻入被窝,热腾腾的身子如山压下。 昨夜光顾着诉诸衷肠,陆佳宜和金煜无心其他,此时烛光摇曳,香气清幽魅惑,音乐浮浮荡荡,两人吻得意乱情迷。 衣服被扯下的那秒,突如其来的暂停令陆佳宜睁开眼,满脸通红地描摹着眼前的金煜。 “怎么啦?” “我没买。” 陆佳宜属实没想到,压低声犯嘀咕:“你出门买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也不带盒回来?” “忘了。”这种事情到深处自然发生,金煜抚摸她发烫的脸颊,忍着难受支起身:“我们看电影吧。” 他正准备翻身躺下,让陆佳宜一掌推开,她背过身将松垮的衣服重新穿上:“那你又是亲我,又是摸我,你不难受,我难受。” 金煜听着委屈的牢骚声,克制不住从身后抱紧陆佳宜,唇又找向她的呼吸:“谁说我不难受?” 屋外的雨令心中的躁动更甚,陆佳宜指头捣鼓向他紧紧贴来的胸膛,谁都不愿暂停:“你去买吗?” 金煜用力吻她一下,才翻身从床榻坐起,快速穿上地板的衣服:“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睡着。” 陆佳宜精神十足应下,可没等金煜出门多久,她便沉浸舒缓的音乐中,不知不觉熟睡过去,直到黎明才梦醒,睁眼便看见沉睡中的金煜。 一夜过去,他都搂着她。 金煜朦朦胧胧感觉到身下的异样,醒来时,陆佳宜正一丝不挂坐在腰上,妖娆的身姿令他身心蓦地滚烫,他口干舌燥地吞咽喉咙,与之叹出的喘息携带激发的情欲,起身裹紧她的腰肢收拢向自己,彼此再无间隙地感受对方。 陆佳宜指尖抚摸向他迷离的双眼,气息潮湿如窗外连绵的雨:“你怎么昨晚不叫醒我?” “现在也不晚。”金煜翻身压下,沉睡一夜的身体在浮动中苏醒。 整个休息日都没休息,两人断断续续从天亮折腾到天黑,忘记时间,忘记一切,消磨光了分开期间所有的思念。 雨停,宜州放晴。 趁还在周末期间,陆佳宜与金煜逛了趟超市,走到哪都牵着手有说有笑,好比新婚夫妇如胶似漆。 回程,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两人正巧撞见刘艳在挑西瓜,双方皆是大吃一惊。 震惊之余,刘艳心底滋生愤怒,拎包朝紧牵双手的二人冲来,未开口已让金煜抢走先机。 “刘姨,时间方便的话,想和您单独谈谈我跟七七的事。”早晚是要开诚布公,金煜也从未想过逃避责任。 “我跟你没得可谈。”刘艳拒绝与金煜沟通,硬是扯过陆佳宜胳膊,也不管她是否疼。 陆佳宜进退两难,金煜立马松了手,眼睁睁见刘艳携她匆匆走远。 “别看了。”刘艳见她依依不舍的模样,心头火大。 进入小区,陆佳宜失落摆正头,与刘艳回了出租屋。 家中还是离开前的状态,两人生活过的痕迹一览无余展示在面前,地上的购物袋里还有新添的生活用品,刘艳黑着张脸晃进晃出,甚至翻看起卧室的垃圾桶。 陆佳宜连忙冲进卧室,抢下垃圾桶往旁一丢:“妈,我都多大的人,你到底有完没完?” 刘艳气得脸色涨红,质问她:“你们同居了?” 第83章 要么换个人 “有这个打算。”她也没想过隐瞒,早与金煜商量好等资格证下来,再一起向父母坦白,无论好坏,共同面对。 刘艳心脏承受不住,指向好赖不分的陆佳宜,呼吸急喘:“你就是得寸进尺!” 她蹲在地板收拾垃圾,已经下狠决心:“工作和感情是两码事,我自己能做主。” “是,你能做主,那你有没有为父母考虑过?”刘艳情绪逐渐失控,朝她吼道:“总让我理解你,你又何曾理解过我?” “你要的理解,无非是希望我按照你的标准生活,可我就喜欢金煜怎么办?你不让我和他在一起,我就不可能幸福快乐!”陆佳宜回身看见泪流满面的刘艳,心底顿生自责。 刘艳退步躲开她伸来的手,连抹带擦恢复强硬的面孔:“工作上的事,我能改变态度,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能力,也感同身受理解。” “我不再说那些断绝母女关系的话,搞砸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值当。在你和金煜这件事上,我不想硬着头皮接受,他的家庭和工作,我都不满意。我身为父母,没权利主导你的选择,我认了,可我有发表反对的意见。你扪心自问,我会做害你的事?” “我明白你为人父母的那些顾虑,也知道你不想我在感情上吃亏。”哭哭啼啼解决不了问题,陆佳宜这回没懦弱,也绝不逃避:“可抛开金煜的工作不谈,家庭也不是他能选择的。我从来不认为单亲家庭冷清,老人是累赘,你应该比我清楚金爷爷是一个多坚强和热爱生活的老人。同样,金煜也很孝顺,他已经比同龄人扛下更多的责任。你常跟我说,看人得看人品,所以哪怕丛念父母滥赌成性,你依旧同意我们往来。可唯独在金煜身上坚决不让,你的理由不令我信服,我也不愿硬着头皮委曲求全。” 刘艳无法反驳,因为她从心底认可金煜的品质,但那是站在相处几十年邻居的角度。 “没错,金煜这孩子孝顺有担当,我也同情他无父无母长大,与空巢老人相依为命。”话说到这份上,刘艳不留有余地:“可恰恰是他父亲的工作原因,才导致他有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你年纪小不知道,他爸爸生前是国家空军部队的教练员,金煜小时候在西北待过一阵,所以他皮肤晒得黑,你嫌弃。” “他现在白回来了。” “这不是重点!”刘艳反她一眼:“空难你没经历过,电影里总看过吧?战斗机飞到天上,操作稍有不慎,或突遇紧急状况,坠毁之前都没时间留遗言,更别提能留副完整的尸首,只剩灰飞烟灭!” 在刘艳激烈的言辞中,陆佳宜彻底懵住。 刘艳无法体会,也害怕体会,流露的情绪中有避之不及:“我永远忘不了金叔他们一家受的打击,金煜奶奶隔一年便查出癌症,没治多久就撒手人寰了。说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有盼头活下去?还有金煜妈妈,虽然我看不惯她,但人的确郁郁寡欢几年,遇到现任丈夫才开始新生活。金叔就更是可怜,儿子老婆相继走在前头,一个糙老头要养孙子,还要强颜欢笑面对生活。不仅如此,孙子也没给他省心,方方面面争气又如何?落了个随爹的性子,好在有牵挂绊身,没进部队走他爹的老路,可不代表民航就百分百安全!” 所以不仅是刘艳,在绝大多数外人眼中,金家就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刘艳的难处,陆佳宜终有体会,却无法接受:“未雨绸缪是好事,可他父亲因公殉职只是个例,就像民航出安全事故的几率一样,你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危险,就一口否定他的工作。” “所以你是既要我理解他的家庭,又要我包容他的工作?”刘艳气极反笑:“陆佳宜,你有没有良心?” 陆佳宜客观道:“那从实际情况出发,金煜家庭条件不错,工作稳定,收入可观,换而言之,除那些未发生的顾虑,有哪一点不符合你的要求?” 总而言之,刘艳态度不变:“别说开飞机了,动刀拿枪冲在前线的那些工作,有百分之一的危险,我都不会同意。” 陆佳宜急躁:“可人活生生走在路上也有可能被车撞死,被高空抛物砸死,你以偏概全,这是蛮不讲理。”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一分,刘艳甚至挺起脖子不服输:“你有工夫在这跟我长篇大论,不如去劝他换份工作更实际!” 正因为处于同样的境遇,陆佳宜更不会听之任之:“你说我好不容易考上编制,吃过苦,也占了运气,千言万语劝我不能放弃。可金煜能从航校顺利毕业,入职民航参加工作,你有没有想过,他吃过多少苦?不是每一位学员都有资格成为飞行员,他有天赋,受公司重点培养,未来有大好前途。如果他跟我在一起的条件,是必须以他牺牲自己的未来作为交换,那本质上就是在委曲求全。生活也不只情情爱爱,这关乎他的未来,我不会插在中间逼他就范,也请你不要开口向他提!” 陆佳宜义正言辞,说得句句在理,令刘艳无口还击,却也被气到糊涂,拎包走人前,朝她丢下一句狠话:“生活是不止情情爱爱,你要么不谈恋爱,要么就换个人!” 宜航恢复国际航班,航站楼旅客络绎不绝,金煜候在接机口等蓝婷。 第65章 母子一年多未见,关系只会比从前更疏离,两人只简单寒暄几句,便动身前往停车场取车。 金煜提行李箱走在前方,蓝婷手提包袋跟在身后,竟发现他背影已如此高大,某些角度还与他父亲相重合,心中感触颇深。 金煜安放好行李,折身钻进驾驶座,反手拉下安全带时,副驾座上的蓝婷冷不丁出声问道:“你谈恋爱了?” 金煜动作一愣,抬头看见蓝婷手里掐了根长头发,没否认。 蓝婷提笑又问:“同学还是同事?” “你认识。”金煜踩油门发动车:“刘阿姨的女儿。” “原来是七七。”蓝婷着实没想到,惊讶之余,也生出顾虑,可终究没多嘴,反倒提起另件事:“你爷爷摔伤住院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金煜专心在开车:“当时着急,没考虑,我爷爷醒来后情况也没大碍。” 不怪金煜闭口不谈,蓝婷早已不是金家媳妇,改嫁现任丈夫组建新家庭后,全部心思转移在两个孩子身上,没承担过教育金煜的责任,这些年唯一能做的就是经济补偿。 比起被他当做外人不受打搅,蓝婷倒希望能被刻薄对待一次,至少心中不会太愧疚。 “是你师父郑齐飞前不久告诉我的,他还说你要辞了工作,好不容易升到副驾驶,为什么?”这是蓝婷确定回国后得知的新消息,十分意外金煜的举动。 “我对未来有新规划,想换份能顾家的工作。” 他回答的口吻听不出半点被迫,可蓝婷猜出一二:“是为了陆文军的女儿?” “没有为谁一说。”金煜停顿几秒再开口:“飞行员与家人分居两地很常见,您应该比我清楚聚少离多带来的不便和消磨。” 其他的话,金煜不想多提,蓝婷也没资格多管,她这次回来主要是解决金茂林的生活起居。 第84章 我爱七七 许久未回云上花园,蓝婷与金茂林用完餐,两人坐在书房促膝长谈。 “现在的养老院可不是收容所,一人一栋房子,跟住家里没区别,起居有专人照看,出门有车接送,您想串门或请朋友来喝茶都方便,更重要的是身体不舒服,立马就有医生问诊。” “你用心良苦。”金茂林左思右想,还是回绝了她的好意:“我现在腿脚便利,身体没大毛病,小煜又给我找了保姆照看,一天三餐不愁,没必要占着养老院的位置,而且我住这住惯了,舍不得离开。” 像金茂林理解蓝婷一样,她点到为止:“那我想想法子,给您换到一楼,这样您不用再爬楼,身体也吃得消。” 蓝婷能如此设身处地着想,金茂林很感激,也不再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您别这么说。”蓝婷心之有愧,垂下头道:“自从我改嫁,您就带着金煜生活,我作为母亲很惭愧,生了他,却从未教育和陪伴,他不记恨我,我知道您从中为我说过好话,所以哪怕我们不亲近,他也尊重我。” 金茂林宽慰她:“你有你的难处,小煜他从小就能理解你。” “是我做的不合格。”蓝婷如实坦白她窘迫的内心:“您作为父亲,我作为妻子,承受了远比常人经历的更多痛苦,您挺了过来,积极面对生活,我却懦弱到只能逃避。如今的生活对我而言,是当时我唯一能抓住的麻绳,我丢下金煜,一个人重新开始,自私地追求幸福。在他需要我时,我总没空理他,久而久之,我开始淡忘还有一个儿子,他也不再打搅我的生活。每每想来,我都认为自己作为母亲很失败,更不知道如何挽回这段关系。” 她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惹金茂林心疼。 “这孩子打小不记仇,心理素质也强,否则也不能去开飞机。”金茂林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小蓝,你有些心里话更应该与孩子说。” “我了解。”蓝婷一边擦泪,一边提起笑容:“对了,金煜和对门陆文军家的女儿在交往,您知道吧?” 金茂林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从没听他提过。” “他下午来接我时说的。” 金茂林一听,喜笑颜开:“那好啊,我就喜欢小陆家的七七,那孩子从小就讨人欢心!” 蓝婷点头附和,笑容逐渐松下:“那他要辞掉工作,您知道吗?” 闻言,金茂林大吃一惊,忙起身去找金煜,被保姆告知他前脚刚出门。 金煜坐在陆家书房已经半小时,陆文军沏了两杯热茶与他闲聊,直到刘艳推门进来赶客。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去。” “金煜等你到现在,你至少听他把话……” 刘艳抬手打断陆文军,不客气道:“他能说什么?无非是让我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他能做到让我满意,不给七七受委屈,大空话谁不会说?” “刘姨,我已经向宜航递交辞呈,正在办理离职手续。”金煜立马从沙发椅起身,开口便令夫妇二人震惊,双双愣在原地。 金煜能如此之快提出辞职,刘艳脸色反倒有几分严肃,先问:“这事七七知道吗?” “我还没告诉她。” 刘艳转而露出头疼之色:“你应该先跟七七商量好,省得她认为是我在背后逼你辞职!” 金煜心虚地垂下头:“刘姨,我知道您和七七关系好不容易恢复如初,为了我再产生矛盾得不偿失。可我也了解七七,若是提前跟她商量,她一定不会同意,我是想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告诉她。” 金煜的诚恳,陆文军看在眼里,不由多出一份顾虑:“金煜,别冲动,工作关乎你的未来,你是块当机长的好材料,吃了多年苦才被签进民航,更应该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陆叔,谢谢您这番话。”金煜已经下定决心,抬头看向前方的二人:“可我现在心里有了更珍惜的人,做不到独善其身只考虑自己。” “那你这是为七七选择的放弃?”刘艳双眼犀利地打量金煜。 “不是。”金煜挺直腰杆回道:“是为我自己。” “金煜,阿姨丑话说在前头。你和七七未来指不定怎样,但工作辞了一去不复返,阿姨是怕你日后后悔,别到时候不光没修成正果,还闹得你心里不痛快,这比我阻止你们在一起的后果更严重。” 陆文军听在耳中刺挠:“你不就想说万一他们掰了,金煜怀恨在心责怪我们。亏你能说来,我们看着金煜从小长大,他为人,你心里不清楚?” 刘艳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你也说了,这关乎到金煜未来,那我更应该开门见山,好令他对风险有认知,慎重考虑后再做决定。” 金煜夹在争论的二人中间逐渐渺小,思忖许久才抢断开口:“刘姨,我之前跟您说过非七七不可,不是感情上头一时冲动,也不完全是为某个承诺。” 视线扫向异常安静的夫妇二人,金煜口吻充满底气:“我喜欢七七,爱她,从心底里想和她有好结果。我没机会改变家庭状况,但我可以重新规划未来。我已经慎重考虑清楚,不存在日后后悔,或为谁牺牲放弃妥协,希望您和陆叔也能信任我一次。” 又到充实的期末,陆佳宜下晚班时,金煜正停车候在校外,脚边放着一只笼子,她走近一看,竟是小区的流浪猫。 前一阵,流浪猫疑似受虐严重受伤,奄奄一息躺在小区花丛中,金煜将它送到宠物医院救治,不久前才恢复生龙活虎,此时正在笼子里扒拉。 陆佳宜打小便有养猫的想法,奈何刘艳坚决不让,她决定将猫带回出租屋养,与金煜前往超市买了一堆猫粮用具。 可不成想到家后,猫吃饱肚子在窝里翻滚几圈,便趁陆佳宜开窗通风之际,从地板一跃跳窗窜逃。 陆佳宜喉咙快喊哑也无济于事,气鼓鼓回到家向金煜讨伐它:“就是小白眼狼,亏我买了那么多猫罐头。” 第85章 规划我们的未来 “野猫当惯了,随它去吧。”金煜蹲在地上收拾猫窝和玩具:“以后我们按时在门口放猫粮,它饿了会回来的。” “我真想养它,这样你以后驻外不在家,它晚上还能陪我作伴。”陆佳宜长叹口气,加入金煜一起收拾:“算了,我平时工作也忙,把它关在家里多可怜,反正它饿了也知道过来,随它去吧。” “七七,我有事跟你说。”金煜突然拉她起身坐去沙发。 陆佳宜能感知到金煜心事重重,毕竟刘艳至今未对他们的事松口,她便也装聋作哑不提及,开心一天是一天。 “什么事?” 距离金煜递交辞呈已有一周,不能再拖下去隐瞒,他坦白道:“我上周已经向公司递交辞职报告,正式确定离职。” 陆佳宜怀疑自己耳背听错,也不敢相信金煜口中的每个字,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是不是我妈找过你?她逼你辞职了?” 金煜一口否决:“没有,这是我一早决定好的,跟你妈无关。” 第66章 “为什么?”陆佳宜不明白,也不理解:“我们不是一早就说好,任何困难都共同面对。” “我知道,但说一百句都抵不过行动更具说服力。” 陆佳宜躲开他伸来的手,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以你用辞职来改变我妈的想法?” “不完全。” 陆佳宜立马打断他:“你明天赶紧回公司,跟你领导说你不辞职!不,你现在就打电话!” “你先听我说。” “我没跟你开玩笑!”陆佳宜冷静不了一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我妈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为我考虑,把你的家庭和工作当毛病挑刺,但实际上,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否单亲,工作是否存在风险。” “我在乎。”金煜截断她激动的情绪,维持冷静说道:“我妈在我很小时就改嫁,有了新家庭,爷爷是我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偏他又爱动喜欢到处跑,以至于我们能达成一致,可以尽最大的理解包容对方,所以我牵挂少,能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其实我心里明白,因为我爸的缘故,他没有一天不担心我,所以我每次飞行落地都会跟他报平安,因为我生活中只有他。” “相反,我也能理解刘姨,她说的问题很现实,不完全站在你的角度。我不能用民航飞行的安全数据请求她理解我,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我们每半年都有严苛的定期考核,甚至犯一次细微的错误都会面临停飞,因为安全飞行是每一个民航人坚守的底线,毕竟风险只是她反对的条件之一。”金煜很清楚刘艳的顾虑所在:“更大的问题,是我不能经常陪在你身边。我记得小时候,因为我爸工作的特殊,我爸妈总是聚少离多。后来我能走路,我妈辞了工作带我去西北军区团聚,其实那时候他们也经常为分居争执。在我爸出事之前,他已经向部队申请退役,准备转业回宜州工作,毕竟我要念书,爷爷奶奶也到需要照顾的年纪。我以前不能懂那份抉择,甚至埋怨我爸离开部队。我为他是飞行员感到骄傲,他几乎是我人生方向的牵引者,我也曾一度希望自己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哪怕在面临危险时也能从容面对生死。” 提及已故多年的父亲,金煜脸上有淡淡的伤感,那是陆佳宜无法感同身受的经历,他比更多人提前接受成长,哪怕曾受过离别的苦难,也从未行差踏错一步。 她忘不了金煜回忆在澳洲航校的经历,她羡慕他能追逐梦想,亦不愿他为自己妥协:“可放弃一直坚守的飞行梦想,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金煜轻声一笑,口吻中听不出半点迁就:“我曾经说过,我就是纯粹地热爱飞行,民航飞行员对我而言不是延续梦想,相反,它更是一份不能松懈对待的责任,需要我不断学习,巩固训练,提高应对危险的能力。不过我也承认,这份工作予我而言曾带来满足,在我能去见世界各地的风景,目睹太阳穿破云层升起,星月近在眼前时的震撼,但这份满足仅仅是工作中的优点之一,缺点也必然存在。我无法避开驻外,定期出差学习,闭关考核甚至一个月回不了家。如果在你特别需要我时,我不能第一时间出现,那对我而言是遗憾,可我明明有选择不去后悔。” 所以对金煜而言,从宜航辞职并不是放弃梦想,他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亦向往怀抱温暖的人生。 陆佳宜早已热泪盈眶,被金煜抱入怀中擦拭着湿润的面颊:“还有我爷爷,自从他摔了一跤后,我的牵挂越来越重,所以我不是在为你妥协,是我自己希望能重新开始,和你一起规划我们的未来。” 金煜远比陆佳宜理性,她尊重他的选择,亦相信无论置身何地,他们都会有目标地生活,并从容地面对未来的一切安排。 陆佳宜抬头吻向金煜,不由自主地抱紧他:“金煜,你很好,特别好,不管你今后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相信你,陪着你,再也不会不要你了。” 再有一周,蓝婷便要动身返回美国,在此之前,金茂林也幸运地从三楼搬到一楼。 刘艳下楼买菜,正好路过庭院,工人进进出出在搬家具,她抻在门外看了几眼,正好撞上金煜出门扔垃圾。 “刘姨。”他满怀笑容,由内而外散发着轻松。 金煜能自己主动提出换工作,刘艳除感到意外,也消却心头唯一大患,对于他的家庭状况不再吹毛求疵,相反,他的责任心与担当都落在刘艳眼中。 “你妈妈呢?” “在里屋指挥工人搬家具,您找她有事?” 刘艳赶快摆手,拉他去宽敞处说话:“你妈什么时候回美国?” “下周六。” 刘艳若有所思地一点头,又看向金煜发话:“我是这样想的,你妈妈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下次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你回去问问她,双方找个空闲时间坐下来吃顿饭,聊聊你和七七订婚的事。” 第86章 订婚 刘艳口出惊人,着实把金煜吓一跳,面上半晌没敢做出反应。 “你愣着是什么意思?两个人都同居了,还不想负责任?” 金煜忙摇头,面上既有突如其来的高兴,又有被讨伐的紧张:“我当然是愿意,不知道七七的想法,您和她商量过了?” 一想到便宜这小子,刘艳心里莫名感伤,可相爱的结果早晚是要经历婚娶,她既已想通赞成这段感情,予互相奔赴的他们而言,还有什么难关? “赶紧回家帮你爷爷收拾,记得晚上来家里吃饭。”刘艳冲他一笑,拎着菜篮转身走了。 直至回到家中,金煜心底的激动都未能平息,蓝婷看在眼中奇怪,吩咐工人去卧室清扫,才走上前来:“我刚才看见七七妈妈找你。” 蓝婷不敢多问,生怕越线,也没想到金煜能开口向她提出请求,这一刻,内疚大于欣喜。 “以前总缺席你的家长会,订婚是人生头等大事,到时候我和你爷爷一起参加,等整个流程结束,妈再回美国。” 面对蓝婷的缺席,金煜以前总把自己看做父母丢弃的孩子,是她追求幸福人生的累赘,即便他从小看似心理素质强,实际内心很需要亲人关注,好在有金茂林的陪伴与鼓舞,金煜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但与蓝婷日益疏远的关系却无从缓解,他甚至也生怕打搅到她如今的生活。 可是今天,在经历过困境与抉择后,金煜开始理解蓝婷。她曾牺牲个人未来,带年幼的他前往西北团聚,不成想陷入永久的绝望,挣扎几年好不容易有重新生活的机会,他应当多持一份包容。 正如金茂林曾告诉他的道理,父亲的人生暂停在某个时刻,不意味生的人需要为此耗尽等待。 “谢谢,妈。” 空气中漂浮着微尘,蓝婷一度红了眼眶,转身去沙发拿包的空档抹干泪,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金煜:“赔偿金我已经打到这张卡,密码是你生日,剩下的留着为订婚做打算。” 金煜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位叔叔的钱,也不愿放弃他苦心经营拿到的飞行执照:“我自己有办法。” “两百万数目不小,你有什么办法?” 金煜推开她伸来的手说道:“我已经跟爷爷商量好了,卖掉靠近东区的联排别墅,剩下的投资运动馆。” 那是金煜父亲在世前为入职民航工作准备的房产,可惜一场变故从天而降,房子至今都未装潢,孤零零隐于万家灯火之中,连蓝婷都忘了它的存在,变卖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已经决定好,我尊重你。” 傍晚,金煜接陆佳宜下班,她开门进家闻见香味,先猫进厨房挨个偷吃,让刘艳逮了个正着。 “老毛病又犯了,先去洗手!” 陆佳宜吓一跳,忙走去水池抹洗手液,边吃边说:“金煜回家换套衣服再过来。” 趁人没来,刘艳关上厨房门,走到水池旁,一边切菜,一边同她说:“金煜跟我说了,他妈妈下周才回美国,下周五正好是个吉日,我们两家坐下吃顿饭,把你们订婚的事先办了。” 陆佳宜应接不暇,眨巴眼睛震惊:“妈,你疯了吧?” “我疯什么?”刘艳一本正经地质问她:“你要死要活跟他在一起,还想过分手?” “我不是这意思。”陆佳宜完全不能镇定:“你的态度转变一个天一个地,我还没反应过来。” “那还不是我想通了呗。”刘艳低了头,慢慢地切着菜,沉下心道:“金煜这孩子品质好,对家庭有责任心,关键是能为你付出,就这一点,我对他很满意。” “可是我们才谈没多久。”陆佳宜总觉得发展迅速到令她有些不真实。 “分分合合虽然不到一年,但知根知底却有十几年。”刘艳笑着看向她:“订婚只是个形式,不耽误你们恋爱交往,等以后你们工作稳定了,感情越来越浓厚,将来愿意什么时候结婚都行。你们自己做主,我就是希望你们有个共同的奔头,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