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软替身他拒绝复婚》 第1章 《乖软替身他拒绝复婚》作者:十三州府【完结+番外】 简介: 【正文完结】超爽追妻火葬场/攻超疯批/he/双洁/包子出没 温柔坚韧双性受疯批败类野狗攻 纪许渊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盛糯糯更贱的,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甘愿当他离世未婚妻的替身也要嫁给他,整天沉默寡言的只知道闷着头对他好。要说明天世界末日他信,但说盛糯糯离开他能活,他不信。 于是风流浪荡的京城纪少玩野了心,从来没把盛糯糯放眼里,当着盛糯糯的面跟小助理调情,把他当保姆随意使唤,背着盛糯糯跟失而复得的未婚妻胡混,却三令五申严禁盛糯糯跟其他男人来往...... “我们离婚吧。” 盛糯糯从来没想过,这话会是他先说出口。 留下两份离婚协议书,一枚褪色的地摊儿货戒指,盛糯糯离开了他生活四年的家,离开了他深爱九年的人,拖着罹患绝症的躯体不知所踪。 纪许渊不屑:“盛糯糯揣着我的崽子呢,最多两个月,他妈的绝对自己跑回来!” 两个月后,某场豪门宴会,纪许渊再次见到盛糯糯,只见他面色红润小腹平坦,乖巧温柔地依偎在别人怀里,那满不在乎的笑容看起来特别讽刺。 纪许渊当场杀红了眼,用尽所有手段除掉觊觎盛糯糯的垃圾,把人抢回来关在囚笼里日夜折磨,让他知道背叛自己的代价...... 当某天回家看到满浴缸的鲜血时,纪许渊知道自己彻底玩儿脱了,医生连叹可惜,说是一尸两命...... —— 直到两年后,海归画家姜愿办联名画展,沉寂许久的纪许渊作为特邀嘉宾出席,聚光灯下小画家漂亮耀眼的模样,竟然跟去世的盛糯糯如出一辙。 画展结束后,纪许渊在休息室找到姜愿:“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五百万,我包你。” 姜愿勾唇一笑,目光沉沉:“好啊,当替身我熟。” 这时休息室门响,保姆抱着个孩子走进来,小崽崽哭得鼻头通红张着胳膊要姜愿抱,“爸爸......” 纪许渊盯着崽崽,再照照镜子,陷入了沉思...... 第1章 老公,就穿一件好不好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像金粉般洒在赤裸性感的脊背。 盛糯糯泛白的手指抓着床单,腰背紧绷露出肋骨的形状。 他太瘦了,招架不住长时间的欺负,滴落的痕迹犹如朵朵绽放的梅花,逐渐晕染了雪白的床单。 男人对刺眼的红色熟视无睹,抽着烟吞云吐雾更用力地发泄,盛糯糯捂着肚子好几次都要吐出来了。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盛糯糯弓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最终支撑不住趴进了枕头里。 “老爷子还指望你给纪家绵延后代,结婚三年半点长进都没有。” “他妈的还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生出来的孩子我敢要吗!” 纪许渊随意披了件睡袍,掐着盛糯糯的腰抽身离开,坐在窗台上郁闷地抽着烟。 他跟盛糯糯结婚三年,夫妻间的那些事儿就从来没顺心过。 起初疼时叫起来扯着嗓子连哭带喊,调教后就开始死咬着嘴唇不敢吭声,就像条死鱼。 要不是怕乱搞得病,纪许渊早他妈找几个演艺圈的花瓶操,闲得老冲着盛糯糯使劲儿。 小妻子床上使不出来花样,脑袋也呆呆傻傻的不灵光,整天闷着头沉默寡言的,说话都跟小孩似的不利索。 也就只有对上纪许渊时,小狗似的杏眼里才变得神采奕奕。 盛糯糯对纪许渊的恶语只是低着头,换了弄脏的床单就起身下床。 就像设置好的生物钟,七点钟,他要给纪许渊做早餐。 盛糯糯浑身湿淋淋的,头昏脑涨加上腰酸腿软站不太住,刚下床就摔倒了。 艰难地爬起来,灰色的木质地板不慎留下了一滩看起来很脏的东西。 他神色尴尬,赶紧抽了几张纸擦干净,手忙脚乱地扯过裤子就要穿。 “我让你穿了?”纪许渊冷眼盯着盛糯糯,居高临下的目光里满是嘲讽。 盛糯糯神情呆滞地愣着,白皙的脸蛋儿逐渐变得通红,揪着衣角无措地望着纪许渊。 “就穿,穿一件好不好?” 纪许渊挑了挑眉,没说话。 盛糯糯知道,今天早晨,至少是纪许渊去上班之前,自己不能再碰任何衣服。 盛糯糯只好默默把衣服放回去,局促地弓着腰:“吃,吃蟹黄汤包,可不可以?” 纪许渊掐灭了烟,走进浴室:“随便。” 盛糯糯床上的功夫虽然不到家,在做家务方面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和物品都有特定的位置,经由他手做出来的食物没有不好吃的。 更重要的是,盛糯糯从来不会多事,更不像外边儿那些缠着他要这要那,是个非常合格的小妻子。 纪许渊洗完澡转到厨房,盛糯糯正围着灶台来回转,后边儿光溜溜的白得晃眼。 他坐在高椅上,懒懒撑着脑袋,闲着无聊脚尖一下一下踢着盛糯糯遍布红印的屁股肉。 “今晚我带客户回家谈生意,你做好饭在附近找家餐厅出去吃,九点半之前别回来。” “玄关那儿有零钱,自己拿着花,在外面给我注意点,少跟别的男人搭腔,记住没?” 第2章 盛糯糯被踢得不断地往前倾,他扶着灶台默默应声:“记住了。” 第2章 我没有怀孕 蟹黄汤包热气腾腾地端上桌,鲜美的香味弥漫着整个餐厅,纪许渊胃口大开。 盛糯糯坐在对面,垂着眼,他吃得很慢,没吃几口就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吐了。 纪许渊翻了个白眼神情不耐,烦得直接把筷子摔了,好好的早饭都盛糯糯给被搅和了。 在卫生间吐了五六分钟盛糯糯才出来,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虚弱无力地靠在墙边儿。 纪许渊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你他妈不会真怀孕了吧?我给你的避孕药你没吃?” 盛糯糯疼得冷汗涔涔:“我有吃药,应该没有怀孕......” “那是怎么回事儿?” 盛糯糯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像这样呕吐已经有两周时间,胃里明明很空,却还是想吐。 “让小季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别沾上什么不干净的病。” 纪许渊走后,盛糯糯扶墙走进卧室,司机小季要来,他不能光着身子。 他们的卧室是欧式极简风的装修,家具全是国外进口的,正对着门挂着巨大的婚纱照。 不过照片上跟纪许渊亲密搂抱着的,并不是盛糯糯,而是盛糯糯同父异母的哥哥盛慈。 三年前的春天,京圈纪家长孙纪许渊备受瞩目的世纪婚礼即将举行,未婚妻盛慈却在婚检的路上发生车祸,当场死亡。 因为公关及时,这事儿没走漏风声,为保全纪家名望婚礼却不能不办。 天天盼着攀附权贵的父母,就顺理成章把盛糯糯推到纪家,替盛慈跟纪许渊如期完婚。 纪家老爷子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出身,举办的婚礼便是传统中式,当晚在婚房揭盖头时,纪许渊才知道自己被老爷子和盛家骗了。 原来他挚爱的未婚妻已经死了,眼前跟盛慈有五分相似的盛糯糯,只是替嫁的冒牌货。 纪许渊无法接受,立刻跑出去质问,房门却被锁了。 只剩他跟身穿大红嫁衣同样手足无措的盛糯糯面面相觑。 纪许渊那晚就像疯了似的把婚房里东西砸得稀烂,又给自己灌了四五瓶烈酒,意识模糊间把盛糯糯当成了盛慈。 现实与幻觉不停地挣扎交织,纪许渊迷离着不知喊了多少声小慈,次日早晨醒过来时,盛糯糯裹着被单身下全是血。 而盛糯糯依旧垂着眼睛一言不发,沉默收拾着满屋子的狼藉,就像日后的无数次那样。 或许纪许渊到现在也不知道,盛糯糯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他不傻,每次抱着他喊小慈,他的心就像给生生挖出来那么痛。 可是盛糯糯没办法,爱纪许渊这件事儿,对他而言像是烟瘾,大概这辈子戒不掉了。 第3章 胃部肿瘤 司机小季来得很快,盛糯糯也换好了衣服下楼去医院。 京城的中心医院又吵又挤,盛糯糯挂的号是位姓沈的医生,听说年纪轻轻就蛮有成就。 由小季陪着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快中午时结果就出来了。 沈医生眉头都拧到一块儿,盯着刚拍出来还热乎的片子:“你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盛糯糯手指绞着衣角,盯着沈医生的神色紧张到结巴:“大,大概有半个月......” “觉得难受怎么不及时来医院?” 听沈医生这样问,盛糯糯更是害怕,觉得自己得的病不但挺严重的,而且已经耽误了。 他低着头都快哭了,嗫嚅半晌才弱弱道:“我还有救吗?” “你这是典型的胃部肿瘤。” 盛糯糯瞪着眼,如遭雷劈,半晌才反应过来医生的话,他知道肿瘤就是癌症要死人的。 沈医生看盛糯糯表情僵硬,赶紧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现在观测还是良性的,只要及时进行手术就能痊愈。” “不......不会死吗?” “不会的,这个你放心。” 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盛糯糯感觉自己像是先被判了死刑,又被从鬼门关拉回来似的。 他暂时安下心来,可是盛糯糯却不高兴,他还是面临着巨大的难题。 “沈医生,手术费要多少?” 沈医生道:“手术费加上后续治疗,最少要五万块,建议准备八万以备不时之需吧。” 八万块对盛糯糯而言是笔巨款,他每天的零花只有五百块,除去买菜做饭基本就不剩,他没有工作便没有经济来源。 沈医生看盛糯糯的样子不像缺钱的,便边给他开单子边说道:“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然后尽快住院安排手术。” “不,不行。” 盛糯糯面色窘迫,低声解释道:“我老公他......他很忙。” 沈医生不敢置信地盯着盛糯糯:“比你的命还重要?” 盛糯糯落寞地绞着衣角,彻底沉默下来,沈医生说得没错,在纪许渊的眼里,所有的事情都比盛糯糯这三个字重要。 所以即使得了病,盛糯糯也不敢跟纪许渊说实话,他想自己筹钱做手术。 听完沈医生脸色很不好,“你要对你自己的生命和身体负责,手术时间最迟到下月底,肿瘤即使是良性也不能拖着。” “我先给你开药,能暂时减缓类似胃痛呕吐的反应,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筹到钱后还是得尽快来做手术。” 第3章 盛糯糯默默答应着,把他的诊断单留在沈医生的办公桌上便离开了医院。 “夫人,您没事儿吧?” 回家的路上,小季看盛糯糯的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关切探问道。 “没事。” 盛糯糯望着窗外沉默半晌,回过头问道:“小季你知道在小区附近,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工作吗?” 小季闻言吓了一跳:“可是......先生不让您去上班。” 没错,纪许渊从不允许盛糯糯出去工作,他每跟纪许渊提起就会得到一句“上什么班,在家伺候我就是你的工作”。 第4章 你跟卖的有什么区别 结婚三年,盛糯糯没有社交,没有朋友,甚至连一部属于自己的智能手机都没有。 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盛糯糯急需要工作赶紧赚钱,他的手术时间不能往后拖。 见盛糯糯落寞的模样,小季也于心不忍,“夫人您要是实在需要工作我就找朋友问问,看有没有比较轻松的。” “累的工作我也能做,只要薪酬高就好,谢谢你小季。” 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三点,马不停蹄地给纪许渊和客户做好饭,盛糯糯就到小区对面的咖啡厅坐着。 他是咖啡厅的常客,以往他会点杯咖啡然后坐到深夜,直到客户离开他才被允许回家,时间长了他和老板都混熟了。 老板照常给盛糯糯端来杯咖啡,盛糯糯连忙起身推拒道:“谢谢老板,我不想要咖啡,就在这里坐会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 所幸老板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否则外面天寒地冻的还在下雪,盛糯糯无处可去。 咖啡厅相对而言比较安静,放着轻缓的蓝调音乐,氛围温馨浪漫,周围的桌坐的全是成对的年轻情侣。 盛糯糯曾想象过和纪许渊来这家咖啡厅,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陪陪自己,放下他的工作,放下他对外面的野花野草的那些小心思,花几个小时的时间陪陪自己。 可现实却是残酷的,纪许渊避免和盛糯糯出现在公众场合,不会带他参加酒会见朋友,甚至客户拜访也会把他赶出来,他为有盛糯糯这样的妻子感到丢人。 如果不是老爷子不允许纪家有离婚的事,纪许渊会毫不犹豫地把盛糯糯踹了另找。 这些盛糯糯早就已经习惯,今晚说是让自己九点半回家,不出意外又会坐到凌晨。 不知过去多久,盛糯糯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快睡着,老板来喊醒他:“糯糯,你先生打电话来让你回家。” 盛糯糯迷糊地揉揉眼睛,墙壁上挂的表是凌晨两点,他跟老板道了谢就离开了咖啡厅。 凌晨的街道空荡荡的,寒风中盛糯糯鼻尖冻得通红,瘦削的身影就像片枯叶。 拿出钥匙进门,迎接他的不出意外又是满屋酒味儿,纪许渊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看样子他的生意谈得不错。 盛糯糯脱掉外套,开始收拾餐厅的狼藉,边小声请求道:“老公我想买......买衣服。” 纪许渊不悦挑眉:“你整天不出门,买什么衣服。” 红着脸憋了半天,盛糯糯勉强憋出一句:“快过年了,别人都穿得很好看。” 听这话纪许渊嘴角浮起丝嘲讽的笑,从来都不争不抢的小怪物居然学会了跟别人攀比。 其实盛糯糯不是攀比,也不买衣服,他目前需要的是钱,因为他知道无论是什么工作,月薪也不可能有五六万。 而纪许渊只要稍微对他抬抬手指,说不定手术费就凑够了。 纪许渊从沙发边儿的保险柜里拿出三万现金扔到桌面:“买衣服可以,你要好好表现。” 盛糯糯毫不犹豫放下手里的活,卑微地跪在纪许渊腿间,颤抖着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纪许渊仰着脖颈,舒服地快瘫在沙发里,边感叹道:“给钱就能随便搞,盛糯糯你跟外边儿卖屁股有什么区别。” 他拽着盛糯糯的头发往下压,呵呵一笑:“对了,你只能卖给我。” 不管是痛觉还是铺天盖地的委屈,盛糯糯是很能忍的,听纪许渊这话他还是心头一紧,眼眶酸涩着流出眼泪。 晚上又没吃饭,胃里绞着痛,口腔里腥臊的异物感,让他难以抑制地开始犯恶心。 还没到平时一半的时间,盛糯糯就狼狈跑到卫生间吐了。 听着模糊的呕吐声,纪许渊烦躁地系好腰带跟过去,“检查结果怎么样,怀没怀孕?” 盛糯糯眼泪混着汗流了满脸,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没有......” 纪许渊没问盛糯糯别的,更不在乎他难受呕吐的原因,“那就好,收拾完早睡觉。” 盛糯糯收拾完随便吃了些剩饭,然后洗了个澡才回卧室,纪许渊侧着身子睡得很熟。 他在床边站了片刻,轻手轻脚爬上去钻进柔软的被窝里,从身后轻轻抱住了纪许渊。 纪许渊翻过身,坚实温暖的手臂亲密地回抱住盛糯糯,低头温柔地亲了亲他的耳尖。 男人睡意浓重时,没了清醒时候的凌厉,嗓音变得低哑慵懒又带点宠溺:“小慈乖......” 黑暗里连细微的哽咽都听得很清楚:“你什么时候能看看我......” 第5章 疼了,给我揉揉 两周的时间过去,盛糯糯仍然只有纪许渊给的三万块,他还没有找到薪酬高的工作。 第4章 就在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答应帮忙找工作的小季,在某天傍晚单独找到了盛糯糯。 小季拿出一张五颜六色的宣传单,刻意压低声音道:“我朋友的画室最近正在招模特,按小时结算薪酬还不累,夫人您可以试试。” 盛糯糯有些犹豫:“我......我可以吗?” 在他的概念里,当模特的都是要身材高挑长得漂亮,而自己实在太普通了。 没成想小季非常看好盛糯糯:“夫人您身材匀称,长得好看气质好,适合当模特!” 盛糯糯被说红了脸,又忍不住有些期待,薪酬足够高的话其实可以试试的。 “他们画室的模特每个小时五百块,就只坐着或站着,时间自由还不累,每天来回乘坐交通工具时也有车补。” 盛糯糯接过宣传单放进包的最里层,他很喜欢这份兼职,感激地看着小季:“谢谢你。” 小季摆了摆手,神色有些犹豫不决:“您要不提前和先生商量商量,要是被先生发现,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你放心吧小季。” 盛糯糯白天有充足的时间兼职,只要不耽误傍晚回家给纪许渊做饭,是不会被发现的。 跟小季分别后,盛糯糯上楼回家,先收拾了纪许渊到处乱丢的鞋和大衣。 纪许渊朝盛糯糯摆摆手:“过来。” 盛糯糯顺从地走近,纪许渊亲密地拉着他的手带进怀里,让他跨着自己的腿坐。 这是纪许渊感到疲惫时,尤其喜欢的拥抱盛糯糯的姿势,接下来做什么都很方便。 纪许渊把鼻尖埋进盛糯糯的毛衣领子里,贪婪地深吸着他的味道:“疼了,给我揉揉。” “嗯......” 盛糯糯捂热手指,轻轻在纪许渊太阳穴处按压揉捏,他专门为纪许渊学过穴位和手法,能为他舒缓习惯性头痛。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意不顺利吗?” “跟你说,你也不懂。” 纪许渊烦躁地叹了口气,又觉得盛糯糯是个不错的倾诉垃圾桶,便皱着眉道:“他妈的丢了竞标,老爷子又得念叨我。” “要像傅氏那样的大集团夺标也罢,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负责人是个搞艺术的海归,甲方他妈的真是脑子进水。” 盛糯糯不知道竞标是什么意思,只安静地当个倾听者,用轻柔的按摩手法帮纪许渊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等他暴躁地骂完甲方和海归艺术家,盛糯糯才慢吞吞道:“没事的老公,你下次加油。” 加油放在这里特别不合时宜,京圈的商战不同于普通的比赛,不是只要加油就能胜利,纪许渊甚至都不愿睁眼看盛糯糯,心想果然是对牛弹琴。 这小怪物脑子不好使,但按摩的手法却是相当熟练,摁了十五分钟头痛就得以缓解。 盛糯糯是面对着纪许渊的,挺拔的胸脯藏在睡衣下面,纪许渊舒服些就开始不老实。 手自然而然掀开盛糯糯的衣摆,摸进了他的内衣暴力揉捏,盛糯糯疼得身体微微发抖,但扶着纪许渊的肩膀没有躲。 撕开纽扣,埋进去啃咬,手掌情.色地流连到屁股下面褪掉盛糯糯松垮的裤腰。 直到一抹黏腻的凉意侵入身体,盛糯糯反应过来红着脸推拒,“老公,天,天还没黑。” 纪许渊掐着盛糯糯的细腰,一个翻身就把他压到身下,急不可耐地胡乱撕扯他的内裤:“操.你他妈的还分时候?” 怜香惜玉这词儿跟纪许渊没关系,完事儿后盛糯糯趴在沙发上动弹不得,浑身像是被折腾散架。 天色已晚,客厅的光线昏暗,纪许渊靠着沙发沉默不语地抽烟。 盛糯糯见纪许渊没有继续的意思,便起身穿好衣服:“我去做晚饭,买了新鲜的蟹子。” “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 纪许渊掐灭了烟头,亲昵地搂过盛糯糯:“我刚招聘的助理刚来京城没地儿住,想来咱们客房将就几天。” 盛糯糯疑惑道:“没,没酒店吗?” “他自己住着害怕。” 尽管盛糯糯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住,但还是支持纪许渊的想法,反正暂时住几天而已,便点点头:“我今晚收拾客房。” 纪许渊很满意,如常道:“那你是出去住还是怎么着?” 盛糯糯被问得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纪许渊呆滞道:“我,我为什么出去住......” 纪许渊不悦地瞥了眼盛糯糯隆起的胸脯:“不然被别人发现你是双性,我和纪家他妈的还要不要脸?” 就两句话犹如巨石砸得盛糯糯如坠深渊,只听纪许渊无所谓地接着道:“给你找家酒店,自己先住几天。” “我,我......” 盛糯糯嘴唇剧烈抖着,想告诉纪许渊自己其实也害怕独居,每当他应酬或者彻夜不归,自己总是开着灯不敢入睡。 这些纪许渊从来不知道,也不在乎,盛糯糯就像个笑话,他日日夜夜陪了纪许渊三年,如今还不如个刚招聘的助理。 盛糯糯我了半天也没说得出来话,沉默着起身去厨房处理蟹子。 蟹子是盛糯糯跑了三处市场才买到的,纪许渊挑嘴,对食物品质的要求高,蟹是他为数不多喜欢吃的东西。 蟹黄鲜美的味道飘出来,纪许渊看着盛糯糯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第5章 盛糯糯走了,谁给自己做饭? 三年来他的口味都被盛糯糯养刁了,外边儿五星酒店的餐食都难以入眼,如果盛糯糯不在家里住,那岂不是要亏欠自己的胃? 纪许渊丢了烟头,走近从身后黏糊糊抱住盛糯糯的腰:“我想清楚了糯糯,你是我老婆,怎么能让你住酒店呢。” 盛糯糯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回头看他,哽咽道:“老,老公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纪许渊把盛糯糯抱上灶台,低头温柔地跟他接着吻:“糯糯,你可以继续在家里住,不过不许当着别人的面喊我老公。” 盛糯糯以为纪许渊想在助理面前维持领导的风度,不想用太过亲密的称呼,便点点头:“我记住了。” 第6章 他是纪哥家的保姆 盛糯糯去应聘了画室模特的工作,老板很爽快就决定聘用他,并让他先试试习不习惯。 他平时除了纪许渊,几乎不跟其他人见面或者交流,被满画室的人频繁地抬头盯着看,盛糯糯的脸腾地就红了。 那瞬间他只想找个缝钻进去,这种直白的视线让他坐立难安。 但当静态模特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能动,否则会影响画家的手感。 下午站四个小时,能挣两千块,盛糯糯没有理由乱动,再不习惯也得逼着自己习惯。 沈医生给的期限将近,胃部肿瘤最近也疼得愈发厉害,到了不吃药控制不住的地步。 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挺直背站着,目光尴尬,但只能强作镇定。 站了三个多小时,盛糯糯感觉双腿像是被锯掉似的,但他的手里握着厚厚的百元大钞,心里只有高兴和满足。 到家的时候,天色擦黑,纪许渊的车停在别墅前院里,看来他已经下班回家了。 盛糯糯进门,就看到有个陌生的男孩儿,神态慵懒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男孩儿染着一头粉棕色的短发,穿的毛衣露出半边儿肩膀,五官精致,长得漂亮张扬,不知是不是盛糯糯的错觉,他的气质有点像盛慈。 看到盛糯糯回来,男孩儿跳起来笑着道:“哥哥好,我是纪哥刚聘的助理,我叫温熙。” “你好。” 盛糯糯友善地笑了笑:“我是......” “我知道,哥哥是纪哥家的保姆,回家的路上纪哥跟我介绍过的。” 保姆? 他不是保姆。 盛糯糯觉得其中肯定有误会,便认真地跟温熙解释道:“我不是保姆,我是他的——” “糯糯。” 话头被突然打断,纪许渊穿着家居服站在盛糯糯身后,“糯糯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盛糯糯抱歉地对温熙笑笑,就跟着纪许渊进了旁边儿的书房。 纪许渊点了根烟深深吸着,懒散的目光落到盛糯糯的胸脯:“你是双性这种事瞒不住,所以为保全纪家的面子,不许说结婚的事。” “反正这家里几乎没你的生活痕迹,你就先当几天保姆,晚上到客房睡,等过几天温熙搬走后你再回卧室。” 盛糯糯望着纪许渊,红着脸解释:“不会给纪家丢脸的,我已经束好了,看不出来。” 双性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盛糯糯每天束好胸才敢出门,就是怕被人说三道四。 可是纪许渊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也没有心软松口,“听我的就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就扔了烟头摔门离开。盛糯糯落寞地低下头红了眼眶。 他也恨自己这副不男不女的身体,小时候被盛家的父母嫌弃,结婚后又被纪许渊嫌弃,如果可以他真想变成正常人,配得上纪许渊。 十分钟后,温熙悄悄地推开门探进头来:“糯糯哥,纪哥喊你做饭呢。” 尽管盛糯糯累得要命,他还是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温熙也热情地进厨房帮忙。 他边切胡萝卜边明媚地笑着道:“糯糯哥你真幸福,在纪哥家当保姆能天天看见他。” 盛糯糯脸色不好看,只附和着温熙笑了笑没有说话。 温熙自顾自说道:“客厅架子的那些照片是纪哥老婆吧,从照片就看起来恩爱又般配,不过他老婆好像不经常在家啊......” 他看盛糯糯心不在焉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忽然问道:“糯糯哥哥,纪哥操过你吗?” 盛糯糯被温熙的问题吓了一跳,惊讶他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这话也太直白了...... 那副惊慌失措的神情就像只挨训的小猫,温熙扑哧一声笑了:“糯糯哥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又是罕见的双性,绝大部分男人,应该都对你有兴趣。” 盛糯糯红着脸摇了摇头,不知如何作答,这时候洗完澡的纪许渊也进了厨房。 温熙立刻黏过去抱着纪许渊的胳膊:“纪哥我给你做了香浓的鲜贝汤,来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拿了勺子亲手喂给纪许渊,漂亮的丹凤眼亮晶晶的,一副期待又求夸奖的表情。 纪许渊自然地伸手揽着温熙的腰,低头把鲜贝汤喝光,笑着道:“看不出来手艺真好,以后再做其他的东西给我吃。” “哼,贪心。” 温熙佯怒着推开纪许渊,粉红亮泽的嘴唇不满地嘟起来:“那纪总可要给我加工资了。” 纪许渊笑着捏了捏温熙的脸:“没问题,伺候的好把公司都给你。” 第6章 盛糯糯垂眼搅动着锅里的汤,眼前清楚的的视线渐渐模糊掉,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但其实浑身都在暗暗的发抖。 是胃那儿的肿瘤在翻搅着疼,心脏也像被锋利的刀子不断地划。 纪许渊经常跟漂亮的小男孩儿调情,有时是煲电话粥,有时是发语音消息,甚至忙着操盛糯糯的时候还能倒出空哄电话那头儿两句。 起初盛糯糯抗争过,认真地跟纪许渊说结婚后不能再这样,结果换来了一句冷语嘲讽:“盛糯糯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后来他逐渐学会了装聋作哑,委屈时只能咬碎了自己的牙,含着血和眼泪往肚子里咽。 鲜贝汤又熬煮了三分多钟,盛糯糯才慢吞吞地走到餐厅,巴掌大的脸蛋儿上毫无血色,“我,我可以去休息吗?” 纪许渊跟温熙聊得正欢,闻言不悦抬眼:“不吃饭了?” 盛糯糯摇了摇头,他胃疼得要命,现在只想吃止痛药。 “去吧。” 得到允许后,盛糯糯回到二楼卧室,拿好自己的洗漱物品和藏起来的药,去了三楼用来待客的客房。 这间客房还没来得及打扫,盛糯糯也没力气再搞卫生,吃了药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7章 你抢得过我吗,纪夫人 盛糯糯是被疼醒的,黑暗里有人蛮横地扯掉他的裤子,不由分说开始欺凌削瘦的身体。 他下意识挣扎起来,结果整个人立刻就被粗暴地摁进枕头,后腰被压住完全动弹不得。 盛糯糯一直在哭着求饶,累得脱力也没得到丝毫的怜惜。 隔着门板,温熙倚着墙在默默抽烟,明明暗暗的小红点倒映在眸子里。 他打见纪许渊的第一面就觉得这男人是不可多见的极品,想勾引他,哪怕是当见不得光的情儿都行,软磨硬泡才住进他的豪华别墅。 今晚精心做了点儿准备,下楼去纪许渊卧室的时候,却看见他进了盛糯糯的房间。 温熙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喘息,心里恨极了盛糯糯那臭保姆,这家伙白天跟他装清纯,在床上倒是叫得比谁都浪荡。 俩人配合得相当熟练,看来已经偷偷地弄过很多回,既然盛糯糯能勾引成功,他温熙年轻漂亮花样又多,自然也可以爬纪许渊的床。 温熙愤愤地离开的时候,房间里的求饶呻吟还在持续,直到后半夜纪许渊才回了卧室。 盛糯糯光着身子缩在墙角,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湿淋淋的满身都是冷汗。 他感觉喉咙那里发堵,恶心难受起来嘴里有股铁锈味儿,借着惨白的月光盛糯糯看见自己的手心里有片血迹。 盛糯糯瞬间慌了神,赶紧用客房的电话拨打沈医生的手机,那边儿响了很久才接起来,大半夜的很明显还没睡醒:“谁?” “怎,怎么办,怎么办啊沈医生......” 盛糯糯彻底崩溃,压制着声音哭道:“我吐血了,我难受,手里全是血......” 沈医生一下就听出了盛糯糯的声音,此时也没心思想着睡觉,“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 “没有......” “你怎么能不按时吃饭呢,这个病就是长期饮食不规律造成的,得自己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你也不用太害怕,现阶段胃黏膜少量出血是正常的,不过还是得尽快手术知道吗?” 盛糯糯声音颤抖着,稍微安下心来,感激地对着电话说道:“我知道了,谢谢沈医生。” 挂断后,盛糯糯顾不得清理自己,赶紧下楼去厨房热了剩饭吃。 直到东方泛白盛糯糯都没睡着,早晨刚眯了片刻闹钟就开始叫唤,七点他得准时起床,给纪许渊准备丰盛营养的早餐。 往常吃饭时,纪许渊必定时是西装领带穿戴整齐的,盛糯糯不睡卧室,纪许渊不知道西装搭配哪条领带,也不清楚袜子放在哪里。 盛糯糯做好早餐后,又忙着去准备衣服,送走纪许渊和温熙,他才得以喘口气。 温熙在别墅借住整整半月,盛糯糯瞒着纪许渊当画室模特,也赚够了做胃部手术的钱。 跟沈医生约定住院的日期是后天,盛糯糯边做晚饭边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跟纪许渊提这件事情。 实话实说是不可能,他又没有别的朋友,思来想去好像只能撒谎说自己回盛家。 而且前两年酷寒的冬天,盛糯糯确实会回家住段日子,陪陪自己身体病弱的亲生母亲,在膝前伺候尽份孝心。 以前盛慈在的时候,纪许渊或许还能高看盛家一眼,现在则完全没空搭理,更不会闲着没事儿找父母对证,所以这个借口不会出错。 纪许渊回家习惯先洗澡,温熙照旧来厨房帮盛糯糯做饭。 说是帮忙,他其实根本不下手,倚着冰箱叼着烟随便跟盛糯糯聊天。 盛糯糯能闻出来温熙的烟换了,换成纪许渊常抽的牌子,有股烧完的草木灰的味道。 他今天的妆容也格外精致,连眨眨眼都好看到盛糯糯自愧不如。 温熙跟盛糯糯挨得很近,刻意压低嗓音歉意地笑道:“糯糯哥哥,昨晚吵到你了吧,大半夜的纪哥非要来我的房间。” 盛糯糯脑子反应慢,不明所以道:“怎,怎么了?” “哎呀男人嘛,不都是下半身那点事儿,两个多小时折腾得我腰酸背痛的。” 第7章 “纪哥还说下次要在办公室弄我,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才刺激,我这副身板可经不起他那个力气......” 盛糯糯的脸唰地白了,怔怔地看着漂亮张扬的温熙,饭勺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见盛糯糯是这种过激的反应,温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和得意,赶紧扔掉烟头弯腰,“糯糯哥哥小心,别弄伤了自己。” 他小心地拾着地上的碎片,稍微抬眼就能发现盛糯糯在发抖。 甚至能听见对方牙齿磕碰的声响,沉默半晌才哑声问:“你,你,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温熙眨眨眼,装得天真又无辜:“什么关系啊?” 盛糯糯觉得这种事情难以启齿,只哽咽着解释道:“他,他有妻子的,不能这样......” 这话对温熙而言毫无攻击力,他无所谓地摊摊手:“没关系啊,只要我喜欢就是我的,你觉得你能抢得过我吗?” 他凑到盛糯糯耳边,挑衅地轻轻一笑:“纪夫人?” 第8章 别他妈的装可怜 温熙在别墅居住半月,屡次听见盛糯糯喊纪许渊老公,这让他笃定纪家的保姆盛糯糯,其实就是深藏不露的纪夫人。 察觉这个事实后,温熙彻底放下心,对付软弱的盛糯糯,把对方挤掉,简直如碾蝼蚁。 温熙悠闲地撑着胳膊坐到灶台上,两条雪白的小腿晃来晃去:“糯糯哥,你明明是最尊贵的纪夫人,为什么要假装保姆啊?” “哦我知道了,纪哥应该嫌你丢脸,毕竟是个不男不女的罕见双性,按理说连纪家的门槛都够不着。” “你们的婚姻其实名存实亡,纪哥也从来没有给过你好脸色吧,你说你又何必非要赖着不走呢,还不如早点主动离开。” 句句恶言就像是道道的尖刺,生生往盛糯糯的疮口上扎,他感觉自己连头皮都在颤抖:“这,这,这里明明是我家。” 温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讥笑道:“你家又怎么样,很明显纪哥不爱你啊,说来糯糯哥你还真是可怜得很啊。” 盛糯糯根本吵不过温熙,指着门口,眼里含泪看着温熙:“你,你,你出去。” 温熙撇着嘴翻了个白眼,跳下灶台,不慎带下去一只瓷碗,碗打碎的啪嚓声惊动了刚刚洗完澡下楼的纪许渊。 他进厨房的时候,温熙正蹲在地上收拾满地的碎瓷,盛糯糯红着眼眶站在旁边。 纪许渊凝眉道:“怎么了?” 温熙闻言仰起头来,化过妆的眼圈竟然瞬间变得湿润,连带语气委屈得不行:“没事的纪哥,我知道糯糯哥不欢迎我来你们的家。” 纪许渊转向盛糯糯,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温熙抢着说:“糯糯哥哥刚才说想让我离开这里,我不知道怎么惹得糯糯哥哥不高兴,他冲我摔了只碗......” “还有......” “还有什么?” “糯糯哥哥还说他不是保姆,而是纪哥明媒正娶的的妻子,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纪许渊脸色一下变了,阴沉沉地盯着盛糯糯,对温熙说:“你先给我出去,我跟糯糯单独谈谈。” 厨房的门一关,纪许渊上来就狠狠拽过盛糯糯的衣领,把他扯得踉跄着要跌倒—— “盛糯糯,我他妈怎么跟你说的,你非得把老子的脸丢尽是不是?!” 盛糯糯一个劲儿地摇头:“我没有说,我真的没有说......” “还敢撒谎,你没说他怎么知道的,你个破双性觉得挺光荣是不是,你他妈的男人能生孩子的事儿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是不是?!” “盛糯糯你他妈有资格赶温熙走嘛,记住这座别墅永远姓纪,老子想让谁住就让谁住,跟你那掉进钱眼里的父母处心积虑嫁进纪家,就敢耀武扬威了是吧!” “我告诉你盛糯糯,就算小慈没了,也轮不到你做主!要是再敢犯臭毛病就给我滚!” 盛糯糯被骂懵了,呆滞地盯着纪许渊怒不可遏的表情,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睛滚落...... 挨骂和受委屈盛糯糯早就已经习惯,也学会装聋作哑沉默以对,只是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纪许渊连解释都不愿听。 为什么朝夕相处的丈夫总偏信别人,为什么他那么讨厌自己,为什么在他那里自己是处心积虑的,为什么他能说出那样寒心的话? 那颗人肉做的心脏他小心翼翼捂了三年,为什么还是那么冰冷...... 纪许渊看见盛糯糯的眼泪就烦:“盛糯糯你他妈的还好意思哭,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别在我面前玩那些装可怜的破手段。” 盛糯糯泄气地埋着头,低哑道:“我没有想赶温熙离开,也没有说破我们之间的关系,更没有处心积虑嫁进纪家......” “我喜欢你整整八年,以前你陪着哥哥回盛家的时候,我甚至不敢多看你一眼,我那副样子拿什么处心积虑......” “够了。” 纪许渊不想听盛糯糯提以前,回忆起以前就显得现在越不堪。 以前盛慈还在的时候,每天的阳光和呼吸都是美好的,生性.爱玩的纪许渊也学着收心,准备跟爱人迈入婚姻的殿堂。 可是那场意外的车祸带走了盛慈,也带走了纪许渊所有的希望。 他变得喜怒无常,动辄灌得烂醉,对来自外界的爱意和热情充满抵触。 第8章 他只爱盛慈,盛糯糯对纪许渊而言只是个不值钱的床伴加保姆罢了。 他拉开厨房的门出去,温熙满脸歉意地守在厨房门边,看见纪许渊立刻黏过去。 “纪哥对不起,害你和糯糯哥哥吵架了,要不然我搬走另找地方吧。” “不用,就在这儿住着。” 纪许渊脸色阴沉沉的,温熙也识相地没再说什么。 一顿丰盛的晚饭谁都没有动,纪许渊开车离开了别墅,温熙觉得无聊也回了他的客房,盛糯糯拿着包进了书房。 他把存下的五万块钱藏在书柜的盒子里,已经有厚厚一沓,只要做手术治好胃部病痛,他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 盛糯糯害怕、紧张又庆幸,要是没有筹够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藏钱的盒子妥帖地放回高处,盛糯糯拉开书房的门,没想到正碰见上楼梯的温熙。 他手里拿着白色的医疗包,漂亮脸蛋全是虚伪的歉意:“糯糯哥,你额头好像流血了,我给你准备了纱布和消毒酒精。” 盛糯糯没作声,径直绕过温熙下楼,温熙捧着医疗包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立刻跟过去。 盛糯糯脚步匆忙,望向面前的反光玻璃,自己的额头确实磕破了点皮,应该是刚才在厨房跌倒碰的。 “糯糯哥,纪哥打你了吗?” 温熙在后面紧跟着:“糯糯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纪哥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他平时对我们员工很温柔的,虽然有时在床上打我......” 从温熙手里拿过医疗包,盛糯糯嘭地关上了客房的门,他半点都不想再听自己老公和别的男孩儿在床上如何如何...... 第9章 跪下,伺候我 纪许渊在第二天半夜回了别墅,进门连外套和鞋都没脱,就醉醺醺地瘫进了沙发里。 本能地伸手胡乱摸索,黑暗中他突然摸到只触感冰凉的脚,沿着腿侧摸到柔软的腿根,才总算有了点热乎的温度。 纪许渊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本能用强硬的动作征伐,肆意欺凌已经非常熟悉这副身体。 盛糯糯身上一疼,瞬间清醒过来,他没有过多的挣扎,顺从地把脸埋进了沙发抱枕里...... 晚上家里忽然停电,温熙没有回来,盛糯糯觉得害怕,一直窝在沙发里等纪许渊回家,直到方才困得没了知觉。 纪许渊像往常一样,动作粗暴,只顾着自己发泄欲望,办完事儿就披着睡袍照常抽烟。 盛糯糯光着身子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蛋儿带着余韵未褪的绯红。 他忽然想起什么,忍着酸痛,立刻赤脚跑到了浴室,将自己清理干净,换了衣服出来。 纪许渊冷笑:“今儿怎么这么勤快?” 盛糯糯低着头,闷声道:“脏。” 纪许渊微皱了一下眉,抬着头定定地看了盛糯糯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将睡袍带子解开,朝盛糯糯勾勾手指:“你过来。” 盛糯糯感觉喉咙间堵得心慌,但还是顺从地走近些。 “跪下。” “我不说停,不许停。” 盛糯糯面色难堪,紧咬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着把脑袋埋得更低。 纪许渊目光冷淡,嘲讽道:“怎么着,不是嫌脏吗,那就麻烦老婆大人亲自帮我弄干净。” 要是以前只要纪许渊招招手,盛糯糯就会给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但今天他却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纪许渊没那么多耐心,厉声喝道:“盛糯糯你他妈听没听见,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话音刚落,盛糯糯忽然抬头,红着眼直视纪许渊,那副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哀戚和怨意:“温熙不是也可以......” “......” “你他妈什么意思?” 纪许渊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时说不上震惊还是生气,无论怎样也没想到盛糯糯居然敢回嘴,居然敢拿那样的表情看自己。 他一把拽过盛糯糯的衣领子,烦躁地拿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所以盛糯糯你他妈的觉得我跟温熙有事儿是吗?” 盛糯糯咬着唇,浑身从头凉到脚,牙齿控制不住地打着颤,仿佛下一秒纪许渊坚硬如铁的拳头就会朝他挥过来。 纪许渊被彻底气笑了:“我最近还真是给你脸了盛糯糯,别说老子没跟温熙上床,就是真上了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找准自己的位置,好好伺候着,当个只会摇尾巴的乖乖狗不是挺好的,别惹我生气,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狠狠一推,盛糯糯整个人就跌倒在地,捂着肚子立刻蜷缩起来,细微地抽泣着。 浴室门咣得一声甩上,盛糯糯吓得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 他脸色苍白,虚弱地倚着墙壁,拳头攥得越来越紧,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叫你多嘴......” “啪!” “你有什么资格管!” “啪!” “啪!” “当狗不是挺好的!” “啪!” “啪!” “......” 第10章 狠狠欺负他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所有灯光忽然全部亮了起来,别墅的供电恢复正常了。 纪许渊也洗完澡出来,踢了踢还蜷缩着的盛糯糯,“别装死,给我弄点解酒的东西。” 盛糯糯艰难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厨房走,单薄的骨头架子好像随时要散开。 第9章 他煮了些热气腾腾的生姜茶,也准备了蜂蜜水和酸奶,沉默着端到纪许渊的面前。 其实家里也有效果更好的解酒药,只是那东西无法缓解他习惯性头痛,对身体也不好。 经过方才的折腾,纪许渊有些渴了,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晾凉的生姜茶,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两颗不知放了多久的白色药片:“别忘吃。” 盛糯糯就着蜂蜜水把药片咽下去,胃里立刻涌起阵剧烈的绞痛感。 他垂着眼,低声下气地问:“明,明天,我想回盛家可以吗?” 纪许渊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回盛家干什么,你就这么容不得温熙住这儿是吧?” 盛糯糯咬着嘴唇摇头:“我只是很久没有见我妈妈,她前些年骨头落的病根又复发了,我想在盛家住一阵子,年底就回来。” “年底啊......” 纪许渊心里暗暗盘算着,现在到年底也就还有大半个月,他正好也不想看见盛糯糯那副总是委屈兮兮的嘴脸。 他起身走到杂物间,从里面翻出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绿色键是接听,红色是挂断,里面只存着我的号码。”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手机畅通,我打给你必须立刻接,听明白了?” 盛糯糯顺从地接过手机和充电器,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今晚回卧室睡。” 纪许渊自顾自往楼梯的方向走:“把外面的灯关掉。” 盛糯糯关掉别墅所有亮着的灯,擦净粘在皮质沙发的脏东西,然后跟纪许渊回了卧室。 纪许渊允许盛糯糯回卧室睡,并不是离别前想和他亲近亲近,而是让他帮自己提前准备往后半月要搭配的西装领带。 衣帽间装满了纪许渊的衣服,盛糯糯一直在弯着腰低头忙碌,搭配好又分别套好硬质透明袋子,并细致地贴了日期标签。 纪许渊慵懒地侧躺在床上玩手机,时不时地抬起眼,赤裸裸的目光在盛糯糯身上流连。 他太瘦了,裤管和袖管都空荡荡的,最小码的睡衣穿起来像袍子,个头儿可能刚够到纪许渊的肩膀。 但是也只有纪许渊知道,盛糯糯虽然瘦,他该有肉的地方半点都不少。 睡衣下面的那两片儿臀肉非常饱满,揉捏起来很有弹性,手感绝佳。上边儿胸脯也是。 苍白的脸蛋变得又红又肿,长睫毛挡住通红的眼圈,更让人有想狠狠欺负他的冲动...... 第11章 老公,他偷了我的钱! 纪许渊又发泄般折腾了盛糯糯两番,盛糯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洗漱好从卧室出去,正巧碰见温熙打开对面书房的门,神色有些不自然。 但还是殷勤地笑着跟盛糯糯打招呼:“糯糯哥哥,早啊。” 盛糯糯没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他身后鼓鼓囊囊的包,径直下了楼。 今天是周六,纪许渊不去公司,这时候他会在顶楼的温泉房泡温泉。盛糯糯收拾好住院的行李和证明,就去跟他告别。 温泉房水雾缭绕,纪许渊光着膀子泡在偌大的池子里,正背着身喝着红酒。 盛糯糯敲敲门:“我,我走了。” 纪许渊轻轻摇晃着高脚杯,连头都没回:“让小季送你。” “好。” 盛糯糯望着纪许渊的背影犹豫半晌,不放心地嘱咐道:“你,你经常容易头痛就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红,红酒喝多也伤身。” “衣服都熨烫好挂在衣帽间,处理好的蟹子放在冰箱保鲜盒里,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还,还有每天的早餐和晚餐记得吃。” “我半个月就回来,给,给爷爷和爸妈的年货我已经提前......” 纪许渊不耐烦打断盛糯糯:“你烦不烦,赶紧走。” 盛糯糯顿了一下,落寞地垂下眼睛,退出了温泉房。 纪许渊掐了掐眉心,后脑靠在凹凸不平的大理石边沿,任温热的泉水舒缓自己的疲惫。 越临近年底,他就越觉得烦躁。 纪许渊是跟着爷爷长起来的,父母和大哥常居欧洲极少回国,从小到大所有事情由爷爷安排,成年后就被扔了家地产公司经营。 老爷子军队出身,典型的棍棒教育,光坐那儿就不怒自威,全京城能镇得住纪许渊的,恐怕也就只有纪家老爷子了。 他最近一直盘算着,丢了那么重要的竞标该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更重要的是,老爷子曾经答应过他,只要把名下的地产公司经营好,就同意他跟盛糯糯秘密离婚。 这下别说离婚了,他妈的这年能不能过好都是个问题。 纪许渊披上浴袍,下楼察看。 只见二三楼之间的楼梯间里,盛糯糯死死地拽着温熙的手腕,发疯似的红着眼盯着他:“就是你偷的,我看见你从书房里出来......” 温熙见纪许渊朝他们走,便顺势沿着墙壁滑下去,那场面好像盛糯糯把他推到地上。 他躲在墙角拼命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盛糯糯也蜷着身子,抓着温熙的手不放,歇斯底里地哭诉:“快把钱还给我,你是小偷!你怎么能偷我的钱啊!” 纪许渊走近只听了一半,他严肃地盯着盛糯糯道:“盛糯糯,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盛糯糯哭得泪眼模糊,看见纪许渊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老公,我的钱没了,我的钱!” 第10章 “我的五万块钱藏在书柜的盒子里,昨天晚上明明还在的,早上我看见温熙从书房出来,包里鼓鼓的装着东西,他偷了我的钱!” 第12章 闹够了没有! 纪许渊攥紧拳头,怒道:“盛糯糯你给我清醒点,你他妈的哪来的五万块钱?!” 盛糯糯狼狈匍匐着爬到纪许渊脚边,抱着他的腿仰头恳求他:“那,那五万块是我辛辛苦苦存的,没有那些钱我真的会死,老公我求你让温熙拿出来吧,求你——” “盛糯糯!你闹够了没有?!” 纪许渊狠狠踢了盛糯糯一脚,这贱人实在太给他丢脸了,为了阻止温熙继续在家里住,竟然编出这么蹩脚的理由! 盛糯糯此时也顾不上瞒着纪许渊,痛苦地捂着肚子如实道:“老,老公,我没有说谎,我不舒服,攒钱是去医院做——” “你他妈的是该去医院看看,该去挂个脑科,检查检查有没有神经病!” 他也不想跟盛糯糯再废话,毫不费力单手扛起盛糯糯,连他的行李箱一块儿扔了出去,“别在我面前玩栽赃陷害那套,滚回盛家去!” 任盛糯糯在外面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他也全当没听见,把大门和所有窗户关得死死的。 最后还是等在车旁的司机小季于心不忍,把盛糯糯扶起来:“夫人,我送您回盛家吧。” 盛糯糯整个身子是瘫软的,直到连拖带抱被弄到车上还没回神。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已经存够五万块钱,今天就能安排住院做手术,很快就能远离病痛和恶心呕吐的折磨...... 他打开盒子的刹那,心脏都漏跳了几拍,那么厚的一沓钞票竟然不翼而飞! 脑海里首先浮现的就是早晨温熙那非常不自然的神情,和那只藏着身后鼓鼓囊囊的包。 盛糯糯崩溃去质问,得到的只有温熙单纯无辜的表情...... “夫人......” 小季被盛糯糯的模样吓了一跳,他直僵僵地镶嵌在后座车窗里,脸色苍白得就像僵尸,“夫人您还好吗,咱们到了。” 盛糯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眼泪却先掉了出来,看得小季的心也跟着揪揪得疼。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小季,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语声含糊:“小,小季,你能借我钱吗......” “夫人您说什么?” 声音太微弱了,小季没听清。盛糯糯嘴唇颤抖着,尝试几次开口,最终却只摇了摇头。 对普通人来说五万块并不是小数目,即使自己束手无策,盛糯糯也不愿意让小季为难。 这时,车外边儿突然有道还稚嫩的童声喊叫起来:“爸爸妈妈快来看,那个嫁出去的怪物回来啦!” 第13章 能不能借我点钱 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看起来有十多岁,他是盛糯糯同父异母的弟弟盛晓淮。 听到盛晓淮的喊叫,一个面色蜡黄的瘦女人脚步匆忙地从盛家别墅里奔出来,手里还拿着围裙。 盛糯糯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踉跄着扑过去抱住她:“妈妈!” 姜媛赶紧伸手紧紧回搂住盛糯糯,心疼地摸着他的后脑:“我的糯糯宝儿,你回盛家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啊?” 盛糯糯的心口堵得发疼,捂着脸俯在姜媛的肩头哽咽不止,天性使然无论是谁在自己母亲面前都很难掩饰情绪。 姜媛慈爱地拍着盛糯糯的背,为他擦去斑驳的泪痕:“怎么了糯糯,在纪家受委屈了?” 盛糯糯当然不会把纪许渊各种嫌弃自己的事儿跟妈妈说,只摇头道:“没有,就,就是有些想您。” “那就常回盛家看看,妈妈也特别想我的糯糯宝儿。” 母子俩拉着手说了会儿话,豪华别墅的大门才又被推开,盛家的当家主母苏玉荷挽着他父亲慢悠悠地走出来。 苏玉荷见姜媛和盛糯糯握着手说话,便招呼姜媛:“姜姐你先去忙,午饭等着你做呢。” 姜媛神色迟疑,担忧地看了盛糯糯一眼,犹豫半晌只得自己先进了别墅。 盛糯糯不舍地目送姜媛离开,而后礼貌地低头跟盛父和苏玉荷鞠躬:“爸爸妈妈。” 苏玉荷踮着脚看向小季停车的那边,阴阳怪气说道:“盛糯糯,你回盛家没带礼物啊,就这么空着手来看我跟你爸爸?” “对不起......” 盛糯糯的头低得都快埋进脖子里,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爸爸,其实我想跟您借点钱。” 一听钱这个字眼,盛父的满脸横肉立刻不满地皱起来:“你嫁的丈夫家里资产过百亿,来盛家借什么钱?” 苏玉荷附和道:“就是,结婚快四年,盛世嘉年的半点股份都没替咱们家捞到,还有脸回来借钱?” “我,我真的需要......” 盛糯糯有口难言,他不敢跟任何人提及他生病的事情,红着眼望着盛父:“爸爸,求您借我五万块钱好吗,我会连利息一起还的。” “那你给我说清楚,借钱干什么用,以后纪许渊问起来,要是怪到我们头上怎么办?” 看着苏玉荷刻薄的表情,盛糯糯犹疑道:“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医院检查检查。” “检查用得着五万啊,肯定在撒谎,这忙我们不能帮,小慈出事如今盛家也不比以前,惹不起纪许渊那尊大佛。” 第11章 盛父觉得这话有道理,便摆摆手:“你想留就去后院客房住,不想留就赶紧回纪家吧,有什么事亲自跟纪许渊说。” “爸爸——” 不顾盛糯糯呼喊,盛父转身就走,盛糯糯想跟进去,结果门被苏玉荷哐地一声关紧了。 盛糯糯没有过多地停留,同手同脚地往车那边儿走,他知道从盛家借到钱的希望不大,来这里也只是试试运气,事实证明父亲并没有可怜他...... “夫人,咱们去哪儿?” 盛糯糯神情迷茫,抬头看着前面的路,“回,回家。” 回到车上,盛糯糯从行李箱里翻出明明白白写着胃部肿瘤的医院检查单,或许只有这个才能让纪许渊相信自己。 被偷的五万块他不要了,被当做栽赃陷害的神经病他不在乎,他只想要筹到钱治好病。 但愿纪许渊能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不是以此为理由,想方设法让爷爷同意他们离婚。 在车子启动时,后窗突然被急促拍打着,小季回头看是姜媛就连忙降下车窗。 盛糯糯握住姜媛伸进来的手:“妈妈,我回纪家了,您也回去吧。” “糯糯......” 姜媛着急地塞给盛糯糯一个白色的布包,“这包里有两万块钱,你不愿说要钱做什么,妈妈也不问,你把钱收好。” 盛糯糯想都不想就把包推回去,哽咽道:“我不要,您是不是有又接外面的针线活了?” “傻孩子,我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挣点零花,再说这钱本来就是给你存的,快收着。” 姜媛把钱塞给盛糯糯就急匆匆转身离开,然后若无其事地进了盛家别墅。 盛糯糯捧着沉甸甸的布包,满心酸涩,自己二十多年还从来没亲手给妈妈挣过一分钱,反而是妈妈时时救济他。 “小,小季,去......去医院吧......” 不到万不得已,盛糯糯真的不愿跟纪许渊说实话,否则十有八九会被告到爷爷那里去,然后被逼着离婚。 小季答应着,便把车往市中心开,半小时就到了盛糯糯指定的那家医院。 盛糯糯拖着行李下车,为难地看着小季:“我就是检查身体,如果先生问起来......” “您放心吧夫人。” 小季道:“我不会跟先生提起的,我把您送到盛家您住下了,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盛糯糯感激道:“谢谢你,小季。” 告别小季后,盛糯糯拿着行李和两万块钱进了医院,找到了沈医生的办公室。 沈医生立刻给盛糯糯递过笔和材料:“你终于来了,签完这些单子,明天安排手术。” “沈,沈医生,我......” 盛糯糯小心翼翼地问:“我只有两万块钱可以吗?” “你没筹够手术费?” 沈医生无奈地看着盛糯糯,抢过他手里的材料:“没时间了,本着为患者负责的态度,我必须给你的家人打电话。” 盛糯糯急得站起来:“别......” “你的病情随时都有可能恶化,到时候不是五万块钱就能解决的。” 盛糯糯紧张地抓住沈医生的白大褂,红着眼急得都快哭出来:“沈医生,求你先别打,我再想想办法。” 第14章 解决一下我生理需要? 盛糯糯孤零零坐在医院的长廊,嗖嗖的冷风往骨缝里钻,他抓着手机,还是没摁绿键。 他爱了纪许渊整整八年,忍辱负重才成为他的合法妻子,他真的不想落得离婚的结果。 就这样从中午到深夜,内科走廊和诊室的医生患者都走光了,盛糯糯还呆呆地坐着。 “这儿不冷吗?” 盛糯糯闻言抬头,跟他说话的男孩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已经毫不见外地坐到他身边。 走廊的光线并不亮,盛糯糯还是瞧得出男孩儿五官清秀,长得非常漂亮。 男孩儿见盛糯糯愣愣地看着自己,笑着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你的检查结果不好?” 盛糯糯回过神连连摆手:“不,不是,我是良性。” “那怎么愁眉苦脸的?” “还是要做手术,没钱。” 男孩儿戳了戳盛糯糯挺括的大衣:“看你穿的这件衣服得三万起步,可不像没钱的。” 盛糯糯深深叹了口气,这衣服还是三年前结婚的时候,纪家老爷子派人给孙媳妇买的,在那往后他就再没买过新衣服。 他偷偷抬眼瞄了那男孩儿几眼,他红光满面地低头摆弄着手机,根本不像是生病的。 “你叫什么名字?” “宋怜。” 宋怜礼貌地伸出手,盛糯糯赶紧握了握:“我叫盛糯糯。” “你也生病了?” 宋怜满不在乎:“那倒没有,昨天跟我老公吵架骗他说我患了绝症,两百万药费到手,准备搞个假检查单,然后卷钱跑路。” 短短几句话听得盛糯糯目瞪口呆,宋怜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半晌才呆呆傻傻地问道:“你,你们感情不好?” 宋怜神色平静,又仿佛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他整天跟别人不清不楚的,我受不得那个委屈,干脆踹了。” 盛糯糯惊讶地张着嘴:“踹,踹,踹了?” “对啊,反正男人多的是。” 宋怜扯着嘴角看着盛糯糯:“以后你就知道了纯情小朋友,你离了谁都照样活得好好的。” 第12章 盛糯糯裹紧大衣抿了下嘴唇,并不认同宋怜的话,他觉得自己离开纪许渊活不下去。 虽然纪许渊对他态度恶劣,每回被粗暴对待后他也愤怒,但冷静下来后就自己劝自己,又总是忍不住抱有期望。 将来他们还有那么多年要过呢,只要自己再对纪许渊更好些,肯定会换来回应的。 “你手术费多少钱?” 盛糯糯如实道:“五万。” 宋怜瞄了眼盛糯糯包里的两摞钞票,又摸了摸他穿的衣服:“这样吧,我挺喜欢你这件大衣的,便宜点卖给我怎么样?” 盛糯糯难为情道:“可,可是很旧了......” “所以说便宜点啊,我给你起步价三万,你太瘦不合适,我穿就刚刚好。” 这边儿还没答应,宋怜就已经从包里翻出三沓现金,一股脑儿塞给盛糯糯,然后直接开始上手扒盛糯糯的大衣。 盛糯糯也是被天上掉的大馅饼砸昏脑袋,直到宋怜拿了假检查单离开,他都没想起好好跟人道句谢,或者彼此留个联系方式。 几经波折,盛糯糯终于凑够钱款如愿办理住院手续,第二天早晨检查完各项身体指标,沈医生以最快的速度给他做了手术。 沈医生蛮可怜这没人疼的盛糯糯的,便替他安排单独的病房,让他术后好好恢复精力。 中心医院有职业护工,专门照顾没家属陪同的患者,照顾盛糯糯的是个刚毕业的女孩,值班护士也会轮流来察看情况。 手术是微创的,创面虽然只有两寸左右,但疼起来的时候几乎晕厥。 在住院第三天的早晨,盛糯糯接到了纪许渊的第一通电话。 他接得很快,不敢有半点耽误,喘息和说话的声音都非常虚弱,但还强撑着应对方:“喂......” 纪许渊那边很着急,好像还在翻找东西:“盛糯糯,我那条蓝条纹的领带呢?!” “你搭的那条他妈的脏了,我记得还有条同款式的,你给我放衣帽间哪儿了?” 盛糯糯想都没想:“在左边衣柜,中间第四个抽屉,右上角白色格子里。” 纪许渊翻找了一通,嘴里低声骂着,好像那边找到了领带,盛糯糯还想再说点什么时,电话却立刻被挂断了。 盛糯糯盯着小小的屏幕,神色是掩饰不住地尴尬,他不会关免提,全被护工听见了。 之后的几天,纪许渊也打过好几遍电话,不问衣服在哪儿就问蟹黄包怎么做。 有两次都是温熙直接用纪许渊的手机给盛糯糯打的,通过手机,就能清楚地听到他们那边满含着娇嗔的嬉笑打闹。 盛糯糯有时疼得说话断断续续,纪许渊从来没听出过异常。 最让盛糯糯觉得难堪的是昨晚,沈医生带着值班护士来查房,刚询问几句那部老式手机就响了起来。 沈医生示意盛糯糯先接,他看着护士准备点滴的配药。 纪许渊声音慵懒磁性,醉醺醺的:“盛糯糯你什么时候回来,解决一下我生理需要?” 盛糯糯手忙脚乱地捂住手机听筒,两片脸蛋儿腾地红了,整个人像烧着似的火辣辣的。 他忍着疼痛尴尬地钻进棉被里,声音细细的压得很低:“你你不,不,不要这样说。” 纪许渊立刻警觉:“你身边儿有人?” “嗯。” “谁?”纪许渊语气恶劣,“盛糯糯,别跟我说黑灯瞎火的你跟别的男人浪漫独处呢?” “没,没有。” “回来我好好检查检查,你他妈的身上要有一点儿痕迹,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5章 玩腻了借你试试 纪许渊酒劲儿上头比驴还倔,偏要盛糯糯现在就回家伺候他。 挂好营养液沈医生离开了病房,护工也找借口出去,老式手机那头全是纪许渊的醉话。 对方耀武扬威地向他发号施令,盛糯糯就举着手机默默听着。 沈医生说盛糯糯恢复得不错,再有几天就能提前出院,但他仍然决定等到年底再回家。 五万块钱的事儿在盛糯糯这里还没过去,他心里憋着口气。 一周前纪许渊不听任何解释,毫不留情把他连人带行李扔出来,现在又强硬让他回去,盛糯糯迈不过去自己那道坎儿。 对面一直不应,纪许渊不耐烦吼道:“你他妈的听到没,盛糯糯?!” “我,我年底回家。” 纪许渊怒火蹭地烧上来:“盛糯糯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两小时内必须给我滚回来,晚半秒我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那边儿沉默几秒,盛糯糯没头没尾地说:“我没有说谎,我真的存了五万块钱。” 纪许渊反应片刻才想起来,这破事儿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你怎么还想着那事儿?” “之前买衣服的钱,我没有用。” 盛糯糯声音闷闷的,有些委屈:“我把钱存起来放到书房的柜子上面,明明前天还在,早晨温熙进过书房,包里还鼓鼓的装着东西,是他——” “我相信你。” 纪许渊情绪突然平静,仰头倚到沙发背温柔地应着盛糯糯:“你是我老婆,我当然相信你,我已经把温熙开了。” 盛糯糯一时愣住了。 半晌才哽咽着问道:“老,老公,你真的相信我吗?” 纪许渊破天荒地温声哄道:“我当然相信你乖乖糯糯,所以听老公的话现在就回家。” 第13章 “我......” 盛糯糯恐怕是天底下最好哄的人,纪许渊随口一句乖乖糯糯,他就立刻想飞奔着回家。 无奈还没到出院日期,他羞涩地埋进被窝里抿抿嘴唇,忐忑不安地试探道:“老,老公,我三天后回家,可以吗?” 对面沉默了几瞬,纪许渊像是妥协下来,话语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好,随你。” “谢谢老公。” 盛糯糯嘴唇贴近手机,羞涩道:“晚,晚安,我爱你。” 通话滴地一声挂断后,纪许渊极其不耐烦地把手机扔到墙角:“妈的,傻.逼。” 高升拎着冰啤酒从厨房出来,呲着牙打趣纪许渊:“盛糯糯惹咱们纪少发这么大火啊?” 后头跟着的邵明附和道:“纪少你不说他把你的话当圣旨吗,这瞧着也不怎么样啊。” 纪许渊面子有点挂不住,起开罐啤酒草草灌了两口:“他妈的谁知道今天吃错什么药,神神叨叨跟个神经病似的。” 高升连忙道:“就是,那家伙平时特别听纪哥的话,这回可能盛家有事一时走不开。” 邵明神色有点遗憾:“我还听说双儿模样普遍长得特漂亮,平时把嫂子藏得那么严实,哥们儿还想托纪哥的福开开眼呢。” “说话注点意,什么嫂子,你们的嫂子只有盛慈,那玩意儿就是老爷子送给我玩的。” 纪许渊掐了掐眉心:“再说破双性有什么好开眼的,哪天玩腻了借你试试。” 邵明嘿嘿笑起来:“那我可等着了纪少,说话算话啊。” 易拉罐一撞,白色的啤酒沫子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他们都是京城有名的混不吝,纪许渊更是混不吝中的太子爷,从穿纸尿裤到人模狗样,凑到一块除去吃喝嫖赌基本没别的事儿。 高升家背景没邵明那么硬,就是再借他十个胆儿也绝对不敢随便打纪许渊老婆的主意,便暗戳戳道:“纪哥你那助理长得挺漂亮。” “你说温熙?” 纪许渊赞同地点点头:“他是挺漂亮的,人也会玩儿,心思活泛进退有度。”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更重要的是,给钱就能上。” 邵明笑起来:“纪少你给了多少钱?” “我?” 纪许渊嘲讽地笑了声,“我嫌脏。” 邵明道:“要照这么说,外面的货色都挺脏的,就你家那位盛糯糯干净。” 高升适时道:“我听说,盛糯糯打十五岁那年见纪哥第一面就开始无法自拔地喜欢他,到现在整整八年,这样的痴情种可太少了。” “你想想他从来都没看过别的男人,没拉过小手没亲过嘴儿,更别提上床。” 邵明哈哈笑着附和:“看来咱们纪少在这方面有洁癖,就喜欢那种干净的。” 纪许渊灌了口酒,无所谓道:“他躺床上跟条死鱼似的,谁会喜欢,也就胜在安全。” 临近半夜,高升和邵明吃饱喝足离开纪家别墅,温熙也过完夜生活回了家。 纪许渊浑浑噩噩地躺在沙发上,听见有动静就挣扎着坐起来:“盛糯糯,要喝水......” 温熙见状心里一喜,盛糯糯不在家,纪许渊又醉得认不出,这对他而言是绝佳的机会。 他把低胸衫又往下拉了拉,倒了杯温水扭着腰肢靠近纪许渊,直接就跨坐到他大腿上,搂着他脖颈:“纪哥你慢点喝......” 纪许渊就着温熙的手喝水润润嗓子,扶着他的细腰挑逗地捏了两把,“哪有你这么大胆的助理?” 心思被发现,温熙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勾着他脖子低头去吻他:“纪哥,盛糯糯能做的,我也能做。” 没等靠近,纪许渊就钳制住温熙的下颌,直视着温熙:“他能三年如一日像狗似的伺候我,你也能做?” “他眼睛里从没装下过其他男人,我说的话他能全当圣旨听着,我说往东他不敢往西,你也能?” 温熙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沉默半晌,他垂着眼从纪许渊腿上下来,突然有点可怜盛糯糯。 盛糯糯的深情对纪许渊来说,恐怕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好像他要的不是爱情,而是崇拜和仰慕,是把他奉若神明,病态地高高捧在头顶。 而盛糯糯却在期待和他的未来,结局注定是可悲的。 第16章 宝贝儿,我去接你 纪许渊是在盛糯糯离开后的第九天傍晚发现不对劲的,有回打电话对面声音非常嘈杂,还有女人模糊的尖叫声。 盛父虽然不怎么中用,但不至于管不住苏玉荷跟姜媛,纪许渊当时瞬间的反应就是盛糯糯那时候并不在盛家。 是小季亲自把盛糯糯送到盛家的,于是纪许渊把小季叫到办公室来问话。 小季敲门进来,低着头不敢直视纪许渊,男人光坐那儿就有种无形的压迫。 “纪总,您找我有事儿?” 纪许渊半阖着眼皮,平心静气地开口道:“当时是你把盛糯糯送到盛家的?” 小季顿时心如鼓擂,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干巴巴地赶紧应了句是。 然后按那天跟盛糯糯约定好的,补充道:“我把夫人顺利送到盛家,帮他放好行李然后就赶回来,因为还有帮您送文件的任务。” 小季故作镇定的话语落地,办公室霎时静得连呼吸都听得清。 第14章 过了半晌,纪许渊才慢悠悠地端起咖啡,热气模糊着他冷峻的表情:“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纪许渊拿起手机拨通了盛父的电话。 那边儿接得很快,声音不自觉带着谄媚:“纪总好,您这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许渊冷冰冰的:“叫盛糯糯接电话。” “糯糯?” 盛父摸不着头脑,“他没在盛家啊。” “算算日子得十多天之前吧,糯糯突然哭着来跟我借钱,说是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我当时没借......借给他。” 听出盛父有点心虚,苏玉荷连忙牙尖嘴利地给他帮腔:“纪总您可能不清楚,糯糯那孩子从小就有爱撒谎的毛病,我们怕他再做什么坏事儿就没给他,他走了没再回来。” 纪许渊沉声问:“哪家医院?” 苏玉荷结结巴巴的:“他,他没说啊这,我们也不知道——” 那边儿还没说完,纪许渊就挂断了电话,他眸色沉沉,眼里翻涌着呼之欲出的火焰。 好你个盛糯糯,在通话的时候装得可怜兮兮天真无辜,背地里居然骗了我这么久! 他用办公室座机打给温熙:“给我查查盛糯糯在哪家医院。” 温熙自打那天晚上勾引老板未果,就没敢做过出格的事儿,现在更是勤勤恳恳地工作,很快就查出盛糯糯所住的中心医院。 盛糯糯本来明天要出院的,今天都开始准备收拾东西,却被临时告知再观察几天。 他心里惴惴不安,既担心自己的身体还存在严重的问题,也不知该怎样跟纪许渊交代。 就在盛糯糯手足无措之际,纪许渊却突然打来了电话,他语气阴沉沉的好像很不高兴。 “盛糯糯,你在哪儿呢?” 盛糯糯捂着手机听筒,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看不出异常:“我,我在盛家。” “是吗?” 纪许渊意味不明地低声笑笑,温柔哄道:“那宝贝儿你别动,老公这就去接你。” “老,老公,不,不要——” 纪许渊已经挂断了电话,盛糯糯抱着棉被愣了会儿,捂着腹部迅速起身收拾东西。 这时候沈医生正带着护士进来:“盛糯糯你在做什么,我不说要再留院观察几天吗?” “沈医生,我来不及了,现在就得出院,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真的不好意思。” 护士长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盛糯糯,你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最早也得明天!” 盛糯糯对护士的警告充耳不闻,只想赶在纪许渊之前回到盛家。 他此时此刻害怕极了,他怕纪许渊发现他撒的弥天大谎,怕纪许渊知道他生病,怕纪许渊看见他腹部狰狞的伤疤...... 三年来他们的感情刚通过电话有所升温,他不想把事情搞砸。 草草收拾好行李,随便裹着病号服套上羽绒服外套,狼狈地奔到病房门口。 他回头看着医生护工,红着眼鞠了个躬:“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对不起,我身不由己。” 他去拉病房的门,没拉动,门忽然从外面被猛然推开了,险些把盛糯糯推得趔趄跌倒。 一群穿黑色正装的保镖鱼贯而入,瞬间把病房塞得满满的。 纪许渊是最后进来的,高大威武的身躯几乎要低着头,才能通过病房的门框。 时隔九天,纪许渊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盛糯糯像被雷击似的彻底呆住,动了动嘴唇:“老,老,老公......” 纪许渊微笑看着盛糯糯,话却是对在场其他人说的:“麻烦各位出去稍候,我有话要和盛糯糯单独谈谈。” 周围的保镖齐齐往前走了一步,那意思是请所有医生护士出去。 沈医生在京城当了那么多年医生,什么样家庭的患者没见过,他完全无视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对着纪许渊问道:“你是患者家属?” 纪许渊懒懒撩起眼皮,冷眼盯着沈医生,没有说话。 沈医生看见盛糯糯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脸色更加难看:“家属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保镖全看纪许渊的脸色,纪许渊揣着裤兜从病房出去,他们也跟着呼呼啦啦离开。 “患者的情况你知道吗?” 纪许渊嘲讽地勾了勾唇角:“难不成他还真得神经病了?” 沈医生斜了纪许渊一眼,正色道:“患者是良性胃部肿瘤,经过我们的切除手术已经排除可能致命的危险因素。” “不过,在术后的初期恢复阶段,我们发现了新的不好的情况,患者可能存在凝血功能障碍,程度深浅要等明天检查结果出来。” 纪许渊不痛不痒地嗯了声,反问道:“他哪来的钱做手术?” “这应该问你。” 沈医生目光淡淡地直视着纪许渊:“患者为什么不敢跟你说,为什么自己筹钱做手术,这是你们家属该考虑的问题。” 被沈医生一说,纪许渊才后知后觉,前段时间盛糯糯是总是恶心呕吐,身上还总有股淡淡的药味儿。 但是他纪许渊是总裁,那么多人指着他养家糊口,每天处理公司的事儿就够伤脑筋,哪来的心思管盛糯糯。 第17章 求你别赶我走 纪许渊回到病房,满屋的人都散尽,他抽着烟面无表情走到沙发前坐下,比刚进来时已经冷静些许。 第15章 盛糯糯却是依旧浑身紧绷,密切盯着纪许渊的举动,生怕他突然冲过来给自己两脚。 “老,老公......” 盛糯糯慢吞吞地挪到纪许渊身边,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望着他:“老公别生气好不好,我不敢说,我怕你知道以后不要我。”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把脸伏在纪许渊膝头,就像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纪许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伸手捏住盛糯糯的下颌:“你做手术的钱是哪来的?” 这姿势拉扯到腹部的伤口,盛糯糯捂着肚子疼得冷汗直流:“回盛家时妈妈给我两万,爷爷买给我的大衣卖掉有三万。” “老,老公,我的伤口已经康复了,沈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不会耽误回爷爷那里过年的。” 纪许渊揉揉眉心,瞥了眼盛糯糯的腹部:“衣服撩起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有,有点可怕。” 盛糯糯犹豫着撩起宽大的病号服,胸口下面贴着张透明的愈合绷带。 那疮口两寸左右,缝合的细密的针脚就像条八脚的蜈蚣,刺眼地横在白皙的肚皮上面,显得狰狞又异常地可怖。 纪许渊丝毫不愿再看第二眼,立刻把脸偏到旁边去。 盛糯糯感受到纪许渊嫌恶的目光,尴尬地放下病号服,道:“沈医生说疤痕会变淡的。” 纪许渊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起身往外走:“多住几天,把身体养好,我先走了。” “老,老公——” 纪许渊止住脚步回头:“怎么?” 盛糯糯被他不耐烦的表情刺了一下,弓着腰怯怯地摇摇头,“没,没事。” 他不敢说,其实他很想让丈夫陪陪自己,两人已经快十天没有见面,怎么会不想念呢? 但是纪许渊太忙了,公司可能有很多会议等着他开,他没时间也根本不想陪自己吧。 温熙和小季一直在病房门口等着,纪许渊整理着领带对温熙道:“你看医院还有什么手续需要办,给他料理妥当再回公司。” 温熙点点头应着。 小季有眼色地迅速跟上纪许渊,询问道:“纪总那咱们先回别墅?” 纪许渊点了根烟,重重吐出口烟雾:“去翰城壹号。” 翰城壹号是京城有名的夜店,明面上是合法经营的娱乐场所,其实快成嫖客聚集地了。 看盛糯糯那虚弱样儿,应该很难挨得住他憋了那么久的邪火,等他康复的空当还不如出去找只干净的鸭子泄泄欲。 温熙目送纪许渊离开,他才推门走进盛糯糯的病房。 盛糯糯躺在病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温熙倾身碰了碰他,“糯糯哥哥,你的病还好吗?” “你,你出去。” 温熙拉着凳子坐下,神色有点尴尬:“对不起啊糯糯哥,我真不知道那钱是做手术的,你是纪夫人啊应该很有钱才对。” “我以为你不在乎那区区五万块钱,你别生气啊糯糯哥哥。” 见盛糯糯不理他,温熙便把手里的包放在他的床头,“我用那五万买了只限量款皮包,现在我把它还给你,随便变卖也行。” 病房门咔哒一声关紧,盛糯糯才从被子里钻出头来,看着那只镶着碎钻的漂亮的皮包,他忍不住泪如雨下。 温熙说得没错,他可是纪夫人啊,应该很有钱才对,应该高高在上才对。 可现实是他穷得三年没买过新衣服,做手术要低眉顺眼地凑钱借钱,胆战心惊地活着,生怕哪天被抛弃。 即便如此,他还隐隐地怀有期望,等纪许渊到了某个年纪玩儿够浪够了,总愿意回归家庭,跟他厮守终生。 他可太可悲了。 纪许渊的意思是让盛糯糯住到年底,修养好身体再回老爷子那儿过年。 这段时间纪许渊像是凭空消失,盛糯糯主动联系说不了几句就挂断,温熙也没再来过。 直到腊月二十六傍晚,公司放了假,纪许渊才算是想起来,应该去医院接盛糯糯回家。 纪许渊边往病房走,边低声跟公司的人事主管打电话,前天温熙辞职勾引新金.主去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新助理。 这边儿刚挂断,邵明就打进来:“纪少!听说你刚睡了翰城壹号的头牌,就那背景神秘的男大学生?!” 纪许渊舔了舔牙根:“怎么着?” 邵明嘿嘿笑着八卦道:“那家伙好像叫俞寂来是吧,他不是对外宣称只陪顾客喝牛奶,没有陪酒陪睡这两项服务吗?” 纪许渊哼哼笑了两声:“那他妈的是你们没本事,老子想睡还有睡不到的?” 邵明唉声叹气道:“还得是咱纪少。” 跟邵明挂断电话后,纪许渊恨恨骂了句,他其实没睡到那叫什么俞寂的。 出来卖的摆的谱比他这嫖的还大,说什么都不跟他进房间,要平时在其他风月场所他连拖带拽也得给他弄到床上。 但翰城壹号是京城首富傅家二少爷傅朝闻名下的的产业,那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临近年根他又丢了竞标,别给老爷子惹祸的好。 纪许渊欲往病房走,回头正撞上盛糯糯在身后站着,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像条鬼魂。 他斜了盛糯糯一眼:“你站这儿干什么,还穿这么少?” 第16章 盛糯糯指了指前面:“我,我上厕所,看到你在这里。” “去吧,快点。” 纪许渊跟他错身经过,背着身走了两步紧接着又倒回来,自然地搂住盛糯糯的腰问道:“要不要老公陪你去?” 盛糯糯刚想说不用,纪许渊已经半带着他往卫生间走。 盛糯糯上完厕所出来洗好手,纪许渊踩灭烟头扔进垃圾箱,拉着盛糯糯进了厕所隔间。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后,盛糯糯立刻慌乱地挣扎起来:“不,不,不行的老公,这里很多人......” 第18章 狭窄的医院厕所隔间 纪许渊把盛糯糯抵在医院厕所隔间,急切地撩起他病号服下摆,伸手进去胡乱揉捏着。 怀里的人儿被迫蜷缩着身体,脊背高高弓起来像只煮熟的虾米。 他惊慌失措抓住纪许渊的手腕,“真,真的不行,会被发现的,回家,好不好老公......” 纪许渊丁点儿没放松力道,张口咬上盛糯糯的耳尖,暧昧地往他敏感的耳道里呵着气:“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敢瞒着我,你错没错?” 作乱的手已经扯开内裤摸进了里面,盛糯糯被刺激得瞬间高仰起脖子,剧烈地喘息着:“错,我错了老公......” “你这么过分,老公怪没怪你?” 盛糯糯喘息不稳,匆忙摇了摇头。 纪许渊哼哼笑道:“我不仅没怪你,还给你支付后期住院的高额费用,让你彻底修养好身体再回家过年,老公对你好不好?” 被狠狠欺负着的盛糯糯浑身酥麻,感觉自己都快精神错乱,只能被迫不断答应着对方:“好,好,老公对我好......” “那能不能在这里做?” 滚烫的呼吸和四处纵火的大掌击溃了盛糯糯最后的防线:“能,能,轻,轻一点。” 结婚三年来,纪许渊从来就没轻过。 尤其在医院厕所隔间,这种狭窄逼仄非常有压迫性的地方,冒着被外边儿发现的风险,更多了些隐秘难言的刺激。 尽管身体痛得像是被从中间劈开,盛糯糯还是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异常的声音。 纪许渊却是丝毫不收敛,夹杂着炽热的喘息和皮肉相撞的异响一浪高过一浪。 半小时后盛糯糯两腿抖得站立不住,纪许渊才餍足地亲亲他的后颈,脱下大衣裹着他抱他从隔间出来。 回到病房,纪许渊把盛糯糯在浴室放下,伸手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还能站住吗?” 赤裸的后背紧紧靠着冰凉的瓷砖墙,盛糯糯脸色苍白得不正常,他看着纪许渊虚弱地点了点头。 纪许渊瞥了眼已经流到盛糯糯脚腕的脏兮兮的液体血迹,不掩饰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洗个澡,明天再办出院手续。” 浴室门关闭,盛糯糯扶墙蹲下了身,他实在太痛了,不知为何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痛,那地方像被火辣辣地炙烤。 肚子的刀口不能碰水,便只用湿热的毛巾擦了擦身体,简单清理而后穿上了干净衣服。 盛糯糯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纪许渊正躺在病床上在玩手机。 他自觉走到旁边,像往常睡前那样帮纪许渊把衣服脱掉,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自己才回到陪护床铺好被窝睡觉。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下来,盛糯糯睁着眼虚无地望着天花板,虽然他在极力忽视,但是能明显感觉有点热流涌出体外。 他像根木头似的不敢动作,只偏着脑袋喊纪许渊:“老,老公,我好像还在流血......” 纪许渊迷迷糊糊,不耐烦地随口应了声:“之前也流过,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睡觉。” 身边很快响起均匀的呼吸,盛糯糯也忍住难受闭紧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纪许渊醒得很早,因为他老是把回家日期往后推,老爷子便给他下死命令,腊月二十七中午必须带盛糯糯到家。 纪许渊低头整理着衬衣袖扣,伸脚踢了踢盛糯糯的床,“盛糯糯,你赶紧给我起床。” 他穿完衬衣又戴腕表,不耐烦地连着喊了盛糯糯好几声,那边儿都没半点动静。 医院独有的惨白的被子盖到脸,只露出头顶的黑色短发。 纪许渊顿时觉得不太对劲儿,立刻走过去给他掀开被子,盛糯糯巴掌大的脸白到发青,嘴唇也是死人似的没有血色。 腰臀那块儿下面的床单,刺眼冰冷的血迹湿了一片。 “盛糯糯,盛糯糯!” 纪许渊拍着盛糯糯的脸试图唤醒他,他却紧闭着眼皮一动不动,纪许渊也怕年底添堵,只好赶紧摁响了床头的警铃。 两三个年轻护士急忙跑进来,看到盛糯糯的情况也吓得不轻,“赶紧喊主治医生来!” 沈医生两分钟就到了病房,他的临床经验比护士要多得多,立刻拉紧病床周围的帘子开始给盛糯糯紧急处理伤口。 纪许渊作为家属被允许留在病房,沈医生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这稍微有些血腥的场面,纪许渊半点都看不进眼里,他手指夹着根烟偏着头望向窗外:“看情况沈医生没老婆吧?” “盛糯糯是我结婚三年的合法妻子,我们做点夫妻间该做的事情,还需要过问医院?” 沈医生冷冷看了纪许渊一眼:“你们随便怎么样没问题,可患者刚做完手术出恢复期,两三个月内需要的是休息。” 第17章 “而且我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你,甚至把检验报告发送给你,患者有重度凝血功能障碍,这样会要他的命你知不知道!” 纪许渊用指尖搓了搓手里的香烟,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所以,往后我都不能干他了?” 沈医生一时语塞。 要不是披着这身神圣的白大褂,干的是救死扶伤的活儿,他高低冲上去给纪许渊两拳,这些年他遇过形形色色的人,还没见过这么混蛋的。 患者的伤口有些轻微的撕裂,所幸创伤的面积并不大,否则他这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因失血过多就搁这儿了。 用特效药好不容易止住血后,沈医生已经大汗淋漓,他灌了瓶迅速补血补糖的冲药剂,盛糯糯脸色才恢复些。 临走前,沈医生道:“得留院观察三天,到时候再看够不够出院的标准。” 纪许渊回头看了一眼惨白的盛糯糯,望着窗外点燃起捏了许久的烟。 妈的,盛糯糯这家伙可真够没用的,半小时都他妈的撑不住,还得了那种流血不止的破病。 约定好的回家过年的日期一延再延,老爷子这下又得冲自己发火,他们纪家这新年是真过不好了。 第19章 必须让其中一个怀孕 除夕那天的早晨,纪许渊给盛糯糯办理了出院手续,是中心医院的院长亲自接待的。 纪许渊觉得挺没面子的,这几回没带保镖就是不愿盛糯糯是他老婆的事儿传出去。 这下可好,那件破事儿不仅传出去,还是院长亲自给他办理手续。 院长把需要签字的检验报告从护士手里接过来又摆在纪许渊面前:“夫人他身体虚弱,不宜过度劳累,建议多吃些补血的食物。” 纪许渊飞快地签好自己和盛糯糯的名字,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纪总,这是我的电话。” 院长赔着笑脸站起来,双手递给纪许渊自己的名片:“您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就行。” 离开院长办公室前,办理手续的护士突然喊住纪许渊:“纪先生您请留步,患者的名字和身份证信息对不起来。” 护士尴尬地把刚刚填的单子还给纪许渊,“夫人身份证的名字是糯米的糯......” 而出院手续上纪许渊签的名字,是两个大大的显眼的懦弱的懦字。 盛糯糯站在身后低着头神色落寞又尴尬,适时开口道:“要不我自己写吧。” “哪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你们改过来就行。”纪许渊不想深究盛糯糯名字是哪个糯,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从医院出来后,小季开车载着两人去商场买了些年货,直接去了京郊老爷子的庄园。 庄园占地三百多亩,黑色布加迪一路开到别墅主楼前停住。 出来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管家或佣人,而是个脸生的女孩儿,穿身白裙,长得清秀端庄。 她礼貌地自我介绍:“哥哥好,嫂嫂好,我叫白楹,受父亲临终所托来照顾爷爷的。” 纪许渊冲着白楹微微点点头,就拉着盛糯糯错身而过。 老爷子在顶楼晒太阳,周围墙壁全是落地窗制成的,站在窗前就能三百六十度把远处的青山黛楼全部收进眼底。 电梯升至顶楼,老爷子正半躺在摇椅里,眼睛阖着,老式录音机里放着古典戏曲。 纪许渊刻意放轻脚步,凑近些探过头去:“爷爷,您睡着了?” 老爷子蹙了蹙眉,慢悠悠地撩起眼皮睨了纪许渊一眼:“不知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啊。” “是这老胳膊老腿的不中用,还是庄园这块地界太过偏僻,怎么开始请不动纪总了?” “您就折煞我吧。” 纪许渊被说得挂不住脸,赶紧从身后圈住老爷子的肩膀,“糯糯今天刚办完出院手续,我们这不就赶回来过年嘛。” 老爷子看向后面站着的盛糯糯,语气平缓地问道:“糯糯,你的身体最近有好些吗?” 盛糯糯赶紧应着:“已经好多了,爷爷。” 老爷子示意纪许渊到旁边的独立茶室给自己准备茶具,边压低声音问盛糯糯:“糯糯你这肚子还没有动静?” 盛糯糯咬着嘴唇,难堪地摇了摇头。 “你跟我说实话。” 老爷子坐在那儿不怒自威,手里的佛珠捻起来咣啷响:“他是不是逼着你吃药了?” 在老爷子鹰般锐利目光的注视下,盛糯糯为难的表情无处躲藏,他既不敢说谎骗对方,也不敢把纪许渊逼他吃药的事说出来。 只埋着脑袋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我自己的孙子我了解,恐怕满京城都没他娘的这么混的。” 在盛糯糯刚住进医院做手术时,所有与他相关的病例报告,就被摆到了老爷子的案头。 他的胃病是因为药物刺激,简单来说就是长期服用避孕药,加上饮食不规律造成的。 那是活生生的人的身体,不是破药罐子,哪能那么吃药? 盛糯糯低着头哑口无言,以前他也跟纪许渊说过吃药不好,让他采取点外用安全措施,而纪许渊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 管家带着盛糯糯先离开顶楼,纪许渊那边儿也刚好泡好茶汤。 老爷子拂盖享受地轻嗅着茶香,淡淡道:“我不问,纪总就不准备说说竞标的事情?” 第18章 纪许渊无奈地捂着脑门,回来过年就知道躲不过这茬儿。 他唉声叹气道:“爷爷您也知道,那块地我盯着很久,计划在现有的基础上建娱乐城,结果竞标当天被什么破海归给截了胡。” 老爷子哼哼两声:“背景呢?” “他是挪威籍华人独自回国创业的,家里打太爷爷那辈儿就做珠宝生意,国内京城等五座城市的固定资产加起来估价大概有三个亿,据说他用那块儿地搞什么艺术天堂。” “我暂时没查到那家伙跟投资方有什么不正常的关联,居然在我们出价更高的情况下,赢得了投资方的青睐。” 老爷子神态悠闲地晃着茶碗:“从纪家嘴里抢了块肥肉,这年轻人要在京城出名了。” 纪许渊适时表态:“爷爷您别着急,只要相关部门没审批,我就有办法把那块地悄无声息弄回来。” “算了。” 老爷子望着窗外下了命令:“最近你爸妈那边儿的股市不稳,国内就先避避风头。” 纪许渊眼底晦暗不清,夹杂着尚有些年轻气盛的不甘,低声应下老爷子的话。 “你是真不打算让糯糯怀孕?” “啊?” 话题转得太快,纪许渊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烦躁地重重吐了口浊气:“他不男不女,生的孩子我不敢要。” 老爷子不满地斜了纪许渊一眼,没再像往常似的说双性孕育的孩子跟普通孩子没两样,让纪许渊放宽心等等。 而是撩起眼皮慢悠悠地来了句:“进门的时候你见过白楹了?” 纪许渊给老爷子斟茶,随口应道:“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儿。” 老爷子如常道:“他是我战友的孙女,家里没有亲人来京城找我投奔的,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让糯糯怀你的孩子,就跟她试试。” “爷爷您——” “给纪家留后是大事。” 老爷子睨着纪许渊:“纪许渊我给你两个月时间,糯糯和白楹必须要有一个怀孕。” 第20章 盛糯糯你学乖了 盛糯糯被管家带到餐厅,厨娘们忙碌出的年夜饭香飘四溢,偌大餐桌已经颇有年味儿,老爷子军队出身思想传统,年节都很重视。 饺子纪许渊不爱吃,但又不敢冲撞老爷子的忌讳,盛糯糯便用工具剥出些新鲜的蟹肉,和面给他做蟹肉馅儿的。 他离厨房有点远,但即使背着身也依然能听见里面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老爷的意思是让白楹小姐来?” “白楹小姐怎么不行,她长得漂亮,同样是军人家庭出身,底子干净得很,又没谈过恋爱,深得咱们老爷喜欢。” “唉,你说少爷怎么想的,少夫人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性格也那么温顺乖巧,孕育出来的小宝宝得多优秀。” “可惜是罕见的双性,少爷都不给他孕育纪家后代的机会,到头来还得被白楹替代。”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科学证明双性孕育的孩子在母体内吸收的营养成分更丰富,其实生的宝宝没有任何问题。” “光科学证明有什么用,要是咱们家少爷也这么想就好喽......” 那边儿话音落地,盛糯糯感觉心脏像被只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从后面看他肩膀微微发着抖,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白楹来纪家竟然是老爷子让她给纪许渊孕育后代的吗? 那么盛糯糯算什么,明媒正娶结婚三年,到头来连给丈夫生宝宝的机会都没有吗? 除夕整晚盛糯糯都心不在焉,陪爷爷看完无聊的春晚,又跟远在欧洲的公婆通完电话,他和纪许渊回了房间。 洗完澡纪许渊像在别墅里那样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玩手机,盛糯糯在收拾行李箱的衣服。 两人各自忙碌着,相对无言。 以前上床是例行公事,再缠绵纪许渊只管爽他自己的,自打盛糯糯查出凝血功能障碍,纪许渊就没再碰过他。 甚至寻常夫妻间摸摸抱抱这种亲密暧昧的小动作也没有,纪许渊都懒得看盛糯糯。 除去床上那一两个小时,他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盛糯糯难听懂公司买地卖地的业务,纪许渊也不愿问及对方的琐事。 盛糯糯把带来的衣物挂进衣柜,从里面精心挑出件他最喜欢看纪许渊穿的墨蓝色衬衣:“明,明天穿这件吗?” 纪许渊眼皮都没抬:“随便。” 看着对方心不在焉的模样,盛糯糯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年后我想找份工作可以吗?” 纪许渊盯着手机屏幕,不耐地皱起眉头:“我说过多少遍,在家伺候我就是你的工作。” “不,不会冲突的。” 盛糯糯试着跟他商量:“那份工作跟你的工作时间差不多,你在家的时候我保证都在,不然我憋在家里真的很闷。” 纪许渊随口问道:“什么工作?” “在画室,整理画稿,很轻松的。” 他闭口不提当模特的事儿,否则纪许渊肯定不同意。 而且盛糯糯跟画室的学生混熟以后,也会帮他们整理工具和画稿,这是工作正常范畴。 纪许渊正在玩手机的兴头上,不想操心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不咸不淡地敷衍盛糯糯道:“不用着急,等年后再说。” 偌大的卧室里又恢复了安静,两人依旧各自忙着手头的活儿。 第19章 半小时后,纪许渊准备脱衣服睡觉,盛糯糯关掉灯爬到旁边的位置,背对着他侧躺着。 压着嗓子没头没尾地询问道:“所以爷爷的意思是,让那个女孩儿给你生宝宝是吗?” 听到这句话,纪许渊终于撩起眼皮,直直盯着盛糯糯雪白的后颈看:“你怎么知道的?” “这家包括厨娘在内所有人都知道,我知道没什么奇怪的。” 盛糯糯依旧背对着身,说话时的语气冷静得有些异常:“你会按爷爷说得那样去做吗?” 纪许渊挑了挑眉:“怎么着,不行?” 盛糯糯无意识地抓紧枕套,把逼到眼眶的酸涩液体憋回去。 就算他再反对又能怎么样,他无法改变自己双性的身体构造,无法改变老爷子的想法,更重要的是他管不了纪许渊。 盛糯糯闭着眼睛,几乎是浑身颤抖着说:“我不知道,给纪家留后应该更重要......” 这态度倒是让纪许渊颇意外,要是以前盛糯糯早就哭哭啼啼,说着那样怎么怎么不好,甚至苦苦哀求着他不要睡别人。 纪许渊挺满意的,伸着胳膊从身后像摸宠物狗似的揉了揉盛糯糯的头发:“盛糯糯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乖了?” 盛糯糯沉默着把头全部埋进了棉被里,他此时感觉糟透了,他在不断耻辱地背叛自己,不断地突破自己的底线。 他不再有抗争的勇气,因为他清楚换来的只有羞辱和打骂。 而他又很明白,严重的凝血功能障碍的病症不允许自己受任何伤害,对别人来说很小的创伤,可能会直接夺走他的生命。 在新年模糊的鞭炮声中,盛糯糯迷迷糊糊梦到了买他的旧大衣的男孩儿宋怜—— 那个面对丈夫的不忠,能决绝放手,转而微笑着为自己寻找后路的勇敢者。 他盛糯糯大概这辈子真就活该栽到纪许渊的手里,逃不出对方的牢笼了...... 按老爷子下的死命令,他们在京郊庄园住了整整半月,直到过完元宵节才能回别墅。 明面是老爷子想跟孙子多待段时间,其实是在为纪许渊和白楹创造机会。 可是纪许渊那边儿迟迟没动静,公司开始上班后他就忙起来,白天躲在书房里看文件,晚上照常回卧室睡觉休息。 别说完成给纪家留后的任务,整天跟白楹都说不上几句话。 直到他们离开庄园的前夜,白楹按捺不住敲响了卧室的门。 盛糯糯给开的,门外的女孩儿打扮精致,身体散发着玫瑰香水诱惑的味道。 她看见是盛糯糯后,脸蛋红扑扑的,眼神飘忽神色尴尬:“打扰了嫂嫂,是爷爷让我来找哥哥的。” 第21章 我生的宝宝也很健康... 盛糯糯静静注视着白楹,女孩儿白里透粉的脸蛋自带青涩,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眼若星辰长眉清秀,鸦黑色的长直发整齐地搭在胸前,吊带下面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清纯幼稚的五官和气质,偏偏有股格格不入的风尘的味道。 他让开位置示意白楹进卧室,然后埋着头自顾自走进浴室,继续收拾回家的行李。 白楹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咬着嘴唇怯怯走到纪许渊身边:“爷爷说哥哥会去我的房间。” 她轻声细语的,话几乎听不清楚,站在纪许渊面前几乎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小心翼翼的。 纪许渊也没矫情,他对老爷子和白楹的目的心知肚明,便合上电脑:“在茶亭等我。” 白楹一看有戏,难掩激动又期待的神色,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们的卧室。 纪许渊起收好文件来到浴室洗漱,盛糯糯正背着身弯着腰擦浴缸。 他绷着脚尖踢了踢盛糯糯的屁股,随意靠在洗手台前面,“盛糯糯,过来帮我刮胡子。” 盛糯糯嗯了声,用滚烫的水打湿毛巾,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胡须泡沫,低着头走到纪许渊的面前。 涉及照顾纪许渊的所有事,盛糯糯都做得特别优秀,稍微晾凉的毛巾的温度不冷不烫,刀片轻擦着胡茬的力道也很舒服。 盛糯糯抬着胳膊刮掉泡沫,眼神涣散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刮着刮着眼圈忽然就红了:“我生的宝宝也会很健康......” 纪许渊慢悠悠睁开眼睛,凌厉的目光落到盛糯糯的眉宇间。 盛糯糯骤然被他警告般的目光刺了一下,连忙抿着嘴唇把眼泪憋回去,纪许渊很讨厌他哭哭啼啼的。 他不敢再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也不敢再做无谓的挣扎,擦干净泡沫后又涂好润肤霜。 纪许渊冷着脸没说话,转身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下巴,看都刮干净就换衣服准备离开。 “今,今晚还回来吗?” 纪许渊脚步不停:“回来,等着我。” 他们的卧室在主别墅的三楼,面对着庄园后院视野开阔,盛糯糯坐在床边就算无意也能看见灯火通明里的茶亭。 茶亭里没有亮灯,透过未关的百叶窗帘,隐约能看见点着三两盏香薰蜡烛。 白楹攥着自己的花裙边,坐立难安,她知道今晚过后,她原本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 给纪家少爷孕育后代,那意味着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意味着无尽的财富和地位,意味着他有人人艳羡的伴侣,想到这里她就难掩欣喜之情。 很快纪许渊就推开茶亭的门进来了,带着浑身的风雪,并随手拉紧了四周的百叶窗帘。 第20章 白楹又是羞涩又是激动地站起身,玫红色的肩带随着滑落:“哥哥,我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是做得不好请你多担待。” “没事儿,别紧张,坐。” 纪许渊在酒架上找了两瓶烈酒,白楹立刻有眼色地给他摆高脚杯。 猩红色的液体倒进透明的杯底,酒液醇厚的味道弥漫开来,周围的温度都在逐渐升高。 纪许渊翘着二郎腿坐在白楹的对面,目光毫不掩饰盯着她看,白楹开始低头觉得害羞,后面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发毛。 他的眼神完全是探究意味的,不掺杂任何的欣赏和情欲。 然后纪许渊公事公办地开口:“你既然敢答应着老爷子的要求,就应该多少了解我。” “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好丈夫,将来更不可能是好父亲,所以即使生下我的孩子,未来我身旁的位置也不可能是你。” 白楹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她没想到纪许渊这么直白且现实:“可是爷爷他的意思——” “老爷子要的是重孙子。” 纪许渊冷言打断她:“生完孩子,你还有什么价值?” 白楹霎时目瞪口呆,之前她被不切实际的喜悦冲昏头脑,纪许渊只用短短几句话就点醒她,虽然很残酷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等自己生完纪许渊的宝宝,宝宝可能立刻会被老爷子接到庄园,也可能送给盛糯糯养,反正十有八九不会有她白楹的位置。 老爷子不允许纪许渊离婚,母凭子贵在纪家是白日做梦。 看着白楹由红转青的脸色,纪许渊不慌不忙地说道:“不如这样,我给你指条明路。” “现在去中心医院精。子库人工受孕,两月后跟老爷子说怀的是我的,等孩子生出来你就可以离开,后边的事儿跟你没任何关系。” 白楹目光渐渐黯淡,哀戚地看着纪许渊,担忧的神色证明她在犹豫。 年纪轻轻生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小孩,对白楹来说并不是好主意,而且要是被老爷子发现没她的好果子吃。 纪许渊自然看得出白楹的犹豫,他推给白楹两张银行卡:“里面的钱你这辈子花不完,现在我需要你立刻给我答复。” 白楹垂着眼睛:“哥哥,我......” “没关系,我可以找别人。” 纪许渊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整理衣服站起身来就要走:“想给纪家孕育后代的女孩儿,放眼京城我猜应该不会少。” “可以,我可以!” 白楹连忙拦住纪许渊,接过那两张金灿灿的银行卡,“只要保证我的安全和后续生活,我明天就去可以医院。” 纪许渊笑着伸出手:“成交。” 白楹轻轻地握了握,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间茶亭待着,便朝纪许渊弓了弓腰想离开。 纪许渊按住她的手:“现在老爷子就在窗户前边儿看着,你确定这时候出去?” 现在出去也就十几分钟,好像不太可信,白楹红着脸又倒回来,强迫自己坐回原位。 她浑身紧绷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只敢用余光偷偷看纪许渊。 这男人好看得有点不真实,暖黄的灯光底下长眉星眸,轮廓硬朗,五官精致优越,捏高脚杯的指骨都漂亮。 只是他在不停地喝酒,一杯接一杯,很快倒出两只空瓶,他看起来心情不好。 第22章 宝贝儿别怕 白楹勉强待够四十分钟,就迫不及待离开了那间茶亭,仍然坐在三楼卧室的床沿发呆的盛糯糯将这幕尽收眼底。 纪许渊让盛糯糯等着他,他便孤零零地倚着床头等到半夜,可是茶亭那边儿还没动静,他不放心便出门找纪许渊。 风雪还在肆虐,京郊尤其厉害,盛糯糯裹着羽绒服,举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茶亭。 推开门,扑面而来是浓重的酒味儿,盛糯糯垂着眸子收好伞,才敢抬起眼正视这房间。 他来的路上其实怕得要命,怕闻见那股熟悉的腥臊的味道,怕看见不堪的现场,比如乱丢的衣物,脏兮兮的液体。 然而现实却是除去东倒西歪的几只酒瓶,什么痕迹都没有。 茶桌上有纪许渊打开的钱包,卡槽少了两张银行卡,说明他和女孩儿达成了某种交易。 纪许渊醉得厉害,拧着眉头望着盛糯糯,忽然笑了笑,朝他伸出手:“宝贝儿过来。” 盛糯糯走近些握住他的手,自然地拧开矿泉水瓶打湿毛巾,熟练地给他给擦手擦脸。 “宝贝儿,我好想你......” 纪许渊贪恋地搂住盛糯糯细细的腰,呼出的热气扑在他的腹部,不轻不重地又舔又吻。 他已经洗过澡,身体带着温热湿意,舌尖经过的地方变得异常敏感,潦潦几下就被亲得气息紊乱。 房间里温度很高,盛糯糯袒胸露腹,睡衣纽扣被解开后松垮地搭在臂弯,裤子也挂在胯骨要掉不掉。 他们将近二十天没亲密接触过,最起码的接吻拥抱都没有,本性使然,盛糯糯也想要被纪许渊更加深入地探索。 尤其是白楹的事儿翻篇,知道纪许渊并没有跟她发生关系,或者对她并不感兴趣后。 但是他还能堪堪保持理智,轻轻推开了纪许渊紧贴着他的额头。 他完全是跟着经验来的,结婚周年时纪许渊拉着他在这座风景极好的茶亭里做过。 第21章 后来消息很快传到老爷子那里,老爷子让管家暗示过盛糯糯,以后不能再纵容纪许渊玩得那么疯。 而且他做完手术还没出恢复期,医生说不适合做剧烈运动,纪许渊疯起来时没轻没重,他不想明天又躺进医院。 盛糯糯拿过外套想给纪许渊穿,不仅被他抢过去扔掉,还把盛糯糯的睡衣彻底扒下来。 身小体弱的盛糯糯,不是纪许渊的对手,被他压在身下就完全动弹不得。 “乖,别害怕,不会疼的,” 他边脱盛糯糯的裤子,边温柔地哄着他,含着醉醺醺的笑意凑到盛糯糯耳边—— 暧昧地舔着他的耳垂:“我知道,我的小慈最怕疼......” 盛糯糯挣扎的动作骤然一顿。 就是这一走神,身后倏地剧痛,纪许渊的手掌滑到他腰间紧紧掐住...... “宝贝,宝贝......” “你忘了我们说好的,结婚前我不碰你,我舍不得碰你,婚后你要把自己全部给我。” “我们还说好要找最好的代孕妈妈,生你跟我的两个小宝宝,然后精心抚养他们长大,小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盛糯糯难受地撑着身子,被迫承受着纪许渊热烈的亲吻,嘴里的哭泣和呜咽都被吞掉。 纪许渊如他之前所说,动作很温柔,前所未有的温柔,可是他越温柔越照顾自己情绪,盛糯糯的心就疼得越厉害。 他深深知道,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不是冲着他盛糯糯,纪许渊的每句缠绵情话都是对着已经去世的盛慈说的。 温熙离职,跟白楹达成金钱交易,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盛慈,在纪许渊心里深深扎根,无论盛糯糯怎么努力也无法打败他。 结束后,纪许渊醉得几乎不省人事,他却紧紧攥着盛糯糯的手不放,珍重地贴在胸口。 盛糯糯很费劲才抽出来,给他盖好棉被,穿起被揉皱的睡衣,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他也想体会体会喝醉的感觉,靠酒精的麻痹纪许渊能和盛慈相遇,他如果喝醉在幻想中纪许渊能不能稍微心疼心疼自己。 盛糯糯此前没喝过酒,流进喉咙辛辣的味道灼得嗓子眼直疼,尝完就辣得呛咳出眼泪。 但他还是捏着鼻子,把整杯全部灌进去,不知是头痛胃痛还是嗓子痛,亦或是心脏痛,盛糯糯浑身难受,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盛糯糯醒得很晚,身侧的纪许渊早就不知去向,他收拾了茶亭的狼藉回到卧室,就接到了纪许渊的电话。 那边儿好像在开早会,他好像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跟盛糯糯交代过晚上回家要确定的菜单很快就挂断了。 司机小季在门口等着盛糯糯,经过大概有半小时的车程,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别墅。 傍晚时,纪许渊回家,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随手扔给盛糯糯,松着领带往沙发里一靠。 莫名烦躁的情绪写在脸上,盛糯糯像往常似的递给他一杯温水,然后转身去准备晚餐。 他不想触纪许渊的霉头,最近他这样的表情都是那位对家公司的海归艺术家造成的。 稍后纪许渊给他的狐朋狗友打电话,更证实了盛糯糯的猜测:“妈的竟然又是那破海归混蛋,还没挂牌就把股市都抢占了!” 高升道:“纪哥别跟他见识,要不到时候我带人去给他个教训?” 纪许渊吐出口烟雾,眸色瞬间微黯下来:“我考虑考虑,过几天再告诉你。” 晚饭时盛糯糯给纪许渊盛饭,又提起他工作的事情:“年前说的那份工作我可以去吗?” 纪许渊挑眉探究地看着他:“盛糯糯你在家里窝了三年,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工作?” “家,家里很闷......” 更重要的原因是经过这回生病,盛糯糯明白了手头有钱的重要性,那种为钱四处求人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而且他蛮喜欢画室轻松和谐的氛围,跟朝气蓬勃的大学生相处,感觉自己年轻了很多。 第23章 你要勾搭野男人? 其实盛糯糯本就年轻,他只有二十三岁,如果正常接受教育,也是刚刚大学毕业。 他从来没有进过学校,盛家给盛慈请的各科家教进行教学时,他就趴在旁边儿跟着听,学习知识要付出成倍的时间。 姜媛只有初中的文化水平,便不停地接针线活儿赚点薪水,给盛糯糯请最便宜的家教。 多少艰辛苦楚总算把孩子给拉扯大,结果他刚满二十岁,就代替盛慈被嫁给了纪许渊,沦为盛父和苏玉荷攀附权贵的工具。 心高气傲的纪许渊瞧不起盛糯糯,连他想找份正常的工作,都要像囚犯似的接受盘问。 “别拿家里闷那些有的没的来骗我,盛糯糯你给我说实话,为什么突然想出去工作?” 纪许渊满含怀疑的目光,停在盛糯糯微微蹙起的眉眼间,“你他妈不会想找借口出去,趁机勾搭哪个野男人吧?” “不,不,不会的,我怎么会......” 盛糯糯急得憋红眼睛,结巴着有口难言,他不知道纪许渊哪来的这样的错觉。 他是双性,这副异于常人的身体出去只要不遭嫌弃他就谢天谢地,怎么可能主动开口跟陌生人讲话,又何来的勾搭呢? 纪许渊看着盛糯糯急忙想解释却说不出来的蠢样儿,觉得蛮好笑的。 第22章 那话其实只是试探说着玩儿,他知道盛糯糯对自己死心塌地,要说明天世界末日他信,但要说盛糯糯离开他能活,他不相信。 纪许渊一副施舍的表情,深深抽了口夹在指间的香烟:“那以后你正常去画室上班吧,记得提前协调好时间,别耽误回家做饭。” 盛糯糯眼里终于有了点喜悦的神采,重重点点头答应纪许渊的话。 他们按还是之前的规矩,那部老式手机依然只存纪许渊的号码,只要打过来得立刻接。 正式签订聘用合同前,老板跟盛糯糯聊了工资和出勤时间,跟纪许渊的要求并不冲突。 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中间两小时有吃饭休息的时间,跟学生们的作息时间是相同的。 在员工食堂迅速地吃完早饭,盛糯糯回到画室正式开始上班。 他负责的工作比较杂,包括当模特,帮学生准备好画架,课前点名检查有没有蹭课的,跟主讲老师打电话对接,以及画室卫生工作。 老板给的薪水比较可观,所以就算累点盛糯糯也没有怨言。 之前兼职模特的时候,盛糯糯跟常来的学生已经有些熟悉,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能在这地方再遇见那个男孩儿。 黑色短发染成了雾蓝色,男孩儿背着单肩画板走进来,嘴里还吊儿郎当叼着根棒棒糖,低着头坐在了最前排的中间。 盛糯糯满脸不敢置信,瞪大眼盯着他看:“宋,宋,宋怜,你名字是宋怜吗?” 宋怜闻言抬眼,看到盛糯糯也吃惊,偏着头想了片刻,一拍大腿:“是你!” 盛糯糯看对方记得自己也很高兴,跑到宋怜面前欣喜地问:“你是来,来学画画的吗?” 宋怜摇摇头:“我朋友来这里试讲,给他捧个人场,要不然场面很难看。” 盛糯糯若有所思,他先入为主地想,宋怜这朋友的水平应该不怎么样,上课前五分钟教室里依旧只有宋怜自己。 这回的主讲教授是老板亲自对接的,盛糯糯也没看过对方的简历。 宋怜亲切地拍拍盛糯糯的肩膀:“你呢,身体有好些吗?” “手术很顺利,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盛糯糯抿着嘴唇感激地说:“谢谢那天有你的帮忙,否则我,不可能凑够手术费。” 宋怜满脸无所谓的表情:“那不是帮忙,你卖我买,那叫生意,不用跟我提谢。” 这时候开课铃响了,几个学生背着画板匆匆跑进教室,各自找位置赶紧坐好。 盛糯糯觉得自己跟宋怜是朋友,最好也给他的朋友捧个场,便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主讲教授是老板亲自陪着来的,他刚现身画室就立刻沸腾起来。 盛糯糯不明所以,跟着大家往前边儿看,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那位教授闪了一下。 他以为晋升教授的基本年过半百,但宋怜这位朋友只有三十来岁,身长玉立斯文温润,戴着金丝眼镜,耀眼得无可比拟。 教授在学生们的沸腾中,在黑板上写好他的名字——郁谨行。 他转过身,目光坦然地注视着下面,温声笑着说:“我相信缘分,今天来上我课的同学证明我们有缘,希望以后也能见到大家。” 下面立刻响起片掌声,盛糯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受欢迎,迷迷糊糊跟着鼓得很热烈。 从学生们跌宕起伏的课堂反应来看,郁谨行课讲得很有趣,盛糯糯试着理解那些内容,但是对他而言就像天书。 “波普艺术的发源地是哪里,请后面那位同学回答。” 前面的同学们齐齐回头看过来,盛糯糯盯着郁谨行的手指,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他犹豫不决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来就是个捧场的,怎么懂那些专业的知识...... 还好有同学帮忙解围:“郁教授,糯糯哥是我们的助教!” 郁谨行恍然大悟,歉意地冲他笑笑:“实在不好意思,下课请允许我请助教老师吃饭,就当做为我的失礼赔罪。” 盛糯糯红着脸摆了摆手,在学生们夹杂羡慕的起哄声中坐下,他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好缓解缓解自己的难堪。 两个半小时的课程结束,学生们蜂拥而上把讲台围得水泄不通。 盛糯糯收拾好东西走到前排,叫醒还舒服睡着的宋怜:“宋,宋怜,我先去吃饭了。” “一起吃啊。” 宋怜连忙挽住他的手臂,怕他会落荒而逃似的打趣道:“郁哥不是要给你赔礼道歉嘛,咱们俩先去餐厅等着。” “不,不,我......” “走吧走吧,晚了餐厅没位子!” 他没给盛糯糯张口拒绝的机会,就拉着他去了附近的餐厅。 第24章 别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去餐厅的途中,几乎所有学生都在议论那位年轻教授,盛糯糯听完也了解得差不多。 郁谨行是挪威籍华裔,家境优渥,世界级画作数不胜数,从事艺术教育的资历很深厚,目前在名校挂名教授职位。 半个月后郁谨行在京城有场万人公开课,画室老板托好几层关系,才辗转联系到团队。 郁教授答应得挺痛快,要求就是别声张,学生多少全看缘分,这才有了这回的试课。 盛糯糯觉得宋怜既然跟教授是朋友,履历应该也是特别优秀,而且心地善良出手阔绰,在医院初见时就那样帮助自己。 第23章 便凑近了些好奇地问:“宋,宋怜,你是什么工作?” 宋怜俏皮得意地笑着,兴致勃勃给盛糯糯看他新做的美甲:“我主业吃喝玩乐,副业睡男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 盛糯糯不由得瞪着眼睛,快被宋怜的回答惊掉了下巴。 “你又不正经。” 郁谨行温和地笑着走过来,解开纽扣脱掉西装的外套搭在椅背,“盛助理你别听他的,宋怜是知名品牌时装设计师。” 盛糯糯含着肩膀抿唇笑了笑,拘谨地朝郁谨行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苍白地打完招呼盛糯糯就不知道说什么,跟宋怜吃饭还能接受,他和郁教授完全不熟,而且也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好在郁谨行没让场面过于尴尬,从容朝对面的盛糯糯举起酒杯,“盛助理真不好意思,我为自己在课堂上的鲁莽行为道歉。” “不,不,不......” 盛糯糯双手捧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挨了挨郁谨行的酒杯:“我,我是说,没关系。” 郁谨行看着像小鹿般惊慌失措的盛糯糯,无奈地低头笑笑,轻轻抿了口葡萄酒。 盛糯糯也跟着灌下半杯茶,再放下茶杯时脸蛋像被煮熟似的,他一紧张就结巴得厉害,尤其是在那么优秀的教授面前。 宋怜戳着盘里的沙拉,表情全都是不满:“郁哥以前我觉得你还挺和蔼可亲的,怎么把我朋友给吓成这样?” 郁谨行蒙受巨大冤屈似的,无奈地看着盛糯糯朝宋怜努努嘴:“我又要赔礼道歉了......” 盛糯糯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心里紧绷的弦瞬间放松很多。 此时前菜上完,服务员端来了牛排,盛糯糯不知道哪只手用刀或用叉,便等宋怜先吃。 但宋怜完全没有吃牛排的意思,一直在抱着热咖啡喝,问道:“你下午还要上班吗?” 盛糯糯点头:“我,我四点下班。” “那太可惜了,我和郁哥准备看新电影,本来还想咱们一起去的,你要不要请假?” 盛糯糯为难地苦笑,刚被正式聘用开始上班就请半天假,老板可能要炒他鱿鱼。 “还是工作重要。” 郁谨行笑着替盛糯糯解围,自然伸手端过他的盘子,仔细把牛肉切成便于入口的小块,神情认真得就像雕琢艺术品。 盛糯糯感激地双手接过盘子:“谢,谢谢郁教授。” 教授这称呼确实有点显老,郁谨行笑道:“我年龄应该比你大,跟着宋怜喊大哥就好。” 盛糯糯乖顺地点点头:“谢谢,郁大哥。” 这顿饭比想象中要轻松得多,本以为艺术家教授和时装设计师之间聊的话题深奥晦涩,没想到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盛糯糯既听得懂也能搭得上话,宋怜很照顾盛糯糯,郁谨行这年轻教授也没什么架子。 头一天上班盛糯糯收获颇丰,去市场买了新鲜的蟹子刚做好晚饭,纪许渊也下班到家。 盛糯糯刚凑过来接衣服,他就忍不住皱了皱鼻尖,“盛糯糯你他妈身上有股颜料味儿,以后下班先把自己清理干净。” 盛糯糯低头闻闻自己的衣服,并没有闻出来颜料的味道:“我,我以后会清理干净的。” 吃饭的时候,盛糯糯跟纪许渊说起在画室认识宋怜和郁谨行的事情,“老,老公,我新交到两个朋友,他们特别好——” 纪许渊嗤笑一声,打断了盛糯糯的话头:“你说你们画室,有人跟你做朋友?” 盛糯糯不理解地看着纪许渊,沉默片刻,犹豫着点了点头。 “你这副脑子不怎么好使,别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盛糯糯神情满是失望,低头继续扒拉饭,小声嘟囔道:“他们才不会卖我呢......” 睡前,盛糯糯准备了助眠的牛奶,给纪许渊端到卧室时,他正在跟医院的朋友打电话。 那位医生朋友已经在所有精.子捐献者里面挑出最优秀的,为白楹进行了人工受孕手术,大概半个月就能检测是否着床成功。 盛糯糯全程在仔细听着,他觉得纪许渊真是胆大包天。 现在尚且瞒得住,要是孩子生出来被老爷子发现不是自己的亲重孙,纪家恐怕要翻天。 他注视着纪许渊犹豫片刻,从羽绒服兜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展开来是份中心医院产科的证明。 盛糯糯靠在纪许渊膝盖讨好道:“年前住院的时候,我特地请产科医生开的科学证明,上面说双性生的宝宝,也很健康。” 纪许渊的脸立刻冷下来:“盛糯糯,你又犯老毛病。” “这,这是真的......” 盛糯糯卑微地握住纪许渊的手,恳求道:“老公你相信我,我问过好多医生都这样说,要是被爷爷发现白楹生的——” “我说过很多次盛糯糯,做好你该做的。” 纪许渊出声打断他,把那张证明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以后把这条规矩给我牢牢地记清楚。” 他转了下脖子,把盛糯糯拉上床,解开睡裤不由分说地摁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胯间埋。 盛糯糯忍着难受,被口腔里滚烫的异物感顶得直犯恶心。 他有时反应挺迟钝的,从来没有想过纪许渊不愿意跟他生宝宝的真正原因。 跟孩子健康不健康没关系,只是因为,那是他盛糯糯的孩子。 第24章 第25章 兔绒尾巴玩具 周五临下班的时候,盛糯糯边收拾画室边盘算着菜单,却接到了纪许渊新助理的电话。 新助理小周说话像机器人似的,语调连个抑扬顿挫都没有:“你好,纪总今晚有应酬,不用额外准备他的晚餐或者宵夜。” “但是请在九点半纪总到别墅之前,准备好四十度左右的温泉汤,以及红酒和色调偏暗的氛围灯,请问你记清楚了没有?” “嗯......嗯......” 盛糯糯连忙答应着,迅速把那些要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记住了周助理。” 那边毫不犹豫立刻挂断了电话,盛糯糯眼神失望又落寞,埋头继续收拾画室的卫生。 如果猜得没错,纪许渊应该从来没有在员工面前提及他们的真实关系,否则周助理不至于对他这样冷漠,像吩咐保姆似的。 本以为今晚是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大别墅,盛糯糯却在画室门口意外碰见了宋怜。 距上次见面有已经半个多月,他们当时都忘记留联系方式,没想到还能在画室遇见。 看见盛糯糯,宋怜立刻像撒开欢的狗狗似的跑过来,热情挽住他的胳膊:“走啊糯糯,我们去逛街看衣服!” 盛糯糯看起来也很高兴:“宋,宋怜,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等你啊。” 宋怜拉着盛糯糯往前走:“我负责的时装品牌要定春夏新款,光看那件大衣就知道你品味不错,来帮我长长眼光嘛。” 品味不错这评价盛糯糯真受之有愧,他哪来的什么品味。 三年没逛过街没买过新衣服,穿的都是最普通的款式,给时装设计师长什么眼光? 盛糯糯有点尴尬,苦笑着解释:“大衣是别人买给我的,我平时不会给自己挑衣服。” 宋怜大大咧咧的:“没事儿,那我帮你挑。” 盛糯糯转念一想,宋怜是特地来找自己的不太好拒绝,而且纪许渊不在家,回家别墅里也是空荡荡的挺害怕,还不如陪宋怜逛逛。 不过还没到发薪酬的日子,盛糯糯兜里只有今晚的食材费,他打定主意只陪着宋怜看,自己不买。 两人步行来到时装街,全京城的名牌时装都汇集在此,而且价格普遍高得离谱,盛糯糯恐怕连根袖子都买不起。 宋怜也没买衣服的意思,他只看,看款式看版型看颜色,及时拿着笔记本记录下数据。 “对了宋怜,郁,郁教授的万人公开课,还顺利吗?” “糯糯你可真细心,还记着呢。” 盛糯糯抿唇笑笑:“上了新闻。” 他在电视看到这新闻时就想多留意,结果纪许渊上来就给他关了频道,他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 说话间,俩人已经逛完大半条街的店面,宋怜最终停在街尾的情趣内衣店门前。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闪亮的招牌,收起笔记本抬脚就要进去。 盛糯糯急忙拉住他,脸红的跟什么似的:“这种地方,我们还是不要,不要进去吧。” 宋怜挑眉看看正常的情趣内衣店,又看看盛糯糯如临大敌的表情,无奈戳了戳他脑门:“怎么着,咱们国家改革开放没通知你啊?” 盛糯糯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睛。 宋怜忍不住笑出声:“这都什么年代了亲爱的糯糯,走走走,进去看看。” 被宋怜连拖带拽,盛糯糯终于臊着脸迈进情趣内衣店,宋怜自来熟地跟店员亲切交谈,他则独自戳在墙角面壁思过。 有个不长眼的店员以为他找什么东西呢,过去问道:“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不,不,不,我不需要......” 盛糯糯急忙躲开店员的注视,埋着头专注地盯自己的脚尖。 看这位顾客的模样,店员根据以往的经验迅速做出判断,他属于那种不好意思张口问,但是确实有实际需要的。 “先生您不用避讳,这很正常。” 店员拎着件比较保守的黑色新款:“这件您应该可以接受,暴露的地方不多但有韵味,也比较适合您偏瘦的身材。” “这件款式简单,料子亲肤,还有相应搭配的猫耳和内塞式尾巴,那些是免费送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结婚时间长没有以往的激情,或者想给对方惊喜,它可以有效提升您和伴侣间的感情。” 盛糯糯本来把脑袋埋脖子里装死,店员滔滔不绝说这么多,盛糯糯就听进去最后那句。 如果自己穿着那件有点暴露的衣服,纪许渊会不会喜欢? 然后会不会相信自己,相信他们也能生育出健康的宝宝呢? 宋怜拎着大包小包走过来:“糯糯,你要买这件吗?” “我不,不,不买......”盛糯糯红着脸蛋,赶紧拉着宋怜从情趣内衣店落荒而逃。 在附近店里宋怜请盛糯糯吃了顿饭,还彼此交换了手机号码。 宋怜要送盛糯糯回家时被他婉拒了,别墅离这儿只有两站公交车的距离,就算走路也只需要十五分钟。 回家的路上,盛糯糯又路过了那家扎眼的情趣内衣店。 在门口犹豫半晌,他飞快跑进去买了件最便宜的,店员事无巨细地教过他怎么穿,又赠送了内塞式兔绒尾巴。 到家的时候九点整,盛糯糯脸蛋儿的红晕还没消褪,眼看着快到纪许渊回家的时间,他赶紧到温泉房放好热汤和疗浴中药。 第25章 温泉房有面镜子,占据了整片墙壁,热汤蒸腾起的雾气模糊了镜面。 盛糯糯擦出块干净的地方,慢吞吞地换上了那件情趣内衣。 可能因为便宜,这衣服没多少布料,上面勉强盖住胸脯的蕾丝透着皮肤,下边儿刚刚到大腿根。 精致的银链从下面私密的地方穿过,缠上细细的腰肢前后系起来,缀着当啷响的铃铛,后面脊背大腿和屁股完全.裸露着。 这件衣服让盛糯糯难堪得要命,别说穿给纪许渊看,就是自己看着也觉得万分尴尬。 还有那赠送的兔绒尾巴,盛糯糯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他正低头专注地研究着—— 温泉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第26章 温泉房里的暧昧 带着橡胶塞的兔绒尾巴应声而落,掉到湿嗒嗒的地面上。 温泉房水雾弥漫,色调偏暗的氛围灯照着模糊的镜子,盛糯糯望着这边,满脸惊恐。 ...... 在镜子前面缠绵几番,纪许渊抱着盛糯糯进了旁边的淋浴间。 里面花洒喷出来的水量比较大,噪音快盖过里面细微的说话声—— “老公,医生说我,不能再吃那种药,要不然你用那个吧,可不可以......” 正在关键时候纪许渊不想扫兴,拍拍盛糯糯的后腰道:“外边儿抽屉有,去拿过来。” 盛糯糯推开淋浴间的门,在抽屉里翻出两盒没拆封的。 他留意了一下保质期,足足有三年,他不记得这两盒具体是什么时候买的,不过应该没有过期。 结束后,已是后半夜。 打开换气扇,温泉房里夹杂着腥味儿和汗味儿的暧昧气息还久久弥留着。 周六早晨七点半的时候,纪许渊是被阵手机铃声喊醒的。 他迷糊着接起来,高升叫道:“纪哥你考虑好没有,那家伙他妈的初春就挂牌营业了,你给句话我早做准备!” 纪许渊被他吵得清醒不少,沉吟道:“做就把动静闹大点,老爷子不让我再动那块地,但没说不能给他制造麻烦。” “放心吧纪哥,挂牌的时候出事儿,我保证股票市场跌得他吐血。” 挂掉电话,纪许渊抬手掐了掐眉心,侧脸看盛糯糯就睡在身边。 他睡觉时喜欢把自己缩起来,像兔子似的蜷在他臂弯里,睡得很熟。 纪许渊盯了片刻,怀里的这副瘦削的身体完全满足他男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让他忍不住开始期待下回。 纪许渊从来是说干就干的主儿,让他爽到天际的盛糯糯近在眼前,何不趁余韵犹存再来几番呢? 熟练地把盛糯糯翻过身来,照着布满紫痕的后腰草草亲了几口—— 这时候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这通折腾盛糯糯睡也睡不着,看纪许渊的架势也知道他想做什么,可自己身后还肿着,实在不愿再做。 便拿过纪许渊的手机,红着脸忙递给他:“老公,老公接电话,电话重要。” 纪许渊摁了免提扔到旁边儿,拖着盛糯糯的脚腕拉到跟前,压着亲他的后腰。 盛糯糯腰肢轻颤,忙捂住嘴。 是医院的朋友来的电话:“纪哥,那个叫白楹的女孩儿,半月前的受孕手术没成功。” “她的子宫壁太薄不适合精.子着床,就算自然受孕几率也挺低的,这女孩儿体质不行,要是老爷子催得紧,你赶紧另作打算吧。” 电话挂断,盛糯糯忍不住轻喘出声,纪许渊照着他软肉狠狠咬了口,彻底没了继续往后做的心情。 “我,我去做早饭。” 盛糯糯穿好衣服,识趣地离开了温泉房,他不敢问细节,也轮不到他给纪许渊出主意,再待着恐怕会被当成他撒气的靶子。 同时,盛糯糯心里燃起一簇小火苗,白楹那条路行不通,是不是说明他还有希望呢? 第27章 和糯糯给您造重孙 纪许渊松垮地披着睡袍,站在温泉房的窗前边儿抽烟。 给纪家留后这事变得更加棘手,白楹的体质很难受孕,老爷子两月的期限不可能松口,貌似目前就两条路可走。 要么重新找个女孩儿接受人工受孕,要么就是让盛糯糯怀孕。 愿意给纪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倒好找,只是很难通过老爷子那关,出身相貌过往样样都要极其优越,否则是想都别想。 他正烦着,邵明来了电话。 邵明明显已经得到了消息:“纪哥,听说咱们老爷子,给你安排的受孕工具没合格?” 纪许渊心不在焉地哼哼两声:“怎么着,你身边儿有资源?” 邵明扑哧一笑:“我身边儿有没有资源你还不知道啊,那些都是被操过多少遍的货色,说不定都带着脏病呢!” “要我说啊,你干脆按老爷子说的,同意盛糯糯给你们纪家传宗接代就得,别借口双性生的孩子有毛病,我知道你瞎说糊弄他呢。” 纪许渊皱眉,不觉得邵明提的是好主意:“我他妈又没打算跟盛糯糯长久。” 目前他跟盛糯糯是得过且过,等做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他还是得照样跟那家伙离婚,老爷子不可能拿盛糯糯拴他后半辈子。 但如果中间平白无故弄出个孩子,纪家最纯正的血脉,往后他妈的想断都断不干净。 邵明坏笑道:“这事儿我当然知道,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老爷子那关,以后的事那就等以后再说呗。” 第26章 纪许渊目光一滞:“什么意思?” 邵明语气轻松道:“纪哥,从怀孕到进产房那么长时间,盛糯糯刚做过手术身体虚弱,还指不定出点啥意外呢,是吧?” 纪许渊眸色瞬间幽深起来,重重吐着烟雾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他妈确实是个绝妙的好主意,既能糊弄住抱重孙心切的老爷子,往后也能不动声色地流掉孩子。 反正所有的罪名都是盛糯糯的,跟他纪许渊没有半点关系。 若是老爷子仍然还想着给纪家留后,那就让盛糯糯再怀,再流。到时候就看老爷子先走还是盛糯糯的身体先挺不住...... 打定这阴险的主意后,纪许渊立刻给白楹去了通电话,让她把自己不适合受孕的检查结果如实跟老爷子说。 楼下盛糯糯在准备丰盛的早饭,自从他开始去画室上班,他们的早餐质量就有所下降,他觉得挺对不起纪许渊的。 所以趁今天休息难得有时间,亲手给他包几笼蟹黄汤包。 纪许渊洗漱完来到厨房,慵懒地从后边儿搂住盛糯糯,把他泛红的耳尖含进嘴里轻咬:“宝贝儿昨晚表现不错,今晚继续。” 灼热的吐息传进尤其敏感的耳道,盛糯糯痒得缩了缩脖子,霎时间烧得脸蛋儿通红。 “不如,我们来点更刺激的......” 纪许渊把那两盒不知过没过期的玩意儿直接扔进垃圾桶,睨着盛糯糯道:“不用这碍事儿的破玩意儿,盛糯糯,我给你个机会,你可得给我坚持住。” 盛糯糯难堪地偏过脸不看他,对他说得教人面红耳赤的话已经习惯了,但采取措施的事儿他无法退让:“可是我的身体负担不起那种药物......” 纪许渊神色轻松,端起盛糯糯煮好的咖啡慢悠悠喝着:“我不用那东西,你也不用吃药。” “那怎,怎,怎么办?” 盛糯糯紧张地盯着纪许渊,本能地以为他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避孕措施用在自己身上。 不料纪许渊淡淡地反问道:“糯糯,难道你不喜欢宝宝吗?” “我很喜欢宝宝......” 随着夹杂些许落寞的话音落下,盛糯糯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捂着嘴巴直视着纪许渊。 他眼圈鼻头瞬间红了,隐隐含着眼泪的眼睛全是不敢置信:“老公你是说我,我我可以怀宝宝,怀我们的宝宝......” 纪许渊属实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赶紧握住盛糯糯的手,装出一副还算温柔的表情:“糯糯,纪家还得靠你传宗接代。” “谢谢......” 盛糯糯感动得跟什么似的,哽咽着话都说不清楚,他乖顺地靠过去抱住纪许渊的脖子:“我保证我们的孩子会健康的。” 这恐怕是结婚三年来,盛糯糯最高兴最有成就感的时刻,纪许渊或许还没办法喜欢他,但孩子总会成为他的牵绊。 单纯的盛糯糯怎么也没想到,他放在心尖上的事儿只是纪许渊糊弄老爷子的借口而已,纪许渊从来就没想让他的孩子出生。 “糯糯,昨晚那件衣服在哪儿买的?” 盛糯糯神色尴尬,红着脸蛋儿如实说道:“在我下班,下班回家的路上。” 纪许渊笑笑:“等会儿打电话让小周多买几件送过来,今晚在健身房,穿给我看。” 盛糯糯低着脑袋害羞得不行,嗓子眼里的声音跟蚊子似的:“老,老公,我知道了。” 小周助理办事效率很高,刚过中午就把款式各异的盛糯糯见过但买不起的衣服和精致的辅助用品送到别墅。 天色微微暗下来,纪许渊便迫不及待地拉着盛糯糯,去了四楼的健身房。 健身房是纪许渊的领地,除去送水果盛糯糯很少涉足,他还在好奇地四处看着,纪许渊就黏糊糊的把他揽进怀里。 草草亲了他的嘴唇几口,滑到锁骨,还没来得及进入正题,这时候纪许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纪许渊没想搭理,盛糯糯瞄到来电显示是老爷子,他推开纪许渊的胸膛:“是爷爷,接吧......” 纪许渊不甘不愿地摁下免提,老爷子开门见山道:“白楹手术没成功,你打算怎么办?” “爷爷您放心。” 纪许渊低头亲亲盛糯糯轻颤的细腰:“我和糯糯正给您造重孙呢。” 老爷子那边儿停顿片刻,凌厉的语气明显有所缓和:“老子给你宽限时间,好好备孕。” 第28章 偶遇郁谨行 盛糯糯不知道生宝宝需要备孕,便匆忙跑到厨房把安全措施捡回来,决定等做好准备再孕育宝宝。 周日他在书店里泡了半天,拿笔记本仔细记录着备孕知识,最后得出非常重要的结论,备孕期间纪许渊得戒烟。 劝纪许渊戒掉七八年的烟瘾,这事情盛糯糯以前尝试过,不出意外被他骂算什么东西。 但是为了后代的健康,盛糯糯必须跟纪许渊说清楚,希望他能看未来宝宝的面子至少在备孕的三个月内别碰烟。 回家的时候,纪许渊正在书房处理工作,盛糯糯把煮好咖啡端过来。 他神态疲惫地往椅子背一靠,随手拍了拍盛糯糯的屁股道:“头疼,过来给我揉揉。” 盛糯糯顺从地绕到纪许渊身后,温热指尖放在他太阳穴轻轻按压,他舒服地闭着眼睛,顺手从桌子上摸起根进口雪茄。 第27章 稍微刺鼻的烟草味儿立刻弥漫出来,盛糯糯不适地偏过头去,呛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老,老公......” 他的措辞和语气尽量委婉:“书上说,怀宝宝的三个月或者半年前,尽可能不要吸烟,对宝宝,不好。” 纪许渊慢悠悠吐出口烟雾,眼皮都没抬:“你他妈的又不抽。” “可是,书上说,你也不能抽......” 话音刚落,纪许渊立刻不悦皱起眉,真是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居然敢管起他的事情。 就拿到书店泡半天这事儿来说,纪许渊知道盛糯糯对怀孕多看重,也懒得跟他费口舌,便直接把燃着的烟头摁进烟灰缸:“不抽了。” 盛糯糯见状有些难以置信,他本以为会惹得纪许渊会发怒,没想到对方竟然愿意妥协。 他俯身在纪许渊脸侧轻啄一口:“我和未来宝宝,都要谢谢你,你会是最好的爸爸。” 纪许渊阖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比起什么破最好的爸爸,他更想舒服地当个混蛋。 周一盛糯糯凌晨五点起的床,外边儿天色还昏暗着,纪许渊要的菜单里有红豆雪花酥,做起来麻烦要早起准备。 等纪许渊起床,丰盛的早餐被摆到餐桌,纪许渊揉着眉心坐在餐桌前:“盛糯糯你去重新给我找双袜子,这双穿着不舒服。” 盛糯糯回卧室另外找来双袜子,俯身给纪许渊穿好,坐下却发现雪花酥只被咬了一口。 他试探着问:“怎么,不,不好吃吗?” 纪许渊臭着脸:“你放了多少糖?” “你不吃糖,我放的木糖醇。” 纪许渊斜他一眼:“我他妈说过多少遍,木糖醇也别放,脑子不够使就用本儿记。” 盛糯糯低头应着:“下次不放了。” 那些雪花酥纪许渊没动,盛糯糯放进打包盒带去画室当午餐。 上午的工作结束后,盛糯糯在附近的餐厅吃饭休息,最近来的基本是新生兴趣班学生,他旁听学了些基础的绘画手法。 其实盛糯糯在八九岁时候,也蹭过盛慈的画画家教课,当时沉迷游戏的盛慈兴致缺缺,他却觉得很有意思。 后来因为家教老师经常夸奖盛糯糯,盛慈心里极不平衡,苏玉荷就辞掉那位家教老师,这项兴趣也便不了了之。 盛糯糯边吃饭,边在草稿纸上描描画画,重复练习着老师讲过的知识。 精神太过专注手里的画稿,连对面什么时候坐了个人都不知道。 抬头惊觉时,盛糯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郁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郁谨行笑道:“我在附近有场讲座,觉得中午来餐厅也许会偶遇你,看来我很幸运。” 盛糯糯友善地朝郁谨行笑了笑。 “糯糯,你在画画?” 在盛糯糯急忙用手捂之前,郁谨行伸手抽走他的画稿:“让我来欣赏一下你的画作。” 给郁谨行看他的画技,实在是班门弄斧,盛糯糯脸蛋通红:“我随便画的......” 他随便画的,郁谨行却看得很认真,并微笑着给出相当中肯的评价:“你的笔触看得出是初学,但是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 盛糯糯难堪地摇摇头,他知道这是郁谨行说的客套话。 没想到郁谨行却更加诚恳地说:“我很少用天赋两字来形容谁,糯糯你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有没有兴趣跟我学画画?” “真,真的吗?” 盛糯糯受宠若惊,小鹿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郁谨行,但是不过两秒钟他就回归现实。 人家是教授,有没有时间不说,跟他上课光学费可能就要大几万,盛糯糯根本付不起。 郁谨行仿佛看出他的担忧:“今年春夏我受邀来给你们画室附近的几家艺术馆讲早课,午休时我来这里教你。” “其实学画画不需要太多理论知识,关键是要有悟性,勤加练习,摸索出自己的画法,形成适合自己的系统和风格就可以。” “至于学费......” 郁谨行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雪花酥,温和地看着盛糯糯笑道:“它闻着好香,你每周五买盒这样的糕点送给我作为交换怎么样?” 盛糯糯不好意思地笑笑:“郁大哥,这是我自己做的。” 郁谨行挑了挑眉,表情蛮吃惊,他拿块雪花酥放进嘴里,酥脆的外皮裹着的满满红豆馅儿奶油,咬下去醇厚浓郁的味道立刻溢出来。 他满眼惊喜地看着盛糯糯,赞不绝口道:“糯糯你真厉害,比店里卖的好吃很多。” 厨艺被夸赞,盛糯糯也掩饰不住的高兴:“这些吃起来不会很甜吗?” “甜度刚好,有味道,吃多也不会腻。” 郁谨行并不喜欢甜食,盛糯糯做的红豆雪花酥的浓厚味道,却正合他的心意。 盛糯糯连忙道:“郁大哥,我还会烤很多糕点和饼干,如果你喜欢我明天多做些。” 郁谨行笑笑,朝盛糯糯绅士地伸出手掌:“我很荣幸,并且期待着。” 他们就这样愉快地达成共识,郁谨行休息时间教盛糯糯画画,盛糯糯也会做糕点送给郁谨行。 第29章 你只能给我 直到初春天气逐渐转暖,盛糯糯和郁谨行都准时碰面,宋怜偶尔来这家餐厅找他们玩,三人变得越来越熟络。 就像郁谨行说的,盛糯糯在画画这方面算是有天赋,稍微指点便长进迅速,已经能独立用水彩模仿印象派画作。 第28章 郁谨行这老师当的也轻松,大多数时间让盛糯糯自己琢磨,他就在对面默默看着他。 盛糯糯偶尔抬眼,发现自己被那柔和而专注的目光注视着便禁不住脸红。 他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郁大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画得太入迷了......” 郁谨行伸长胳膊,帮盛糯糯擦净沾在脸蛋上的颜料:“真像只颜料里滚的小花猫。” 盛糯糯被说得脸蛋儿更红,眯着眼睛无邪地朝郁谨行笑了笑。 这时郁谨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他起身出去接电话。 再回来时,他的脸色变得严肃庄重,边忙着穿外套边跟盛糯糯说:“我有点急事要赶过去处理,糯糯你在这里稍微等我好吗?” 具体什么急事儿盛糯糯也不好多问,只顺从地点点头:“好,郁大哥你,你注意安全。” 郁谨行温柔地拍拍盛糯糯的肩膀,转过头来疾步往外走,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瞬间褪去,被满眼的凌厉冷意代替。 他掏出手机点开京城新闻,头版头条已经被“印象深蓝岛”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所占据。 “印象深蓝岛”是郁谨行费尽心思打造的京城艺术殿堂,从筹备到选址花了大半年时间,光他的投资就将近两个亿。 今天他的艺术殿堂挂牌营业,国内外画家和摄影师纷纷捧场,但是也出现了不速之客。 从照片看,剪彩仪式现场很混乱,身穿制服的市场监督局工作人员,和他的投资商以及合伙人正在对峙。 而郁谨行的关注点不是剪彩现场,而是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布加迪。 那辆布加迪车里,纪许渊正冷眼盯着混乱的仪式现场:“艺术殿堂挂牌营业的好日子,主角怎么会不在现场?” 高升道:“肯定有更重要的事儿,不知道跟哪个漂亮妞儿厮混,他们艺术家花着呢。” 纪许渊不置可否地冷哼:“现在京城股市不稳人人自危,这回的动静够他受的。” “开玩笑,阿文他老爹是副部级,让监督局把姓郁的带走问几句话,那不就跟玩似的,他这印象深蓝岛在股市别想爬起来!” 十几分钟后,飞驰而来的银灰色宾利停在剪彩现场,监督局和众多媒体立刻聚拢过去。 简短交谈几句,郁谨行回过头遥遥看着布加迪这边,随后跟着监督局上车。 餐厅里,盛糯糯正照着莫奈的作品描摹,却接到了郁谨行的电话:“糯糯,我们的课要停几天,这段时间你先自己练习好吗?” 盛糯糯连声答应着,又不免担忧地问道:“郁大哥,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郁谨行的语调有点故作轻松,不想盛糯糯跟着他担心:“就是手里的项目发生点麻烦,等处理好立刻就给你打电话。” “再见面时,记得给我带红豆雪花酥和蔓越莓脆饼,要你亲手做的。” 盛糯糯点点头,满口答应。 下班回家时,门口有两双陌生的鞋,盛糯糯连忙跑到在车库后边儿,像特务接头似的给纪许渊打电话。 这鞋或许是那些狐朋狗友的,或许是谈生意的客户的,他得确认纪许渊让不让他回家。 那边儿接得挺快:“你下班了?赶紧去超市买两提啤酒,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快去快回,否则你知道后果的盛糯糯。” 盛糯糯应了声,转身就往门口超市跑。 按照以往的经验,纪许渊亮出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就知道家里是他的太子爷朋友们。 男人要面子,这点在纪许渊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盛糯糯要是进门当场给他磕个响头,他才觉得脸上有光呢。 盛糯糯是一路跑着的,提着两提六瓶的啤酒有点费劲,总算在规定的五分钟内进了门。 “过来。” 纪许渊像逗弄宠物似的招呼盛糯糯,给他介绍旁边另外两人:“我朋友,邵明,高升。” “你,你们好......” 盛糯糯跑得气息不稳,前额鼻梁冒着汗,面色愈发苍白,衬得深黑的瞳仁晶亮。 这副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真是新鲜,邵明看得眼都直了,立刻站起来抓住盛糯糯的手:“小嫂子你好我是邵明......” 纪许渊黑着脸从后边踹了邵明一脚,他心虚地摸着鼻尖倒回来:“咱们糯糯小嫂子长得真好看,怪不得纪哥总也不替我们引荐呢!” 盛糯糯脸一红,放下啤酒掉头就跑:“我去做饭......” 邵明的视线紧紧追着盛糯糯,直到拐进厨房瞧不见,他哼哼着道:“纪哥,老爷子给你安排的真是宝贝,你不说玩够借我玩两天?” 纪许渊蹙眉:“我他妈说过这话?” “你还不承认,高升,纪哥说过没?” 高升赶紧装傻:“我喝醉了,想不着!来来来,赶紧喝酒,别辜负咱小嫂子的心意。” 他们聊天侃地喝得东倒西歪,盛糯糯每回端菜来,邵明总盯着他看,看他微隆的胸脯,看他浑圆的屁股,看他漂亮的眼睛...... 甚至半夜临走前,邵明不怕死地拍着纪许渊的肩膀,“纪哥你怎么不知足呢,小嫂子不比大嫂子好看千百倍!” 纪许渊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在他说出更欠揍的话之前,高升连拉带拽给他弄上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赶紧滚蛋再说。 第29章 回过头,盛糯糯就站在身后,纪许渊晃晃悠悠地走近捧住他的脸,低头狠狠亲他一口:“外边儿他妈的有没有人惦记你?” 盛糯糯听不懂:“什么?” “就他妈的像邵明那样,你的老板,画室的学生们,有没有人惦记着cao你?” 盛糯糯习惯了他喝醉发疯,垂着眼睛躲开他的亲吻:“没有。” “那就好......” 纪许渊抱起盛糯糯,往屋里走:“你只能给我cao。” 第30章 你在家安心备孕 时间转眼已是四月中旬,老爷子那边儿打电话催得紧,但盛糯糯还没做好怀孕的准备。 无非就是纪许渊戒烟的事儿挡着,他当时答应得比谁都痛快,可是转过头来照抽不误。 盛糯糯劝他为宝宝着想忍忍烟瘾,有时候说得他烦到极点,不由分说便把盛糯糯扯过来发疯,又弄得他流血进过医院。 如今已到必须交差的地步,纪许渊实在被催得没办法,早晨起床时他翻身压住盛糯糯:“你最近是排卵期吗?” 盛糯糯瑟缩着就像受惊的幼兽,戒备地把手挡在胸前:“排卵期刚开始,测了试纸......” “那就好。” 纪许渊直接给盛糯糯翻了个面,捞起他的细腰按在自己身前:“择日不如撞日趁现在赶紧办事,省得老爷子总打电话跟催命似的。” 盛糯糯闻言吓得立刻挣扎起来:“不,不行的老公,你还没有戒烟,会影响宝宝发育,我来请爷爷宽限......” 他没爬出两步又被掐着腰拽回来:“我他妈就想不明白盛糯糯,全世界抽烟的那么多,人家孩子怎么就没畸形弱智,就你事儿多!” 冷硬的手掌从枕头底下掏出常用的润滑,但不巧的是已经空瓶。 他不想再见到盛糯糯的血,便只能暂时把计划往后延迟:“下班回家时重新买瓶好的,今晚必须给老爷子交差。” 轻飘飘的“交差”刺着盛糯糯的耳膜,他们即将共同孕育的小宝宝,那是条鲜活的生命,不是谁给的任务。 怎么可以说得那么随便,怎么可以急到择日不如撞日呢...... 他脸色发青,把话憋着没说,因为除了被骂矫情事儿多没半点用处。 临上班前,盛糯糯带了些昨晚烤的红豆雪花酥和蔓越莓脆饼,上周去医院复查,沈医生建议觉得饿时最好吃点东西。 他没想到今天的糕点还就真带对了,午间休息时他遇到了郁谨行。 四月中旬简单穿件外套刚刚好,郁谨行却仍然穿着加厚的长袖衬衣,臂弯还搭着身咖色长款风衣。 “郁,郁大哥......” 盛糯糯话没说完整,就被忽然扑过来的郁谨行抱个满怀。他顿时僵住不敢再动,半晌才无措地拍拍郁谨行的后背。 向来进退有度的郁谨行,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失态,假装拍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像以前那样坐在盛糯糯对面。 距艺术殿堂挂牌已经过去四十多天,郁谨行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公司股票接连跌破新低,投资商见势不妙纷纷撤资,他也被迫回到国籍地去吸引外资,甚至动用了父母的本金。 经过迅速地公关周转和运营,国内的艺术品生意总算有所起色,逐渐步入市场正轨。 这些他没必要让盛糯糯知道,只像以前似的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我去挪威处理公务刚回国,看到这些未接来电就想过来看看。” 盛糯糯心里了然,怪不得穿这样厚,原来是刚下飞机从机场赶过来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郁大哥你当时走得很着急,我怕出事,才冒昧给你打电话。” 郁谨行也很抱歉:“这部手机留在国内的助理那边,也是挪威的工作忙,没有联系他,所以真对不起你糯糯。” 阴差阳错的事儿没什么对不起的,盛糯糯拿出打包盒推给他:“你走之前,说好的。” 打开盒盖,熟悉的甜香味扑面而来,郁谨行忽然觉得眼有点酸涩:“你......还记着呢?” 三十多年他都是孤身只影,工作时下边儿人把他的话当圣旨,却从来没人把他临走前的随口说出来的玩笑话当回事儿。 郁谨行注视着盛糯糯,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黑发,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郁哥,糯糯!” 宋怜抱着双臂走近,朝急忙收回手的郁谨行无辜眨眨眼:“不用猜你就跟糯糯在这呢,我是不是打扰两位了?” 盛糯糯没品出宋怜话里的意思,连忙拉着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那点神秘的感觉在宋怜的笑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郁谨行却知道当时自己的目光从没离开过盛糯糯的脸。 下班回家的路上,盛糯糯顺路去了药店,买了瓶店员吹得天花乱坠的最贵的润滑油。 晚上他早早洗澡上了床,只想赶快完事儿赶快睡觉,整天陪纪许渊折腾他身心俱疲。 纪许渊也没废话,掐着盛糯糯的腰从后边儿缓缓进去,疼得他把脸埋进枕头细细抽气。 全程没有多余交流,做完各自洗澡,相互背着身睡觉。 盛糯糯腰酸腿软,精神疲惫,却翻来覆去的阖不住眼,他仰头盯着卧室漆黑的天花板,缓缓抚摸自己的小腹。 以前盛糯糯特想怀孕,总觉得孩子能牵绊住纪许渊,至少让他收收心看看自己。 第30章 他现在不那么想了,他不敢确定怀孕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凭自己这副卑微懦弱的样子,能不能护住他的宝宝...... 可是给纪家留后是无法推脱的任务,盛糯糯的孩子是他的,更是纪家的。 接连六七天排卵期,为提高命中率,纪许渊天天变着法儿的折腾盛糯糯,连周末休息时都不放过。 纪许渊靠在落地窗边抽烟,随手捋着盛糯糯汗湿的头发:“过几天让小周帮你辞职。” 懒洋洋躺在地毯上的盛糯糯立刻坐起来,忙急色道:“我为什么辞职?” 纪许渊不悦地斜他一眼:“难不成让你怀着孕上班,听说怀孕初期孕吐什么的挺辛苦,再说老爷子也不能同意。” 他表情诚恳,却不是真实想法,纪许渊不在乎盛糯糯辛苦不辛苦,只是感觉最近他的心思好像并没有全部倾注在自己身上。 工作和爱好分走了盛糯糯的精力,他的世界多了些陌生的东西...... 不管是颜料气味,还是临摹画稿,亦或是他偶尔望着画笔出神时的笑,这让纪许渊挺不爽的。 第31章 三个人玩儿也行? 盛糯糯以为纪许渊真替他着想,心里还觉得甜丝丝的很温暖。 他像是寻求庇护的兔子,小心翼翼蜷缩进纪许渊怀里,捧着略微粗糙的手掌轻轻啄吻。 眼神半是羞涩半是爱慕,直白地望着纪许渊深沉的眼睛:“我很喜欢这份画室的工作,它让我,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纪许渊闻言微不可察地蹙眉,他妈的聊什么价值不价值的,盛糯糯这玩意最大的价值,就是在家好吃好喝地伺候自己。 心里想得阴暗,面上还得装:“你怀着孕我怎么放心,要是出事老爷子不得宰了我!” “别废话了就按我说的办,明天就让小周给你辞职,你专心在家休息准备养胎。” 盛糯糯闷声反驳:“可是书上说太早居家心理不健康,等觉得身子笨重再居家更——” “盛糯糯!” “你他妈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老子让你在家待着就老实待着,神经病似的老赶着往颜料堆里滚!” 纪许渊脾气上来的时候,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吐:“吃老子的穿老子的靠老子养活,还他妈有脸跟老子谈价值!” 怀里的小兔被吓得怔愣,那双眼睛的光彩肉眼可见地黯淡,逐渐笼罩上一层阴翳。 纪许渊以为盛糯糯会哭,可他没有,垂着眼睛收敛好情绪,就拿着睡衣起身进了浴室。 但这也没妨碍纪许渊臭着脸在后边吼他:“辞职的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起你就给我在家老实待着!” 回应他的是浴室门锁舌的咔哒声,以及紧接着响起的花洒喷水声。 盛糯糯那漠然的神情,僵硬的背影,纪许渊觉得很陌生,他发泄完怒意后忽然想起来,盛糯糯好像很久没当着他面哭了。 以前说两句掉眼泪,骂两句掉眼泪,甚至说他做的哪道菜不好吃都要躲进屋红了眼眶。 发现这种细微却真实的变化后,纪许渊莫名觉得烦躁,披着睡袍趴在阳台抽了半盒烟。 连烟头带盒扔掉,再回过身,已经洗完澡变得湿漉漉的盛糯糯就直愣愣地戳在后边儿。 他垂着眼睛道:“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只要你同意,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话成功勾起纪许渊的兴致,他慵懒靠着栏杆挑了挑眉:“什么都行,这可是你说的?” 盛糯糯顺从地点头。 纪许渊冷笑,恶趣味地看着他:“那我打电话找个干净的小鸭子,三个人玩儿也行?” 盛糯糯猛地抬头看向他,满脸错愕,死死抿着自己的唇,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他奴颜婢膝,低眉顺眼恳求纪许渊,不代表他能欺负自己到这个程度。 盛糯糯白着脸:“不行。” “老子就知道你他妈的是个小古板。” 纪许渊嗤笑着解开自己的皮带,系好扣套紧盛糯糯的脖颈,用劲拉对方就扑进他怀里。 他满意地揉着盛糯糯的屁股:“今晚你给我主动点,卖力表现,我会好好考虑考虑让你继续工作的事儿。” 盛糯糯深吸一口气,任由纪许渊用皮带拉着他带进卧室。 虽然披着太子爷和年轻精英的外皮,纪许渊骨子里仍然是混蛋头子,甚至碍于盛糯糯的凝血障碍,他提前喂他吃了粒特效药。 没有后顾之忧,他残忍征伐的本性就彻底暴露出来,但今晚他在乎的不是自己爽不爽,他卯着劲儿要把盛糯糯弄哭。 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儿,就像那以前温顺乖巧容易害羞的小绵羊,扯着喉咙哭着求饶。 抱着这种目的,盛糯糯挨不过几番,他面对面地坐在纪许渊的怀里,被进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 浓密的睫毛垂着盖住眼眸,双臂环绕紧搂着纪许渊脖颈,把下颌搭在对方宽厚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发出轻轻的颤音。 后面的动作越来越狠,喉咙里嘶哑的调子也撞得破碎,意识混沌不清他就抓着纪许渊的后背开始抽抽搭搭地哀求。 听盛糯糯轻轻细细地哭,纪许渊心理瞬间得到巨大的满足,便更加卖力地折磨盛糯糯。 一切结束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盛糯糯软软趴着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 纪许渊笑着凑过来亲他:“表现不错,辞职的事可以商量。” 第31章 盛糯糯张了张嘴想说话,嗓子却像被针扎似的刺痛,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彻底昏睡过去。 纪许渊悠闲地抽着烟来到阳台,给小周助理拨了通电话:“给我把画室老板的手机号发过来,我有事儿跟他说。” 那种特效药里有助眠的成分,盛糯糯是转过天十点醒的,他惊觉自己竟然没有去上班,便忍住浑身酸疼立刻爬起来。 匆忙跑到餐厅,纪许渊也没去公司,淡定地挑拣着从五星酒店要的菜。 “帮你请假了,先吃饭。” 盛糯糯迟钝地点点头,坐在纪许渊对面,抬眼瞄着他的脸色:“我的工作......” 纪许渊撩起眼皮:“张口工作闭口工作,老子放出去的话,还能不依你,正常上班。” 盛糯糯这才放心吃饭:“谢谢。” 按纪许渊的意思,是让盛糯糯休息到明天再回画室复工,结果他急得晌午就到了岗位。 到岗归到岗,只是老板和学生们看盛糯糯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凡是背着画板进画室的,就没有不偷偷拿余光瞟他的,还不断跟旁边同行的窃窃私语,弄得盛糯糯尴尬不已。 昨晚那通胡闹,盛糯糯以为自己脸和脖颈带着彩儿,便连忙跑到卫生间查看。 镜子里的自己好好的,纪许渊给他折腾出的痕迹都在腰腿,露出来的皮肤什么都没有。 他刚洗好手准备离开,就听厕所隔间里有人在交谈。 “你说那事儿真的假的,表面怎么半点都看不出来?” “怎么看不出来,他整天娘们儿唧唧的,有事没事就往主讲老师身边凑。” “人家那是勤学好问。” “谁知道他揣的什么龌龊心思,不男不女的还敢出来工作......” 不男不女四个字出来,像根针似的刺破盛糯糯的耳膜,他白着脸夺门而出。 第32章 双性也要吃饭的 郁谨行在老地方没等到盛糯糯,那小花猫的时间观念很强,绘画课还从来没有迟到过,他心里担忧就打了通电话。 老式诺基亚的铃声响了半分钟,那边儿才慢吞吞地接起来,哑着嗓子询问了句他是谁。 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原因,他明明教过盛糯糯怎么存号备注,但他就是不存自己和宋怜的号码,搞得每回打电话都要自我介绍。 不过听到盛糯糯声音的瞬间,郁谨行所有的费解都消失,不自觉带着哄孩子般的温柔:“糯糯,你忘记要上课啦?” “郁,郁大哥......” 盛糯糯说话的声音闷着哑着,待的地方好像挺狭窄:“不好意思,我今天先不过去了。” 就是再没心没肺也能听出不对劲,郁谨行着急问道:“糯糯告诉我,你那边有麻烦吗?” 盛糯糯低低应了声没有,带着哭腔又跟郁谨行说了遍对不起,就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几遍都无人接听。郁谨行立刻收拾了画具和午餐,急匆匆往画室那边赶。 这时候正碰见学生们放学,看见大名鼎鼎的郁教授突然出现一股脑儿地涌过来要签名。 他礼貌回绝着,抓住个还算熟悉的面孔:“你们助教呢,他没来上班?” 被郁教授搭话那学生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他快放学的时候到的我们画室,不过郁教授您还是离盛糯糯远点吧。” 郁谨行蹙眉,知道后边儿不是好话,他平时最烦背后嚼舌根子的人。 那学生神情复杂,叹息道:“这事儿都在画室传开了,盛糯糯竟然是不男不女的双性,怪不得他娘们儿唧唧的......” “他在哪儿?” 郁谨行的脸色瞬间阴沉,冷眼盯着说话的那学生:“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 那学生被盯得脊背发冷,没想到向来温和儒雅的郁教授竟然会露出这么狠的表情,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乎:“我,我不知道......” 学生们面面相觑,神色古怪,像怕染上什么脏病似的拒绝提盛糯糯,也没告诉郁谨行盛糯糯的位置,纷纷唏嘘着离开了画室。 这栋大厦少说有五六十间画室,其他公司租赁的更是数不胜数。郁谨行挨着一间一间的找过去。 他当然知道盛糯糯是双性,从挪威回来抱他的那回就知道了。 这不是郁谨行在乎的事情,他只想确定盛糯糯现在是安全的。 此时的盛糯糯蜷缩在某间画室角落被废弃的柜子里,衣服脸上全是狼狈的水彩,他边压抑地哭边颤抖着用纸巾擦。 他真的吓坏了,无论是半桶油彩冲他泼过来的时候,还是面对学生们鄙夷嘲讽的时候。 平时相处融洽的学生们,给了他铺天盖地灾难般的恶意,而他虽觉得委屈又无从辩驳,他的身体确实不男不女。 也许纪许渊说的对,他不该工作,就应该待在家里...... 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盛糯糯还没反应过来,破旧的柜门就吱吱呀呀被拉开了,外界透亮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 “糯糯......” 看到盛糯糯的瞬间,郁谨行心里沉重的石头彻底落地,看他现在那倒霉相又哭笑不得:“你真去颜料里打滚了,小花猫?” 盛糯糯把满心酸涩憋回去:“郁大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郁谨行的脸色温柔得不像话,全然没有刚刚的阴沉凶狠:“我问过你们画室的学生,有人说看你到这边来了。” 第32章 既然问了画室学生,就应该大概知道他跑到这里来原因,盛糯糯低着头:“我不是故意瞒你们,其实我是......” “我知道。” 郁谨行自然地打开餐盒,饭菜的香味儿立刻弥漫出来:“可是双性也要吃饭呀。” 盛糯糯眨巴眨巴眼睛。 “你跟宋怜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就没发现他跟你一样?” 郁谨行拿纸巾慢慢给盛糯糯擦手,边从容不迫地笑道:“你还没见过那家伙发脾气吧,气性上来可不好惹着呢。” “他在以前的公司做到高级设计师,股东们知道他是双性后要开除他,你猜怎么着?” 盛糯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结果他把老板办公室给砸个精光,当天每个股东都鼻青脸肿回的家,那个提议开除他的还进了医院。” “他在公司拉横幅,写着老子是双性,爱看看不爱看滚,后边儿全公司就都知道他是双性,但没有再敢吱声的,都被他吓怕了。” 盛糯糯破涕为笑,心道原来宋怜还有这么段光辉历史:“宋怜真的好厉害。” 郁谨行接着道:“吃完饭,我带你去教训那些乳牙都没长全的学生,你说咱先打谁?” 盛糯糯笑得更厉害:“打人,不好。” 见盛糯糯情绪阴转晴,郁谨行温和笑道:“你看双性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存在即合理,流言蜚语总会过去的,你说对不对?” 听了郁谨行的这番话,盛糯糯仿佛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原来双性不是不光彩的,也可以站起来为自己说话。 两人坐在废弃的画室里,吃完午餐,又到附近的健身房洗澡,盛糯糯换上了郁谨行给的清爽的衣服。 宋怜听到消息后也赶过来,说什么都要跟那些学生动手,盛糯糯和郁谨行费尽口舌才劝他放下手里的棒球棍。 然后宋怜满脸复杂地看着盛糯糯,都快把他生生给看毛了。 盛糯糯默默地躲到郁谨行身后,接着又被宋怜给拽出来,正对上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盛糯糯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看不出来吗?” 已经被盯懵的盛糯糯,真不知道宋怜是什么意思:“我要看,看出来什么?” “双性啊!” 宋怜脸色不虞,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我胸不大吗,你看不出来吗?” 盛糯糯一时哽住,他要怎么回答。 犹豫的后果很严重,宋怜非要带着盛糯糯的手摸自己的胸,说是让他亲身感受...... 第33章 相看两厌 下午四点多纪许渊开完投资商会议没跟往常似的赶着应酬,而是让司机小季直接驱车前往盛糯糯所在的画室那条街。 这是条充满艺术气息的街巷,两侧林立的商铺做的全是艺术品生意。 纪许渊看见这些颜料画笔就烦,干脆让小季把那辆布加迪停在街边,他在车后座低头摆弄着手机,边听小周助理汇报工作。 最近没啥新鲜的,他看上的那块地被郁谨行抢走后,京圈太子爷们上赶着给他送项目,最近正在准备开发京郊别墅区。 只要政府批了就能即刻动工,小周助理有眼色地问:“纪总,我觉得政府的批复文件要到手还得您亲自去跑跑关系。” 纪许渊头都没抬:“在那地儿给三位领导预留三套别墅,给他们打电话就说老子请客,他妈的看见这真金白银的比看见亲爹都亲。” “是,纪总。” 小周助理应着看向窗外:“哎那不是印象深蓝岛的股东吗,抢您娱乐城地的那个。” 纪许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就是郁谨行,他来这地方完全没什么好奇怪的,左右都是狗屁的艺术那套。 他悠然地降下车窗看着,郁谨行显然也注意到纪许渊,不躲不避朝着他这边来。 其实俩人不算是认识,话都没说过,只是远远地见过两面。 但有的人只要见过就能够讨厌到骨子里,让人记忆深刻,郁谨行对他而言就是这样的。 待郁谨行走近,纪许渊拨下半截墨镜,轻快地开口笑道:“我以为郁总会在国外多待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郁谨行露出周密的笑容:“早就对京圈市场的水深有所耳闻,早些重振旗鼓修补漏洞,不然就被背地搞鬼的看了笑话去。” 纪许渊虚伪地扯了扯嘴角笑道:“郁总知道京圈水深就好,当心淹着。” 郁谨行也笑:“我水性好着呢,倒是很替纪总担忧,仗着水涨船高,翻了就不好了。” 纪许渊内心窝火,嘴上不甘落后地回击:“我要是翻船,其他船也别想好。” 旁边始终不敢说话的小周助理在他们彼此的眼里看见了火光,车窗升上去的时候俩总裁不约而同地狠狠骂了句脏话。 “傻.逼。” “混账。” 张扬的布加迪靠在路边等了十分钟,盛糯糯终于从那座大厦里出来,他看见纪许渊靠着车等他的那刻,以为自己在做梦。 纪许渊倒是神色平常地迎上去,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会议结束得早,想来接你。” 盛糯糯红着脸点点头,被纪许渊紧握着手钻进后车厢。刚落座纪许渊就把盛糯糯圈进怀里,捏着下巴不轻不重地亲着。 司机和助理还在,盛糯糯害羞,便轻轻推开了纪许渊。 第33章 被拒绝后纪许渊也没恼火,而是关切地问出他从未在意的问题:“今天的工作顺利吗?” 盛糯糯一怔,脑子里先冒出来的就是老板和学生那讥讽鄙夷的嘴脸,虽然被郁大哥劝得想开了很多事情,也是心有余悸。 但他又不是小孩子,在单位受欺负难道要回家告家长吗,便只点点头没说话。 纪许渊饶有兴致眯着眼睛,顺着盛糯糯的头发摸来摸去,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可盛糯糯始终很平静地望着窗外。 他越平静纪许渊内心却起了波澜,不禁暗骂那画室老板,不是让他把盛糯糯挤兑走吗,这也不像是受委屈的啊。 还没等仔细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响起来,打眼一看是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他不情不愿地接起来,以为老爷子又催着他生重孙呢:“我说爷爷您怎么就这么着急,糯糯怀孕得有个过程吧。” “老子不是跟你说这事儿。” 老爷子的语气凝重:“小兔崽子我问你,你是不是找印象深蓝岛的麻烦了?” “都传您耳朵里去了。” 纪许渊心虚地干咳两声:“爷爷我真已经手下留情了,他要是不抢我看中的那块儿地,我也不会闲得没事弄他。” 老爷子怒气冲冲吼道:“你在国内市场给他找麻烦,他就在北欧给你爸妈找麻烦,你给老子消停点不成啊!” 纪许渊眸色骤然暗下来:“我爸妈那儿怎么了?” “闹了大半个月现在已经平了,这事儿不好在电话里说,等你哪天回来再详细说吧。” “我告诉你小兔崽子,那姓郁的年轻人死死盯着你呢,最近给老子当心点。” “知道了爷爷。” 老爷子顿了顿:“你和糯糯给纪家抱重孙的事儿也加紧,别光给老子画大饼吃!” “遵命老爷子!” 挂断电话,纪许渊脸色阴沉得就跟吃了苍蝇似的,他低头摆弄手机,车里没敢说话的。 纪许渊满口的白牙都快咬碎了,好你个王八犊子郁谨行,老子敲你一棍,你他妈的转过头来就咬老子一口...... 到别墅临下车时,纪许渊拧着好看的长眉吩咐小周助理:“小周你带着财务法务查查账目,有问题的赶紧抹平,别被人做文章。” 小周助理应了一声:“您放心,纪总。” 之后纪许渊就忙了起来,不应酬也经常九点多才到家,更没闲暇再管盛糯糯的工作。 半个月后,盛糯糯买来验孕棒检测,那道单独的红杠显示他没怀孕,再去医院检查也是同样的结果。 结婚领证时他们做过婚检,他和纪许渊都没毛病,时机不对,只能再等下次排卵期。 转眼天就热了,立夏这天是盛糯糯的生日,这几年过得浑浑噩噩的,他对生日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 狭窄黑暗的盛家后院小屋,两三簇生日蛋糕上的烛光,映照着妈妈苍白却幸福的笑脸,以及盛慈丢弃的玩具。 潦草也好辛酸也好,好在盛糯糯对自己的生日没有执念,甚至不期待是否有生日礼物,当然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的。 早晨盛糯糯接到了姜媛的电话,妈妈在那边祝他生日快乐,他笑着说过两天会请纪家司机把他最近赚的工资捎给妈妈。 像往常似的上班前遭受一番冷眼,主讲老师也对他爱答不理,中午吃好饭跟郁谨行学画画,放学送走学生们后开始打扫画室。 临走前他接到了周助理的电话,无非就是纪总忙着跟客户应酬,晚饭不用准备他那份。 挂断电话,盛糯糯站在画室窗前,呆滞望着悬在西边儿的落日,抬手揉揉干涩的眼睛,盘算着晚饭煮点小米粥养养胃。 他在往公交站牌走的路上,意外接到了宋怜的求救电话,他那头儿混乱得像被人揍了,让盛糯糯赶紧去某某酒吧帮他。 第34章 二十四岁生日 盛糯糯转头便往回跑,还不忘顺手在路边儿抄根棍子,虽然光听着打架俩字他都害怕。 酒吧门是虚掩着的,他顾不得礼貌闷着脑袋就冲了进去。 同时头顶猝不及防砰一声巨响,缤纷花瓣和羽毛纷纷扬扬从天而降,目之所及的半边房间挤满了气球,彩带,鲜花,蜡烛,爱心。 手里的棍子咣当掉到地上,盛糯糯半张着嘴傻傻盯着面前巨大墙壁用气球拼出来的字, 盛糯糯24岁生日快乐。 下面的桌放着精致的生日蛋糕,宋怜和郁谨行站在蛋糕后面,眉眼含笑注视着盛糯糯。 他泪珠子顷刻掉了出来,感动地完全不知说什么是好,本能扑过去紧紧抱住两人。 筹备惊喜时宋怜蛮积极,现在就受不了这通温情脉脉的,他指了指盛糯糯带来的棍子:“你这小体格是要揍谁啊?” 盛糯糯破涕为笑:“在电话里,我以为你遇到麻烦了。” 郁谨行用手绢给盛糯糯擦干净眼泪,微笑着摸了摸他柔软的短发:“糯糯,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郁大哥,谢谢你宋怜......” 盛糯糯扁扁嘴巴,喉间哽咽又想哭鼻子:“我还从来没,没有这样庆祝过生日。” 宋怜心疼地捏捏盛糯糯的脸蛋:“亲爱的以后年年给你这样过,快吹蜡烛许愿吧。” 盛糯糯双手合十,在烛光里默默许下自己的生日愿望,他希望所有他爱的亲友都平安,顺利怀孕生下他的宝宝。 第34章 细腻醇厚的奶油在嘴里融化,满眼都是温柔的笑脸,盛糯糯已经好几年没这么高兴过。 搬着两盒包装精致的生日礼物回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盛糯糯刚在玄关换好拖鞋,别墅大门就被咣咣砸响。 是那晚在家见过的朋友高升,高升把醉醺醺的纪许渊推给盛糯糯:“纪哥今儿心情不好喝得有点大,麻烦小嫂子照顾啊。” 盛糯糯忙扶住纪许渊,不忘跟高升道句:“谢谢你送他回家。” 纪许渊喝得跟死狗似的,盛糯糯连拖带拽给他弄到沙发边儿,累得浑身黏糊糊的。 他胃里可能也烧得难受,凌厉俊朗的眉尖蹙起来喘着粗气,伸手没头没脑地四处摸索,“盛糯糯,给我倒杯凉水.......” 盛糯糯给纪许渊灌了点温水,又湿了条凉毛巾给他擦脸擦手,总算是睁开眼睛清醒点。 纪许渊先注意到盛糯糯穿戴整齐,张口就是质问的语气:“别跟我说你他妈的刚下班?” 盛糯糯垂着眼睛应道:“没有,跟朋友聚会了。” 纪许渊闻言蹙眉,脸色瞬间黑得像锅底,此前混沌的醉意也散了。 他把盛糯糯招进怀里搂着,边玩弄着他细软的黑发边问:“跟我说说,哪个朋友?” 俩人距离靠得极近,纪许渊浑身的烟酒味闻起来很刺鼻,盛糯糯难受地偏过头闷闷道:“在画室认识的两个朋友。” “哦,画室认识的朋友......” 纪许渊低声念叨着他的话,幽深的眼眸半阖着就像汪深潭,他朝桌上的礼盒扬扬下巴,“这些东西也是他们送的?” 盛糯糯如实道:“嗯。” 宋怜的礼物是件深秋款的雪兰毛衫,他亲自设计画图选料加裁剪,防寒保暖效果极佳,毛茸茸的也适合盛糯糯偏瘦的身材。 全世界的市面都找不着同款,宋怜还兴致勃勃地给这件毛衫起了可爱的名字——norr,译成中文就是糯糯衫。 郁谨行的礼物是副印象派画像,画的是在餐厅画画时的盛糯糯,斑斓破碎的色彩光影是大师风范,让初学画画的盛糯糯爱不释手。 虽然回家的路上从宋怜那里知道郁谨行提笔的价格后,盛糯糯差点就当场给他送回去。 纪许渊自小在金银堆里泡大,东西贵贱好坏稍微打眼就知道,他舌头舔着发酸的牙根:“你们关系好到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嗯。” 盛糯糯不想被当做罪犯盘问,便挣开他手臂自顾起身往厨房走:“我煮些解酒汤给你,胃会好受些。” 纪许渊看着盛糯糯的背影,精心伪装出来的镇定彻底消失,阴沉眸底骤然刮起风暴。 盛糯糯胆子真是越来越肥,就他妈的上那么短短三个月的班,竟然能勾搭住家底雄厚的朋友,还舍得给他大手笔地砸钱。 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受控,画室老板那不中用的傻.逼也没弄走他,照这样的趋势这玩意儿迟早得翻天。 煮完解酒汤,盛糯糯提前回了卧室,把两份珍贵的礼物妥帖放好,洗完澡便靠着床头聚精会神地看郁谨行此前送他的书。 当然看书是看不踏实的,纪许渊来卧室后就让他准备去南方出差要穿的西装。 纪许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里仰头盯着天花板忽然道:“下月二十四号是小慈的祭日,到时候带你去陵园看看他。” 衣帽间里忙碌的盛糯糯淡淡应着,心里伴着悲哀不免自嘲的笑。 他最爱的丈夫死人的祭日记得那么清楚,活人的生日却忘得干干净净。 纪许渊深深叹了口气,盯着面前的电脑开始加班工作,他蓦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你早晨跟谁打电话呢?” “我妈妈。” “你妈找你什么事儿?” 盛糯糯静默片刻,注视着纪许渊低声道:“她祝我,祝我24岁生日快乐。” 纪许渊闻言不悦地蹙了蹙眉,专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电脑:“盛糯糯你他妈怎么不早说啊,最近公司忙得昏天黑地忘没影儿了,回头带你出去吃饭啊。” 盛糯糯点头应着,深呼吸把涌到心口的酸涩生生憋回去,继续垂着眼熨烫西裤。 这话听着耳熟,纪许渊去年是这么说的,乃至前年大前年也是这么说的。 不是忙得忘没影儿,而是从来没把这事放在心里,否则以纪许渊滴水不漏的办事手段,不至于连借口都找得这么敷衍。 盛糯糯不跟他要贵重的礼物,也不奢望跟他出去吃饭,哪怕就简单说句生日快乐呢。 就是这句简单的生日快乐,盛糯糯等了四年都没等到。 宝贝们请查收~ 宝贝们,《乖软替身》今天起要上架啦,说明以后每天稳定更新3000+!!! 接下来纪狗的所做所为就一个字,人神共愤!追妻火葬场就一个字,惨绝人寰!后面的剧情就一个字,精彩绝伦! 这本30w左右,虐我们糯糯和纪追妻火葬场的篇幅大概对半分,总之爽就完了,好看就完了,刺激就完了! 第35章 我他妈还没玩够呢 出差的日用品收拾出两个行李箱,盛糯糯想坐回去看书,就被纪许渊拽着脚腕拖过去。 对上那双幽邃狭长的眸子,里面赤裸裸是想要发泄的欲望,盛糯糯本能地拼命往后缩:“可是我,我还没到排卵期......” 第35章 纪许渊冷眼解开盛糯糯的睡衣纽扣,压住他不断挣扎的手腕去扯他裤子,“没到排卵期,你他妈的就不给干了?” 拒绝是无法拒绝的,几番完事儿后盛糯糯软软趴在床上,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纪许渊把盛糯糯搂进怀里,拨弄着他鬓角翘起来的几撮头发:“明天出差你也跟着吧,权当带你去南方沿海度假,弥补你的生日。” “可是我的工作......” 察觉到纪许渊瞬间不悦的神色,盛糯糯识相地立刻闭住嘴,“好,好,我跟老板请假。” 纪许渊从鼻腔里慢悠悠嗯了声,顺手拍拍盛糯糯的屁股去洗澡了。 盛糯糯扶着酸痛的腰身仰躺着,睁眼望着华丽耀眼的昂贵吊灯,心里得到些许的安慰。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纪许渊第一次提出带他出远门,在盛糯糯眼里外出度假的很亲密,这是不是证明纪许渊在逐渐接受他呢? 工作的画室那边,希望度假回来时,甚嚣尘上半月的双性舆论能放过他,学生们也能放弃针对他...... 趁纪许渊洗澡的空当,盛糯糯忍着不适给自己收拾小箱子,带的都是夏天的轻便衣服,听说南方五月份已经很热了。 他出生到现在从京城二十四年,从未出过这座城市,飞机起飞时他又紧张又感觉新鲜,激动地抓着座椅扶手。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航程,飞机降落在海南岛机场时已是傍晚,在海边要了套豪华的海景别墅,放眼望去海滩椰林的热带风光。 盛糯糯跟着纪许渊四处逛了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热闹。 出门就是粼粼的大海和金黄的沙滩,成片的椰树和龙血遮天蔽日,对怕冷不怕热的盛糯糯而言,傍晚的温度还算是舒适。 夜色降临,他被摁在面朝大海的落地窗前做了两回,纪许渊又抱着他辗转到按摩浴缸,抵死缠绵像不知疲倦般。 白天在沙滩晒日光浴,到海边游泳潜水冲浪开摩托艇,盛糯糯就在岸边跟着他陪着他,支开画架用画笔记录着眼前的景色。 就这样过了五天,邵明带着一位四十多岁的陌生老板,来到他们的度假别墅。 到这正事儿才算开始,纪许渊和邵明在沿海看上块地,用来建休闲度假村在合适不过,他们准备实地考察后拿下项目的开发权。 老板出钱,纪许渊和邵明负责开发经营,几千公里飞过来就是要谈成这笔生意。 那老板是当地著名的投资大鳄,传闻在圈里他是仗义又讲信用的那挂,就是相当好色。 邵明给纪许渊介绍:“这位是咱们当地的投资商陈总,陈总,这是纪许渊纪总,京城盛世嘉年执行总裁。” “纪总,久闻大名,年轻有为啊。” 纪许渊彬彬有礼地笑笑,握住陈总的手,“哪里哪里,能跟陈总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说着转头招呼盛糯糯,“糯糯,倒茶。” 愣在旁边半晌的盛糯糯连忙回神,结巴着应了声便到后面去倒茶。 陈总面色带笑,目光绕着盛糯糯细瘦的腰肢转了圈,暧昧地看着纪许渊,“这么漂亮,纪总的小助理啊。” “刚招的,不懂事。” 纪许渊低头笑笑,转移了话题:“陈总您舟车劳顿,我和邵总租了游艇晚上放松放松,生意的事儿咱游艇上说。” 跟陈总合作过的都知道,开场party“放松放松”几乎成了谈成生意必备的招数,陈总自然知道什么意思,便呵呵笑着答应下来。 简单聊了几句,小周助理带着陈总去准备好的卧室,纪许渊和邵明俩人来到露台抽烟。 “纪哥你瞧见没,典型的老色鬼。” 邵明重重吐出口烟雾,哼哼笑道:“只要今晚伺候好他,度假村这生意铁定没跑了。” 纪许渊点头:“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邵明舔着牙根,神色犹豫,“不过我觉得就凭那些货色陈总未必满意......” “什么意思?” “我打听过陈总喜欢温柔贤惠的,刚进门我就看出来了,陈总对小嫂子挺感兴趣的啊,要不就让小嫂子试试——” 话没听完纪许渊就火了:“滚蛋!你傻.逼是不是,他是我老婆,我他妈还没玩够呢!” 邵明忙安抚他:“纪哥你冷静,趁他醉得厉害小嫂子骗他签合同就行,灌醉后往床上随便扔个鸡鸭的,再说咱俩都在场呢。” “这项目要是顺利拿下来开发,往后每年净赚几百万不说,在老爷子面前也能挺直腰杆讲话,你说这买卖做得值不值。” 纪许渊烦躁地斜了他一眼,海南岛的项目他已经精心筹措了俩月,确实很有前景。 要说把盛糯糯兑出去当筹码,倒不是非得藏起来不舍得,主要怕盛糯糯胆小给他坏事,毕竟他那脑子不好使。 邵明贱兮兮地撞了撞他肩膀:“怎么样,纪哥,为了咱们的项目你就忍痛割爱吧。” “割你妈的爱。” 纪许渊扔了烟头,掉头就走。 回卧室的时候,正碰上陈总收拾好出来,他暧昧笑道:“纪总你那小助理要晚上不忙,游艇party也带着他吧。” 纪许渊一顿,心里不禁冷笑,看来盛糯糯那挂的还真他妈的招人。 他面色微笑着答应:“没问题陈总,让他陪您多喝两杯。” 第36章 下午纪许渊打电话找来化妆师,给盛糯糯设计精致的造型。 不明真相的盛糯糯坐在镜子前,任凭化妆师往他的头发抹发胶,他局促地看着纪许渊:“我,我是要去,参加游艇宴会吗?” 纪许渊淡淡道:“嗯。” 盛糯糯捏紧袖子,神色难以置信,心脏隐隐雀跃起来。 他丈夫终于带自己参加宴会,终于要带自己见他的客户,终于不嫌弃自己给他丢脸了。 无法掩饰的羞涩激动的表情,在盛糯糯红扑扑的脸蛋荡漾开,要不是当时有造型师在,盛糯糯绝对会跑过去抱抱纪许渊。 光头发就做了半个多小时,全套造型完成天都已经擦黑,这顿操作花了五千块钱,盛糯糯打扮完纪许渊顿时觉得这钱花得值。 就是再不愿承认,盛糯糯的模样都是属于那种漂亮的,淡妆更突显了精致五官的优势,发型未经打理般慵懒,白色短衫露出截嫩腰,紧身裤子包裹着细腿翘臀。 纪许渊一时没移开眼,盛糯糯埋着头尴尬地把衣服往下拽,“要不然穿件外套吧......” “这样刚好。” 他拉过盛糯糯,手从下衣摆伸进去,极其熟练地摸到他的胸脯揉揉,风流眼梢含着迷人的笑意,“光看着就想给你扒干净。” 盛糯糯颊面发烫,害羞地别开脸轻轻推了推纪许渊,小周助理还在这呢。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盛糯糯,不光纪许渊越看眼神越深邃,陈总看到他同样是眼前一亮,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了笑。 游艇停在五公里外的海滩,需要先驱车过去把游艇开到海中央,举行海上宴会。 纪许渊带着盛糯糯早到了,他这做东的要周到招待宾客。 来的基本都是海南岛的名流,这是纪许渊的习惯,到哪里做项目,就把当地有头有脸的请过来认识认识,京城太子爷面子还是有的。 他刚下车,就让小周助理把盛糯糯带进游艇内部的一间豪华包厢,等邵明到了他才得空进来跟盛糯糯说话。 盛糯糯毕竟没见过这种场面,外边儿还有只能从电视上见到的明星,他抓着纪许渊的袖子神色慌张。 “宴会你不用去,等会儿我们会来这间包厢谈生意,人呢你也基本认识,不用紧张。” “嗯。” “不过你有个任务。” 盛糯糯闻言抬起头。 纪许渊看着他:“你见过的那位陈总跟我们有合作项目,趁他喝得差不多上头的时候,让他在这地方签字就行。” 盛糯糯怀疑地指了指自己,“我,我吗?” “没错,就是你。”纪许渊找了个极其敷衍但对付盛糯糯很有效的借口:“他对生意场的同行普遍有戒备,这单项目对我很重要。” “可是......” 盛糯糯脸色为难:“我,我不会说话,惹到陈总怎么办?” 纪许渊难得温柔地揉揉他头发:“我在场呢你怕什么,陈总想要做什么就尽量顺着他,也别随便提我们的关系。” “糯糯你能做好吧,签完合同我带你好好转转这座岛,去我们准备开发的度假村看看,等建成以后我们自留一套别墅。” 他来海南岛好几天,加起来都没跟盛糯糯说过这么多话,凑近亲亲他的脸蛋:“糯糯,这项目对我真的特别重要。” 纪许渊懂得对症用药,五分钟提了两遍这项目对他很重要。 他知道只要是跟他有关的事,盛糯糯一定义不容辞且竭尽全力。 第36章 我好羡慕盛慈... 纪许渊玩弄人心颇有手段,尤其是对单纯的盛糯糯,他猜得没错,尽管觉得非常为难,盛糯糯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他的要求。 西装革履的陈总走进包厢,看到光彩熠熠的盛糯糯等着,他了然笑着拉他坐到沙发上,手臂自然地环住了他肩膀。 盛糯糯瞬间挺直了脊背,那双滑到他后腰的手有点不老实,他迷茫地看向纪许渊。 纪许渊仿若无睹,和邵明坐在对面,淡定自如地笑着跟陈总闲聊起来。 他们聊的什么盛糯糯一概没听见,他的注意力全在陈总,被西裤裹着的大腿紧挨着他,手掌从背到腰摸来摸去。 盛糯糯不适地往旁边挪,尽量不惊动陈总边躲着他色情的抚摸,陈总对他的抗拒似乎有所察觉,便更加使劲把他往怀里带。 他把酒递到盛糯糯的嘴边,亲热乎乎地拍拍他的肩膀:“来小盛助理,你也喝两杯。” 盛糯糯下意识地扭头想要抗拒,他这辈子就喝过一次酒,在老爷子京郊庄园的茶亭里,半杯的量让他难受了两个多小时。 他躲避的同时,只见纪许渊用拳头抵着鼻尖清咳两声,抬头对上纪许渊莫名期待眼神,盛糯糯心脏被烫着似的一阵激痛。 就是这犹疑的瞬间,酒杯磕着牙齿,陈总腻歪搂着他,把酒给他喂了进去。 辛辣液体流经喉咙,沿着食道到达胃里,胃壁猛地收缩,他疼得浑身发抖。 这个项目对纪许渊特别重要...... 固执的念头充斥着盛糯糯的脑袋,他知道自己不能搞砸,几乎是就着陈总的手在灌酒,两三杯进肚难受得快吐了。 几位总裁聊着喝着开始称兄道弟,陈总的手也摸进了盛糯糯的裤腰,盛糯糯思绪清明盯着纪许渊,眼里拉着血丝忍得眼底猩红。 他就是再迟钝再愚蠢,也明白纪许渊安排自己来的真正用意,跟投资商陈总陪酒陪聊,那喝得差不多还陪不陪睡? 第37章 在纪许渊眼里,他盛糯糯就这么贱,只是为达成利益随意推出去的商品。 以前受的委屈伤痛他忍,纪许渊在外面胡混他也管不着,但是打着出差度假的名头让他陪投资商实在太恶心了...... 见席间氛围差不多,纪许渊不紧不慢拿出项目的合同:“这是度假村开发项目的合同,陈哥您要是没问题咱就签。” 陈总也是老狐狸,知道自己此时不清醒容易被忽悠,把项目合同往纪许渊那边推了推:“两位老弟不用着急,再说再说。” “看,看看吧。” 盛糯糯白着脸,接过纪许渊手里的合同,逼着自己直视陈总那张色眯眯的脸:“陈总您看看,有不合适的地方,纪总好及时修改。” 陈总连连点头:“既然小美人儿都张嘴,我就看看。”说完搂着盛糯糯哈哈笑起来。 盛糯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还好他埋着头陈总没注意。 他半垂着头,余光默默望着纪许渊,纪许渊微微蹙眉毫不掩饰盯着他,好像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 陈总对这些全无察觉,搂着盛糯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我就爱听小美人儿的,两位老弟快给我介绍介绍度假村的项目。” 说着,陈总的脸朝盛糯糯凑过来想亲他,盛糯糯躲得及时,还是被他碰到了脖子。 纪许渊眯了眯眼,目光变得危险。 后面他们就真正讨论起项目,盛糯糯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包厢。 离开了那昏暗的环境,压在盛糯糯胸口那种接近窒息的疼痛才稍微缓解些许,他跑到游艇的甲板坐着,头疼密密麻麻地泛上来。 不知过去多久,游艇靠岸,宴会还清醒着没有躺的宾客走得差不多,纪许渊和邵明并肩从包厢区出来。 看邵明嘴角压制不住的得意,这项目他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邵明有司机跟着,纪许渊没怎么喝自己开车回海景别墅,盛糯糯捂着肚子跟在他身后,沉默着往泊车的停车场走。 周围清净下来,只有纪许渊踩的皮鞋和盛糯糯的喘息,他突然停住脚步,盛糯糯没刹住车撞上了他的后背。 他阴沉着脸回过头来,拇指重重擦了擦盛糯糯的脖颈,“回去给老子洗干净,把那老色鬼碰过你的地方都用消毒酒精彻底洗干净。” “真看不出来,盛糯糯你居然还有当狐狸精的潜质,连陈总那种常年流连于花丛间的都能对你青眼有加,你本事可真他妈的不小。” 盛糯糯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纪许渊转身继续往前走:“不过总体来说合同签得算是挺顺利,你起的作用功不可没,明天我带你去转转附近的景点。” “我想回家。” “什么?” 盛糯糯喃喃低语,把自己的话清楚地重复了两遍:“我说,我想回家,想回京城。” 纪许渊脚步没停,低头点起根烟:“你不是挺喜欢这岛,昨天还说去世后要葬在这里,好不容易出来不四处转转。” 盛糯糯还是那句话:“我想回家......” 这话语调太过生硬,惹得纪许渊不满地斜了盛糯糯一眼,不过也懒得跟他计较,把烟头扔进垃圾箱就驱车往别墅走。 回到别墅后,盛糯糯直接吐得昏天黑地,洗完澡后半夜还发起了高烧。 纪许渊打电话给前台,服务员送来些降温冰袋和退烧药,盛糯糯吃完药状态有所好转,纪许渊皱着眉给他清理身体。 可能是醉的也可能是烧的,他迷迷糊糊的不甚清醒,纪许渊给他擦脸时他总是半阖着眼睛好奇地盯着纪许渊看。 纪许渊不悦斜他:“有什么好看的?” “好,好看......” 盛糯糯眯着眼痴痴望着他,冷脸的男人半张脸映着昏黄的床头灯。 脸侧和下巴的轮廓深刻俊美,鼻梁刀刻过似的高挺如险峰,慵懒性感的双眸深沉如墨,这副长相任谁看过都不会忘。 他大胆地伸手去碰纪许渊的脸:“不好看我怎么喜欢这么多年,想,想忘都忘不掉。” 这话进了纪许渊的耳朵挺受用的,他垂着眼扒拉下盛糯糯乱动的手,用毛巾给他擦汗。 盛糯糯看着自己的手忽然笑出来:“如果是盛慈,你会为了项目让他陪陈总喝酒吗?” 纪许渊抬眼看他。 “你不会。” “你根本不会让陈总有机会接近他,你会疼他宠他好好保护他......” “要是陈总敢碰盛慈半点,依你的脾性把他胳膊废了都是轻的,我说的没错吧。” 说着说着,盛糯糯眼泪流了满脸,颤抖着吐露他清醒时绝不敢说的话:“我就没有这种待遇,我好羡慕盛慈,从小就羡慕。” 纪许渊目光沉沉地盯着盛糯糯:“你他妈的烧傻了是吧盛糯糯,陈总不就摸你几把吗,都让你洗澡了,还不够你矫情的。” 不知道这些冷冰冰的话语,盛糯糯听没听进耳朵里去,他捂着眼睛难受地偏过头去。 嘴角还挂着自我安慰的笑容,纪许渊其实是在意他的,否则不会整晚臭着脸让他洗澡,只是这种在意比不过一纸合约,比不过沉甸甸的利益罢了。 他脸蛋烧得潮红,费劲地喘着气,嘴唇翕张着自语:“我要回京城,我想我妈妈了......” 回不回京城不是盛糯糯说的算,纪许渊刚脚不沾地忙完半月,谈完项目只想放松放松。 第38章 他照样的游泳潜水泡泉,盛糯糯却不再亦步亦趋地跟着,总是憋在别墅房间自己画画,低垂着眼睛也很少说话。 在海南岛待了将近十天,小周助理订好机票返回京城。 六月份京城也热起来,盛糯糯早晨穿了件以前的旧衬衫,带着烤好的蛋糕去上班。 在家里的时候,纪许渊会把那部老式诺基亚收回去,当初走得急没跟郁谨行和宋怜说,现在才有机会开机发短信。 他一下一下按着手机号码,用郁谨行教的方法编辑好短信,分别给他俩把消息发过去:“我做了奶油贝壳小蛋糕,有时间来拿哦。” 后面还缀着两颗通红的爱心,以及两个可爱的小表情。 公交车到站,绿灯亮起,盛糯糯像往常似的穿过人行道坐电梯上到画室所在的九楼。 刚拐过弯,他就愣住了。 画室门前放着装修用的脚手架,还有些花花绿绿的和油漆桶,原来的灯牌被拆掉随便竖到墙角,两个穿工装的维修工正在低头忙碌。 他无措地回头看看,是九楼没错,原来的房间也没有走错,他晕乎乎的没搞懂这是怎么回事儿。 当盛糯糯询问维修工时,那维修工忙活着刷漆头也没抬:“几天前确实是画室,不过那姓王的老板发了笔横财,做别的生意去了。” “哦,谢,谢谢......” 盛糯糯呆滞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迷茫往电梯里走,怎么说做别的生意就做别的生意,连个提前通知都没有。 转念一想,老板怎么可能会主动通知他,嫌弃他躲着他这双性都来不及...... 第37章 糯糯,别怕...... 稀里糊涂地走到楼下,盛糯糯的手机接连收到两条短信。 原来郁谨行去美国出差了,宋怜昨天也到巴黎参加秋季时装周,目前都没有在国内。 盛糯糯无奈叹了口气,以前他们每天见面尚且不觉得,此时他发现由于不能随时使用手机造成的信息差真的很不方便。 从包里翻出通讯录本,盛糯糯给画室王老板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自己五月份的工资。 王老板居然没有出言讽刺他,反倒异常地好说话:“糯糯,你的工资我都打进卡里了,还多给你两千块钱的补偿,你另谋高就吧。” 盛糯糯点头:“啊,谢谢......” 王老板哈哈一笑:“是我要谢谢你。” 盛糯糯没听出话里的深意,挂断电话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业的事实。 他失魂落魄连午饭都没吃,在艺术街从头到尾地乱转,四处找墙壁上贴着的招聘广告,他喜欢跟画画有关的工作,不能随便放弃。 可现在是网络时代,很少有公司会把招聘信息贴出来,盛糯糯逛到下午依然一无所获。 回到家纪许渊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跟客户用英语打电话,他连忙静悄悄进厨房做饭。 预想中的挨骂没来,纪许渊反倒趁盛糯糯切菜的时候在身后抱住他的腰,黏糊糊亲他的耳侧:“怎么样糯糯,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盛糯糯失落道:“我没有工作了。” “哦?” 纪许渊眯着眼挑了挑眉,把下巴放在盛糯糯的颈窝里侧脸看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板不想再开画室,就转让给别人了,其实学生挺多的,可能大厦租金也很高。” “嗯,正好休息休息。”纪许渊的手伸进盛糯糯的旧衬衫里,“你摸着都瘦了。” 盛糯糯委屈地扁扁嘴,回头搂着纪许渊埋进了他的怀里。 纪许渊勾了勾唇角,眼底笑意渐深。 六月初盛糯糯找过几份工作,进了面试不是被告知条件不合适,就是员工早已经招满,总之那么多公司就是没录用他的。 那部老式诺基亚被扔进了垃圾桶,无法正常跟郁谨行和宋怜联系,他逐渐失去接触外界的机会和信心,慢慢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白天坐在电视机前发呆,夜里带着怀孕的任务做.爱,除去给纪许渊当床伴就是当保姆。 等盛糯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猛然发现他的世界又只剩下纪许渊。 好像四周都是铜墙铁壁,都抗拒着不愿意接纳他,只有纪许渊给予他生存的氧气希望,把生命寄托给谁的状态糟糕,他却无力改变。 某天夜里,抵死缠绵的云雨过后,纪许渊把盛糯糯圈在怀里亲,趁着纪许渊心情不错盛糯糯又问起他找工作的事儿。 纪许渊相当敷衍地答应着:“有时间让小周到行政问问,看公司有没有合适你的岗位,你出去乱跑我不放心。” 盛糯糯抵着他的胸口:“盛世嘉年那么大我怕会添麻烦,我想重新找份助教的工作。” “重新找份助教的工作,再整天弄得浑身都是颜料味儿,那破画室有什么好的?” 纪许渊掐住盛糯糯的腰,又开始没轻没重地往前顶:“盛糯糯你他妈不工作又怎么样,老子这么大家业连你都养不起吗?” 盛糯糯痛地失声叫道:“不是......” 这跟养不养得起没有关系,他有手有脚自己能赚钱,为什么整天待在家里靠别人养。 那份工作带给他的不只是金钱,还有更加重要的尊重和价值,他不想变成谁的附属品,希望某天能跟纪许渊并肩站在一起。 话题就此打住,纪许渊用更凶猛的征伐来变相拒绝盛糯糯工作的请求,最后做的盛糯糯满身是汗半昏半醒,连眼睛都不想睁。 第39章 纪许渊靠着床头抽烟,“你排卵期过去半月赶紧测试纸,老爷子等得都快急眼了。” “家里没有试纸了,明天我直接去医院,正好半年的手术恢复期快结束,也要复查。” “嗯,顺便买点祛疤的药。” 盛糯糯手掌缓缓移到腹部,两寸长的疤痕微微凸出地鼓起来,新生的肉透着嫩粉色,跟周围光滑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 经过半年,缝合的针脚已经变淡了,只有刀口还像只狰狞的蜈蚣。 纪许渊翻出新内裤进了浴室,边嘱咐道:“要见效快的药,不然带着这道疤太丑了。” 盛糯糯睡得很死,早晨没及时起来给纪许渊做早饭,醒来时纪许渊已经去上班了。 他简单洗漱过,把检查单身份证和家里的现金装进包里就去了中心医院。 为省钱盛糯糯做的采样,需要等三五天才能知道结果,然后就提前准备好检查单往沈医生所在的肿瘤科住院二部走。 他身体恢复得不错,跟没再吃避孕药有直接关系,手术结束半年后的这次复检很重要,沈医生说要做胃镜。 做胃镜的难受程度让盛糯糯想想就打怵,他坐在医院走廊冰凉的铁质连椅上等着叫号,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衣服。 “糯糯?!” 盛糯糯闻声回头,就见一身休闲西服的郁谨行提着保健品的塑料袋,背着光朝他走来。 他已经将近一个多月没见郁谨行,激动地站起身,朝郁谨行挥挥手:“郁大哥!” 在医院碰见盛糯糯郁谨行也蛮意外,毕竟盛糯糯老是动不动就玩消失,还是直接联系不着的那种。 便禁不住快步朝他走过去:“糯糯,真没想到在医院能碰见你,这么长时间你的手机总是关机状态,出什么事情了吗?” 盛糯糯摇摇头,没打算跟郁谨行说自己的诺基亚被纪许渊扔掉的糟心事,只结巴着说手机不慎丢了,好在郁谨行也没有怀疑。 他跟郁谨行靠着墙边并肩站着,担忧道:“郁大哥,你怎么会来医院呢,生病了吗?” “没有,我父母前段时间来国探望亲戚,正好回挪威前带他们来体检。” 比起自己,郁谨行更担心盛糯糯,之前宋怜提过他俩是在医院认识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跟肿瘤有关:“糯糯你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的,手术后最后一次例行复查,主治医生说还要做胃镜呢。” 说着盛糯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么小小的动作被郁谨行立刻察觉,他笑着揽过盛糯糯的肩膀,“别怕糯糯,我陪你进去。” 盛糯糯有点不好意思,今天不是周末说不定郁大哥要工作的,而且他的父母...... 还没等盛糯糯开口婉拒,郁谨行就起身去旁边楼道口打电话,他先让司机送父母回家,又打给助理把会议推迟到晚上。 那自然从容的神色,好像在他心里这些事情都比不上陪盛糯糯做胃镜重要。 有郁谨行在盛糯糯没那么紧张,俩人从莫奈聊到绘画流派,然后盛糯糯不可避免地提起了他工作的画室倒闭的事情。 郁谨行蛮意外的,他跟那老板有过接触,性情挺稳定的,不像是说不干就不干的。 不过他也没心思深究,毕竟这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机会,郁谨行盯着盛糯糯轻颤的睫毛:“糯糯,你想不想来我这儿?” 盛糯糯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像刚发现这新大陆似的,他怎么就没想到找郁大哥,肯定能学到很多在画室触及不到的,不给工资都行。 郁谨行拿出手机,把他创造的艺术殿堂给盛糯糯看:“里面是当代印象派大家的真品,临摹不如真切感受,你会学到很多东西。” 盛糯糯点头如捣蒜,眼睛亮亮的:“我特别愿意的郁大哥,只要不给你添麻烦就好。” 他当时太激动了,连“印象深蓝岛”的名字有些眼熟的念头都抛之脑后,赶紧询问郁谨行自己什么时候上班。 郁谨行笑道:“上班之前,我带你去买部智能手机,我可不想要会随时失踪的员工。” “这太贵重了郁大哥。”盛糯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笑,“我自己去买就好......” 郁谨行拍拍他的肩膀,“印象深蓝岛的每个员工都有,手机需要请专业人员重装系统,馆里都是数字化管理,工作的时候要用。” 听郁谨行这样说,盛糯糯总算安心,答应做完胃镜去跟他买部智能手机。 护士叫号很快叫到了盛糯糯,郁谨行陪着他走进治疗室,安抚他左侧位躺在治疗床上,让咽部与食道管成直线。 医生例行公事说了注意事项,然后就熟练地开始往里探胃镜,不同的角度伸了好几次,盛糯糯都疼得喊叫进行不下去。 他红着眼眶都快哭了,郁谨行心疼地摸着盛糯糯的头顶,“医生,能麻醉吗?” “可以。”医生也不想再费劲,患者嗓子眼细就更难进行常规操作,让护士拿来张单子递给郁谨行:“家属到旁边签知悉书。” 郁谨行没丝毫犹豫就流畅写下了盛糯糯和自己的名字,打麻醉针的时候还给盛糯糯捂着眼睛,温暖的嗓音哄着他竟没觉得多难受。 第38章 你身上有男人的香水味 做完胃镜麻醉劲还没过,盛糯糯虚弱地靠在治疗床上,郁谨行倒了半杯温水慢慢喂他,边用手绢给他擦虚汗。 第40章 盛糯糯从难受恐惧中恢复过来,面色逐渐由苍白变得红扑扑的,后知后觉地有点尴尬。 刚才从喉咙往里顺胃镜的时候自己喊得跟杀猪似的,连医生都连连无奈地朝他翻白眼,郁大哥居然没笑场或被吓跑。 果然是见多识广的教授,泰山崩于前都能不动声色,盛糯糯还是决定给自己挽回面子:“我刚刚只是有点害怕......” 郁谨行笑着打趣他:“原来盛糯糯同志还有男高音的潜质,改天介绍些朋友给你认识,说不定能好好培养这方面的兴趣。” “郁大哥你快别开我玩笑了,我才没有当男高音的潜质......” 盛糯糯羞得脸蛋通红,低着脑袋都快钻进病床底下去了,要不是麻醉药剂还起着作用,他说不定真能当场刨坑躺进去。 郁谨行也见好就收,揣着格外愉悦的心情陪盛糯糯做完剩余的几项常规检查,拎着他特意买的祛疤膏出了医院。 银灰色的宾利停在路边,郁谨行先开车带盛糯糯去高档法餐厅吃了顿贵得肉疼的午饭,然后去手机卖场给他买手机。 其实重装系统什么的,纯粹是郁谨行临时起意瞎扯的,但凡好点的智能手机就四五千,这花费对盛糯糯而言很高。 他要给盛糯糯出这笔钱,却又不想做出高高在上的施舍的姿态,他知道这人外表柔弱,心里很要强,应该给他足够的尊重。 看着盛糯糯趴在柜台上,神情认真地挑手机的样子,郁谨行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你喜欢哪款啊糯糯?” 盛糯糯不好意思地捂着脑门儿:“这些手机长得都一样,我不会挑,这是馆里的东西,郁大哥你喜欢哪款就买哪款吧。” “好啊。”郁谨行修长的手指点点柜台面,笑着对售货小姐说:“麻烦您把这款拿出来。” 眼前的男人高贵优雅风度翩翩,售货小姐眼神都不敢跟郁谨行对视,装作淡定地给他详细介绍配置。 那些什么内存盛糯糯没有几句能听懂的,他只是很喜欢郁谨行挑的颜色,是墨蓝色。 “喜欢吧?” 郁谨行知道盛糯糯喜欢这个颜色,他的颜料里总是这颜色用得最快,他也尤其喜欢画深深浅浅的夜空。 盛糯糯宝贝地摸摸手机,点点头。郁谨行没有犹豫就付好钱,顺便用自己的身份证给盛糯糯办了张新的电话卡。 六月的午后有三十多度,俩人干脆在手机卖场里的茶水间休息,郁谨行下载了几款常用的软件,并把功能耐心地教给盛糯糯。 下午本来还想带盛糯糯去印象深蓝岛提前熟悉工作环境,但他说急着回家,就把他送到了能顺路到家的公交站牌。 “真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盛糯糯摆摆手:“现在是下班的点京城到处都很堵,不用麻烦了郁大哥。” 临下车前,他回过头来笑得眉眼弯弯的:“谢谢郁大哥帮我提供工作,我会好好做的。” 郁谨行满眼宠溺,神色深深看着盛糯糯,“在北欧国家,表达谢意是这样的......” 说着郁谨行靠近盛糯糯,手掌揽着他的后脑勺禁锢住他,嘴唇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 彼此间的距离太近了,温热轻柔的呼吸喷洒在光洁的皮肤,盛糯糯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火辣辣的好像要烧着了似的。 他慌乱地推开郁谨行:“在,在中国朋友间不能这样的!”然后推开车门落荒而逃。 直到跑出去很远,盛糯糯才慢慢停下来,冷静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又丢脸了。 他不会上网,但通过看电视也知道,国外社会的人际关系要开放得多,打招呼都是用拥抱亲吻的,是自己的反应大惊小怪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郁谨行打电话,他的手机就丁零当啷响起来。 他的新手机号就郁谨行知道,不用想就知道谁打来的。 盛糯糯收拾了慌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然后接起电话,“郁大哥......” 那边的郁谨行含着温柔笑意:“盛糯糯你要是再跑,就离你的公交站牌越来越远了。” 盛糯糯脸一热:“我,我,我......” 我了半天结巴着没说出来,郁谨行扶着方向盘笑得更欢:“好了糯糯看我把你给吓的,记得下周一九点去印象深蓝岛上班。” 挂断电话后,盛糯糯没回公交站牌继续往家的方向走,糟糕的心情缓解很多,郁谨行并不在意这枚额头吻,看来确实是他大惊小怪。 回家路上顺便把崭新的手机给关机,他不想让纪许渊知道找到工作,不能被他看见这部智能手机。 所幸纪许渊对盛糯糯没多关注,布包装着手机像往常似的挂在玄关,他没有分神多看。 盛糯糯接过他的外套,纪许渊单手扯松领带抱住盛糯糯,他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箍住纤瘦腰肢趴在他肩膀习惯性闻嗅。 纪许渊的嗅觉特别灵敏,画画的颜料和去医院带回来的消毒水味儿都能闻出来,他闻着闻着忽然皱起眉头:“bvlgari男士经典款?” 盛糯糯发出声疑问的“嗯”,根本没听懂他说的英文单词是什么,想要再问问时纪许渊却放开了他。 修长的手指转而捏着他下颌,目光沉沉,薄唇轻启吐出来的话让盛糯糯忍不住打冷颤:“你身上有男人的香水味儿。” 盛糯糯心脏一悸,虽然他自己闻不到,但纪许渊说有味道那就是肯定有,他跟郁谨行从医院到车里都在一起,会多少沾点味道。 第41章 他没有急着辩解,神色自然地拂开纪许渊掐他下巴的手,跟往常似的蹲下身给他脱鞋,“可能是沾的沈医生的吧。” 纪许渊显然不信,软鳄鱼皮鞋底轻轻踩住盛糯糯的手:“现在当医生的工资那么高啊,买得起大几万的香水?” “我,我不知道,听说沈医生家境不错......” “盛糯糯,抬起头来。” 盛糯糯乖顺地抬头,纪许渊脚在用力他手指阵阵刺痛,但眼睛始终平淡无波。 瞧不出异常,纪许渊便抬了脚,换上拖鞋绕过盛糯糯往客厅里走:“做完复查以后别跟他来往。” 盛糯糯低低应了声,攥紧发颤的手指低头回厨房做饭。 做饭时,纪许渊倚在门口看盛糯糯,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雪茄。赤裸的视线如有实体,看得盛糯糯即使背着身也浑身不自在。 趿拉着拖鞋走近,纪许渊熟门熟路地从身后抱住盛糯糯,“检查结果怎么样?” “我,我做的采样,要过几天拿结果。” 纪许渊对盛糯糯那些完全没必要的节俭见怪不怪,拉着长长的尾音嗯了声,抚过盛糯糯的脸跟他慢慢接吻:“希望你能给我个惊喜。” 慵懒又低哑性感的嗓音,听得盛糯糯不合时宜的心尖轻颤,他总是这么没出息,不管是纪许渊的抚摸还是敷衍的情话,他绝对中招。 舌尖伸进口腔里肆意翻搅,手掌钻进衣服里挑逗般揉弄,片刻盛糯糯就有点站不住。 他跟树袋熊似的圈着纪许渊的脖子,非常熟练地被抱到灶台上。 炖汤的咕嘟声和压制不住的声音在厨房里越来越热,雪白的脚跟撞着厨房的橱柜,盛糯糯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放在对方身上,像条在大海的波涛汹涌中的翻滚的小船。 互相搂抱着辗转好几处,结束的时候是在开放式吧台,纪许渊还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俩人黏黏糊糊地亲吻。 很快手机铃声打断了难得的温存,纪许渊抽身离开,盛糯糯很难受支撑不住,很快顺着吧台滑下去。 专挑今晚给纪许渊来电话的,不用想肯定是盛家那老两口儿。 明天是盛慈的祭日,每到这天晚上盛父和苏玉荷都会给纪许渊打电话约着去陵园拜祭,虽然纪许渊从不会和他们同去。 其实同去拜祭并不是盛父的目的,他希望纪许渊看在盛慈的面子在生意方面帮帮他们,毕竟盛世嘉年塞牙缝的就够他吃两年的。 纪许渊臭着脸想挂断电话,苏玉荷连忙抢过手机喊道:“姑爷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盛家,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苏玉荷话音还没落,纪许渊就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他尤其讨厌多嘴多舌的人,说话嗓门还跟敲锣打鼓似的。 回到吧台盛糯糯已经披着衣服,脸蛋儿泛着未褪的潮红,嘴唇又红又肿衣服也很凌乱,像个刚被蹂躏过的洋娃娃。 他接过盛糯糯递过来的干净清爽的睡袍,回身进了浴室:“明天陪我去看看小慈。” 盛糯糯嘴上乖乖地答应着他的话,心里却是诧异不已。 纪许渊往年祭日去看盛慈,都是开着车独自前往,连常跟着他的司机和保镖都不带着,更别提他这不受待见的替身妻子。 第39章 如果死的是你,该多好 六月二十四日是盛慈的祭日,纪许渊和盛糯糯带着两束白菊,沿修葺好的山路去陵园。 墓碑表面覆满了灰尘和枯枝败叶,黑白遗照跟盛糯糯有六分相似,只是盛慈的眉眼那块儿随苏玉荷,相比而言更有侵略性。 简单献了束花鞠了两躬,纪许渊就让盛糯糯先回车里等着。 他把带来的两杯盛慈生前最喜欢喝的烈性酒放在墓碑前面,不顾尘泥放松地坐在旁边,边擦墓碑边跟以前那样陪盛慈喝酒聊天。 盛糯糯背着身走出老远,才回过头远远望向纪许渊,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般难受。 他记得第一次见纪许渊,是十五岁那年盛夏的傍晚。 那时候盛家生意做得正如日中天,住的还是苏式园林别墅,家里照看园林植物的师傅忙不过来,盛糯糯就被管家发配去帮忙剪树枝。 他被安排的位置极其偏僻,平时压根没人会来这里,树枝野生野长,杂草长满了小路。 可今天不知怎么,刚靠近那里就听见深处窸窸窣窣响,盛糯糯以为家里养的猫狗调皮,就拨开茂盛的树叶往里面走。 看清奇怪动静的来源后,盛糯糯顿时脸色爆红僵在原地。 层层掩映的树林里哪里有什么猫狗,是他的哥哥正在跟男人接吻! 盛糯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想逃跑,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似的,直愣愣根本无法动作。 盛慈后背对着他,看不见身后有人,那跟他亲吻的男人几乎立刻惊觉。 他却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也没有结束跟盛慈的亲吻,反倒饶有趣味地挑眉看着他。 那桃花般风流多情的眼神,饱含着年轻好胜的挑衅,赤裸裸的暧昧,也充满着情欲。 盛糯糯仿佛被平白无故烧出个洞,他捂着滚烫的脸落荒而逃。 匆忙的样子整正被管家看见,训了他两句疑惑往这边走,盛慈急忙把那男人往后门推:“快走,会被我爸发现的!” 盛慈整理好衣服跑出去,撒着娇抱着管家的胳膊往回走,经过盛糯糯时还剜了他一眼,警告他别把这事儿说出去。 第42章 哥哥离开后,那男人却没走,揣着裤兜慢悠悠走到发愣的盛糯糯身边,凑到他耳边问:“你也想试试吗?” “啊?” 盛糯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五官像是白种人那样立体,黑头发衬得皮肤白皙光滑,浓密的睫毛微像是慵懒少年,含笑的双眸却又深不见底,带着迷人的性感与危险。 就在盛糯糯仰头的瞬间,那男人手掌揽着他的后脑勺,左手扣紧没几两肉的腰肢,捏开他的嘴唇深深吻下去。 他的吻是轻佻的,充满恶趣味的,盛糯糯怔愣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胳膊推着纪许渊,想用力把他推开。 他那点力道在绝对压制面前完全不够看,男人亲够了吮够了,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恋恋不舍从他嘴里退出来。 盛糯糯拿袖子狠狠擦着嘴,眼底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至于不至于?” 十八九岁就身经百战的纪许渊对自己的吻技很有信心,小孩的反应却像受了天大委屈,他故意揉乱盛糯糯的头发:“别哭了,搞得像强.奸你似的。” “......” 这人说话和做事都好不要脸,盛糯糯红着眼睛打开他的手,扁着嘴巴哭得更厉害了。 纪许渊顿觉无趣,揣着裤兜从后门走了,他咂摸着嘴回味盛糯糯的滋味。 这小孩儿应该是刚刚吃过糖,还是泡咖啡的那种方糖,甜丝丝的带着焦糊的微苦。 他对盛慈那便宜弟弟的初印象仅此而已,再没有更多的感受,就是模样长得蛮好看的,毫无意义地亲几口就哭的小孩儿。 偌大的庭院只剩盛糯糯自己,他愣在原地好久没回过神,嘴唇依旧热辣辣的又肿又痛,口腔里充斥着独属于那男人的烟味。 他抿了抿嘴唇,这就是接吻吗,沾染着男人浓烈的气息,从心脏到指尖都是酥酥麻麻,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 从那以后,盛糯糯开始期待见到纪许渊,那给与他最初亲密体验的男人...... 可惜往后盛糯糯不太经常见他,就算见到他也没再有任何越轨行为,青春期性与欲望的种子却在盛糯糯心底无声无息地疯狂滋长。 他心里想的渴望的全是纪许渊,全是带着烟味儿的滚烫的嘴唇,是有力的臂膀和手掌,他甚至去盛慈房间找过纪许渊的照片。 被这种病态到绝望的感情充斥着,盛糯糯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在暗处觊觎着自己哥哥的男朋友...... 直到四年后,两家订婚,彻底击碎了盛糯糯的幻想,他们是世界上最般配的情侣,纪家也在积极筹备盛大豪华的婚礼。 就在他们即将迈入人生新阶段,步入婚姻最神圣的殿堂时,一切被那场车祸瞬间摧毁,尚未开始的美好生活戛然而止。 触手可及的未婚妻化作一抔骨灰,任谁都无法轻易去释怀,盛糯糯理解纪许渊的遗憾,理解他和盛慈之间的感情,更理解他为何对盛慈那么念念不忘...... 所以他装聋作哑,五年暗恋的酸甜苦辣从来闭口不提,顶替着纪许渊正室夫人的名头,受着就算是真保姆床伴都难以忍受的委屈。 盛糯糯是活生生的人,也要脸,也会心痛,他对犯贱没有瘾。 可惜就像命中注定般,他的自尊早就输给了十五岁那年盛夏傍晚的燥热的吻。 天空飘起了细雨,盛糯糯回车里拿了把黑色的多骨雨伞,纪许渊也顺山路阶梯走下来,他把伞举高为纪许渊挡住头顶细细的雨丝。 纪许渊浑身的酒味儿,即使垂着眼眸也能看出眼底通红,拉着可怖的红血丝,眼角还有已经被风吹干的泪痕,脆弱的样子很不像他。 盛糯糯从口袋里拿出手绢,轻轻给纪许渊擦脸颊的雨珠,擦着擦着眼眶就忍不住红了,他在纪许渊面前深深低下头去—— “哥哥过世四年,我们结婚也有四年了,你放过自己,好好跟我过日子吧。” 话说出口几乎是卑微哀求的语气,盛糯糯不敢抬头,生怕看见纪许渊嫌恶鄙视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可是纪许渊没有任何表情,盯着盛糯糯片刻然后眯了眯眼,就从伞底钻出去转身上车。 盛糯糯本就没想得到回应,纪许渊没嘲笑他就是最好的结果,盛糯糯自嘲地笑笑低着头收起雨伞,也跟着上车。 小季驾车离开陵园平稳地往市区开,纪许渊修长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骨节突出的手指懒散地搭在膝盖,眼眸沉沉望着窗外。 神态是那样的沉静,那样入迷,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盛糯糯不敢再提什么好好过日子,瘦弱的身体紧紧贴着车门,已经有些长的额前碎发挡住眼睛,他也望着车窗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布加迪悄无声息开出一段距离,来到相对偏僻的城郊地带,纪许渊忽然开口跟小季说:“靠边停车,你打车回去。” “好,纪总。” 小季将车平稳停在路边,神色担忧地看了看后座的盛糯糯,就去前面的公交站牌打车。 车里只剩他们两人,发动机和空调的声音微乎其微,纪许渊言简意赅命令:“脱掉。” 作为正当青壮的正常男人,纪许渊花样很多,盛糯糯不知道他在外面跟其他男孩儿是怎样胡混的,反正只要有需要盛糯糯必须满足,而且是无论何时何地。 城郊地带偏僻,周围没车没人,只有停在路边的这辆黑色布加迪,两个小时后天色擦黑,车窗已经布满湿热的雾气。 第43章 两人相互拥抱着,气息都有些不稳,车里在那时候只剩下呼吸声,和还未平息的心跳声。 盛糯糯趴在纪许渊耳朵旁边儿,非常小心翼翼地说:“我......我爱你......” 纪许渊点了根烟慢慢吸着,垂着眼没有任何反应,盛糯糯又认真重复道:“老公,我好爱你......” 见纪许渊沉默着不说话,盛糯糯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却仍是执拗地不断在重复那句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纪许渊还是没有说任何话,来应着他的那句我爱你,只是降下车窗,让浓重的烟雾飘散出去,盛糯糯的告白也都被撕碎在风里...... 烟抽完,纪许渊才低头稳住盛糯糯。这是盛糯糯体验过的最正常的吻,纪许渊没像往常似的咬他,仅仅是触碰。 甜蜜绵长的吻结束,不知不觉盛糯糯已经泪流满面。 纪许渊捧起盛糯糯的脸,无限哀切的目光看进他的眼睛里,嘶哑着喉咙低低道:“如果,死的是你,该多好。” 盛糯糯心脏一颤,无法承受纪许渊那如凌迟致死般的眼神,缓缓闭上了双眼。 某个瞬间,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痛到无法呼吸。 第40章 他怀孕了 站在印象深蓝岛极简风的门前,被浓浓的现代艺术氛围包围,盛糯糯意识有些恍惚。 他整夜没睡,纪许渊恶毒至极的话语总是在他脑袋里盘旋。 “如果,死的是你,该多好。” 原来纪许渊那么讨厌自己啊,甚至恨不得他替盛慈去死。 某个瞬间,盛糯糯也很想当年死的是自己,这样就不用活受罪,纪许渊和盛慈过得幸福,他也能就此解脱。 印象深蓝岛占地三四条街,足足有十几层楼么高,要是爬到楼顶跳下来,肯定摔成肉泥必死无疑。 若真到那时,纪许渊面对他血肉模糊的尸体会是怎样的表情,是冷漠?是解脱?反正肯定不会有半点伤心。 正胡思乱想着,肩膀忽然落了件沉甸甸的衣服,郁谨行高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早晨天凉,通勤没带件厚外套?” 盛糯糯回过身,两颗豆大的眼泪毫无征兆掉落,砸到郁谨行的手背上。 “怎么了?”郁谨行神色关切,双手捧住盛糯糯的脸给他擦泪:”给你披件外套不用这么感动吧。” “郁大哥......” 盛糯糯连忙用袖子擦眼睛,低着头掩饰道:“没事的,眼睛里进沙子了。” 借口找的相当拙劣,不过郁谨行没有拆穿他,嘴唇凑近挨了挨他的额头,“如果你想聊聊,我随时都在。” 盛糯糯这回没躲,也没大惊小怪,他接受了西方安慰人的方式,郑重地朝郁谨行点头答应。 郁谨行笑着摸了摸他头发,揽着他肩膀进了展览馆:“乖,开始上班吧。” 印象深蓝岛是智能管理,除去谈生意常备的法务财务,基层员工非常少,郁谨行给盛糯糯安排的是讲解员。 其实盛糯糯挺为难的,他本来就不擅长打交道,对当代名家的真迹还做不到出口成章的程度,而且他说话还容易打磕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郁谨行忽然就笑了出来,眉眼温柔地看着他:“糯糯,你已经很久没结巴了。” 盛糯糯迷糊地眨巴眨巴眼,自己回过头来想想,他好像是很久没磕巴了。 这毛病不是天生,也跟身体精神的疾病没有关系,他结巴是长时间沉默寡言所致,加上几乎不跟除纪许渊以外的人说话,再开口便容易紧张。 年前出院后紧接着出门工作,然后认识宋怜和郁谨行,交流机会多说话就逐渐顺畅了。 今天的任务主要是熟悉工作,郁谨行全程带着盛糯糯,从名家真迹资料的打印到给扩音器换电池事无巨细。 不用说真枪实弹给游客讲解,光是转完整座展览馆,盛糯糯就收获颇丰。 中午吃饭时,负责检票的同事朝他挤眉弄眼:“糯糯你好厉害啊,郁总居然花这么长时间陪你熟悉咱们展览馆。” “郁总的时间很宝贵,分分钟能赚个几百万,印象深蓝岛就是他的小项目,平时不太经常过来。” 盛糯糯懵懂地点点头,他觉得同事说得不对,往后好几天郁谨行经常来,而且总给员工带小礼物。 他早晨九点上班,下午四点闭馆就按时下班,半个多月纪许渊没有发现,生活过得风平浪静。 转眼到了七月中旬,正是京城夏日最热的时候,盛糯糯下班回家做好饭,纪许渊刚好进家门。 肩膀夹着手机在跟客户讲话,说的是很流利的英语,盛糯糯完全听不懂,看见他手里还提着俩盒子。 以为是客户送的名烟名酒,盛糯糯想接过来,却被他躲开,挂掉电话后,把东西谨慎取出,居然是块牌位。 用丝绸暗格布仔细包着,上面鎏金字写着爱妻盛慈灵位。 盛糯糯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垂着眼睛,回厨房将晚餐端上桌。 周末纪许渊打电话的时候,盛糯糯无意听见过,他觉得最近自己被跟踪,保镖调查也没查出什么。高升不知在哪结识的高僧,说缠着他的是亡妻鬼魂,让摆尊红木牌位在家里。 盛糯糯是无神论者,纪许渊也是,可只要涉及盛慈,他就不那么明智了。 晚上回房间睡觉的时候,牌位就摆在盛糯糯那边的床头,睡觉时纪许渊的身侧本来就应该是盛慈的位置。 第44章 盛糯糯一言不发,收拾了东西就抱着往外面走,纪许渊正觉得脑仁儿疼,想让盛糯糯给揉揉,“你干什么?” 看着那阴森的牌位,以及正对着他的纪许渊和盛慈的甜蜜结婚照,这房间不该有他的位置:“我给盛慈腾地方。” 纪许渊不悦瞥他:“那就是个说法,你别胡闹。” 盛糯糯不想浪费口舌,转身便走:“我去客房睡。” “盛糯糯。” 纪许渊脸色冷下来,不紧不慢道:“我让你在卧室睡,你敢走出这门试试。” 盛糯糯果然顿住脚步,低下头暗暗地握紧拳头,连肩膀都轻微地发起抖,他彻底被压垮似的蹲到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 撕心裂肺,悲声痛哭,只听动静就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他的情绪向来是内敛的,在纪许渊面前还从没这样释放过,摆牌位跟纪许渊做过的混蛋事儿相比其实微不足道,那瞬间他却崩溃了。 见盛糯糯哭,纪许渊心里憋闷,却难得没烦,走过去把人紧紧搂进怀里。 “好了宝贝儿,别哭了,你不想在卧室,咱们就去客房睡。” 盛糯糯不知哪来的反骨,扬着胳膊推他打他挣扎着,但都被他压制下去。 哭哑了打累了,纪许渊轻松地抱着他去洗澡,俩人都是光溜溜的,盛糯糯满心疲惫没那心思,纪许渊给他洗着洗着,就熟练地摸着盛糯糯...... 把盛糯糯摁在花洒头下面时纪许渊忍不住嗤笑,哪来的那么大脾气,还不是在他身底下服服帖帖。 在浴室折腾了几番,纪许渊抱着盛糯糯转战到床上,继续征伐。 这事儿太过激烈,谁都没注意到盛慈牌位的底座,微微闪烁的红点。 第二天起床,盛糯糯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做讲解时郁谨行问他原因,他也不好意思说实话。 郁谨行端着泡好的感冒灵,揉揉他的头发哄他喝完,盛糯糯乖乖点头立刻抱着杯子把药全部灌进去。 在展览馆讲解暂时做不到,郁谨行便开车带盛糯糯去艺术街谈收购生意,下午来到他们以前经常画画的咖啡厅。 还是原来靠窗的位置,盛糯糯嗓音低哑却兴致勃勃,聊起他的画。 灵动的眉眼,羞赧的神情,说到激动处也禁不住手舞足蹈,郁谨行微笑着看在眼里,也牢牢地印在心里。 听他软软地喊自己郁大哥,心脏比想象中要跳得更厉害。 他三十多岁的年纪,职场和生活中的青年精英,已经见惯各色人等,也认真谈过几个男朋友,早就波澜不惊。 却不知为何,单单看中了画室里,那坐在角落里的最不起眼的助教。 于是找了个相当蹩脚的借口,也要请人吃饭,教他画画,事实证明他的眼光依旧非常不错,越是深入了解,就越会被他身上那股单纯的气质所吸引。 思绪飘出去很远,完全被眼前可爱的小家伙迷住,郁谨行一时忘了接话。 盛糯糯在他面前挥挥手,拿着自己的东西站起身:“郁大哥,我该回家了。” “糯糯......” 郁谨行也紧跟着站起来,因为动作有点着急,膝盖不慎磕到了咖啡桌沿,盛糯糯忙伸手扶住他:“郁大哥,小心!” 当时脑袋乱作一团,郁谨行极少这样的失态,他反手握住盛糯糯的手腕,往前拉扣住他的腰。 俯身低头,温热的嘴唇,落到盛糯糯的唇边,轻轻却又极虔诚地吻了吻。 盛糯糯一下僵住了,在郁谨行温柔含情的注视下,脸像烧起来般滚烫。 他机械地扯起嘴角笑笑:“这是新的说再见的方式吗?” 说完也不待郁谨行接话,低头看看左手腕并不存在的手表:“我该回家了,再见,郁大哥。” 说完夺门而逃。 盛糯糯跑出去老远,跑到个非常不起眼的墙角,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儿。 他现在快疯了,就是再迟钝,他也能反应过来郁大哥对自己是什么心思。 可是他结婚了,这样不对。 更重要的是,郁大哥太完美,完美到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郁大哥应该找到更优秀的伴侣。 话虽这样说,那个滚烫的吻和郁谨行温柔的神情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盛糯糯惴惴不安地往家里走。 经过医院时,他猛然想起来自己半个多月前做的孕检报告还没拿,那时候留的诺基亚的电话号码,医院应该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有接到而已。 盛糯糯急匆匆地进了医院,询问过护士站,来到领取纸质报告的窗口。 这地方的排队的人并不多,很快就挨到盛糯糯,他按医生的要求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号。 打印机的声音很漫长,领取到的报告单还是热乎的。 他直接看到最后一行。 阳性。 他怀孕了。 第41章 盛糯糯跟人跑了! 盛糯糯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没有辜负纪家的希望,他们有自己的宝宝了。 拿报告单的手都在颤抖,他珍重放在心口捂了片刻,赶紧挂号做了彩超,排除宫外孕和疾病的可能。 医生说,他怀孕五周了,目前的检查看没有任何问题。 回家的路上,盛糯糯脚步迈起来格外地轻快,路过礼品店买了精致方盒,把报告单放进去,准备给纪许渊惊喜。 第45章 黑色布加迪停在院里,纪许渊在他前面回家了。 盛糯糯连忙换鞋进门,纪许渊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小山,烟雾缭绕的很呛得慌。 他紧紧攥着惊喜走近些,但没有离得纪许渊太近,怀孕不能吸二手烟的。 见盛糯糯回来,纪许渊继续抽烟连眼都没抬,往常公司的事儿他不这样,现在看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抽完了手里那根,纪许渊终于掀起眼皮冷冷看他,脸色铁青:“去哪儿了?” 盛糯糯被他的眼神吓到,忍不住机械地吞咽着口水:“我,我去医院了。” 这回答纪许渊压根无视,眼睛里散出要吃人般的寒芒,他嘴角细微抽.搐:“说实话,今天去哪儿了?” 被质问的盛糯糯只觉莫名其妙,他也没心思再搞惊喜:“我去医院拿那次采样的报告单,检查出来是——” 纪许渊大手一挥,装报告单的方盒被打落在地。 他抓过盛糯糯的衣领,瞪着眼睛阴沉逼视他:“盛糯糯,我他妈问你最后一遍,去印象深蓝岛做什么?!” 盛糯糯心脏轻颤,不由得低头躲避着他的注视,压着瞒着还是被发现了,就知道早晚兜不住。 他握着纪许渊的手,实话实说:“我重新找了份工作,在印象深蓝岛做讲解员......” “工作?”纪许渊气得面目狰狞,狠狠抓起手边的两摞照片甩手扔到盛糯糯脸上,“都他妈工作到人床上去了!” 盛糯糯被推得踉跄,单薄的身体咣当撞上沙发,他面色痛苦地捂着肩膀,垂眼看向那些照片。 都是他在印象深蓝岛工作的场景,有几张跟郁谨行距离近些,显得暧昧。 “他妈的就是这傻.逼抢了我的地,现在还想来抢我的人!” 盛糯糯神色迷茫,又觉得委屈:“我不知道他是你的竞争对手,我们以前在画室认识的,他提供给我工作而已。” 纪许渊怒不可遏,抓着张照片顶到盛糯糯鼻尖:“这他妈也是工作?” 只瞄着一眼,盛糯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照片上的画面是两小时前郁谨行在咖啡厅亲他的瞬间。 “盛糯糯你真给我长脸啊,照片塞到我办公室的门缝里,全世界都知道你他妈给老子戴绿帽跟别人跑了!” 盛糯糯红着眼圈快急哭了:“我从来没对不起你,这我能解释,我跟郁大哥真的什么都没有!” “郁大哥?叫得真亲密啊!” 纪许渊杀红了眼,粗暴地拽着盛糯糯的头发咣当撞在沙发靠背:“床上也是这么叫的?你们在哪里玩儿过,画室刺激吗?” 盛糯糯只觉额头钝痛,脑袋就像随时炸开似的:“你闭嘴!放开我!” “盛糯糯你不是没我不行吗,不是喜欢我八九年吗,不是死皮赖脸跟我结婚吗,怎么贱到对别人敞开腿了?” “你他妈真是贱到家了,是不是老子满足不了你,撅屁股上赶着给我竞争对手c!他妈的脏得要命!” 盛糯糯死命地推开纪许渊,把他推得趔趄站不稳:“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跟那么多男孩儿不清不楚,你多干净?” “啪!” 纪许渊一个巴掌扇过去,打得盛糯糯微偏着脸颊,白玉般的脸蛋很快浮现出红通通的手指印子。 他疯了似的把盛糯糯按到沙发上,钢铁般的手掌掐住他喉咙:“我c你妈盛糯糯!” “你他妈看见我上谁了,我他妈连盛慈都没上过!老子累死累活挣钱养你,就是让你伺候别人的?” 纪许渊动手没轻没重,盛糯糯脸色憋得发青,呼吸不畅,他也没多挣扎,睫毛湿漉漉的,眼角滑出两滴痛苦的眼泪。 他目光松散盯着刺眼的吊灯,嘲讽地扯起嘴角:“赚钱养我?” “纪许渊,这么多年,除去每天家用你给过我一分钱吗?我整天站四五个小时凑手术费的时候你在哪儿,我借钱借到盛家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自己去医院手术复检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结婚这么多年,你见我穿过一件新衣服吗?就买了那件暴露的情趣内衣,还是为了讨好你,想让你多看看我,别整天对着盛慈那死人使劲。” 说到最后,盛糯糯泣不成声,捂着脸哽咽着控诉纪许渊:“你真的太混蛋了,天底下没有比你更混蛋的人了。” “我是混蛋。”纪许渊眼里不知何时也染上湿意:“可是你愿意啊,你犯贱啊,你他妈非我不可啊。” 盛糯糯被说得心脏抽痛,禁不住抱着脑袋失声痛哭。 若是没有那张检查单,他或许有勇气说我不是非你不可,可是他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能怎么办? 两人都吵累了骂累了,客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盛糯糯的抽泣声。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来,纪许渊皱着眉头陡然清醒,寻着声源从盛糯糯的包里摸出部陌生的手机。 “那傻.逼还给你买了手机?” 看着名为郁大哥的来电,纪许渊恨不得钻进手机咬死他,盛糯糯伸手抢,他压住盛糯糯,摁了接听键。 郁谨行语气如常:“糯糯,我想跟你聊聊下午的事儿,你有时间吗?糯糯?” 纪许渊舔了舔牙根:“郁总。” 对面听动静立刻不说话了,沉默片刻郁谨行才试探着问道:“纪许渊......” 第46章 这边轻声笑了笑,郁谨行语调陡然拔高几度:“糯糯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儿,你把他怎么样了?!” 纪许渊冷冷道:“我他妈明媒正娶结婚四年的老婆,手机在我这儿奇怪吗?” 郁谨行急得来回踱步,这消息震得他手机都快握不住了。 “怎么着,不信?”纪许渊悠悠笑着,伸手随意地扒了盛糯糯的衣服,“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察觉到他要干什么后,盛糯糯拼死挣扎起来,纪许渊压制住他动作飞快,像往常似的非常顺畅。 盛糯糯很快使不上力,碎发湿湿地贴在额头,满面热红,嘴唇也被啃的红肿,整个人像被玩坏的洋娃娃。 纪许渊打开了摄像头。 在郁谨行的视线里,他珍惜到舍不得动的盛糯糯,脸色浮着不健康的红,手捂着脸边哭边痛苦地喊叫。 “纪许渊,你这个畜生!” 纪许渊喘息粗重:“很可惜啊郁总,盛糯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我这个畜生的。” 说罢就挂断电话,抓着盛糯糯愈发狠地讨伐。 盛糯糯逐渐不挣扎,像条死鱼似的躺着,直到纪许渊完事儿,他才蜷起身体,抱住自己的头。 纪许渊抽了根烟,抽着抽着,抬脚就把六十多万的茶几给掀了,随后像发疯似的,把客厅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净。 后半夜,盛糯糯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烧。纪许渊打电话,喊来医生朋友。 老赵赶来的时候,迟迟不敢进门,“我说纪少,你家台风过境啊。” 纪许渊满脸疲惫,抽着烟烦得很:“少废话,他发烧了,看看去。” 给老赵打电话前,纪许渊给盛糯糯简单清理过,当老赵掀开衣服的时候,还是有点触目惊心。 他赶紧拿出凝血酶,边埋怨他道:“大哥你禽兽啊,就小嫂子这瘦弱身板,能扛得住你那两下子才怪。” 纪许渊靠着墙抽烟,看着老赵给盛糯糯擦药,挂点滴,敷冰袋,开内服药。 全部弄好已经凌晨两点,老赵唉声叹气地收拾东西:“作为白衣天使我有必要提醒你啊,你这方面再不知道节制,他真能被你弄进医院。” “而且你家里得常备凝血酶带,也得让他随身带着,他流血止不住要命的。” “你就先委屈两三个月,实在不行到翰城壹号找乐子,别老冲着他使劲啊,怀孕初期就得注点儿意,不然......” 纪许渊瞪着眼:“你说什么?” 老赵咧着嘴角:“他怀孕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嘿,瞧咱纪哥这老公当的。” “滚蛋!” “看流血情况应该是撕裂伤,没伤到里面,但保险起见明天去医院查查吧。” 纪许渊低头抽着烟,越抽脸色就越像锅底似的,“最快什么时候验dna?” “啥意思,不是你的?” 老赵瞬间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不过看纪许渊那吃苍蝇的样儿也不敢说啥,“八周就能验亲爹是谁了。” 说完话总感觉后背凉嗖嗖的,他留下所有的凝血酶带,然后赶紧逃离了危险地带。 纪许渊狠狠骂了句操,朝天花板甩了个小凳子,连他客厅里仅剩的八十万的镶钻吊灯也干下来了。 第42章 他碰没碰你 早晨客厅照进缕缕光线时,周遭全是混乱不堪的狼藉,所有琉璃材质的名贵家具被纪许渊砸得稀烂。 他脊背紧紧弓着,低头抽烟,脚边全是燃烬的烟蒂,似乎就以这样紧绷的姿势挨着墙角坐了半夜。 听见盛糯糯难受地轻吟,纪许渊略显茫然地抬头,丢掉烟头走到沙发边,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冰冰凉凉的,高烧已经退了,但他眼睛周围红肿得厉害,蹙着眉头挣扎半晌才睁开眼。 先映进视线的就是纪许渊那张脸,即使眼圈发红,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也还是挡不住的俊美性感。 可现在盛糯糯却不愿多看他一眼,喉咙动了动,闭着眼偏过头去。 纪许渊说话带着倦色:“你半夜烧到三十九度多,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也没想等着盛糯糯有反应,他就起身在周围狼藉里翻找还能盛水的东西。 可俩人平时用的玻璃杯被他连带着茶几踹翻了,最后翻出些临时的纸杯,便到厨房接了些温水。 纪许渊扶起盛糯糯,让他脑袋靠在自己肩膀,沉默无言地喂完了半杯水。 嗓子得到滋润,盛糯糯好受些,抱着毛毯慢吞吞地侧身躺着,闭紧眼睛。 纪许渊没离开,目光从他带巴掌印的脸颊扫到削瘦的肩膀,落到平坦白皙的小腹。 他伸手摸着柔软的肚皮,倾身凑近盯着盛糯糯病态的脸,“什么时候怀的?” 盛糯糯没睁眼,往枕头里埋了埋:“刚满五周,那时候在海南,是你的。” 纪许渊愣住,瞬间有种心思被戳破的难堪:“我他妈也没说不是我的。” 半边脸藏在枕头里,盛糯糯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昨晚他和赵医生的对话,自己模模糊糊听得到。 他又不死心地凑过来,嘴唇黏糊糊蹭着盛糯糯的脸蛋:“那你跟我说实话,他碰没碰你?” 盛糯糯依旧没正眼看他,嘶哑的嗓音满含疲惫:“我说不说实话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不相信。” “我看到的是那摞照片,郁谨行那臭傻.逼在亲你,你他妈让我怎么想?” 第47章 整整半夜,除去抽烟,纪许渊还找朋友调出了那家咖啡厅以及周边道路的监控,看盛糯糯被亲后的反应,才劝服自己慢慢放下芥蒂。 盛糯糯没有接话,纪许渊没再发疯就说明他知道自己和郁谨行是清白的。 否则以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性,不调查清楚,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过去。 真是可笑,纪许渊又不爱他,他跟谁亲跟谁睡,何必这么较真呢。 其实他也能明白纪许渊对他近乎偏执的的占有欲,养条狗还只想让它冲自己摇尾巴,何况是结婚四年的人。 纪许渊找出衣服给他:“带你去印象深蓝岛办离职,以后就在家安心养胎,想画画我给你买颜料。” “我不去。” 闹到这种地步,盛糯糯还有什么脸再见郁谨行,他工作刚半个多月,走不走离职的程序没有区别。 纪许渊却是不依不饶:“去吧,跟印象深蓝岛彻底断干净,顺便去医院买些凝血酶带,再做个全面检查,我带你到商场买几件衣服。” 见盛糯糯依旧沉默不应,纪许渊语气逐渐不耐烦:“你俩之间要是没事儿,就他妈的不用怕见到他。” 盛糯糯扯扯嘴角:“你上我的时候,给他开视频,我脸上多有光?” “我是气糊涂了,”纪许渊扭过盛糯糯的脑袋道:“谁让他给你买手机打电话,去商场我给你买个更好的。” 盛糯糯不想搭理他,纪许渊把盛糯糯搂进怀里亲自给他穿衣服洗漱,然后直接抱到车上。 一路无话,布加迪飞似的开到印象深蓝岛地下停车场,纪许渊递给他包:“去处理干净,我在车里等你。” 盛糯糯接过包进了电梯,来到位于三楼的偏僻杂物间。 他当然不会见郁谨行,而是找清洁工阿姨借来手机,打给了宋怜。 巴黎时装周已经结束俩多月,宋怜还没回国,盛糯糯问时他没正经地说:“国外男模都十八厘米啊!”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啊,保证让你爽得亲妈都不认识!” “不,不用了。” 盛糯糯捂着电话干笑两声,宋怜立刻听出不对劲,要平常他说这番骚话,盛糯糯早羞得给他挂了。 果不其然,盛糯糯低声道:“你没有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里,我和郁大哥发生点事,你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好吗?” 沉吟片刻,宋怜还是把自己满肚子的疑问都给生生憋回去:“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盛糯糯待了片刻,便把手机还给阿姨想回停车场,让他没想到的是,郁谨行就站在杂物间的门外。 他额头全是汗,衬衫的领口和袖口有点歪斜,拳头抵着胸口气喘吁吁的,像刚从楼梯间跑上来。 “郁大哥......” 郁谨行慢慢往前走,盛糯糯就被逼着往后倒,他转身把杂物间的门反锁,垂眼看着盛糯糯。 瘦削的脸颊还红肿着,盛糯糯昨晚边痛哭边呻吟的惨状在郁谨行脑海挥之不去,他甚至感觉无法面对。 可他还是按时来印象深蓝岛,守在偌大的监控屏幕前,直到盛糯糯从那辆熟悉的黑色布加迪里出来。 郁谨行神色懊恼:“纪许渊说你们是结婚四年的夫妻,这事儿是真的?” 盛糯糯缓缓地点头,感觉好像有重物压得他在郁谨行面前抬不起脸:“郁大哥对不起。” 郁谨行凝重道:“我们认识半年多,相信你也能明白我的感情,我不想破坏别人的婚姻,但是你值得更好的人。” “我愿意尊重爱护你,给你足够的温柔体贴,我们在艺术方面有共同语言,我们对彼此都是最合适的。” “糯糯,你没必要跟人渣耗着,错的感情只会带来无尽伤害,你愿意给我照顾你的机会吗?” 盛糯糯始终深深低着头,郁谨行向他诉说的感情,和讲述的道理他都懂,可是这世界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他红肿的眼眶越来越热,嗫嚅道:“我怀孕了。” 郁谨行闻言愣住。 怀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纪许渊和盛糯糯将来有扯不断的关系,他们有婚姻缘分的结晶,别管这段是不是孽缘。 盛糯糯仰头看着郁谨行:“郁大哥,你也值得更好的伴侣,我是真心话。” 郁谨行蹙着眉神色忧郁,眼眸深邃地看着盛糯糯,半晌才勾唇笑出声来。 那笑意味不明,郁谨行从公文包拿出自己的名片珍重放到盛糯糯的手里。 像以前那样,低头轻轻把嘴唇印到盛糯糯额头,温柔的声线传进他耳朵。 “我永远不会换号码,如果有需要,打给我好吗?” “谢谢你,郁大哥。” 和谐却又不带暧昧的气氛,很快被郁谨行的铃声打断,宋怜在那边撒泼:“老子以为能吃你俩喜糖呢!” 盛糯糯抿了抿嘴唇:“等回国,我给你烤小蛋糕。” “也成,我太想你的小蛋糕了,巴黎的饭都不是给人吃的,幸好有十八厘米男模陪我......” 见他又开始扯不正经,郁谨行就敷衍两句挂断电话,盛糯糯也郑重地跟他道过再见,离开了杂物间。 再见,不知何时能再见,郁谨行不甘心输给纪许渊。 可是感情就是有先来后到,他又能怎么样呢,除去尊重盛糯糯的选择,别无他法。 回到停车场时,盛糯糯看见纪许渊靠着车头抽烟,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第48章 纪许渊接过盛糯糯的包,让他先进车里等着,然后从包里面取出窃听器,连带耳机扔进了垃圾桶。 离开印象深蓝岛,纪许渊带盛糯糯到附近商场,买手机和衣服。 盛糯糯高烧刚退挺难受的,压根没心思逛街,基本都是纪许渊在给他挑。 手机花两万块买最新款,只要盛糯糯穿着好看的款式,所有系列颜色全部包起来,还搭配了些昂贵配饰。 前前后后花了六十多万,盛糯糯没跟以前似的心疼钱,沉默地看纪许渊往购物车里放,全程没说几句话。 那部新手机,纪许渊只往里面存了他的号码,熟练地装了监听系统,自带的社交软件删干净,然后给了盛糯糯。 盛糯糯不会用也没有看,直接装进随身的包里,他们继续驱车去医院。 路上,小周助理给纪许渊打电话,说的是照片的事情。 既能进到盛世嘉年,也能顺利找到总裁办公室,监控处还能没留下痕迹,必定对公司内部相当熟悉。 小周助理排查过所有员工,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其实这事儿不冲纪许渊,而是冲着盛糯糯去的。 纪许渊道:“印象深蓝岛那地儿工作还挺单纯的,应该不会得罪谁。” 盛糯糯迷茫望着窗外,是啊,他半辈子软弱可欺,谁要是平白无故踹他一脚他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非说他得罪过谁,那一定是盛慈。 抢了他心爱的男人,占据着他婚房的位置,如果盛慈有机会化作鬼魂肯定半夜扒床头吓唬他。 可是盛慈已经死了四年。 第43章 就不会叫两声? 到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所幸除去纪许渊动作粗暴,造成的伤口撕裂流血,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但傍晚盛糯糯发起了高烧,吃过内服药迟迟没退,医院便建议留院输液,当晚纪许渊陪着他住在病房。 八点多的时候,小周助理提着热腾腾的白粥进来说老爷子到了。 纪许渊连忙迎出去:“不说过几天就回京郊庄园吗?黑灯瞎火的您再摔着!” “混账东西!” 刚进病房,老爷子真金白银造的拐杖朝着纪许渊的腿就抽过来:“你他娘干什么吃的,刚怀孕就把糯糯弄住院了!” 纪许渊跳脚躲开,低头没看老爷子锐利的眼睛:“就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您老至于亲自跑过来吗......” 老爷子黑着脸回呛:“感冒发烧那套你糊弄谁呢,要是糯糯和孩子有事儿,老子先打断你的狗腿。” 纪许渊闷着脑袋不吭声,老爷子走到盛糯糯的病床边儿:“糯糯你哪里难受就跟医生说,咱家有最好的医疗资源。” 盛糯糯提着力气笑笑:“我没事的,爷爷,您放心,孩子指标也很好。” 终于盼到重孙影儿的老爷子眼睛都快笑没了:“那就好,那就好。” 趁大家都在,纪许渊跟远在北欧的父母和大哥大嫂通过视频电话,把盛糯糯怀孕的消息告诉他们。 病房沉浸在喜悦的氛围里,只有盛糯糯笑不出来,哪怕是很勉强的那种。 他清楚地知道,纪家喜欢的需要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肚里面怀的孩子,是纪许渊的至亲骨肉。 哪怕此时躺在这里的是什么李糯糯王糯糯,他们同样高兴,纪许渊也是。 老爷子保留着部队的习惯,每晚十点钟准时睡觉,保镖很快护着老爷子离开医院,盛糯糯也昏昏欲睡。 已经等待半小时的姜媛,局促地站在门口往里面探头。 纪许渊抬眼见来的是她,便起身想喊醒盛糯糯,姜媛急忙摆摆手轻声道:“就让他好好睡吧。” 她半边身藏在墙后边儿,没有进门打扰的意思,纪许渊只能出去说话。 姜媛热得头发成绺,怀里紧紧抱着只硕大的保温桶:“纪总真不好意思啊,糯糯这孩子又给你添麻烦了,小时候他不怎么生病的。” 她望向盛糯糯的眼神,充满着母亲的温柔和疼爱,纪许渊不自然偏过头,“没事儿,就是感冒发烧。” 这套说辞老爷子不信,糊弄无知的中年妇女绰绰有余,她把保温桶递给纪许渊:“他发烧的时候爱喝小吊梨汤。” 姜媛握的提手上都是汗,轻微洁癖的纪许渊罕见没嫌弃,伸手接过来。 “小吊梨汤是秋冬热饮,糯糯喜欢夏天冰镇着喝,纪总你每回少给他喝点,不然容易着凉肚子疼。” 纪许渊面无表情答应着,姜媛神色为难地继续说:“纪总,糯糯不懂事儿,怀着孕也挺难受的,麻烦你多包容他。” 手指不安地搓着裤侧边线,指尖还缠满了磨脏的绷带,她是拉下脸给她儿子说好话。 “我知道,您早回去吧。” 看了眼姜媛离开的走廊,纪许渊转身没走出几步,接着倒回来盯着前面,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从小跟着老爷子没少往军队跑,经常和新兵蛋子摸枪,敏锐力和洞察力这方面不亚于真正当兵的。 所以他不觉得是什么亡妻鬼魂,或者神神叨叨的东西,而确实是有人在暗处看着他。 可那会是谁呢? —— 这场病来得快,去得慢,盛糯糯在医院住了半月彻底修养好才被放回家。 别墅收拾得很干净,砸烂的家具全部照原样买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49章 从那以后,盛糯糯再次失去与外界的联系,专职在家里养胎,好在纪许渊允许他学画画,还买了无刺激的颜料。 转眼天气就凉下来,盛糯糯站着的时候肚子逐渐地能看出圆鼓鼓的迹象,伴随着强烈的孕吐反应。 经常是吃着饭,他就跑到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纪许渊黑着脸烦得要命,不知不觉晚上的应酬多起来。 盛糯糯习惯他不回家吃,不再像以前那样等到半夜,洗完澡便早早躺着,早睡晚起,俩人经常三四天不打照面。 忍过折腾的怀孕初期,他们恢复了正常的夫妻生活,纪许渊半夜回家会轻手轻脚褪掉盛糯糯的衣服。 半睡半醒间,盛糯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迫近,脸颊和全身的温度急剧上升,然后他会熟稔地把脸埋被子里...... 他们对这件事情已经很有默契,盛糯糯发出的动静就像催化剂,他越憋着忍着不出声,纪许渊就越发来劲儿。 “轻点。”盛糯糯声音像患重感冒似的听起来非常地嘶哑,连忙喊住纪许渊,生怕他会伤到他们的孩子。 纪许渊扭着他脸接吻,“你他妈最近怎么跟死鱼似的?就不会叫两声。” 此时的盛糯糯疲惫至极,更别提出什么动静来讨好他:“我不太舒服,快些结束吧。” 在兴头上的纪许渊像被泼了盆冷水,顿感无趣,很快就离开。 他去浴室简单洗完澡,回床上把湿漉漉的盛糯糯捞进怀里,温热的嘴唇磨蹭他的耳尖,时不时啄吻他的脸蛋。 “怀孕真这么辛苦啊,你说你有多久没给我做早餐了,现在连晚餐也省了。” 盛糯糯翻过身,将脸埋在纪许渊的胸膛闷闷道:“是你没有回家吃。” “以后回来,”纪许渊盘算着盛糯糯的孕吐期差不多也已经过去了:“明天给我做蒸蟹子,要你亲手剥好等我回家。” “好。”黑夜里盛糯糯手指试探着摸摸纪许渊的眉眼,笑容在唇角浅浅散开:“我剥好蟹子等你回家。” 静静拥抱着谁都没有说话,纪许渊把脸凑过去,还想和盛糯糯亲亲嘴儿,他却已经闭住眼睛昏昏欲睡。 困得真快。纪许渊黑着脸操了声,手脚并用搂住盛糯糯,也闭紧了眼睛。 早晨盛糯糯醒时,身旁纪许渊的位置已经空了,他扶着酸痛的腰穿衣服,然后出门买晚饭的食材。 路过花店,还破天荒地浪漫一把,花两百块买了束带露水的红玫瑰。 他整天心情都不错,跟着纪许渊在电视上给他下载的画画教程学完功课,又去修剪后院的花草。 约摸着快到纪许渊下班时间,便系好围裙围着灶台忙碌起来,纪许渊进门他刚好布置完餐桌,摆上那束红玫瑰。 盛糯糯接过公文包挂到玄关,想俯身帮他换鞋,这时纪许渊的手机忽然叮铃咣当地响起来。 接通后那边说了句话,纪许渊神色立刻变得很凝重:“终于有消息了?” 小周助理道:“在您近几天开车回家的路上,发现有辆黑色的保时捷跟着,路口监控拍到张模糊的照片。” “能看清楚是谁吗?” “高清图也就能看出大体轮廓,我把找片发到您家里的传真机上了,您可以看看。” 纪许渊淡淡嗯了声,摆手让盛糯糯给他去拿,他倚着玄关柜夹着根烟抽,烟在门口能接着散出去。 盛糯糯走到书房里,传真机那里果然有张薄薄的照片。 他拿起来大概扫了眼,却瞬间瞪着眼睛猛然定住。 “糯糯,还没拿过来?盛糯糯?” 纪许渊趿拉着拖鞋走近,从背后搂住盛糯糯的腰,目光落到那张照片。 盛糯糯感觉到贴着自己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耳边的呼吸错乱,纪许渊的眼霎时间染成血红。 他抢过那张照片,鞋都没来及换,夺门而出。 就像小周助理说的,路口监控拍得五官模糊,但是大概轮廓还是有的。 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不难看出,那张照片中开保时捷跟着纪许渊的人,是盛慈。 即使盛糯糯不信鬼神之说,此时也害怕得手足无措,他逼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却仍然是坐立难安。 他裹着毛毯蜷缩在沙发里,根本不敢回卧室,毕竟盛慈那尊阴森森的牌位就放在他们卧室的窗台。 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状态,直到纪许渊凌晨回家。 盛糯糯寻求庇护扑进纪许渊怀里,吓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纪许渊安慰性地摸摸他脑袋,空洞无物的眼神发直:“怎么可能是小慈呢,我们看错了,只是长得像而已......” “那辆保时捷的主人是个女的,小慈已经走了四年,怎么可能会是小慈呢,小慈啊......” 被抱在怀里,盛糯糯感觉纪许渊无尽地失望,哪怕是超自然现象,哪怕是虚无缥缈的鬼魂,纪许渊也想见盛慈。 再见见他尚未来得及告别就匆匆分别的爱人,还没再感受他的温度就变作几把骨灰的爱人...... 那桌子特意做的菜早凉了,纪许渊也没有胃口吃,蹲在露台抽了两顿烟,回到卧室扯过被子蒙头就睡。 盛糯糯把饭菜倒进了垃圾桶,连带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打扫干净后就仿佛那桌子美味佳肴没有存在过。 第44章 盛慈回来了! 怀孕四月左右,盛糯糯圆鼓鼓的腹部遮不住,每天只能穿些宽松的线衣。 第50章 他孕吐的情况还是照常,打电话咨询负责的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体质不同孕期反应也不同。 送纪许渊离家后,家里座机接到了来自盛家的电话,居然是苏玉荷。 苏玉荷慢悠悠道:“盛糯糯,我记得过几天就是姑爷二十七岁的生日是吧?” 盛糯糯闻言嗯了声,纪许渊是冬月初三的生日:“有什么事情吗,妈妈?” “你有身孕是喜事儿,这又赶着姑爷的生日,我和你爸请了些京圈的名流,准备给他办场惊喜派对。” “我们做长辈的不方便邀请,糯糯你随便编个理由,把他骗到盛家别墅吧。” 盛糯糯蹙眉:“妈妈,他不喜欢这样的惊喜。” 他了解纪许渊,盛家要是给他办这种惊喜派对,他能当场掀桌走人,到时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还想再劝劝苏玉荷,没想到苏玉荷却信心满满笑道:“他会喜欢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当晚七点把姑爷带到盛家别墅,不然你知道后果,姜姐在盛家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你,不要——” 那边果断地挂掉电话,盛糯糯攥着拳满心郁闷,苏玉荷总拿姜媛威胁他。 不管要盛世嘉年的股份也好,还是求纪许渊办事也好,对盛家而言盛糯糯就是讨要纪家利益最好的工具。 可惜盛家没想到,纪许渊根本不在意盛糯糯,结婚四年也没捞到好处。 盛糯糯整天心不在焉,他们结婚后纪许渊没进过盛家,要以怎样的名义,才能骗他在生日当天出现呢? 他想起自己准备的礼物,如果谎称礼物落在盛家,请纪许渊和他去取呢?礼物就要当天送的吧。 为满足苏玉荷的要求,盛糯糯最近尽量讨好纪许渊,尤其在特殊的时候。 盛糯糯仰着素白的脖颈跟他接吻:“你明天生日有没有特别的安排?” 纪许渊喘息粗重:“明天难得不用陪客户应酬喝酒,你收拾好在家等我。” “高升送我套孕期情趣用品,对孩子没伤害我还能爽,带你去情趣酒店玩,你说好不好啊宝贝儿?” 盛糯糯双眼迷离,脸颊滚烫,蜷缩着胡乱点头,他多希望明天就这样过,不去盛家那破惊喜派对。 但还是违心地说:“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落在盛家,去酒店前能不能到盛家取回来?” 纪许渊蹙眉:“盛家?” 盛糯糯面不改色道:“看我妈妈时,落在她那里了,礼物都是要当天送的,我们把它取回来好不好?” “你买的什么?” “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纪许渊冷笑一声,也没追究,他没那么在乎盛糯糯送他的是什么玩意儿。 大概又像去年似的,费劲吧啦亲手做工艺品,还悄悄摆到书房的办公桌,有回在桌上做时碰掉了,他粘了两周。 盛糯糯今年没亲手做,他知道纪许渊看不进眼,画室工资除去寄给姜媛,还剩两万多留在手里。 他买了情侣款素圈对戒,花了三分之二的存款,和纪许渊做夫妻四年多,总要有点物件的凭证。 素圈对戒自然没落在盛家,此时就放在他随身的包里。 生日当天,纪许渊果然下班很早,带盛糯糯直接去了盛家。 冬月初,京城寒风已经刺骨,盛糯糯穿着暖和的羊绒大衣,戴着棉线帽,口袋里揣着装对戒的红丝绒盒。 车开了半小时,到盛家时,盛糯糯先跑下车扶着路边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纪许渊早就习惯这场面,在旁边抽烟等着他吐完。 他们进盛家时,盛父和苏玉荷都等在别墅院里,连忙迎过来把纪许渊让进黑漆漆的客厅里。 纪许渊正拧着眉纳闷儿,客厅电动门逐渐关闭,满屋的彩灯倏然亮起来。 所有人大叫:“纪少生日快乐!” 来参加生日宴会的都是亲友,除去盛家那老两口儿,就是邵明高升这些相熟的京圈的狐朋狗友。 这令人尴尬异常的场面,周围满屋的气球彩灯,写着纪少生日快乐的偌大的烫金字红色横幅...... 纪许渊的脸瞬间黑了。 回头阴沉瞪了盛糯糯一眼,踢了脚边的气球转身就走。 身后忽然唱起生日快乐歌。 揣兜要走的纪许渊顿住脚步,仿佛不敢置信般猛然回头。 他在意的不是那首傻.逼歌,而是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俊美的面容浮现出迷茫神色,他紧紧盯着声音传出的地方,全场的灯光再度变暗,只留着舞台中央的白色追光。 如同天使般,穿着白色西服的身影从殷红幕布后面缓缓走出。 身形高挑,宽肩窄腰,五官精致,漂亮张扬,含情的眼睛仿佛会发光。 是......盛慈! 是......去世四年的盛慈! 纪许渊当场石化,愣在原地,某瞬间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存在,所有的感官集中在那人身上。 仅存的一点直觉告诉他,这是场繁华美丽的梦境,他一动盛慈就会消散。 生日快乐歌的尾音收敛,盛慈走到耀眼的追光灯束下面,笑得眉眼弯弯:“哥哥,二十七岁生日快乐。” 他踉跄着朝盛慈扑过去,结实把有温度的人搂进怀里,纪许渊才感受到自己的胸腔里,还有东西在有力地跳动。 第51章 向来冷硬心狠的男人,把脸埋在盛慈的肩膀,哽咽着流下两行泪水,非常罕见的泪水。 “当年小慈车祸后,全身都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他以为自己终生残疾,不想拖累家人和未婚夫,瞒着所有人策划了死亡。” “四年来,他独自在国外复健,受着很多难以想象的苦痛,最近痊愈回国,趁着纪总生日想给他个惊喜......” 苏玉荷说着说着哭起来,“小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知道你刚没的时候,我们是怎么挺过来的啊!” 盛慈的情绪也很激动,抱着纪许渊不肯松手,分别四年他们有很多话说,纪许渊扶着他往卧室走。 经过呆若木鸡的盛糯糯时,盛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糯糯长大了。” 盛糯糯浑身颤抖,脸色煞白,后背紧紧贴着墙,才不至于当场脱力跌倒。 或许太过震惊,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盛家,只记得自己差点被撞倒。 那高大的男人身形微偏,给目光呆滞的盛糯糯让开路,进了盛家的别墅。 还是邵明先看见男人,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操!小颜总?!” 颜正阳微笑:“不好意思,来迟了。” 男人勾唇笑起来,妖异俊美的五官更加有迷惑性。 他是较偏西方的长相,又有四分之三的亚洲血统,精致的面容又多了些阴柔与慵懒。 邵明跟颜正阳碰杯:“小颜总,你家老早就定居美国,怎么突然就回国了?” “我哥生日,来捧个场。” 颜正阳找寻纪许渊的身影,邵明指了指楼上,“估计跟大嫂子说悄悄话呢,咱兄弟这么多年没见先喝几杯。” 聊过许多往事,又谈了些国外生意方面的事情,三五杯烈酒下肚,纪许渊才红着眼睛从卧室出来。 看见颜正阳,纪许渊微皱了皱眉,“你怎么挑这时候回国了?” “不这时候回来,怎么能瞧着我哥为情红了眼眶啊。” “滚蛋。” 虽然喊哥,俩人没血缘关系,小时候两家的关系好又是邻居,颜正阳就喊纪许渊哥,出国定居后也没断联系。 俩人来到阳台抽烟,纪许渊重重吐着烟雾问道:“我让你办的那事儿,有进展吗?” 颜正阳撇撇嘴:“哥,北欧的业务我接触真不多,大哥大嫂不都在那儿啊,你怎么不让他们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哥?”纪许渊弹了弹烟灰,“用这种不光彩的竞争手段,他能把我骂死。” 颜正阳笑笑,修长手指翻着手机保存的照片:“我仔细看过郁谨行的履历,高学历高素质青年精英,是极品啊。” “你他妈什么破眼光?” “哥你不懂,”颜正阳眸色沉沉,盯着男人西装革履的生活照:“他这样的人,最适合被操。” 纪许渊一副看变态的表情,突然又觉得单这样给郁谨行添点堵也挺好的:“随便你怎么玩儿,玩儿死最好。” 颜正阳转着手机,捏在手里,仰起头冲着三楼盛慈的卧室吐了口烟圈儿:“哥,盛慈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纪许渊不假思索:“他妈的当然跟盛糯糯离婚,前提是等他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给谁养?” 纪许渊抽着烟,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离婚后他跟盛糯糯没有关系,孩子当然交给盛慈养。 盛慈不是双性,没办法孕育属于他们的孩子,迟早是要找代孕,而盛糯糯就是现成的代孕。 而在孩子顺利生产前,纪许渊不能和盛糯糯离婚,也不能跟盛慈有过多的接触,否则可能得不到孩子的抚养权。 “哥,”颜正阳看着纪许渊道:“你心真狠。” 第45章 谁说我要跟你离婚了?! 纪许渊整夜陪着盛慈,迟滞的眼神紧盯着他,指尖摩挲漂亮张扬的眉眼,那种心慌却没有消失。 他觉得像做梦似的,怀里的身体有温度有呼吸,不是冰冷的墓碑和牌位,他连拥抱都不敢使劲。 心脏却在砰砰乱跳,充斥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更多的是惊慌失措的后怕。 盛慈模样气质都没改变,连温润嗓音都是那么好听,他埋在纪许渊的胸前低声问:“妈妈说糯糯怀孕了?” 愧疚感灭顶而来,纪许渊难得跟谁低声下气说话:“对不起小慈,老爷子为保全纪家骗我娶盛糯糯,我以为你......” 俩人十几岁就彼此许过承诺,要把珍贵的初夜留给对方,而且要是在他们新婚的时候。 那时候纪许渊再混蛋,也毫无怨言遵守这承诺,可是盛慈的突然离开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信念。 新婚那夜他像报复似的,把心里淤积的哀戚愤怒,都发泄在盛糯糯身上,盛糯糯越沉默他便越想欺负他。 再后来的四年里,他不知不觉习惯盛糯糯的存在,从没想过盛慈会回来。 盛慈咬着嘴唇哽咽:“没关系哥哥,我没有怪你,我要谢谢糯糯把你照顾得很好,我不在的四年该感谢他......” “但是现在我身体康复,也结束治疗期回到了京城,你和糯糯离婚好不好?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我的未婚夫。” 说起独自面对康复治疗,纪许渊就觉得更加愧对盛慈:“你别再说了小慈,等孩子生出来,我立刻跟盛糯糯离婚。” 笑意顿时在盛慈的脸蛋绽放,他撒着娇钻进纪许渊的怀里,“哥哥我爱你。” 第52章 纪许渊垂着眼睛,张了张嘴,哑涩着嗓子回应:“我也爱你......” 他们静静地相互拥抱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以前的事,纪许渊精神疲惫,很快困得闭着眼失去意识。 早晨纪许渊是渴醒的,昨晚跟颜正阳喝了不少酒,现在只觉得嘴干舌燥。 他下意识翻身摸摸身侧:“盛糯糯,喝水......” 迷迷糊糊的没有得到回应,他熟稔地伸手摸向床头柜,盛糯糯不在身边,床头肯定会放着温热的蜂蜜水。 可是也没有。 他烦躁地踢开被子,捂着脑袋缓缓地坐起身,反应过来这是盛慈的房间。 拉开窗帘,院里停着辆车,盛父和苏玉荷应该是带盛慈亲自去拜访亲戚,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盒。 盛慈坐上车,转身朝他挥手,那简单至极的动作像穿越时空,变得不清晰不真实,他也勉强笑着摆了摆手。 纪许渊不喜欢盛家,简单洗了把脸就下楼离开。 满脸倦容的姜媛,围着围裙坐在楼梯拐角处等他,猛然起身时踉跄两步,显然坐得腿都麻了,不知已经等多久。 她脸色很难看,想朝纪许渊笑笑却没有扯出来,讨好抓住他的西服袖口:“我跟你去纪家,把糯糯接回来行吗?” 纪许渊蹙眉:“什么意思?” 姜媛轻声道:“小慈回来了,你和糯糯离婚吧,我这就跟你去把他接回来,我们也从盛家搬出去。” “我为什么和他离婚?”纪许渊语调凉得能掉冰碴子:“他怀着纪家的血脉。” “孩子生出来我们会还给纪家,你就当没跟糯糯结过婚,以后就和小慈好好过日子行吗?就当他不存在......” 她颤抖着嘴唇说的这些话,纪许渊半句也不爱听,整理着袖口抬脚便走。 姜媛不依不饶追上来:“不离婚那你千万别为难糯糯,也别让盛慈靠近他,他怀着孕呢受不得刺激。” “你们谁都别欺负他,我这辈子就指着我的糯糯活着,他要是有什么事儿,我肯定跟你们这些人拼命!” 纪许渊疾步钻进布加迪里,耳朵终于清净些,司机小季往后边儿看了看:“夫人不跟您回家吗?” “他没回家?”纪许渊脸色立刻变了,盛糯糯这傻子连路都不认识,不会平白无故跑丢了吧? 他低低操了声,连忙给盛家的管家打电话,可问遍昨晚在场所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盛糯糯。 小季见纪总抿着唇脸色铁青,一脚油门迅速往纪家别墅赶。 半小时后,到了别墅,大门是好好的锁着,找遍周围几条街区都没有人。 纪许渊脸黑得像锅底,一脚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都他妈的给我出去找!” 生怕被殃及的保镖连忙四散开来,沿着盛家到别墅的路,开始地毯式搜索。 纪许渊蹲着闷头抽烟,直到一辆银白色的帕拉梅拉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从驾驶室这边儿的里面下来个染着浅蓝头发的男的,盛糯糯从副驾下来。 “盛糯糯!” 纪许渊甩掉烟头冲过去,俩手掐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你他妈哪去了?!” 盛糯糯脸色煞白状态很差,像是整夜都没睡,连带着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这是我朋友宋怜,他把我送回来的。” 继郁谨行事件后,纪许渊对出现在盛糯糯周围的所有男性生物充满敌意。 他眯眼扫视着小蓝毛儿,恨恨地舔了舔牙根,怎么又他妈的蹦出个朋友! 见纪许渊眼神不善,宋怜不甘示弱地直接瞪回去:“你他妈的看什么看啊!我是大胸娘炮儿,抢不了你老婆!” 纪许渊冷冷睨他:“娘炮儿是真的,大胸在哪儿呢?” “操!” 在宋怜脱鞋干仗之前,盛糯糯连忙推着他上车离开,不然就他这副小身板可能挨不过纪许渊两拳。 被纪许渊拉着进屋,脱掉裹挟寒气的羊绒大衣,里面掉出好几团报纸。 那是他捡来保暖的,他昨晚脑子里乱哄哄的,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好像只要不停就不用面对现实。 盛糯糯跑到了清冷街道,攥着装素圈对戒的红丝绒盒,在接近郊区的偏僻的公交车站坐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冻得不行,在路边报亭捡了些过期报纸塞进衣服里抗风保暖,用手机仅剩电量给宋怜打了电话。 纪许渊咬牙烦道:“你他妈给那破蓝毛儿打电话,都不给老子打?” 盛糯糯低着头没有说话,转身回到厨房吧台,从最下面橱柜里的面粉罐后边儿找出两本红通通的结婚证。 这是四年半以前领证回家,盛糯糯藏起来的,纪许渊不可能没事进厨房,藏在这里最保险。 那时候他想,如果纪许渊非要跟他提离婚他就撒谎说结婚证丢了,这样他们就离不成了。 这忐忑不安的四年半,盛糯糯想过无数纪许渊跟他提出离婚的理由,却没料到盛慈会再度出现。 可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当初他抢了盛慈的未婚夫,最差的结果就是离婚,把纪许渊还给盛慈而已。 看着盛糯糯递过来的结婚证,纪许渊眉头紧紧皱起来:“你他妈什么意思?” 盛糯糯神色淡淡:“以后你保管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 在盛家姜媛跟他絮絮叨叨,纪许渊现在当然知道盛糯糯说的是什么决定。 第53章 他烦得要命,又不能跟挺着孕肚的盛糯糯动手,怒气冲冲指着他鼻子骂:“谁跟你说我要跟你离婚了!” “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崽子,还他妈的想这些有的没的,吃饱了撑的是吧?” 盛糯糯心口仿佛被攥住,眼泪扑簌扑簌地掉,抿着嘴唇泪眼朦胧望着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纪许渊把他搂进怀里:“好了宝贝儿别再哭了,你不是准备了生日礼物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即使被安抚,盛糯糯的情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捏着口袋里的对戒盒,红着眼决绝地摇了摇头。 开口沙哑得不像话:“今年的礼物,我没有准备,而且已经过时间了。” 纪许渊意外地挑了挑眉,往年盛糯糯特重视他的生日,今年怎么会连礼物都没准备?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有礼物他也没怎么有兴趣,纪许渊扯着领带走进浴室:“随便你爱准备不准备吧。” “对了,那姓宋的破蓝毛儿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好东西,以后别来往了啊。” “你就上那两天班儿,认识的大款倒是不少,动不动就开帕拉梅拉,还有郁谨行那傻.逼,想起他我他妈就肺疼......” 盛糯糯缓缓地坐下来,手捂着脸瘫坐在沙发上,浑身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他现在只想放声大哭。 他不傻,这四年半纪许渊对盛慈的感情和心意他看在眼里,盛慈死而复生纪许渊肯定恨不得立刻跟他结婚。 纪许渊之所以没有那样做,只是因为时候未到,等把他宝宝生出来就是他跟纪许渊离婚的时刻。 到时候他不再有任何价值,纪许渊会带着孩子,和他真正爱的盛慈组成幸福美满羡煞旁人的家庭。 而他盛糯糯,到头来沦为代y的工具,不只留不住纪许渊,连他怀胎十月辛苦生出来的宝宝,都不属于他。 纪许渊对他越耐心,他的心就越是隐隐作痛,原来四年多的付出真的就是个笑话。 第46章 他在外边有家了 纪许渊开始经常彻夜不归,最长曾经半月都没见面,盛糯糯问起的时候,他只敷衍说年底应酬多。 是不是真有应酬,盛糯糯没细思也不想深究,每天照样学他的绘画课程,吃均衡的孕期营养餐,偶尔做做胎教。 腊月二十九傍晚,盛糯糯收拾书房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两份购房合同。 都是今年腊月初买的,一套盛世嘉年附近的豪华跃层,另一套是在香山的半腰别墅,两套房加起来价值过亿。 而合同落款那地方的签字,都是非常熟悉的名字,盛慈。 盛糯糯机械地提起唇角,露出丝极难看的苦笑,怪不得他的丈夫不回家,原来是在外边儿有家了。 往年俩人都是去老爷子的京郊庄园待到初七复工,但老爷子忙着会战友,他们便留在别墅过年。 明天就是阖家团圆的除夕,纪许渊仍不见踪影,倒是小周助理常联系他。 无非就是纪总要吃醉蟹,纪总要吃蔓越莓曲奇,来取纪总的素色纹领带,请准备纪总差旅的西装...... 他就像免费的补给站,纪总生活中要是缺点什么,在这儿总能得到满足,还不给他添任何麻烦。 盛糯糯把两份沉甸甸的购房合同原样不动放回去,重新合上了抽屉。 这时候门响,盛糯糯在监控里看见是拎着保鲜盒的小周助理。 打开门,小周助理礼貌道:“夫人,昨晚我打电话请您给纪总做的蟹酿橙,现在可以取走吗?” 盛糯糯虚虚扶着门框:“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做,月数大了不方便去挑食材。” “这......”小周助理面露难色无奈道:“我没办法跟纪总交代。” “跟他实话实说就好,大过年的麻烦你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啊小周助理。” “哎,夫人——” 盛糯糯及时关紧门,隔绝小周助理想喊住他的话头,屋里又恢复了冷清,氛围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临近年根,他没置办年货,买了素圈对戒后手头不宽裕,最近纪许渊忙得也忘记给他每天的家用费。 当晚他在报纸的角落里,找到上门收废旧首饰的店,他立刻按照那家店的联系方式,把戒指卖了四千块钱。 然后到路边儿的超市,买了些虾仁和黑木耳,用冰箱里剩的菜包点饺子,就够三十儿晚上吃的。 相比他这边儿,盛家就热闹多了,除夕下午盛慈张罗着贴对联挂红灯笼,纪许渊在旁边给他扶板凳。 挂完后盛慈跳到地面,熟练地搂着纪许渊肩膀说道:“哥哥在盛家过年吧?” 纪许渊挑了挑眉,他对过年这种事儿并不热衷,而且不愿看见盛家老两口儿那谄媚的嘴脸,即使盛慈在也不行。 他摸摸盛慈的脸:“过完年再陪你,等香山别墅装修好去那儿疗养。” 盛慈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的无辜相儿:“哥哥,可是我会想你的。” 撒娇是个不错的攻势,但对纪许渊这种铁石心肠的人来说也就管用几天,后面就逐渐无效了。 纪许渊接过管家递来的大衣,顺手搂过盛慈肩膀,揉了揉他微长的头发:“乖,等年后再来找你。” 看着纪许渊离开的背影,盛慈明媚的脸骤然变得阴沉。 苏玉荷从屋里走出来,只看见飞驰开走的布加迪:“姑爷怎么走了?” 第54章 盛慈语调凉凉:“家里有挺着孕肚的乖媳妇儿,赶着回去陪盛糯糯了呗。” “你该知足,姑爷陪了你大半个月,还阔绰买别墅让你疗养身体,他跟盛糯糯结婚四年半,都没给他花过这么多。” 苏玉荷愤愤道:“要妈说四年前你就不该跟那外国男的跑出国,还编车祸的理由,你知道当时姑爷成什么样了?” 盛慈揪着苏玉荷的衣袖:“妈,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妈是实话实说,当初你要是安心跟姑爷结婚,哪有盛糯糯的事儿?” “现在被那外国人甩了回国,到头来还染上那种脏病,啥时候能彻底治好。” “你小点声,别被爸听见。”盛慈掏出根香烟点燃慢慢抽着:“医生说还有五个疗程,表面就看不出得过病了。” 苏玉荷面露忧色,压低声音问道:“那姑爷要跟你做床上那事儿没?” 说到这里,盛慈重重吐出口烟圈,阴沉着眼睛摇了摇头。 “他变了很多。” “别提上.床,他连亲都没主动亲我,他好像没以前那么喜欢我了。” 苏玉荷撇撇嘴:“胡说,不喜欢能砸钱给你买房,姑爷那样的你别不知足。” “他不缺钱,”盛慈将烟头捻进雪里:“他缺的是安稳和踏实......” 盛慈是半年前回的国,除去做治疗便是跟踪纪许渊,偶然的机会他在自己诡异的牌位上安了摄像头。 晨起夜睡,接吻做i爱,相拥入眠,偶而也会吵架摔东西,不是某种轰轰烈烈的感情,他们只是在认真地过生活。 偏偏平凡最让人动容,那刻盛慈居然有点嫉妒他自小就瞧不太上的弟弟,能用温顺和沉默,毫无保留地接纳纪许渊所有的残忍和暴戾的男孩儿。 盛慈把盛糯糯的暧昧照片塞到纪许渊办公室的门缝,在纪许渊生日出现,后来缠着纪许渊陪着他,就是要把这种原本属于他的美好至极的感觉抢回来。 可是真正跟纪许渊相处时,氛围却怎么都不对,尽管纪许渊对他很宠爱,但那都不是他想要的烟火气。 苏玉荷叹息道:“等他离婚后你们就稳定下来了,毕竟糯糯怀着他的骨肉,也不能总在外面不回去。” 提起孩子盛慈就气:“为什么非得要那个孩子?我不喜欢,又不是我的。” “那是姑爷亲生的啊,有人给你当代孕你还不乐意?” 盛慈撇撇嘴,即使是纪许渊的他也不想养跟盛糯糯有关的孩子,只想这倒霉蛋赶紧带着他肚里的孩子彻底消失。 布加迪里,暖风呼呼作响。 纪许渊揉着额头的穴位,闭眼靠着后边儿舒适的座椅:“他这几天都在家里做什么?” 小季如实应道:“夫人白天学画画,之前的颜料用完让我买了两套,还学着做孕期营养餐,给宝宝听音乐讲故事。” 听见这句纪许渊噗嗤笑了,给刚成形的小东西讲故事是盛糯糯那笨蛋能干出来的事儿。 约摸着老板心情不错,小季从后视镜看了眼纪许渊,试探说出他的发现:“纪总,夫人孕吐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这情况纪许渊也察觉了,正常孕吐没他那么吐的,正盘算着年后带他去医院拍个片子检查检查。 孩子本是糊弄老爷子的,如今纪许渊没了以前给他流产的想法,这孩子不仅要顺利生出来,还要特别健康漂亮。 说话间车开进了别墅前院,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春晚刚开始的时候。 客厅里没动静,转过厨房,盛糯糯正坐在餐桌边背身吃饭。 纪许渊没出声,揣着裤兜静静靠着墙壁看着他,他似乎变得更加清瘦了,甚至能看出肋骨的痕迹。 他转过身,腹部却撑得很鼓,棉质家居服的纽扣都扣不住。 盛糯糯的神情有些迷茫,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过除夕,不很正常吗?” 纪许渊不愿盛糯糯知道,这么多天自己陪着盛慈,从身后黏糊糊抱住他:“半月多不见面想我没?” “不想,”盛糯糯轻轻推开他,坐到餐桌前继续吃他的饭:“真的,我不想你。” 纪许渊知道这是气话,盛糯糯究竟有多想他多爱他,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盛糯糯爱到永远不可能离开。 他无所谓地笑笑,伸手抬起盛糯糯的下巴,熟稔地用舌尖舔着他的耳廓:“再给你个机会,说想不想我?” 盛糯糯偏头,跟他拉开距离,抬眼看着他露出个嘲讽的苦笑:“有区别吗?你又不能陪我,你年底都那么忙。” 纪许渊眯了眯眼,总觉得盛糯糯是话里有话,他不想显得自己心虚,敲了敲桌面转移话题:“大过年的就吃这个?” 这顿年夜饭太寒酸,精致的盘里盛着八九个饺子,大多煮烂馅儿都没了,还不如说是用面皮儿蘸醋吃。 后进来的小季把新鲜食材送到厨房就离开了,纪许渊摸摸盛糯糯的后脑:“今晚做蟹酿橙,有阳澄湖大闸蟹。” “我累了,”盛糯糯扶着后腰站起来,慢慢往楼梯方向走:“过年饭店不打烊,你可以给他们打电话订外送。” “盛糯糯。” 纪许渊的语气冷下来:“我他妈专程赶回来陪你过年,你就让我吃外送?” 盛糯糯背着身停住脚步,低垂眼眸里满是痛色,他想问你从哪里赶回来,香山别墅还是市中跃层? 第55章 攥着拳头深深吸了口气,盛糯糯最终没提那茬儿:“对不起,我想休息。” 明明是毫无波澜的语气,纪许渊就是觉得盛糯糯在这儿给他甩脸色看呢。 他眼神发暗,盯着盛糯糯的腰腿:“不吃蟹酿橙,那我他妈得吃点别的。” 第47章 背着我跟郁谨行见面了? 被直接悬空打横抱起来,盛糯糯心里顿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吓得浑身紧绷,他能感觉到纪许渊即将冲破胸膛的怒意。 纪许渊走楼梯很稳很快,禁锢的动作非常急躁,盛糯糯带着七月的孕肚体重比之前重得多,他吓得抓紧纪许渊的衣领,他很了解纪许渊,他心情不好就要找发泄口..... 但他现在全然没有心情,别提更深一步的接触,仅仅是隔着衣服有接触,他都觉得心里特别膈应。 纪许渊本就是骄傲自负的性子,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儿,别人不可能忤逆他,骨子里的暴躁细胞都被激发出来:“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敢拒绝?” 盛糯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想自己痛苦的神色被看见,只从牙缝里丢出去一句:“我真的特别累。” 心累更甚于怀孕带来的疲惫,盛糯糯宁愿纪许渊没回家。 因为他回家除去吃饭就是这种事情,好像他盛糯糯这里就是个无关紧要驿站,就剩这么点儿价值...... 纪许渊正在气头上,没留意盛糯糯那些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情绪,恶声恶气地回驳道:“你倒是给我上纲上线的,还嫌累?” 盛糯糯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向来温顺柔软的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坚决,跟他认识的盛糯糯相去甚远,以前盛糯糯总会听他的话,而且从来不会有二话。 黑暗中纪许渊那双标志性的深邃的眸子阴沉沉的:“是不是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背着我做什么好事儿了,你偷偷摸摸见郁谨行了?” 下颌被掐得生疼,盛糯糯不知想哭还是想笑,只要吵架纪许渊就翻旧账,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联系到郁谨行。 见盛糯糯偏着头沉默,纪许渊好像坐实猜测似的,他更压制不住怒意:“说话,你背着我跟郁谨行联系了?” 盛糯糯拂开他的手,冷冷道:“你有意思吗?” 见盛糯糯这副迷模样纪许渊怒意更盛,他双目赤红狠狠道:“怎么没意思,你跟郁谨行认识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你哪儿敢顶嘴,我说什么是什么,再看看你现在!” “纪许渊,”盛糯糯咬着唇泪流满面,哽咽道:“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玩具!” “谁拿你当玩具了?你是人,但你只能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是我的!无论是谁都不能觊觎你!” 纪许渊阴鸷地盯着盛糯糯,恶声恶气地说:“郁谨行还真是改变你挺多的,他是不是太喜欢你了?” “没人喜欢我,”盛糯糯激动的情绪忽然平复下来,盯着纪许渊冷冷反问道:“但有人喜欢你不是吗?” “你消失的半个月去应酬了?还不是应酬到别的地方去,你和盛慈在哪里私会过,香山别墅还是市区跃层?!” “啪!” 盛糯糯被打得偏过脸,纪许渊恶狠狠扯着他头发:“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 “我还真是给你脸了盛糯糯,我陪着谁跟谁做,什么时候轮到跟你汇报了,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要不是你这七个月的肚子,你以为就凭你那几斤几两,还能在这儿好好待着?早他妈该滚蛋滚蛋了!” 盛糯糯捂着脸,失声痛哭。 心痛,太痛了,早就猜到的真相,和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还是有差别,就好像被纪许渊不爱他的真相扇了无数大耳光...... 句句泣血的实话,就像刀刀往盛糯糯心脏捅,尊严和跟眼前这个男人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幻想,瞬间破碎。 纪许渊脸色铁青,拿枕头狠狠甩到盛糯糯的脸上,抓起身衣服胡乱穿上,就直接开车出了门。 他抽着烟,给小周助理打了电话,让他给自己订了张飞美国的机票。 曼哈顿加诺弗利山庄,傍晚颜正阳开门丢垃圾,正看见纪许渊靠在他家门口抽烟,边低头摆弄手机。 颜正阳惊道:“哥,你怎么来了?” 纪许渊转了下手机揣进兜里,熟稔地跟颜正阳进了屋:“刚想给你打电话,颜叔和阿姨呢,没在?” “我爸妈去法国旅游了,还说正好跟你爸妈凑着聚聚,管家佣人也都放假,大过年的山庄就我自己。” “你怎么没去北欧?” 颜正阳趿拉着拖鞋给纪许渊倒水:“我不是忙着处理生意吗,走不开。” 纪许渊在烟灰缸里捻灭烟头,靠在柔软的沙发里,对面是偌大的投影屏,上边儿放的是监控画面。 右下角是京城的时间,注意到停在院里的银灰色宾利,纪许渊骤然蹙眉:“操,这是郁谨行那臭傻.逼家?” “哥,别叫得那么难听,”颜正阳好整以暇把水递给纪许渊:“好看的傻.逼。” 纪许渊对他这倒霉弟弟的口味儿不敢恭维:“你他妈找个鸭子泄泄火行吗?变态到盯人门口儿的监控?” 颜正阳没所谓地笑笑:“总要先大概了解了解嘛,要不然怎么对症用药?” “咱不说他了,”颜正阳关了投影屏,“这大过年的你怎么来美国了?” 第56章 纪许渊烦躁地低低骂了声,不能不说郁谨行这臭傻.逼:“只要想起他亲过盛糯糯,我他妈的就想直接杀了他。” 听这话颜正阳瞬间了然,这是跟嫂子吵完架来散心的。 “这你放心啊哥,他俩最近没见面,郁谨行忙着把家族生意引到国内,全身心扑到生意上呢。” 纪许渊皱眉:“他还想在京城珠宝行开疆拓土?” 颜正阳点头:“再有半年时间,我处理好美国这边儿的事儿,就回国帮你,别说珠宝行,我让他在京城混不下去。” 纪许渊嗯了声,只要搞掉郁谨行,就能解他大部分的心头之恨。 这时候手机响起来,纪许渊低头看到来电显示,心尖儿涌上来一阵失望,还以为是盛糯糯打来跟他认错呢。 他接起来,“喂,小慈。” 那边儿颤着声撒娇:“哥哥,你不是说年后来陪我吗,是不是说话不算话,我好想现在就住香山的别墅啊。” “乖,我有点事儿,临时来美国了,过几天就回去,你先在盛家好好住着,其他的等我回国再说。” “哥哥......” 纪许渊正烦躁得要命,没给盛慈再说话的机会,敷衍两句就挂断了。 他点起根烟,想问颜正阳抽不抽,就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看什么?” 颜正阳挑眉道:“哥,虽然你对盛慈四年念念不忘,但好像更喜欢盛糯糯。” “喜欢他?”纪许渊一副吃苍蝇的样:“你他妈的别开玩笑了。” “就没见过那么神经病的,整天跟个事儿妈似的,尤其是怀孕后骂两句就哭,生完赶紧离婚算了,老他妈给我添堵!” “哎,你说谁家正常人,大过年的不做饭让我订外送,连年夜饭都省了......” 颜正阳点了根烟深吸一口,低着头笑笑没说话。 纪许渊在美国待到正月十五,盛慈和邵明高升那些狐朋狗友经常联系他,而他和盛糯糯是互没打扰。 等颜家夫妇旅游回来,纪许渊跟他们吃了顿饭才走,不过他也没回京城,订好机票直接奔瑞典。 来接机的是他妈妈,年逾五十依旧身材火辣,杏色大衣衬得更优雅高贵,看着就像三十出头似的。 母子俩亲昵地搂着肩膀上车,许箐摸着儿子发青的眼圈:“怎么和正阳在美国过的年,宝贝,你惹爷爷生气了?” 纪许渊无所谓地笑笑:“没有啊妈,我要惹老爷子生气还能出得了国,早跪他面前认错了。” 许箐了解她儿子,要是工作上的事儿他不会平白无故跑到美国待半个月:“那是你那初恋的事儿?他怎么......” “您别乱猜了,”纪许渊搂着他妈的肩膀拍了拍,“我就不能跟正阳玩儿几天,顺道来看看您跟我爸。” 许箐满脸狐疑,也没再说什么。回家后她给苏玉荷去了通电话,苏玉荷立刻添油加醋,偷摸儿告了盛糯糯的状。 当时盛糯糯正在煮元宵,家里座机接到了婆婆的电话。 “糯糯,过年那几天跟小渊吵架了?这孩子都跑到我这里来了。” 盛糯糯攥着听筒,勉强笑道:“我们没有吵架妈妈,就是话赶话拌两句嘴。” 许箐唉声叹气道:“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气暴躁但是心眼绝对不坏,糯糯你肯定比他懂事儿。” “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在外边沾花惹草的挺正常,而且我跟你爸不在国内,生意方面他压力很大,你体谅体谅他。” 盛糯糯嘴角轻轻抽.动,垂着眼睛说不出任何话,在外面沾花惹草很正常?扔下怀孕七个月的老婆跑到国外,居然还让他体谅体谅他? 婆婆的意思,盛糯糯太清楚了,全世界就该围着姓纪的转,都应该给姓纪的赔礼道歉。 果不其然,许箐接着道:“他不是死心眼儿的,你哄他两句稍微服个软儿,他不就回家了吗?” “妈妈,我还有事儿,先不说了。” 盛糯糯扣掉了电话。 第48章 糯糯失血进医院 纪许渊满世界浪的时候,是小季在体贴照顾挺着孕肚行动不便的盛糯糯。 从日常买菜到丢垃圾,从叮嘱服用孕期营养素到预约挂号去医院做检查,简直是无微不至。 盛糯糯为表示感谢,做饭时也会连小季那份做着,小季不太好意思上桌,便时常坐在玄关那里吃。 俩人没什么共同话题,盛糯糯在吧台冲营养素,偶然问起画室的王老板,当初这份工作还是小季帮忙找的。 小季笑道:“好像正在南方做生意,听说沿海倒腾海鲜还挺赚钱的,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在京城开画室和去沿海倒腾海鲜,这两边儿也差得太远了。 盛糯糯问出疑惑很久的问题:“那家画室是在黄金地段,生意也挺不错的,王老板为什么突然转行了?” “纪总没跟您说吗?”小季很是惊讶,跟盛糯糯解释道:“纪总看中那块地方,就给了老王两百万盘下来了。” 盛糯糯疑惑地蹙眉:“你是说纪总买了那家画室,是纪总让王老板离开的?” 小季肯定地点点头:“是啊,我以为您知道呢。” “当时纪总说您工作辛苦,我还以为他盘那家画室,是直接让您当老板呢。” “没想到重新租出去了,虽然那地段租金普遍很高,但两百万要两年多才能收回呢,其实挺不合适的......” 第57章 盛糯糯讽刺地笑笑,对纪许渊来说怎么不合适呢? 暗地盘下那家画室,逼他丢掉工作待在家里,他恢复保姆身份,从此早餐晚餐都是热乎的,西装是熨好罩防尘袋的,家里永远是打扫干净的。 还没收他的手机,让他没办法跟朋友或男人接触,多合适的买卖啊。 除夕吵架那晚,纪许渊表面说着把他当人看,可明里暗里干的混蛋事儿,哪件是把他当人看的? “夫人,夫人?” 看盛糯糯不作声,小季轻声喊他:“小周说纪总这时候出国老爷子挺生气,应该这几天就回来了。” “纪总出国前,说带您去医院看看孕吐的情况,您到时候提醒提醒他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季。” 就像小季说的,当晚老爷子就给盛糯糯打电话:“老子才知道那兔崽子大过年的居然跑美国浪去。” “糯糯你注意身体安稳养胎,我给你请了俩专业保姆,明天就过去照顾你,那兔崽子是明儿中午的机票。” 盛糯糯苦笑道:“我知道了爷爷,您早点休息。” 老爷子想得很周到,不仅雇佣两位保姆照顾他,还把纪许渊拉回来。 其实盛糯糯没那么想见他,他不在盛糯糯更乐得清净,毕竟吵架吵累了,他也不想再挨纪许渊的耳光了。 京城到美国到底有多远,盛糯糯没有真切的概念,他以为中午的机票晚上就能到,便倚着床头看书等他。 等到半夜十一点多,盛糯糯终于扛不住困意侵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听见卧室里有窸窣的声音,犹带着寒气的身影接近,他拿冰凉的手摸自己的脸。 如墨深沉的眸子在盯着他,盛糯糯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心跳陡然加快。 纪许渊俯身吻他,那嘴唇冰凉,激得盛糯糯瑟缩,纪许渊却没让他躲避。 手也滑到某处,从容又熟稔地做着除夕那晚他就想做的事情。 跟往常不同的是,盛糯糯死咬着嘴唇没作声。 纪许渊低头啃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洒耳侧:“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盛糯糯瘦弱的身体像风浪中迷失方向的小船飘来荡去,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声音断断续续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对不起纪许渊。” 纪许渊脸色稍缓,使劲顶了顶胯:“你他妈好好说,喊我什么?” “老公,对不起。” 念着盛糯糯怀孕,他又好声好气地跟自己道歉,纪许渊尽量克制着,但那并不代表不疼。 除去实在忍不住发出的细微抽泣,盛糯糯全程很安静,纪许渊洗完澡出来,他还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 房间里光线昏暗,纪许渊找干净内裤没找到,摸着遥控器打开了灯。 屋里变亮,纪许渊看向床上,那惨白的脸和殷红的血迹交错的场景把他吓得魂儿都没了。 枕巾被单以及盛糯糯身上,哪哪儿都是猩红的血,是他嘴唇的破口流的,掌心也被抠破在不停地流血。 而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还是原来的姿势,双眼聚不起光望着天花板。 恐怖到头皮发麻的念头一瞬而过,盛糯糯是在自残吗...... 纪许渊从床头柜里拿出提前准备的凝血酶带,飞快地给盛糯糯缠到掌心:“你他妈的傻.逼!疼你不会说啊!” 伤口流了太多血,止不太住,盛糯糯半阖着眼,好像已经在昏迷的边缘。 匆忙给他套上衣服,纪许渊抱着盛糯糯放进车里,几脚油门就往医院赶。 所幸是半夜,路上车不多,连闯几个红灯,十分钟后到了最近的医院。 盛糯糯已经彻底昏迷,被医生护士簇拥着,推进了抢救室。 纪许渊冷静下来,先给盛父打了电话让他来医院,以防盛糯糯需要输血,他不知道盛糯糯的血型,让他把姜媛盛慈全带来。 很快盛家全部到齐,姜媛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配合着给盛糯糯输血后,医生才告诉他们患者转危为安。 盛父和苏玉荷先离开,姜媛给盛糯糯盖好被子出来:“掌心那么小的伤口,糯糯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啊?” “纪总,你既然不跟糯糯离婚,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他,我之前告诉过你吧,要是糯糯有事儿我跟你拼命。” 纪许渊这人骄傲自负,半辈子能威胁他的还没几个,但他现在满心疲惫,只淡淡地扫了姜媛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盛慈听这话不乐意:“姜姨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伤口是糯糯自己弄的,你以为纪哥多稀罕他啊!” “你放心,等孩子生出来,纪哥肯定会和盛糯糯离婚的,当初他趁人之危抢我的未婚夫我没有跟他算账,你现在有脸来威胁谁啊!” “那麻烦你们离糯糯远点,让我们搬出盛家,我们母子俩就能活得好好的!” “你——” “别吵了!”纪许渊本来就烦得要命,冷眼看着他们厉声喝道:“给我滚出去!” 始终守在纪许渊旁边的保镖,自动往前一步,意思是请姜媛和盛慈离开。 盛慈不悦地斜了他们一眼,不觉得这对自己是威胁:“哥哥,我留下陪你,我也非常担心糯糯的身体情况。” “小慈,你也走吧。” 第58章 “可是......” 没等盛慈再说话,纪许渊就起身走到楼道里,关紧铁门掏出烟来抽。 那天到纪家别墅给盛糯糯看病的朋友老赵就在这家医院工作,听到消息后老赵赶紧交代了盛糯糯的主治医生,给嫂子再做个全身检查。 然后跑到楼道里,蹲在旁边儿陪着纪许渊抽烟:“纪哥你也别太过担心啊,嫂子就是有点失血过多。” “担心?”纪许渊踩灭烟头,冷冷道:“我像是担心的样子吗?” 他现在对盛糯糯满肚子火气,要清醒着高低得给他两巴掌,明知道有凝血障碍那破毛病,还往死里咬自己。 老赵偷偷看了纪许渊一眼,心道您老儿脸色都吓白了,您不担心谁担心。 他干咳两声:“输完血就没事儿了,你也别在这儿抽烟了,回病房歇着吧,我给嫂子安排了全身检查,结果出来我发你手机上。” 纪许渊嗯了声,回了病房,盛糯糯脸色惨白,闭着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掌心嘴唇的伤口都被贴着药,纪许渊给他换下带血的睡衣,擦了擦血迹斑斑的脸和脖颈,又穿上干净的病号服,折腾完天都开始放亮了。 将近中午盛糯糯醒过来时,就纪许渊在病床边儿,低头皱着眉摆弄手机。 目光落到纪许渊疲惫的脸上,很快就不动声色地移开,重新闭上了眼睛。 “喝不喝水?” 纪许渊端过水杯,直接把吸管塞进盛糯糯嘴里,盛糯糯就着吸管喝了点,就又偏过脸去不看他。 “你跟谁甩脸色呢盛糯糯,做得疼说两句不就完了,非得就往死里掐自己,你他妈是不有自虐倾向啊。” “你身体多金贵,以后注意点,每回他妈的进医院,老爷子都把我骂一顿。” 纪许渊臭着张脸,温水湿了毛巾掰过盛糯糯的脑袋想给他擦脸,这时候他的手机却响起来。 他摁了静音:“你妈也在陪着你呢,这会儿应该出去买午饭了,回来让她给你擦脸吧。” 走到楼道,纪许渊接起电话,顺手拿出根烟放进嘴里。 来电话的是老赵,他语气压得沉:“纪哥,嫂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嗯,”纪许渊慢悠悠吐了口烟雾:“孩子没什么事儿吧?” “孩子很健康。” “纪哥,你去趟肿瘤科吧......” 第49章 盛糯糯得了重病 纪许渊心里阵阵发紧,很快来到医院的肿瘤科。 这地方全是重症收治,周遭弥漫着消毒水味道,医生是戴眼镜的老头儿,看起来资历经验深厚。 医生面色凝重,请纪许渊坐,斟酌着开口道:“想必小赵跟纪总大概提过,患者的检查情况不太乐观。” 纪许渊盯着他:“什么意思?” 他推推老花镜,拿着根已经掉漆的木棍指着给盛糯糯拍的x光:“经过初步检查,我发现患者胃部有片不明阴影。” “患者胃部曾长过肿瘤,也相应地做过切除手术,当时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但您也知道这种病,并不能彻底根治。” “即使已经切除成功,也存在相当程度复发的风险,患者就是这样的情况,而且已经有扩散的迹象。” 听完医生的解释,纪许渊脸色沉得有些恐怖,捂着脑袋半晌才哑涩开口:“你是说......癌症?” 医生沉重地点头,接着道:“当然患者只要积极配合院方治疗,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胃部肿瘤相对不严重,而且他还非常年轻。” “怎么治?”纪许渊焦躁地扯开领带:“他现在怀孕七个月,能怎么治?” 医生眉头皱得死紧:“患者的情况比较棘手,按照目前癌细胞的扩散程度,我们有两种治疗方案。” “直接引产进行正常化疗,只要遏制住细胞扩散就没问题,这种方案治愈可能性很高,也是我们院方更推荐的。” “再就是等到分娩后治疗,这期间可以先服用保守性药物,不影响胎儿的正常发育,患者顺利分娩再化疗,不过到那时治愈率会低,细胞扩散程度也不好把握。” 纪许渊抱着头沉默许久,抬起猩红的眼睛问道:“要留着孩子边化疗呢?” “这其实不是不行,但是化疗伴随的副作用非常痛苦,患者又有重度凝血功能障碍,极有可能造成胎死腹中,或者胎儿畸形,对患者的伤害同样不可逆,风险太大不建议。” 说到这里,作为医生该陈述的利弊都已经告知得很详细:“尽快做好决定,以免耽误治疗,我明天在这里等您。” 纪许渊脸色极差,出门的时候老赵就在楼道等着。 老赵没说话,蹲在台阶上陪着他不停地抽烟,这事儿是天灾人祸没办法,安慰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罹患重症的盛糯糯,和纪家两三年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他得在中间做取舍。 俩人抽的烟头堆成小山包,老赵终于忍不住说道:“纪哥,给嫂子治病吧,他还年轻,孩子以后也能再怀。” 纪许渊重重吐着烟雾,沉默不语,看不出在想什么。 见这情况老赵急道:“纪哥,这病真不能耽误,你不会烦嫂子到这地步吧,那可是条活生生的命!” “让我再想想。”纪许渊缓缓地开口,声音像患重感冒似的嘶哑。 这事儿别人帮不到忙,都得靠他自己做决定,老赵拍了拍纪许渊的肩膀,踩灭烟头离开了楼道。 第59章 纪许渊在那里坐到傍晚,才重新回到那间独立病房,盛糯糯腿上堆着些彩色棉线,姜媛在教他织小袜子。 见纪许渊走进来,姜媛立刻戒备地站起身盯着他,她眼底熬的全是血丝:“今晚我照顾糯糯就好。” “夜里您不方便,”纪许渊回过头道:“小季你开车,把姜姨送回盛家。” “不用,我——” 姜媛还想争辩,盛糯糯悄悄地拉着她的袖子:“您今晚就回家休息吧妈妈,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纪许渊看了眼盛糯糯,脸和嘴唇都泛着病态的苍白,依旧弯起眼睛笑着,他心脏被莫名其妙地戳了一下。 小季和姜媛离开后,纪许渊端着热粥走到盛糯糯床边,看着他的小袜子:“你就给我崽子穿这种丑东西。” 盛糯糯自顾自收拾好棉线,垂着眼睛没有说话,伸手想接过他端的粥碗。 结果被纪许渊躲开,他用脚拉过凳子直接落座:“给我坐好别动,我喂你。” “不用。”盛糯糯疑惑看着他,觉得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端碗吃粥而已,我有力气。” 纪许渊就当没听见的,舀满粥送到盛糯糯嘴边,神色淡淡地命令:“张嘴。” 盛糯糯只能张开嘴巴吃了,其实他心里有点没谱儿,因为纪许渊极有可能趁喂饭的时候跟自己算账,就他莫名其妙把自己掐进医院的事儿再发通脾气。 可是纪许渊全程都没说话,只是偶尔抬起那双深邃的眼,深深地看自己。 就好像忽然间不认识了,这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得盛糯糯脊背直发凉。 伺候着他吃完饭后,纪许渊亲自给他端水洗漱,竟然还打来热水泡脚。 试探着把脚伸盆里时,盛糯糯怀疑这水有毒,纪许渊憋着弄死他,但转念想他还怀着他的崽,弄死也不是现在。 他泡脚,纪许渊就靠着窗台抽烟,给窗玻璃开个小缝,烟能及时散出去。 那不断吞吐的烟好像愁云,都快把纪许渊全包裹起来。 同床共枕四年半的时间,盛糯糯看得出他有心事:“公司项目出问题了?” “嗯?没有。”纪许渊迟滞地回过神,垂着眼睛迅速捻灭烟头,进了卫生间。 草草洗澡再出来的时候,盛糯糯已经以别扭的姿势擦脚,继续织小袜子。 纪许渊给他拿走,将病房里的灯光调成睡眠模式,然后爬上宽阔的病床,钻进暖呼呼的被窝搂着他。 声音低沉又有些嘶哑:“从除夕到现在有大半个月了,你想我没有?” 盛糯糯无法翻身抱纪许渊,将头靠在他砰砰跳动的胸膛,无声地点点头。 当然想,怎么会不想呢?但是想起来除去心痛还是心痛,只能逼着自己不去想罢了。 黑暗里,纪许渊勾唇笑笑,捧着盛糯糯后脑跟他接吻,视觉暂时被剥夺,触觉就显得格外清晰起来。 他躲着盛糯糯嘴唇的破口,谨慎地舔吻他的唇角,牙齿,到柔嫩的舌尖,彼此交换着炽热温暖的呼吸。 吻到怀里的人喘息错乱,呻吟溃不成军才逐渐停止,盛糯糯的眼不知何时变得湿润,眼角有泪滑出来。 沉默半晌,盛糯糯握着纪许渊的手掌珍重地放在嘴唇边:“宝宝出生以后,母乳期能不能让我暂时抚养他?” “断乳以后,我可以每月去看他吗?我会提前跟你打电话,也会避着盛慈,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正常生活。” “等他开始记事儿,能认人的时候,我就不去了,可以吗?” 见纪许渊闭着眼没作声,盛糯糯的心渐渐沉下去,自嘲地扯着嘴角笑笑:“那我能不能给他起小名儿?” 纪许渊喉间发出声干涩的笑:“你打算给他取什么小名儿?” 盛糯糯眼睛发亮:“妈妈说我小时候长得白白胖胖,像刚蒸出来的糯米饭,如果他也白白胖胖,就叫糯米好啦。” “糯米这名字不光好听,而且男孩女孩都能用,等宝宝出生就叫糯米啦......” 他眼里带着泪光,说得津津有味,纪许渊失神地看着他的笑容。 对眼前这人,纪许渊还从未像现在这样产生过这种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心里像是竖起了一堵高墙。 纪许渊把盛糯糯的脑袋揉进怀里,凑到他耳朵边儿说道:“糯米是男孩儿,他不是挺爱乱踢,闹腾你吗?” 盛糯糯猛地抬起头,差点撞到纪许渊的鼻梁,惊喜道:“医生告诉你了?!” “嗯,老赵告诉我的,”纪许渊摸着盛糯糯鼓鼓的小腹:“他还说儿子大长腿,光看彩超就知道长得跟我一样帅。” 盛糯糯哈哈笑起来:“你胡说,彩超明明是模糊的,看不出长得像不像你,说不定长得更像我呢!” 笑声未止,纪许渊低低唤他一声:“糯糯,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血脉连结是种神奇的东西,当通过彩超看见那丑崽子用手抱自己脑袋时,纪许渊头一回真正觉得当爹不错。 要是能让这小家伙平安降生,他愿意做出点牺牲,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牺牲会是盛糯糯的健康乃至生命......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喃喃重复道:“怎么办,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盛糯糯抿着唇,压根没理解纪许渊话里深意,他脸上的笑容苍白但幸福:“我也喜欢我们的宝宝,特别喜欢。” 第60章 这时候纪许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他妈。 纪许渊低头亲了亲盛糯糯,便披着衣服走出病房去接电话,他不想让盛糯糯听见任何话,直觉跟他的病有关。 果不其然,许箐严肃说道:“宝贝,糯糯的病你打算怎么办?” “你也知道爷爷盼重孙,我们也想早些抱孙子,而且糯糯现在都七个月了,正常九个多月就能分娩了。” 纪许渊顺手摸出兜里的烟,烦躁地深吸两口:“妈,北欧那边儿医疗发达,能暂时控制糯糯的病吗?” 许箐压低声音:“我托朋友在冰岛买的特效药,既能有效抑制癌细胞扩散,也不会伤到宝宝,给你空运过去了。 纪许渊沉默了好一阵儿,几乎都以为已经挂断,他才蹙眉深深吐出烟雾:“知道了妈,谢谢您。” 挂断电话,纪家大哥道:“妈,哪有什么冰岛特效药,您就不怕小渊恨您?” 许箐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他不知道我骗他的?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留着宝宝,放弃盛糯糯罢了。” 而许箐的电话很及时,刚好给了他这个理由。 第50章 你是不是喜欢盛糯糯? 纪许渊当晚就打电话把结果告诉了盛糯糯的主治医生,他决定延期给盛糯糯做化疗,糯米对纪家更重要。 医生神色凝重,把这种选择可能导致的后果仔细跟纪许渊陈述清楚,这并没有改变他的决定。 早晨纪许渊把盛糯糯的x光发给这方面的国际权威医生,得到的回复是不到两个月,病情不可能发展得那么快。 所以等生下小糯米,再给盛糯糯进行正常的化疗,完全来得及。 他在延期治疗方案书的家属栏签好自己的名字,拿着药单到药房取了几样控制疼痛和呕吐的药。 在楼道抽了半天的烟,纪许渊疲惫地抹了把脸,回到盛糯糯所在的病房。 姜媛和盛慈都在,姜媛坐在病床边儿给盛糯糯倒小吊梨汤喝,盛慈靠着墙玩手机。 看纪许渊进来,盛慈连忙黏黏糊糊地贴过去,俨然是正宫的姿态:“刚回国就在医院跑里跑外,真是辛苦了哥哥。” 他自然地帮纪许渊脱外套,等他松着领带坐到沙发上,非常贤妻良母地把剥好皮的柚子亲手喂给他吃。 纪许渊挡开了他的手指,对于盛慈这番假意做作的刻意亲昵和不请自来,纪许渊臭着张脸有点不爽。 他现在没精力哄着他玩儿,更不喜欢盛慈三番两次的出现在盛糯糯面前,就像老婆跟情人,还是不见面得好。 可盛慈娇滴滴地缠着他,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香山别墅装修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纪许渊顿时皱起眉头,他没忘除夕那天就是因为两套房的事儿跟盛糯糯吵得不可开交,下意识看向病床的方向。 盛糯糯没有什么异常,好像压根没注意到这边儿,或者说直接无视他们,只是垂着眼睛喝小吊梨汤。 这反应让纪许渊更不爽,盛慈还兴致勃勃:“不过客厅的落地帘我不喜欢,换成暗红色更好,卧室也是。” “还有那块狐皮地毯,虽然看起来很高贵的感觉,但是清理起来很麻烦的,我们换成其他皮毛,你觉得呢?” 无论盛慈说什么,纪许渊始终都心不在焉的,他在看盛糯糯织小棉袜子,老土的五彩线真他妈丑出新境界...... 盛慈终于忍无可忍,攥着拳头猛然站起身来:“我们出去谈谈好吗?” 他们起身动作有点儿大,终于引起盛糯糯的注意,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紧接着把脑袋低下去,继续缝小袜子。 纪许渊眯了眯眼,不悦地拿舌尖顶着腮帮子,跟盛慈离开了病房。 来到楼道,他先点了根烟,靠着墙吞云吐雾等盛慈开口。盛慈没说话眼睛先红了:“你是不是喜欢盛糯糯?” 纪许渊长眉扬了扬,心道怎么突然间盛慈和颜正阳都他妈的这么说? 他不耐烦地弹掉烟灰,甚至觉得这话有点可笑:“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我离开了四年,你和他朝夕相处共同生活四年,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变成习惯,或许你自己没发现。” 盛慈眼泪流出来:“那四年你有温柔娇妻相伴,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过的?” “我以为我活不成了,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你的负累,被逼无奈才选择出国治疗,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你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希望。” “回国以后,你说你爱我,砸那么多钱给我买别墅买跃层,但那是对我的愧疚和补偿,不是我想要的原来的你。” “现在你的心里永远是盛糯糯,你的所有的情绪,以及所作所为永远围着他转,他怀着你的骨肉,这点我比不过。” 纪许渊低着头,想说点儿什么反驳盛慈的话,却连标点符号都想不出来。 在盛慈失望的眼神下,他重重吐出口烟雾,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理由:“他的价值在于孩子,没离婚也是因为他。” 没错,就是这样,他留恋的是融有他骨血的崽子,而不是盛糯糯。 他少年时曾经跟盛慈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过往,在以为他已经去世的四年间也从来没有忘记过,现在人就活生生的在眼前,他怎么会不喜欢? 纪许渊把盛慈搂进怀里:“我们四年的时间都熬过来,这种时候你不要胡思乱想,最多再等我两个月。” 第61章 两个月后,盛糯糯会顺利地生下他的崽崽,他也会给盛糯糯非常可观的治疗费和生活费,结束这段被迫的婚姻。 盛慈委屈地环住他的腰:“你跟我去香山别墅住好不好?市区的跃层也行,至于盛糯糯,会有保姆照顾他。” “乖,”纪许渊揉乱了盛慈的头发,搬出老爷子当挡箭牌:“这次去美国老爷子就很生气,你再忍两个月。” 盛慈心有不甘,但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他知道凡是纪许渊坚持的事情不可能改变,他从来顺着对方,这也是他们最终能走到订婚结婚的重要原因。 趁着这股热乎劲儿,盛慈缠着纪许渊陪他去散心,所谓散心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相携出入高档餐厅会所,再就是逛街买东西。 纪许渊再回医院时天色将暗,盛糯糯已经让姜媛回了盛家。 病房里没开灯,盛糯糯孤零零地坐在窗前,双手放在圆鼓鼓的腹部,两眼出神的望着窗外。 听到声音,他迟滞的回过头,纪许渊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怎么下床呢,头不晕了?” 盛糯糯缓慢地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得就像张纸,他头倚着纪许渊的肩膀,轻轻闭上了眼睛。 “老公,结婚四年半,我从来没求过你或跟你要过什么,看在我们的小糯米的份上,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纪许渊挑了挑眉:“你说。” 盛糯糯平静道:“给儿子买五千万的信托基金,让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纪许渊偏头亲了亲盛糯糯的头发:“我已经让小周在办理手续,前期给他存了五千万,后期还会有五千万进账。” 黑暗中只能看见盛糯糯的眼睛在微微发着亮光,他浑身放松下来,真心实意地绽放出个笑容:“谢谢,谢谢你。” 纪许渊沉默片刻,接着道:“我也用你的姓名信息,分别在不同的银行注册开户设置了几笔定期存款,往后五年十年还有十五二十年的时候各取五百万。” 这本来是好事儿,可盛糯糯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他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给纪家延续后代的奖金吗?” “随便你怎么想,”听他这么说,纪许渊有点儿烦躁:“白给你两千万要不要?不要我投公司项目里。” 盛糯糯点点头:“要,谢谢。” 如果没有姜媛,他可以很有骨气地说不要纪许渊打发他的臭钱,但是他有妈妈要赡养,必须得保证姜媛晚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颇有感触地鼻尖发酸:“四年,原来已经四年了,好像还在结婚领证那天呢......” 盛糯糯永远记得领证那天,纪许渊是被逼着去的,臭着张脸浑身的戾气,好像办理手续的都欠他八百万。 发完证要合影留念,老爷子逼他摆个亲密点儿的姿势,他当场捞过盛糯糯的后颈亲过去,还伸舌头进他嘴里。 那是他们办婚礼后的半年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虽然纪许渊有赌气的成分在,但盛糯糯终身难忘。 盛糯糯抓着结婚证的手,颤抖得跟筛子似的,从那时候他就暗暗地发誓,他会对这个男人绝对的忠诚、尊重。 可事实证明,四年的忠诚尊重照顾迁就就像纪许渊指间弹落的烟灰,多留几秒都怕烫手。 四年掏心掏肺换来两千万,他好像也没有吃亏,他知道这是很多人穷极半生都挣不来的数目。 看盛糯糯失魂落魄的,纪许渊心里一阵难受,他摸着他的小腹转移注意:“糯米今天闹腾没有?” 盛糯糯弯着眼睛笑笑:“听胎教音乐时最喜欢踢我了,其他时候还挺乖的。” “我给他缝了几双棉线小袜,还有两件小衣服,外边买的我怕穿着不舒服,还想赶顶小帽子出来。” 纪许渊笑笑:“我是他亲爹,不可能亏待他,我儿子当然什么都用最好的,你不用那么辛苦。” 盛糯糯扯扯嘴角,糯米出生以后,自己可能就跟他这么点联系了...... 望着天边一点一点被深蓝色笼罩,变成深沉的夜幕,盛糯糯这样靠着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纪许渊把盛糯糯抱起来,平稳地放到病床上,自己迅速洗了澡也躺进去,将脸埋在盛糯糯的肩膀。 他忽然闻到股淡淡的香味儿,他从没这样注意过盛糯糯,以前他工作的时候总带着股难闻的颜料味儿,现在现在这味道让纪许渊觉得熟悉又陌生。 更会让他觉得很习惯,觉得莫名的有安全感和舒适感,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就是类似“家”的味道...... 第51章 给他吃止痛药 住院第三天傍晚,宋怜来医院探望盛糯糯,线帽口罩裹得就跟粽子似的,好像是刻意躲着谁。 纪许渊本来在处理公务,看见宋怜那头耀眼的蓝毛儿,脸色黑得像锅底,立刻戳盛糯糯病床边儿宣示主权。 宋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掐着腰儿就想朝他开炮,盛糯糯见状赶紧打岔:“宋怜,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哦,”宋怜对着手机仔细理着头发,满不在乎地扔了句:“有个**正满世界追杀我呢,跑哪儿跟哪儿烦死了。” “啊?” 盛糯糯瞪大眼睛:“追,追杀?” 宋怜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我给他花钱对他掏心掏肺的好,还他妈的非要分手。” 第62章 “结果分开后他又特没出息,娘们儿唧唧的断不干净,三番五次来骚扰我,烦得要命,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盛糯糯记得初次见面时,就偶尔听宋怜提过他跟他男朋友的感情不太好,点头道:“他要复合吗?” “对啊,”宋怜表情蛮得意:“不过想复合没有那么容易,又不是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十八厘米男模排队等我呢!” 盛糯糯脸色微红,禁不住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抬头纪许渊正意味不明地盯着他,他连忙低下头。 宋怜浑然不觉:“要说这人吧就不能认准谁是谁,你得试试其他的,尤其是欧美那边儿的帅哥......” “宋怜,”纪许渊是真忍不了,这蓝毛儿就憋着教坏盛糯糯呢:“不会说话你可以把嘴闭住。” 宋怜挑了挑眉,没搭理他,意有所指叹道:“但那整天生气的就容易肾虚,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十分钟就完事儿。” “你,你不要说了。” 这场面能要盛糯糯的命,他频频给宋怜使眼色:“咱们还是聊你男朋友吧。” 盛糯糯真怕这俩人打起来,就赶紧把话题放到宋怜身上,继续聊他那白眼儿狼男朋友是怎么死乞白赖求复合的。 纪许渊懒得跟宋怜计较,他多久盛糯糯心里有数儿,他更不爱听俩娘炮儿八卦,警告地看了宋怜一眼,就穿外套去楼道抽烟了。 他走后,宋怜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郁哥知道你住院呢,想来看看你。” 听到郁谨行这名字,盛糯糯立刻紧张地看了看门口,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他紧抿着嘴唇很是为难。 要是被纪许渊知道,他和郁谨行还保持着联系,那祖宗非得把房顶掀了,然后还得把整座医院炸平。 盛糯糯冒不起那个险,他很尊重和感谢郁谨行,不想他被纪许渊的臭脾气迁怒,更不能给郁谨行添麻烦。 他为难道:“请你转告郁大哥,我真的不能给他带来麻烦,以后有机会我会给他打电话,我很快就出院了。” “行吧,”宋怜唉声叹气:“你老公是不醋缸里泡大的,正常交朋友都不行?” 盛糯糯苦笑:“很快就离婚了。” “什么?离婚?” “他从没喜欢过我。” 宋怜蹙着眉不敢苟同:“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他刚恨不得把我扔出去?” 盛糯糯垂着眼摇摇头,很多事情他都搞不懂,只有纪许渊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这件事情,他非常确定。 “真够愚蠢的,守着这么好的老婆还要离婚,”宋怜眼珠子转了两圈,“那豪车别墅还有花不完的钱,他给到位没有?” 盛糯糯点点头,他知道纪许渊会给他丰厚报酬。宋怜满脸激动地拍大腿:“等小糯米能坐飞机,我带你俩出国玩儿,欧洲男模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他说得很兴奋,但盛糯糯埋着脑袋扯了扯嘴角,情绪更加低落。 宋怜顿了顿,猜测道:“你别跟我说孩子归他。” 盛糯糯没开口就红了眼眶,宋怜连忙搂着他的肩膀:“别哭啊我的宝贝儿,不行咱就那渣男打官司。” 向来嘴巴厉害的宋怜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盛糯糯,就算跟纪许渊打官司,赢的希望也非常渺茫。 纪许渊一进门,就看见宋怜这么抱着盛糯糯,他咣的一声把门甩上,拥抱着的俩人同时抬头看他。 他脸色冰冷盯着宋怜:“你该走了,小周送客。” 宋怜不服地瞪眼:“糯糯心情不好,我要陪陪他,纪总连这点胸襟都没有?” “当然可以,”纪许渊勾唇微笑,威胁地举起手机朝宋怜晃了晃:“不过你在医院陪着我老婆,顾渲不会介意吗?” 听见顾渲这名字,宋怜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他妈的查我!” 纪许渊虚伪地笑:“我还恰巧查到了顾渲的电话号码,要不要拨过去试试?” “你!” 宋怜脊背阵阵的发冷,他知道自己不能待下去,要是被那瘟神逮到,铁定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他匆忙武装起来,穿好厚羽绒服裹回粽子的模样,捧着盛糯糯的脸嘱咐:“宝贝儿我必须先走了,咱们电话说。” 盛糯糯连忙点头:“你别着急,纪总不会打电话的,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看着宋怜匆匆消失的背影,盛糯糯满眼落寞,转而闷着脑袋控诉纪许渊:“宋怜是我的朋友,你别欺负他。” 纪许渊斜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最近流感挺厉害的,你还是少跟外面接触得好。” “我给你买的手机是摆设吗?你们可以用手机联系。” 盛糯糯扭过头去,没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手机被纪许渊监听,很多话都不是很方便说。 以后的几天,宋怜经常打电话陪盛糯糯聊天,讲笑话逗他开心,他们默契地都没有提郁谨行。 盛糯糯住了半个多月院,纪许渊和姜媛轮流守着,他的气色并没有好转,期间还出现了腹痛的症状。 时常觉得很疲惫,每天吊的盐水没有任何的作用,常常坐着就昏昏欲睡,食欲慢慢地也越来越差。 他怕是小糯米的问题,想让纪许渊带他检查,纪许渊亲自抱着他做检查,结果显示糯米很健康。 盛糯糯彻底把心放进肚子里,以为他表现出的症状是孕晚期的正常反应,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第63章 回到熟悉的别墅,以前挂着的结婚照被搬走了,虽然各个房间盛糯糯的生活痕迹依然不多,好在没有盛慈碍眼。 家里不仅有老爷子指派的两位保姆等着盛糯糯,还有专业的营养师,是远在北欧的许箐给他请的。 就连平时不太联系的大嫂,也经常给他打电话慰问,不过最让他震惊的还是纪许渊,这祖宗居然进厨房了! 他煮了一碗小吊梨汤,食材是在超市买的现成的,用瓷盅熬了三个小时。 端到盛糯糯面前时,纪许渊神色没半点不自然:“姜姨说你喜欢小吊梨汤,煮起来还挺简单的。” 盛糯糯用汤匙舀着尝了一口,纪许渊眯眼盯着他问:“怎么样,好喝吗?” 他肯定地点点头,朝纪许渊露出个满足的笑容,味道确实挺不错的,就是后调稍微有点苦。 现在他对味道没那么敏感,也不确定是哪种苦味儿,如果他的味觉再敏锐点,就能尝出来这是药物的苦味儿。 胃癌的痛感不那么强烈,但疼起来也挺难受的,只要稍微有腹痛的迹象,止痛药就是必须的。 而盛糯糯浑然不觉,只想着他老公破天荒给他煮汤,多苦也得喝完,浓稠的小吊梨汤很快就见了底。 他们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保姆营养师傍晚各自回家,纪许渊在客厅给盛糯糯脱光衣服,抱他去洗澡。 俩人半个多月没亲密接触,纪许渊憋得够呛,在浴缸给盛糯糯洗着手臂,手自然而然就揉到其他地方。 盛糯糯推开他的手:“快洗完睡吧,我觉得很累。” 纪许渊眼眸微黯,收回乱摸的手,继续洗其他地方。 这反应盛糯糯属实没想到,这些年来他的拒绝对纪许渊从来没起过作用,相反只会被嘲讽,然后做得更狠。 让他诧异的,不仅是煮小吊梨汤和这桩事儿,洗完澡盛糯糯脚就没沾地,全程抱着上楼,塞进暖烘烘的被窝。 他满眼诧异,抓着被边儿,瞪着眼睛看着纪许渊穿睡衣。 “不是困了,睡吧。” 纪许渊调暗灯光,溜进被子里抱住盛糯糯,温柔地在他唇边亲了亲。 盛糯糯心里有点儿甜丝丝的,又觉得诧异不已,伸手摸着纪许渊的眉眼:“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那重新认识一下。”纪许渊笑着握住盛糯糯的手,煞有介事地摇晃:“你好,我是盛糯糯的亲老公,小糯米的亲爹。” 盛糯糯扑哧笑出声,嗔怪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反被纪许渊黏糊糊地搂住,倾身封住了嘴唇。 温存良久,盛糯糯沉沉睡去,纪许渊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隐瞒盛糯糯的真实身体情况,纪许渊觉得非常愧疚,而他能做的就是在盛糯糯没察觉的时候尽量补偿他。 这样做的目的,深究起来纪许渊自己也不清楚,不知道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还是对盛糯糯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第52章 我过得是什么好日子? 年后盛慈搬进了香山别墅,纪许渊每周去看他两三趟,无论多晚从来不过夜,随便盛慈任性撒娇还是哀求。 盛糯糯对这事儿心知肚明,但他装作不知道,更不会傻到主动问纪许渊,毕竟最近纪许渊对他很好。 好像这四年半的婚姻时光加起来,纪许渊都没有这么多耐心和温柔。 盛糯糯已从起初的震惊,逐渐地接受和习惯,而且孕晚期的折磨让他没精力想那些复杂的原因。 他只是自我安慰地想着,离婚前能得到爱了九年的丈夫的哪怕一点怜爱,也算给他可悲的婚姻画个圆满的句号。 这天傍晚京城下了点小雪,纪许渊九点到的家,盛糯糯给他准备了宵夜,他盛了半碗陪纪许渊吃。 纪许渊吃到半路,忽然抬起头看着盛糯糯:“宝贝儿给我倒杯水好吗?” “好,”盛糯糯到吧台给纪许渊倒水,他身体已经很笨重,动作很慢。 慢到纪许渊有足够的时间把磨成粉的止痛药撒进他的粥里,搅匀再放些糖消解苦味儿。 倒水回来,盛糯糯吃完那半碗粥,全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到这纪许渊才发现自己刚刚纯粹是多此一举,盛糯糯的味觉感官好像已经完全丧失了原来的功能。 为证明这猜想,纪许渊借着亲密的机会,嘴对嘴喂了盛糯糯一口黑咖啡,他还是毫无反应地咽了。 医生说这是胃癌并发症,味觉和嗅觉失去原来的灵敏度属于正常现象。 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面对着最怕苦却能面无表情吞咽黑咖啡的盛糯糯,纪许渊还是有点难受。 他从背后抱住盛糯糯,习惯性把额头垫在他肩膀上,手掌抚摸他的肚子:“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出来?” 盛糯糯笑笑:“预产期是三月中旬,很快啦。” 纪许渊想三月中旬还是太晚,恨不得这小兔崽子现在就出来,好让盛糯糯后期治疗少受点罪。 这时候门铃响起来,是司机小季来送照片的,他们上周拍了孕期写真。 盛糯糯被纪许渊搂进怀里,俩人热乎乎抱着翻看照片,但目光落到纪许渊无名指时,他嘴角的笑容忽然顿住了。 骨节细长的手指根部,戴着一枚低调的白金素圈戒指。 除去象征身份地位的腕表,纪许渊向来不喜欢戴饰品,所以这枚戒指是哪儿来的? 第64章 感受到盛糯糯的视线,纪许渊下意识屈起无名指,挡住了那枚戒指。 仿佛又觉得太过刻意,垂眼盯着照片平静地说:“在商场买了对情侣戒指,你那枚落车里了,等会儿下去给你拿。” 盛糯糯抿了抿嘴唇,苍白的脸立刻绽放出笑容:“我,我也有吗?” “废话,”纪许渊拧了拧盛糯糯耳朵,低着头没有看他:“你是我老婆。” 盛糯糯睡着以后,纪许渊披了件大衣开车出门,思索着到附近现买枚戒指就当给盛糯糯交差。 他手上这枚是盛慈送的,耍赖撒娇非得给他戴,结果回家的时候忘了摘,被盛糯糯眼尖地捕捉到。 还好他反应快,几句话敷衍过去,否则又要面对盛糯糯失望、却又不敢说出来的的表情。 将近晚上11点,卖贵重首饰的店面都已经关门,纪许渊开着导航转到旧货市场,这里的商户还没收摊儿。 他在最近的摊位迅速挑了枚颜色差不多的素圈,开口的能随意调节,给老板付了八十块钱,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回到家,纪许渊把塑料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然后把那枚戒指悄悄戴进了盛糯糯的无名指。 盛糯糯皱皱眉头,醒了过来,先看到自己手指上跟纪许渊那枚款式差不多的素圈戒指。 “喜欢吗?” 他低头亲了亲戒指,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喜悦:“这辈子第一次戴戒指呢,谢谢你,我特别喜欢。” 纪许渊顺着他笑笑,伸手揉乱了他微长的头发,还好盛糯糯不识货,这要是盛慈,不管仿得多真他都能看出来。 临近预产期,纪许渊基本远程处理公司事务,多数时间陪盛糯糯待在家,连香山别墅都不太去了。 这边儿过得越安稳,盛慈那边儿就越坐不住,在连续被纪许渊拒绝以后,盛慈径直来到了别墅。 盛糯糯挺着孕肚给开的门,甚至连表面的招呼都没打,盛慈已经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他是第一次来这座本来应该属于他的豪华别墅,哪里都觉得碍眼,尤其看到盛糯糯跟纪许渊亲密搂抱着孕期照。 他把保姆赶进厨房,阴阳怪气地看着盛糯糯:“你不给客人倒杯咖啡吗?” 盛糯糯垂着眼点头,就去吧台给盛慈倒咖啡,他直觉对方是来找茬儿的,放好咖啡就想去二楼书房喊纪许渊。 “站住。” 盛慈好像洞悉盛糯糯的想法,好整以暇地拦住他的去路:“这次我不是来找纪哥的,我找你,盛糯糯。” 盛糯糯后腰抵着吧台边沿,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异常警惕盯着盛慈:“你找,你找我做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盛慈扫了眼盛糯糯隆起的小腹,露出丝玩味的笑容:“看看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怎么心安理得霸占别人的老公?” “盛糯糯,我以前看轻你了,没看出你还有勾引男人的本事,怀着孕格外紧还是怎么,纪哥连香山别墅都不去了?” 盛糯糯被说得脸色苍白,他不想跟盛慈重提以前的事情,更不想为这事儿再纠结:“他去不去香山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跟你没关系?”在盛慈的眼里,他真是烦透了盛糯糯这副装无辜装可怜的模样,“你他妈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婊子当着牌坊还想立?” 这些难以入耳的脏话,盛糯糯低着头全都默默接受,毕竟小的时候再难听的话,盛慈都指着他鼻子骂过。 他肩膀微微发着抖,尽量让自己不要动到胎气:“你如果没事就走吧。” 盛慈一听怒气更盛:“这座别墅本来就是我结婚用的,盛糯糯你个贱.婊。子,到头来居然还想赶我走?” “盛家对你和你妈够仁慈了,你个**还敢霸占我的未婚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给你买基金,说到底你他妈的不就是为钱吗!四年的时间还没捞够——” “你到底想干什么?!” 盛糯糯终于忍不住哭叫出声:“你能不能别为难我了?!孩子出世他会跟我离婚的!” “就短短两个月你忍不住吗,到时候纪许渊是你的,我十月怀胎生的孩子也是你的,这座别墅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如果你不愿意,基金我也不要了!” “你在不平衡什么,不就是眼红这四年的时光吗?你以为你消失的这四年,我过得是什么好日子吗?” “不管你相不相信,纪许渊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喜欢他九年嫁给他四年,到头来我得到什么了?” 盛糯糯捂着脸,泣不成声:“离婚后我连见孩子的资格都没有,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抽泣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盛慈冷淡的神情有瞬间松动,盛糯糯他居然这么委屈吗? “小慈。” 盛慈闻声抬头,纪许渊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未经打理的头发搭在额头,揣着裤兜站在楼梯口。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方才盛慈和盛糯糯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对话,不知道纪许渊听见了多少。 他并没有过激的反应,缓步走到他们这边儿:“小慈,你怎么来这儿了?” 在纪许渊面前,盛慈全然没有刚刚的嚣张跋扈,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哥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纪许渊淡淡嗯了声,目光落到盛糯糯红肿的眼睛,下意识抬手想摸他头,却被盛糯糯偏头躲开了。 第65章 他摸了个空,立刻不悦地皱起眉,盛糯糯垂着眼睛走开:“我去看看饭。” 目送盛糯糯走进厨房,纪许渊才收回视线,他拧眉看着盛慈:“没打电话,来这儿找不痛快?” 盛慈挽着纪许渊撒娇:“哥哥你最近那么忙吗,都半月没去香山别墅了。” “嗯,最近项目多。” “我在翰城壹号定了包厢,我们去放松放松怎么样?” “下午还有会。你要不就先回香山别墅待着,想留在这儿吃饭就别乱说话,他还揣着我的孩子呢。” 盛慈脸阴沉沉的:“我看自打盛糯糯出院以后,你就只关心你的孩子。” 纪许渊斜他一眼,“废话,那是纪家的后代。” 扔了句话他就转身进了厨房,盛糯糯正背着身煮汤,身体从后面看起来瘦弱又单薄。 他环住盛糯糯的腰,张口咬了咬雪白的后脖颈,“你哥哥说话向来不好听,宝贝儿别跟他计较,免得动胎气。” 盛糯糯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偏头躲开他的亲吻:“不用担心,孩子没事。” 身后跟过来的盛慈听不到他们对话的内容,只能看到纪许渊搂着盛糯糯,亲密地耳鬓厮磨。 他眼神陡然暗下来。 第53章 老公,我刚刚咳血了! 盛慈来别墅那通撒完泼,盛糯糯变得更加沉默,宁愿对着满屋花草画画,也不和纪许渊说说话。 最近盛世嘉年有点忙,年前在海南岛的项目落地,纪许渊得出席剪彩式,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远程控制。 出差前晚,盛糯糯在卧室给纪许渊收拾行李,所有西装熨烫板正,用透明硬质防尘袋罩起来,再装进行李箱。 纪许渊懒懒散散地看着盛糯糯忙碌的背影:“宝贝儿,我去海南出差三天,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东西。” “你不喜欢酒店的洗护用品,我把家里的用小袋子装好,贴标签纸写清楚,洗澡的时候直接用就行。” “还有剪彩仪式的西装,和平时穿的西装不要弄混,我都在防尘袋外面贴了日期,搭配的皮鞋也是这样。” 听着盛糯糯事无巨细的嘱咐,纪许渊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他其实非常抗拒独自出差。 在家里样样都好,生活琐事都是由盛糯糯操心,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当巨婴的生活相当舒服,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虽然在外面出差的时候凡事也不用他亲力亲为,小周助理会料理好,但小周没有盛糯糯更加了解他,没有盛糯糯更合他的心意。 他从身后抱住盛糯糯,不轻不重舔吻他的耳廓:“糯糯,趁今晚我还没走,咱们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儿。” 现在盛糯糯不想做那事儿,偏头躲开他的亲吻:“不是就去三天两夜吗?” “三天两夜?”纪许渊神情不悦,钳制住盛糯糯尖瘦的脸不许他躲:“这是三天两夜的事儿吗,你打医院回来后我碰过你吗?这他妈的都一个月了。” 盛糯糯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其实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俩人结婚整整四年半时间,亲密接触的间隔极少超过半个月。 实在没有理由可推脱,盛糯糯任由纪许渊推倒在柔软的被褥间,他熟练地解开盛糯糯的睡衣,省去前面腻腻歪歪的调情,直接进入正题........ 为防止盛糯糯脑袋抽疯再出现类似上次自残行为,纪许渊刻意没有关灯,这副身体他都看得非常清楚。 按说老夫老妻的,盛糯糯的随便哪个角落他都看过摸过也亲过,纪许渊以为自己不该再像青春期似的有原始的冲动。 可是事实证明,他有,而且不是普通的旺盛,那雪白雪白吹弹可破的皮肤就算只是摸摸他都能有冲动。 顾忌盛糯糯怀着孕,还是将近八个月的月数,那孕肚就跟充气皮球似的,纪许渊百般忍着尽量不跟以前似的,但是盛糯糯娇气的还是在不停地掉眼泪擦眼泪。 他掉眼泪不是那种放声大哭,偏偏故意忍着,憋得眼睛和脸蛋儿以及单薄的胸膛红成一片,小猫似的哼哼唧唧从嗓子眼儿里抽咽着哭出声。 漫长的享受和折磨结束,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盛糯糯闭着眼睛不知是昏是睡,出了满头满身的虚汗。 纪许渊也懒得再洗澡,俩人就那么湿漉漉的抱在一块儿,沉沉地睡到明天天色大亮。 小季来接纪许渊回了趟公司,拿好比较重要的资料,跟高层开会交代完几天的工作,再回别墅收拾行李。 他回去的时候,盛糯糯正聚精会神地画画,他对着电脑屏幕的图片画的是条卷毛的白色比熊犬。 纪许渊靠近盛糯糯都没察觉,他轻轻拍拍他的脑袋:“这几天在家多注意点儿身体,照顾好我的小糯米。” 盛糯糯扶着后腰站起来,习惯性地给纪许渊整理领带:“到海南打个电话,注意安全。” “知道,”纪许渊从背后搂住盛糯糯,咬着他的耳垂说道:“那度假区的别墅,我给你留着,你喜欢海南岛的风景。” “谢谢......” 俩人接了个湿热缠绵的吻,小周助理进来拎行李箱,纪许渊抱着盛糯糯腻歪了好几分钟才恋恋不舍地走。 因为怕受风感冒,盛糯糯就没亲自出门送纪许渊,站在窗前就能看见即将开往机场的黑色布加迪。 车窗落下,纪许渊微笑着朝盛糯糯摆摆手,还蛮不稳重地冲他飞吻,直到布加迪开走了,他还回头看着盛糯糯。 第66章 连汽车尾气都看不着了,盛糯糯还呆滞地站在窗前,有时候他会产生某种错觉,这男人既然对他这样好,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丁点喜欢他...... 这想法很快被盛糯糯否决,他不明白纪许渊对他好的目的,也不想往深处追究,纪许渊给他就好好地接着,不给他也不奢望,就跟以前那几年一样的。 他眼底发涩,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语:“你爸爸突然转性转得这么快,我都不认识他了......” 那么个人一走,客厅里瞬间就空了很多,连点儿动静都没有。 傍晚盛糯糯接到了纪许渊到海南报平安的电话,他那边儿好像还忙着准备跟下属开剪彩式会,没聊两句就挂了。 盛糯糯打开保温桶,倒出半碗小吊梨汤来喝,纪许渊临走前煮了很多,让他每晚搭配燕窝喝,说是对孩子有好处。 只要是对孩子有益处的,盛糯糯从来不怕麻烦,睡前温水泡脚半杯牛奶是常态,尽职尽责的保姆阿姨看着他溜进被窝才关灯离开别墅。 纪许渊不在家,时光因为无聊而变得格外漫长,他那边儿总是很忙,打电话每次都匆匆挂断。 从海南启程回京城的前晚,纪许渊打来了视频电话,兴致勃勃地说回来的时候要给盛糯糯带惊喜礼物。 盛糯糯问了好几遍,也没从纪许渊嘴里问出来,他随意把手机正放在桌面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很快窸窸窣窣有个粉色的小肉垫踩到前置镜头上。 看清那小东西的瞬间,盛糯糯的心都快化了,意外闯进镜头的是体型很小的白色的卷毛比熊幼犬,黑溜溜的眼睛粉色的小鼻尖,别提多招人喜欢。 看见屏幕里的盛糯糯,还用鼻尖和嘴去试探着碰他,大眼睛滴溜滴溜的满眼好奇,白色的卷毛看起来很柔软,也就几十公分高。 如果猜得没错,这卷毛比熊就是纪许渊要给盛糯糯的惊喜礼物,也许临走前他看到自己在画卷毛比熊犬。 纪许渊洗漱完回来,那只卷毛比熊早就不知道自己跑到哪玩儿去了,盛糯糯托着下巴故意问他:“礼物是活的吗?” 纪许渊一顿,刻意掩饰道:“哪儿有活的?” 看破他不怎么完美的谎话,盛糯糯也没忍心拆穿,就那么跟纪许渊持续通着电话甜蜜地进入了梦乡。 半夜,盛糯糯渴醒了,床头柜有保姆放好的蜂蜜温水,他摸黑喝了两口,结果喝的太急不慎呛得咳嗽起来。 咳嗽完刚想躺回去睡觉,盛糯糯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黏腻腻的,这是种特别不好的感觉,开灯看果然红通通的是血。 他瞬间就慌了,年前他的手术复查结果不错,好端端的怎么又会咳血呢,他的本能反应就是给纪许渊打电话。 那边儿响了五六声才接起来,听声音好像在酒吧,很吵,而且纪许渊还喝酒了,连正常说话都大着舌头。 盛糯糯逼迫自己冷静,可抓电话的手止不住颤抖,说话不自觉带着哭腔:“怎么办,我刚刚咳血了......” 纪许渊酒意顿时醒了,他当然知道这事儿的内情,是盛糯糯的胃癌问题。 不过他现在是鞭长莫及,也只能安慰盛糯糯:“糯糯,你别害怕,明天我让老赵去找你,带你去医院看看。” “可是有血......” “你现在别怕,别急,听我好好说,你别把事情往坏处想,胃溃疡也会咳血呢,吃两片药就能治好的病,宝贝儿你会没事儿的,好吗?” “听老公的话,喝点温水漱口,然后躺下睡觉,明天早晨我就让老赵过去,咱们还有小糯米呢,你别起急。” 这种六神无主的时候,纪许渊就是盛糯糯的主心骨,他沉稳的嗓音就跟定海神针似的,按下盛糯糯浮动的心。 挂断电话后,盛糯糯睡不着,瞪着眼直勾勾地瞅着天花板,他其实越想越觉得害怕。 纪许渊不明白,他刚确诊肿瘤时就咳过血,他怕这事儿对小糯米有影响,真的已经等不到明天了。 用床头柜的座机,颤抖着手指摁下宋怜的手机号码,打了两遍都没接通,终于在他崩溃的前一秒,宋怜接了。 大半夜的那边儿毫无睡意,反而很警惕的样子,刻意压低声音问了句谁。 盛糯糯没心情在意这些,听到宋怜声音的瞬间就绷不住:“宋怜你能带我去医院检查吗,我刚刚咳血了......” 宋怜停顿片刻才反应过来,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糯糯你千万别害怕啊,我现在马上就开车过去!” 期间电话保持畅通,宋怜时不时就说两句话来确定盛糯糯还清醒着,二十分钟后,那辆帕拉梅拉停在别墅门口。 第54章 他瞒着我没治疗? 去医院的路上,盛糯糯的俩手紧紧握着搓着膝盖处的裤子布料,表情紧张又惊慌,搞得宋怜也什么都不敢说。 他们去的是中心医院,宋怜就是在这里碰见盛糯糯的,熟门熟路地把他送到原来沈医生所在的科室。 也巧在沈医生正值夜班,很快就给盛糯糯安排了检查,拿到结果恐怕得到早晨,宋怜直接装病要了间vip病房。 俩人凑到一个被窝儿里,靠床头坐着谁也睡不着,急躁的盛糯糯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 宋怜低头摆弄着手机,忽然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闪,他急忙捉住盛糯糯的左手:“你这是哪儿来的戒指?” 第67章 盛糯糯抿了抿嘴唇:“他送的。” 宋怜蹙眉,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盛糯糯表情没异常更觉得这事儿荒唐,而他向来心直口快。 没加思索就把话喷出来:“你老公缺这点儿钱吗,就弄个破铜烂铁糊弄你,你还觉得挺高兴的是不是?” 盛糯糯不明所以地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的戒指:“不是,不是,不是白金吗?” “白金?”宋怜吹胡子瞪眼的:“这他妈的要是白金的,我整个给它吞下去。” 盛糯糯脸颊浮起片尴尬的红,宋怜说不是白金的,那就肯定不是白金的。 他迷茫地想,是不是纪许渊被骗了买了假货? 被骗这想法很快被否决,就是再借卖家几百几千个胆儿他们也不敢糊弄纪许渊,难道这戒指买来就是废铜烂铁? 盛糯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正在气头上的宋怜没及时察觉到他的情绪。 他还在为朋友愤愤不平:“你老公身家少说有百亿,花几万块钱买枚白金戒指能死啊,还弄枚假的糊弄你!” “你们不是要离婚吗,离得对,这种渣男不趁早离婚还留着过年啊,真他妈的不要脸,能给小情儿买豪车买别墅,合着就坑亲老婆是吧——” “别,别再说了。”盛糯糯闷着脑袋,忍不住出声打断宋怜愤怒的骂声。 他真的已经够难堪了,无名指那里的素圈像是平白无故着了圈火焰,烧得他无地自容,当时恨不得找地缝消失。 虽然宋怜的话不好听,但是确实说出了盛糯糯的心声,纪许渊那么有钱,给自己买枚真的白金戒指无关痛痒。 或者干脆别买别送呢,也比买假的糊弄他强啊,纪许渊这样图什么呢? 讽刺的是他还根本看不出真假,如果不是宋怜,他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第一次收到的贵重礼物居然是废铜烂铁。 看着盛糯糯尴尬的表情,有些迟钝的宋怜自觉失言,他没有再骂纪许渊,只是拍了拍盛糯糯的肩膀。 神色非常诚恳地说:“我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时,你就在自己筹钱准备手术,作为朋友我希望看到你幸福。” “你摸着心脏问问自己,跟纪许渊结婚这么多年,你真的过得幸福快乐吗?” 他幸福过吗?快乐过吗?就像盛糯糯那天哭喊着跟盛慈说的,结婚四年半他没过任何好日子,又哪里来的幸福快乐呢? 开始盛糯糯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他对纪许渊足够好,总能感动他,可事实证明这方法对纪许渊没用。 人心是肉长的,可纪许渊压根没心这种东西,他所做的努力都是徒劳,后来真正爱的盛慈回到身边,他盛糯糯就更没存在的必要了。 可是最近纪许渊的表现,又让盛糯糯生出点迟疑,从不进厨房的人心甘情愿地每天煮小吊梨汤,心情好的时候还主动提出给他当绘画的模特。 对他那么温柔有耐心,到头来送给他的白金戒指却是根本不值钱的货,这男人怎么这么复杂啊,盛糯糯真的看不透他...... 宋怜的神色很少这么正经,抓着盛糯糯的手:“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刚才的尴尬都变成疑惑不解,盛糯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的或假的,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看着盛糯糯这样,宋怜耷拉着脑袋也挺泄气的,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就这么痴情,怎么就栽到纪许渊这禽兽牌的混蛋身上这么多年? 他这样的,即使离婚分手也很难忘记纪许渊,更很难去爱其他人了,想到纪许渊耗费了盛糯糯将近十年的时间,宋怜就恨不得咬死他...... 俩人没再多说什么,宋怜困倦得实在忍不住,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盛糯糯则盯着自己的无名指,好不容易熬到了东方见亮。 九点多的时候,沈医生来电话说检查结果出来,并问他身边有没有家属,让家属来他的办公室。 盛糯糯直觉结果不太好,他不想喊醒睡得正香的宋怜,便自己裹着羽绒服慢吞吞地去了沈医生的办公室。 对于盛糯糯独自前来,沈医生丝毫不觉得意外,他招呼盛糯糯随便坐,然后给他倒了杯热水。 盛糯糯紧张又局促,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追逐着沈医生操作电脑的动作,都快把水杯捏碎了。 沈医生表情凝重,皱眉问盛糯糯:“最近服没服用过止痛药和止吐药?” 盛糯糯摇头。 “可是你的血液检测报告显示,里面有很高浓度的对乙酰氨基酚和酒石酸双氢可待因,这是止痛药的常见成分。” “你的药物服用周期,至少有三到四周的时间,它起到不错的镇痛作用,对你腹内的胎儿也没影响。” 盛糯糯神色迷茫:“可是我根本没吃过止痛药啊。” 可是检测报告不会骗人,沈医生的目光淡淡扫过盛糯糯高高隆起的孕肚,似乎能察觉出些什么事情。 “你......”沈医生面色沉重,话到嘴边儿欲言又止:“你先回家,让你丈夫立刻来医院,我跟他交流你的病情。” 听到“病情”俩字儿,盛糯糯脸顿时失去原来的血色,他盯着沈医生喃喃道:“他出差还没有回来,你跟我说吧。” 沈医生神色复杂,看着盛糯糯苍白的脸没了主意,这事儿非常重要,即使家属不到他也不能隐瞒。 第68章 思索再三,他跟盛糯糯道:“检查显示你的胃部肿瘤复发,这次情况看起来比较严重。” 盛糯糯脑内嗡地一声,好像很多东西轰然倒塌,恍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视线范围内,只能看见沈医生嘴唇在急促翕动,他耳朵却被嗡鸣声堵塞,连身体都跟着麻木了。 不知过去多久,沈医生的电脑突然叮叮两声,像是传来了什么文件,盛糯糯机械地看向他,他多希望这是误诊。 沈医生看罢,脸色铁青:“现在有这样的情况你需要知悉,你正月底在私立医院住院时,曾做过全身检查。” “胃部肿瘤已经检查出来,但是当时你可能并不知道,而你的丈夫签了延期手术方案,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他不明白,这些事情对于盛糯糯而言太陌生,他根本不敢相信:“沈医生,是不是医院弄错了?” 打印机嗡嗡作响,就好像在给盛糯糯宣判死刑期,沈医生把一份像合同似的文件放在盛糯糯面前。 “为保证患者治疗连续性,很多资料方案可以共享,去年我们中心医院和那家私立医院刚开始试点。” “这是当时你丈夫在私立医院签的延期治疗书,你可以确认一下,然后我们再商量其他治疗方案。” 盛糯糯觉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心脏也突突直跳,鼓起勇气颤抖着翻开方案扉页,打眼就看见了最下面纪许渊那龙飞凤舞的签名。 他如遭雷劈,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份延期方案:“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生病,却瞒着我没治疗,是这样吗......” 沈医生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能说得出来,现在无论说什么来应着盛糯糯都未免太过残忍,虽然事实就是这样。 不仅如此,他的丈夫为防止盛糯糯察觉罹患重病的真相,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喂止痛药和止吐药。 看着沈医生同情的表情,盛糯糯的心渐渐沉下去,他再愚蠢也知道结果,纪许渊最近的反常有了合理解释。 大半个月,他的耐心和温柔,完全是因为瞒着盛糯糯生病的真相而心生的愧疚,从来不是因为他想对盛糯糯好,更没有什么荒唐的喜欢...... 是啊,四年半的朝夕相处精心照顾都没培养出来的感情,怎么住完院就突然幡然悔悟了呢? 盛糯糯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无名指的素圈戒指,突然扯着嘴角笑出来,笑容那么刺眼那么苍凉,好像全世界都背叛了他。 笑着笑着他就哭了,捂着脸跟孩子似的哇哇大哭,毫无形象可言,光是在旁边儿看着沈医生的心脏都揪揪地疼。 这年轻人最初来治疗时,是独自筹钱做手术,当时是那么卑微那么可怜,怎么一年多的时间过去...... 他还是一个人呢。 第55章 我们离婚吧 盛糯糯沉浸在痛哭里,沈医生的办公室外面却突然传来打砸东西的声音,夹杂着熟悉的臭骂。 俩男护士架着宋怜的胳膊,没挡住他朝来者狠踹了两脚,“我操.你大爷的,你他妈的究竟有没有心啊!” “为延续你纪家的后代,弃糯糯的性命不顾是吧,放开!我要弄死这狗日的渣男,老子今儿非得剖开你胸膛看看,里边儿是红的还是黑的!” 风尘仆仆的纪许渊低头看了眼自己西裤的脚印,眼眸瞬间变冷,看这情况周围的保镖直接拥过去制住宋怜。 两条腿还是不停地蹬踹,俩身材魁梧的保镖都要拿不住,他现在满胸膛的怒火没处撒,便使劲往保镖身上招呼。 盛糯糯听到动静,神色匆匆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满脸疲惫地站在走廊里的纪许渊。 旁边儿小周助理怀里还抱着只白色的卷毛小狗,此时明显受了很大惊吓,埋在小周助理的袖子里呜咽。 宋怜还是发疯的状态,骂纪许渊骂得嗓子嘶哑,委屈地眼泪都快出来了,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 盛糯糯护着自己的孕肚,哭着去拉宋怜的胳膊:“我们走,我们走......” 他不要再留在这里,不要再受任何的委屈和侮辱,不要再抱着幻想愚蠢的等别人某天回心转意,盛糯糯真的忍受不了了! 怀着身孕的夫人靠近,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镖动作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这正让宋怜得了机会。 他轻轻把盛糯糯推到旁边,朝保镖的命根子用力顶了两下,红着眼疯似的朝纪许渊扑过去! 就在碰到纪许渊的瞬间,楼梯道口那里以闪出残影的速度出现一个男人,拦住宋怜的腰把他揽进了怀里。 身高腿长,背厚肩宽,一身灰色长风衣,还戴着墨镜,好像故意遮挡脸。 宋怜见到他脸色大变,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男人搂着他温柔轻声哄道:“你别闹了好不好,跟我回家。” “滚你妈的蛋!”宋怜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干脆利索地撸起袖子,抄起旁边儿地上的灭火器就朝纪许渊砸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灭火器轰然落地,地板瞬间砸出十几道裂缝。 小周助理疼得脸都扭曲了,捂着胳膊嗷嗷直叫,而纪许渊冷着脸动也不动地盯着对面的盛糯糯。 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不知哪位大哥吼叫一声:“哎,那是不是顾渲啊,咱也看见大明星了嘿!” 其他护士病人也看向中间互相撕扯的俩人,宋怜不是男人的对手,很快被那个叫顾渲的扛到肩膀,给弄走了。 第69章 盛糯糯脸色煞白,这混乱不堪的场面让他眩晕恶心,旁边的护士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才没有当场跌倒。 闹事儿的宋怜离开,其他看热闹的也唏嘘着走了,盛糯糯被护士扶回他们昨晚定的那间vip病房。 他坐在床边,脑子嗡嗡作响,沈医生给他宣判的严重的结果还在脑内来回的晃悠,他现在提不起任何力气,像宋怜那样去骂纪许渊。 他死死攥着那份纪许渊签过字的延期治疗方案,只知道自己快死了。 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纪许渊拎着小狗的后颈皮,面色担忧地走进来。 进屋把小白狗扔下,它立刻欢快地摇着尾巴跑过来,直蹭盛糯糯的裤脚,软绵绵地跟他摇着尾巴撒娇。 真看见这可爱的小东西,盛糯糯却彻底没了昨晚的心境,他是将死之人,对任何东西都不再有以往的兴趣。 纪许渊走到盛糯糯面前,下颌冒出青色的胡茬,眼圈也泛着浅浅的青色,他是改签机票赶回来的。 在走廊里宋怜那副态度,纪许渊就知道还是发生了他最不愿看到的场景,盛糯糯患病的事终究没瞒住。 他伸手摸了摸盛糯糯的头发,蹲下身替他擦去脸颊的泪痕,用极尽温柔的声音道:“糯糯,你好好听我说。” 盛糯糯情绪稍微平复,目光就那么静静注视着纪许渊,他真的很想知道,都到这时候了他还能说出什么...... “我咨询过国外的权威专家,等我们把小糯米生出来,再治疗完全来得及,老公怎么会让你有生命危险。” “你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是纪家珍贵的的血脉,爸妈和爷爷期待他的到来,我们不能辜负他们的希望,对不对?” 盛糯糯扯了扯嘴角,两行眼泪紧接着从眼眶滚落,这不就是赤裸裸血淋淋的现实,纪许渊提了小糯米,他自己,爸妈和爷爷,唯独没提他盛糯糯。 “为什么瞒着我?” 盛糯糯以一种前所未有冷漠至极的眼神望着纪许渊:“你处心积虑瞒着我,我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能知道吗?” “你如果把真相告诉我,我跟你会是同样的选择,我也会选择保住小糯米,他是我最爱的儿子,没人比我更爱他。” “可是我为什么要在别人嘴里知道这件恐怖的事情啊,你为什么不把事实跟我说啊,为什么要瞒着我啊......” “我......”纪许渊心脏像被紧紧攥住,什么解释和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盛糯糯空洞地看着前方,眼泪模糊到看不清那张脸:“我说你怎么破天荒的肯进厨房,给我熬小吊梨汤,怎么突然间对我那么上心......” “我犯了这么多年贱,稍微有点儿甜头我就遭不住,以为你是真心实意呢,我都忘了自己根本没那个本事。” 说到这里,盛糯糯已经捂着脸颊泣不成声,为他将死的身体悲哀,为他九年多来从未后悔义无反顾的爱慕悲哀。 “糯糯,你听我说......” 纪许渊捧着盛糯糯的脸,深深吻到他苍白的唇:“你别害怕,只要把小糯米生下来我们立刻就住院进行治疗。” “医生说你现在还年轻,治愈的几率非常大,我给你联系最好的权威专家,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说我这段时间,是因为你的病才对你好的,我不否认有这方面的原因,但绝不只是因为你的病。” “你喜欢小吊梨汤老公给你煮,给你当绘画的模特,给你洗澡泡脚暖被窝,老公发誓还能对你更好,只要——” “我们离婚吧。”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纪许渊顿时愣在原地。 过了好久,他眯眼盯着盛糯糯那张平静的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盛糯糯推开纪许渊:“我们离婚吧,我真的累了,再也跟你耗不起了。” 纪许渊双目赤红,猛然抓住盛糯糯纤细的手腕,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把话再给我说一遍。” 直接抬手拂开纪许渊的手臂,盛糯糯肩膀微微发着抖,冷着脸没有说话,但那种冷淡的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 真是反了天了!纪许渊布满红血丝的双眸盛着滔天巨浪般的怒意,很多人都可以忤逆他,但盛糯糯怎么可以?! 他盯着盛糯糯猛然站起身,胸膛顶着衬衫剧烈的起伏,双拳的骨节攥得咯咯作响,他在房间里踱步,好像这样就能压制灭顶的怒气。 最后停到盛糯糯面前,手指戳着他的脑门儿:“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提离婚?” “实话告诉你盛糯糯,只有我纪许渊甩你的份儿,你居然还敢主动提离婚,你他妈离开我活得了吗?” 盛糯糯被戳得身体后仰,仰着脸朝他惨淡一笑:“我不离开你就能活吗?” 纪许渊微愣,转而暴怒:“你现在还不相信我?我说你的癌症能治就能治,纪家有的是钱,不够给你治病的吗?!” 到现在纪许渊还没意识到,这其实根本不是病的事儿,也不是有没有钱的事儿,是盛糯糯那颗心已经彻底被他捅得千疮百孔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是那份近乎固执的炽热的爱让盛糯糯在纪许渊身边待了将近五年。可再浓烈的爱都禁不住三番五次的刻意伤害...... 此时,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残忍地摆在眼前,盛糯糯终于为自己做了决定,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他要离这男人远远的。 第70章 纪许渊情绪好不容易平复,黑着脸把那小白狗逮过来,放盛糯糯的怀里:“刚才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 “离预产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等小糯米出生以后,我亲自带你去北欧治疗。” 说着纪许渊揽着盛糯糯的腰,扭过他的脸跟他接吻,动作间急躁又粗暴,像是急需确定盛糯糯的存在。 他在心里不断地重复,刚才那些只是盛糯糯的气话,他纪许渊最了解盛糯糯这家伙,爱得他死去活来,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伺候他。 这样傻傻的盛糯糯,怎么可能会跟他离婚,肯定是跟他撒娇赌气呢...... 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炽热,纪许渊的手忍不住伸进盛糯糯的病号服揉捏,伴着轻声的低吟。 一门之隔,闻讯赶来的盛慈在外面抱手沉思,盛糯糯以及他腹里的孩子,就像两道拦路的巨石...... 无法改变地阻隔着自己和纪许渊重新相爱的道路,不把他们除掉,纪许渊就永远不会回头是岸...... 第56章 你比糯糯差远了 在医院买了两种对孩子无害的抑吐抑痛药剂,纪许渊就带着盛糯糯回家,他时不时往后视镜里看。 盛糯糯呆滞地望着窗外,面色平静得近乎不正常,只能从充满血丝的双眸看出他刚刚情绪失控过。 那只卷毛比熊调皮得很,黑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豆豆似的鼻尖在盛糯糯衣服手腕闻闻嗅嗅,想引起他的注意。 “糯糯,给它起个名字吧。” 纪许渊暗暗看了盛糯糯一眼,温柔地哄他道:“以后算是咱家的正式成员,这小玩意儿该有个名字。” 见盛糯糯冷着脸沉默,纪许渊耐着性子继续道:“不如直接喊它puppy吧,简单好记还顺口。” 仍旧没得到回应,纪许渊铁青着脸转过去开车,把满腔的怒火竭力压制,他怀着孕尽量不跟他发脾气。 本以为盛糯糯的冷漠相对,就是当天转不过弯儿,故意跟他甩脸赌气呢,结果接下来的几天他仍然是那副态度。 纪许渊这辈子骄傲自负,从没有那样拉下脸哄过谁,但还是屡次热脸贴冷屁股,就像碰到块儿坚硬的铁板。 他烦得要命,下班后没急着回家,直接开车去了盛慈的香山别墅。 打开门看见来者是纪许渊,盛慈觉得蛮意外的,因为前后加起来这男人有足足大半个月没来他这儿了。 他看出纪许渊脸色不好,连忙挽着他的胳膊,坐在沙发上黏黏糊糊撒娇,纪许渊疲累揉揉眉心:“我没吃饭呢。” 盛慈拿起手机想订外卖,结果被纪许渊夺过手机:“中午就他妈吃的外卖,你赶紧去厨房随便做点儿。” 他尴尬地哦了声走进厨房,他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来的做饭这种特殊技能,以为谁都跟盛糯糯似的呢。 面对满冰箱绿色的菜,盛慈从最里边儿拿出包方便面,水没开就囫囵扔进锅里,随便盖好盖子任面煮着。 他边给纪许渊倒茶,边貌似关切地蹙眉问道:“最近糯糯的身体怎么样了,听说他是癌症,是不是没办法治啊?” “你听谁说的?” “我......”盛慈被问得有点儿心虚,他知道盛糯糯有事儿没事儿总往医院跑就特意问的老赵:“就听医生说的。” 纪许渊掐着眉心不悦道:“谁他妈说糯糯没办法治,北欧的医疗那么发达,等生完孩子就去那边儿治。” “那天在医院你不是保证过,等糯糯生完孩子就跟他离婚吗,怎么又要去北欧给他治病了?” “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糯糯生病这事儿你别管了,也别再跟其他人乱提,尤其是你们盛家和姜姨。” 盛慈黯着眼眸乖顺嗯了声,把茶递给纪许渊,然后回厨房看刚刚煮的面,然后离着八米远敲了个鸡蛋。 他跟方便面作斗争的时候,纪许渊在客厅摆弄手机,隔几分钟就看看有无未接来电,以往他七点多还不回家盛糯糯就该给他打电话了。 看着看着,纪许渊目光一错,忽然看见这茶几下面的抽屉里露出个类似药盒的纸壳边角。 他不假思索抽出来,飞快看完说明书的功效那栏,这居然是治性病的药,白色胶囊已经空了半盒。 盛慈从厨房出来,就看见纪许渊拿着他的药看,他心里咯噔一下,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纪许渊抬起眼,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就好像能活生生把盛慈穿透:“你这儿怎么会有这种药?” 盛慈被他看得直发毛,张了张嘴机械地解释:“之前朋友来看望我的时候,没留意落在这里的。” “你怎么结交这种朋友?” “是挺多年的朋友,我也是刚知道他有这毛病,从那以后就没有再来往了。” 说完盛慈就钻进厨房,生怕纪许渊问他更详细的问题。 盯着盛慈急躁的背影,纪许渊眯了眯眼睛,明显对他的解释不怎么满意,便拨通了小周助理的电话。 “给我查查这药是在哪家医院买的,患者和时间都查清楚。” 厨房里仍然开大火咕嘟着,也不知方便面道熟没熟,看差不多盛慈就撒调料出锅,热腾腾地端到纪许渊面前。 说实话纪许渊很少吃方便面,这根本不算正儿八经的晚餐,拧着眉头试探着吃了口,纪许渊顿时就想回家了。 尝了筷方便面,才知道盛糯糯做的饭都多好吃,他猛灌了口茶急着漱口:“你手艺真跟糯糯差远了。” 第71章 盛慈脸瞬间垮下来,暗自咬着牙根又堆起笑容:“糯糯怀着孕没办法做饭,哥哥你就将就几天嘛。” “他不是不能做,是不想做,惯得全是些臭毛病,现在居然敢跟我甩脸色,要以前借他十个胆儿都不敢。” “哥哥......”盛慈觑着纪许渊的脸色试探着道:“要不我去帮你劝劝糯糯,毕竟是我从小看起来的弟弟,我的话他总会考虑考虑的。” 纪许渊黑着脸凝眉沉思,最近盛糯糯闹脾气不理自己,盛慈劝劝他也好不失为无计可施中的好方法。 便缓了语气道:“那这几天你去别墅跟他聊聊,他还怀孕九个月呢,你注意点别把话说重刺激他。” 盛慈装模作样嗯了声,眼里却像蕴藏着光风暴雨,他对这种若有若无不经意间透出来的关心恨死了。 即使他没跟外国前男友跑路,还和纪许渊腻歪的时候,纪许渊也没好声好气哄过他,更别提体贴关心...... 本以为时间很晚,纪许渊会在香山别墅过夜,但他处理完两小时的工作,快十点的时候还是离开了。 这回撒娇耍赖全没用,纪许渊根本不吃他这套,这辈子第一次尝试下厨做的方便面也全部被倒掉。 纪许渊到家的时候,盛糯糯坐在客厅里还没睡,两瓶药摆在他面前,他应该是准备服用止痛药了。 但是他坐在那里迟迟没动,拿水杯的手指攥得发白,面色也是异常煞白,他最近的状态极其不好。 纪许渊走过去,把白色药片倒在药瓶盖里,搂着盛糯糯的肩膀轻拍,示意他张嘴把药吃了。 “医生说你的心情和小糯米的健康情况有很大关系,别跟我赌气了好不好?” 盛糯糯垂着眼没说话,把他手里的药接过来用水冲服,然后起身去卧室,纪许渊立刻从后面跟过去。 趁盛糯糯没防备,他熟门熟路地将瘦弱的人打横抱起来往二楼的卧室走,盛糯糯害怕地抓住他衣领,不敢挣扎。 即使揣着九个月的孕肚,盛糯糯重量也很轻,搂在怀里他骨头都硌得慌,纪许渊真切感受到他的憔悴。 便搂得他更紧,温热暧昧的吐息喷洒在耳边:“生完小糯米我带你去北欧,那里的专家会治好你的,无论多少钱。” 他细细浅浅地吻着盛糯糯,从通红的眼角到雪白的后颈,纪许渊把他压在被褥间,躲避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细密又难得温柔地亲他。 以前盛糯糯很难抵挡住纪许渊拥抱亲吻和磨蹭的攻势,稍微撩拨他就立刻回吻,把自己全部交托出去,可是这回他许久都没反应。 纪许渊也没强迫他,洗完澡回来拥抱着盛糯糯,很快便沉沉地睡过去。 最近盛世嘉年很忙,海南的项目顺利落地,接下来就是运营和管理,虽然不用纪许渊事事亲为,但作为执行总裁很多投资招商会议都要出席。 白天就两位保姆和营养师在家照顾盛糯糯,姜媛也经常来,事无巨细地照顾着盛糯糯,给小糯米准备了很多自己做的小被子小衣服和软尿布。 看到姜媛忙碌的身影,盛糯糯忍不住暗暗地鼻酸,很多真相不能告诉她,否则只会惹得她更不好过。 傍晚五点半,保姆和营养师下班,约摸着纪许渊快回家,姜媛也没多留。 很快敲门声响起,盛糯糯在监控器那里看见来者并非是纪许渊,而是不速之客盛慈。 敲了两分钟里面没人应,盛慈明显地有些烦躁:“盛糯糯我知道你在里面,今儿纪哥加班他让我来的。” 说着他刻意对着监控拎了拎手里提着的东西,“是苏记的小吊梨汤,他知道你小时候最爱喝这家,特意让我买的。” “咔哒......” 别墅大门开开道缝隙,盛糯糯戒备地盯着盛慈:“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啊。” 盛慈没拿自己当外人,直接挤进去把小吊梨汤放下,环视着这栋别墅。 比起上次来,客厅里多了很多宝宝用的东西,蓝色的婴儿床和很多玩具,尿不湿和婴儿专用湿巾...... 有的甚至是瑞典的品牌,明显是纪许渊的父母邮过来的,可见整个纪家对盛糯糯和他腹里孩子的重视。 盛慈转过身来,挑起眼梢朝他笑,不过那笑容却显然不达眼底。 “糯糯,宝宝的名字起好了吗?” 听这话盛糯糯无意护住小腹,后脊背直冒凉风,总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因为很多年前盛慈对他露出这样笑容的时候,紧接着就把他推进了池塘。 第57章 救救我的孩子 盛糯糯警惕地捂着小腹,盛慈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他的无名指的戒指上,忽然露出抹嘲讽的笑。 就像纪许渊说的,到底是白金的还是破铜烂铁,盛慈打眼就能看出来。 他用右手握住盛糯糯的手,像看珍稀物种似的左瞧右瞧,语气饱含着满满的鄙夷:“糯糯你还真是让我开眼,好久没见这么粗糙的假货了。” 盛糯糯抽回手,转过身去,什么都没有应他。 那天回医院后,他把假戒指摘下来放到床头柜,被纪许渊发现又强迫着给他戴上,说什么都不能摘。 那夜他没睡着,纪许渊同样也非常地清醒,结实的手臂紧紧抱着他,最后他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纪许渊在他耳边低语:“以后给你换个真的。” 第72章 经过这番折腾,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盛糯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纪许渊也很可笑,就算是真的他还有命戴吗? “糯糯,让你也开开眼。” 几根葱白纤细的手指伸到眼前,盛糯糯的视线落到盛慈的无名指根部的精致戒指,低调奢华,光彩照人。 原来白金材质的戒指是这样的,果然只有对比之下才能看出自己戴的这枚有多粗制滥造。 看盛糯糯凝神不语,盛慈心里更是得意,还以为纪许渊有多在乎盛糯糯,连真戒指都不肯给他买。 便肆无忌惮地扯谎:“纪哥送给我这枚戒指的时候,说要这辈子跟我一起,我还以为他要补回以前的求婚呢。” “你们离婚以后,你的病纪家和我会出钱医治的,我们的婚礼会在五月份举行,到时会是京城最盛大的场面。” “结婚当天还要把京城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包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盛慈高傲地抬着下巴,是熟悉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模样,明明是他送给就纪许渊的戒指,如果这样说就好像能补回点儿那四年的时光,让他心里好受些。 盛糯糯垂着眼睛,还真顺着盛慈的形容畅想几番,那场面肯定是他不曾见过的盛大,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胃里泛起丝丝的酸痛,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随后随血液全部涌到心脏,盛糯糯嘴角牵起丝笑容:“祝福你们。” 大概盛糯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面对着盛慈这个他羡慕至极的人说出祝福他们的话,而且心里没有波澜。 他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所有事情回到最开始也本来就是个错误,他宁愿没鬼迷心窍嫁给纪许渊,当初抱着极大的期待,最后走到今天却摔得粉身碎骨。 真心的四个字,在盛慈眼里变得特别的虚伪作假,他感觉盛糯糯在赤裸裸的嘲笑他,再也装不出高傲的样子。 “祝福我们?” 盛慈阴森森地盯着盛糯糯:“你什么意思啊盛糯糯,你都敢来讽刺我是吗?别以为插鸡毛就能当凤凰!” 说着他激动地推了盛糯糯一把,盛糯糯对他早有准备,及时伸手扶住楼梯扶手,才没有踉跄着摔倒。 盛糯糯捂着肚子后退几步,煞白的脸色变得红通通的,不知是疼的还是察觉到了危险,心里紧张才这样的。 他自己的身体他很明白,不敢和盛慈来硬的,否则最后吃亏的是他自己。 便主动走到门边儿打开,送客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他该快下班回家了,你走吧,他不希望你出现在这里。” 盛慈非但没走,反而悠闲自在地坐在沙发上,拿出只黑色的瓶子,那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液体,往玻璃茶几放的轻微响声都勾着盛糯糯的神经。 “跟你说实话吧,纪哥他其实不想要你的孩子,但碍于老爷子和叔叔阿姨的施压就拖到现在。” “所以我就是给他传个话,让你用这瓶药把孩子打掉,等胎血流干净就没事儿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盛糯糯面色变了变,抿着嘴唇死死盯着盛慈,他怎么可能相信这番话? 虽然纪许渊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喜欢过他盛糯糯,但是他非常喜欢小糯米,从很多方面都能看出来。 而盛慈就是来挑拨离间的,孩子是盛糯糯最后的底线,他可以放弃和纪许渊婚姻,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但任何人想要害孩子都没门儿。 盛慈仿佛能摸透他的心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怎么着,你不相信?” 为了证明是是受纪许渊所托,盛慈拨通了纪许渊的手机然后打开免提故意让盛糯糯听见。 那边儿接得很快,还带着点儿不耐烦的情绪,盛慈还没说什么,纪许渊就先开口问盛慈话了。 “你到别墅了?情况怎么样?” 盛慈故意看了盛糯糯一眼,揉着额角唉声叹气道:“纪哥你说这可怎么办,咱们俩的话糯糯都不听。” “你平时牙尖嘴利的本事呢,连他都搞不定,总之你给我快点儿完成任务,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通话挂断,盛糯糯脸上的血色已经全部褪尽,不敢置信地盯着盛慈手里那块小小的手机屏幕。 这事儿完全弄岔了,在纪许渊那边儿的角度看,他和盛慈每句话说的都是去家里劝盛糯糯的事情,而电话这边儿的对话和情境,他完全不知情。 而这些话落到盛糯糯耳朵里,就犹如晴天霹雳,虽然他不再对他曾经深爱的男人抱有任何的期望,但是虎毒不食子,他再混蛋也不会对小糯米下手。 他还没等反应过来,盛慈已经拿起那瓶黑糊糊的药冲着盛糯糯走来,这么长时间的嫉妒,全都变成眼里蕴含的狂风暴雨。 他之所以跟纪许渊提劝劝盛糯糯,不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而是势必将他脑中盘旋多日的邪恶计划付诸实践。 这瓶特效药是他特意从国外朋友那里淘来的,因为国外不允许流产,这种无痛又安全的药物便应运而生。 到时候孩子没了,盛糯糯和纪许渊之间的藕断丝连的丝也就断了,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而他盛慈就能找回被盛糯糯偷走的四年光阴。 越往前走,盛慈的眼神就越是坚定越是毒辣,他绝对不甘心事事都没自己强的盛糯糯占据纪许渊的心。 盛糯糯感受到一股强势的非常有威逼意味的气息,他边往后退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打电话。 第73章 这种紧迫慌乱的时候,盛糯糯根本来不及摁号,而他的手机只存着纪许渊的手机号码,下意识给纪许渊拨过去。 电话那边儿响了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盛糯糯的心脏和希望被连续响起的嘀嘀声击打得粉碎,分明刚才还能打通的,怎么他打就没有回应了呢?! 冰冷的女声响了起来,纪许渊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 盛慈还是那副悠然自在的笑脸,好像胸有成竹似的,在盛糯糯掉头跑之前抓住他胳膊,把那瓶药灌进他嘴里。 作为准爸爸,想保护自己孩子的心和力量是不可忽视的,盛糯糯拼了命的挣扎,结果那瓶药洒掉了大半瓶。 盛慈气得不行,恶声恶气地冲着门外大喊:“赶紧给我进来!” 话音刚落,早在门外埋伏着的两个彪形大汉急忙闯了进来,收到盛慈的眼神示意,他们一人一边儿钳制住盛糯糯的手臂和肩膀。 盛糯糯的力道对付盛慈还行,但面对体型比他大两倍的职业打手就完全不是对手了,到这时候他只能咬紧牙关。 他挣扎得太厉害,剩下的药也没灌进去几口,盛慈气得狠狠推了他一把,其中一个保镖正好手滑没拉住—— 盛糯糯的身体控制不住后仰,顿时失去重心跌坐到了身后楼梯的台阶上,他面色瞬间惨白。 紧接着小腹和后腰传来阵剧痛,像是有人硬生生把他的腰腿的筋骨拆卸下来,很快他就感觉下身涌出股热流。 红白交杂,洇湿了浅灰的家居服,他痛苦地挺着后腰托着自己隆起的孕肚,话含在嘴里痛得都说不清楚。 夹杂着哭泣和哀求:“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宝贝小糯米,叫医生,快叫救护车,求求你......” 盛慈见到这场面也有点儿慌,他的计划是药流,无痛还安全,可现在居然出了这么桩意外。 手足无措呆滞片刻,眼看着盛糯糯身子底下的液体越来越多越来越红,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拿了药瓶出去了。 俩保镖一看盛慈跑了,他们惹不起这家的主人,连忙跑出去就拿手机订机票,只能先出去躲一阵子。 盛糯糯的手机摔在离他五六米远的客厅中央,屏幕还亮着就说明还能用。 他仰躺着身子,护着自己的孕肚,用手扒着地板往那边儿爬。 只要就一线希望,他就不能放弃小糯米生还的可能,所经之处留下了道道血迹,整个客厅变得血迹斑斑。 他抓住自己的手机,强撑着意识,一下一下拨通了的宋怜的电话号码。 宋怜那边儿还是张牙舞爪要发疯骂街的声音,不过盛糯糯已经逐渐昏迷,周遭一切都听不清楚了。 第58章 孩子没保住 纪许渊开了整晚的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办公室,手机里居然有盛糯糯的未接来电。 时间是四个小时之前,把手机放办公室准备开会的时候。 他心里禁不住有点儿得意,这小东西撒娇赌气不过半月,看他晚归就开始担心地照常给自己打电话了。 整理了会儿材料,又把有点儿紧的西装换下来,刻意拖了五分钟,纪许渊才磨磨蹭蹭给盛糯糯把电话回过去。 电话接通的过程中,纪许渊像小孩似的准备着等会儿说话的语气,不能露出得意忘形的腔调,要自然更要冷静。 这番充足的准备工作以及他难得幼稚的心情,很快被一声一声有节奏的拨号弄得消耗殆尽...... 一遍不接,两遍不接,刚得意没多久的纪许渊狠狠踢了脚身边的老板椅,直接踹出去五米远。 憋着口怒气,他没喊小季,干脆自己开车飚到百十迈回家。 他得问问盛糯糯,怎么这么长时间还跟他赌气,连句话也不听他说,饭不做衣服不准备便罢,连正常的接吻都得不到回应了。 气势汹汹地踹开门,他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楼梯口那里有滩透明的液体,还带着特殊的腥味儿,再往里就是红白交杂的污秽物。 从污秽物那里拖出道血痕,长达五六米延伸到手机那里,有的地方浅有的地方重,还有指甲扣地板的痕迹。 他呼吸一滞,双目瞬间染上赤红,拿出手机给盛慈打电话。 手颤抖得快掐不住手机,脱手好几回才给拨过去,不出意外那边儿关机,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又给小周助理拨过去,小周助理正在办公室准备下班呢,听到纪许渊不稳的呼吸声,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给各大医院打电话。 京城就那么大,接急诊的好医院也就那么多,知道盛糯糯所在的医院后,纪许渊飞快地开车前往。 途中,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闪现客厅里血腥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儿无法自抑地浮起来又被他生生按下。 不会的,明明他早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么短时间怎么会发生意外?! 从公司回家的路程短,但从家去医院的路不同,堵得十分钟挪不动几米,纪许渊急得汗珠子直掉。 离医院还有俩路口,他直接找地方把车停下,双脚代替车轮在马路狂奔,四分钟不到就冲进了医院。 奔到手术室所在的走廊,纪许渊急促的步伐才慢下来,某瞬间他感受不到自己存在,呼吸又粗又重,盯着走廊尽头亮起的红色手术灯。 第74章 小周助理已经提前到了,见纪许渊满头大汗,双目血红,精致的西装革履揉得皱皱巴巴的,连忙走过来迎他。 他低声说道:“纪总,夫人是早产,医生说受过外力冲击,孩子可能......” 纪许渊脑内轰的一声,阴沉地转过去盯着小周助理:“再给我说一遍!” 那视线让人毛骨悚然,小周助理仿佛能听见纪许渊脖子转动的咔咔响声,他不自觉低头:“您节哀......” “节你妈的哀!” 他猛然踹翻旁边的垃圾桶,发了疯似的冲到手术室门口:“必须把盛糯糯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完完整整地还给老子,少半根寒毛老子他妈把你们医院炸了!” 已经有护士来阻拦他,纪许渊身高腿长人高马大,她们也只敢言语劝告,绝对不敢靠近这疯子半步。 闻讯赶来的保镖们也是面面相觑不敢贸然出手,直到旁边一道清冷却非常有震慑力的嗓音:“还愣着干什么?!” 这道声音不仅给了保镖威压,也把纪许渊给喊醒了,他阴恻恻地扭过头,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郁谨行! 小周助理解释道:“夫......夫人打您的电话不通,郁总把夫人送来医院的。” 这些话像刮骨刀似的钻进耳朵里,已经杀红眼的纪许渊忍不住再次爆发,盛糯糯他妈的给你打电话? 他顺理成章地把铺天盖地的恨意和妒意砸到郁谨行身上:“那天我跟你说得不够清楚是吧?盛糯糯是我老婆!” 被保镖和赶来的医生拉着,纪许渊依旧粗口不断,钢铁般的拳脚也不停往郁谨行的那边儿招呼。 他们隔着有段距离,几次都能感觉的凌厉的拳风,但没有实质落到郁谨行的身上,他也没移动位置,始终只是冷冷地盯着纪许渊。 虽然特别不是时候,郁谨行还是想狠狠嘲笑纪许渊,自私自利的混蛋禽兽王八蛋终于他妈的遭报应了! 盛糯糯给宋怜打电话时,他正在意大利参加时装周,宋怜觉得非常事情不好便直接通知了郁谨行。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过去,盛糯糯和孩子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时候被暴躁和怒意淹没的纪许渊根本不会念他的人情,满眼的愤怒和恨意,恨不得将他撕碎嚼吧嚼吧咽了! 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医生和护工赶来制住纪许渊,打了半针管镇定剂,手术室外面才逐渐安静下来。 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还死死地盯着郁谨行。 只有对郁谨行的恨意才能撑着纪许渊屹立不倒,否则他就会想到是因为自己没接到电话盛糯糯才躺进手术室的。 纪许渊睡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一会儿浑身是血的盛糯糯用指甲扣着地板朝他爬,声嘶力竭地喊着“老公救我”,一会儿又回到他们刚结婚那会儿,盛糯糯羞赧地偷亲自己...... 他猛然惊醒的时候,窗帘那里透出细碎斑驳的阳光,已经是转过天来的下午四点钟。 身边坐着个长相温和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用电脑处理公务,纪许渊还有点儿恍惚:“哥?” 连夜赶回国的纪忝铭转过头来是满脸疲惫的神色,冷淡推了推金丝眼镜:“还头疼吗?” 纪许渊不在乎自己头疼不头疼,这时候他也感受不到,撑着床坐起来就要穿拖鞋:“糯糯和孩子呢?” 他匆忙的动作全被纪忝铭不容拒绝的手给按回去,即使自幼尊重的大哥在纪许渊这里说话很好使,也挡不住他现在立刻就要见盛糯糯的急切心情。 急得双眼通红:“你倒是快说啊哥,糯糯和孩子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纪忝铭撩起眼皮,神色复杂地看了纪许渊一眼,“糯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孩子......没保住......” 纪许渊的瞳孔骤然紧缩,呆滞灰暗的眼珠死死瞪着,受到世界末日般剧烈冲击的思绪半天没转过来。 孩子没了?他的小糯米没了? 上次检查的时候他儿子还举着小短胳膊抱自己脑袋,那活灵活现的小模样有多别提招人稀罕,他连信托基金都买好了,结果现在告诉他儿子没了? 纪许渊跌坐到床上,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那双红得吓人的眼睛还瞪着—— 想从他哥的表情中看出异常:“你是不是骗我啊哥,我儿子都九个多月快到预产期,他妈的四肢和都发育健全了!” “我瞒着糯糯他的病,糯糯知道后也没有坚持治疗,不就是为了他能顺利降生吗,结果你告诉我他没了?” 即使是从小看到大的哥哥,纪忝铭也极少看到纪许渊这样失态和失控,他少年老成,除去脾气暴躁,在公事和交际中向来是成熟稳重,进退有度的。 走神的空当,纪许渊已经赤脚飞奔出病房,抓住好几个护士红着眼问到盛糯糯的病房所在,就跑到那里去。 看到盛糯糯的瞬间,纪许渊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他苍白的小脸儿尖瘦尖瘦的,唇色同样的煞白,连睡梦中都在紧蹙着眉头。 最重要是,残白的被子盖着的纪许渊已经看习惯的大肚子,一夜之间变得平坦了,至少在三米开外看不出这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靠近,牵起盛糯糯的手放在唇边,作为小糯米的爸爸,此时只有盛糯糯能和他感同身受。 姜媛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纪许渊静静坐在盛糯糯的病床边儿,俯着身子轻轻吻他的额头。 第75章 “纪总,我想糯糯醒来以后,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别再来这间病房了。” 纪许渊仿若未闻,动也不动地盯着盛糯糯,漆黑的眼珠子也不转,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盯醒。 这副模样落到姜媛眼里,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她扑过去撕扯着纪许渊,把他往病房外面赶! “你赶紧走!我儿子这辈子最不应该的就是招惹了你们俩瘟神,你和盛慈是要把我们活生生逼死才甘心吗?!” 姜媛越说越哭,最后哭得瘫倒在纪许渊脚边,捂着胸口喘不上来气。 不知纪许渊的哪根神经被姜媛那番话挑了一下,那迷茫的神色瞬间变了,他把姜媛扶到沙发上。 回头看了眼盛糯糯,再扫到他平坦的小腹那处,沉默着大步离开,卷起一股阴寒之风。 第59章 我的小糯米呢? 站在常抽烟的楼道里,纪许渊冷着脸给纪家的保镖头子去了通紧急电话,那边儿回复说事情正在办。 保镖头子知道这次任务有多重要,因为老板不轻易启用他这张牌,那意味着这次的任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他站在盛家偌大的客厅里,脚下是一片狼藉,名贵家具和盛父珍爱的古董器物被砸得粉碎,被吓破胆子的盛父和苏玉荷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那保镖头子点起根烟:“把盛慈的下落说出来,你们非但没生命危险,所有东西照价赔偿。” “我......我们......”即使是牙尖嘴利的苏玉荷在绝对压制面前话也说不利落,“我们真不知道小慈去哪儿了......” 保镖头子悠悠然吐出口烟,朝二楼扬了扬下巴:“去看看二楼都有什么好东西就帮盛老板清空了吧。” 五六个身高体壮的保镖冲到二楼就是咣咣一顿砸,这声音听得苏玉荷心里直冒血,不自觉把头埋得更低。 其实盛慈今儿早晨走之前给苏玉荷来过电话,把他干的事儿给他妈说了,话里话外还觉得挺得意。 当时苏玉荷听完脸色就青了,他知道盛慈就是嫉妒盛糯糯纪许渊正妻的名分以及流逝的四年多时光,想抢回纪许渊的心,才动了害孩子的念头儿。 可他忽略了那将就足月的孩子既是盛糯糯的骨肉,也是纪许渊的,甚至是整个纪家的大孙子大宝贝! 要了那孩子的命,就等于把盛慈自己的命也赔上,纪许渊和纪家是不会放过他的,天涯海角也会要他偿命! 盛慈本来想得挺好,给盛糯糯喝那瓶无痛流产药,让纪许渊对盛糯糯彻底没有留恋,盛糯糯也对纪许渊死心。 即使出了点意外,还可以把现场伪装成盛糯糯不慎滑倒流产的假象,临走前他甚至偷走了监控录像,这样目的达成又能完美脱身。 今天早晨盛慈还想假装无辜去医院看盛糯糯,结果被苏玉荷骂了一顿,就他那点儿小伎俩根本不够纪许渊看的! 在苏玉荷的安排下,盛慈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直奔最近的机场,他要出国躲过这阵风口浪尖。 很快纪许渊和保镖头子同时接到了在外找人的保镖的电话,盛慈在登机前被保镖抓住了。 挂断电话后,小周助理敲了敲楼道的门,进来后给纪许渊披了件厚外套,披完外套也不走,满脸便秘的样子。 “什么事儿,说!” 小周助理如释重负:“前几天您让我查得药有眉目了,那串编号走的根本不是咱们国内的销售途径。” “那药是盛慈在国外买的,就诊的患者也是他的名字,他有那方面的毛病,打三年多以前就有就诊记录了......” “还有......” 纪许渊眼眸闪现着精光,弹掉烟灰示意他继续往后说。 后面的真相就有点儿难开口,他当助理的总不能直接说你小情儿给你戴了那么多年绿帽子。 见他犹豫不决,纪许渊一道眼刀直接劈过来,都把小周助理舌头砍掉了,也不管老板面子如何,直接就说—— “当年的那场车祸是伪造的,车撞得特别惨烈,但是当时没盛慈没在车上,他是想脱身跟一个外国佬......” 话没说完,小周助理就听见了咔嚓咔嚓的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纪许渊的屏幕被他生生捏碎,连里面的元件也难逃毒手。 汇报完小周就走了,他有眼色地跟纪忝铭说了声,就去给大家买饭了。 半小时后,小周助理拎着大包小袋回到医院,正巧撞上被拎回来的盛慈,精致的妆全哭花了,瞧着蛮可怜的。 若不是对这家伙的所作所为那么知根知底,他都要被这副模样给骗了,敢在他睚眦必报的老板头上动土真是不想活了。 本以为他老板会就地给这个叫盛慈的开间病房,揍完直接住院,也能省出个来回跑的路费,结果纪许渊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扔了句关进仓库。 那间仓库在郊外,具体位置小周助理也不清楚,司机小季跟纪许渊的时间更长,曾跟他提过那仓库。 以前纪许渊二十出头的时候,经常和几个太子党在那地方玩,玩出人命也是经常的事儿。 现在好像已经废弃好多年,盛慈要是被扔到仓库那里,肯定没好果子吃。 纪许渊没时间理盛慈,是因为纪忝铭给他打电话,盛糯糯醒了过来。 急忙回到病房,动作间有些急躁不慎撞到了门框,盛糯糯听到动静后散散的目光迟滞地朝他投过来。 第76章 他动了动嘴唇,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腹部,是近乎质问的语气:“孩子呢?我的小糯米呢?你把我的孩子藏哪了!” 纪许渊眼睛血红血红的,充斥着可怖的血丝,踉跄着扑过去抱住情绪越来越激动的盛糯糯。 “宝贝儿,你别激动!” 惨白的盛糯糯,仿佛完全和病床融为一体,那绝望的眼神像根针似的刺着纪许渊的良心和人性。 种种的残忍的真相就憋在嘴边儿说不出来,他忍受以及现在经历的痛苦不想让盛糯糯再经历了。 他握着盛糯糯的手亲吻,竭力安抚他的情绪,“宝贝儿,孩子在保温箱呢,我们的小糯米是早产儿,需要吸氧。” 盛糯糯很好骗,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纪许渊:“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咱们的儿子体重有点儿轻,需要在保温箱里待着,你不信问大哥。” 盛糯糯的视线转向纪忝铭,纪忝铭的心头像被扎了针,没有多疼却细密地泛着酸,只得配合着点了点头。 即使纪许渊再三保证,盛糯糯也是隐隐不安,吵着要起床去见他的孩子。 向来脆弱的姜媛难得没哭,顺着纪许渊的话劝了几句,好不容易安抚盛糯糯安稳下激动的情绪顺利睡着。 见盛糯糯睡着,纪许渊特地加派了七八个保镖守着他这间病房,然后让小季开车去了郊外仓库。 前脚纪许渊刚走,后边儿郁谨行就来到病房,还带着两位专家医生,穿上白大褂戴着口罩,保镖根本看不出谁是谁,就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倒不是因为怕纪许渊,而是不想跟疯狗计较,也不想再给医院添麻烦,干脆这样直接省事儿。 他带的这两位医生都是治疗中晚期胃癌方面的顶级专家,他也是今儿早在这家医院的医生朋友嘴里知道的噩耗,就更想掐死纪许渊。 好像对来者有感觉,郁谨行刚靠近病床盛糯糯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见到是郁谨行他蛮意外的。 姜媛跟他解释:“你跟妈提过的那位小宋在国外,是郁总送你来的医院。” “谢谢你,郁大哥......” 时隔大半年再次见到郁谨行,盛糯糯心里特别温暖,曾经很亲近的老友,再次重聚依旧倍感亲切。 看着盛糯糯嘴角挂起笑容,郁谨行的心脏都要融化,是既欣慰又心疼。 近半年他用忙碌到昏天黑地的工作充实自己,以为已经从容可以面对盛糯糯当初选择了纪许渊。 可事实证明,看到盛糯糯单纯无邪的笑他还是会心跳加速,只要盛糯糯有需要,他可以随时随地义无反顾。 踹开纪家门的那刻看到的场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哪怕他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后怕到出一身的冷汗。 想留住眼前这人的欲望也在那瞬间达到顶峰,即使胃癌重症难治愈,即使前方困难重重,他也想尝试着拯救他。 他深深吸了口气:“糯糯,这两位医生是国内研究那病的治愈的权威专家,他们手里也有痊愈的案例......” 他正说着话,却见盛糯糯连忙给他使眼色,这病房除他俩外还有姜媛,郁谨行瞬间明白过来。 姜媛也转过头来好奇追问:“郁总你说的什么病啊,治愈什么的专家啊?” 郁谨行不动声色地说:“阿姨,您知道糯糯身体的虚弱,经常住院是缺血造成的,两位专家都是这方面的权威。” 只要他开口说话,就有让人无条件相信的本事,加上郁谨行长得好看成熟稳重,对盛糯糯更没得说,在姜媛心里很快就把纪许渊那正牌姑爷比下去。 即使没说那么透,盛糯糯也明白这两位权威专家究竟是治疗什么的,他露出个苦笑,如果他的病真像郁谨行说的那样简单该多好...... 临别前,盛糯糯拜托郁谨行,请他找人去保温室看着自己脆弱的小糯米,他怕纪许渊或者盛慈伤害他。 这回轮到姜媛凝重着脸频频给郁谨行使眼色,郁谨行掐着自己的掌心也不动声色地应了下来。 直到离开那间病房,郁谨行才能如常地喘口气,盛糯糯的重病和他孩子已经离世的事实就像两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对相互瞒着对方的可怜的母子若是知道血淋淋的真相后,该是怎样绝望的场景...... 第60章 我要见糯米 距离京城三十里的仓库里,有股难闻的血腥味儿,整座仓库都黑漆漆的,只有烟头的火星明明灭灭。 盛慈被绑在铁架上,半身浸满脏糊糊的血迹,平时敏感的感官完全被令人毛肚悚然的黑暗剥夺。 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他肩膀和嘴唇瑟瑟发抖,直直盯着烟头闪现那边的黑洞洞的虚无暗处...... 心寒到哽咽的男音响起:“纪许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男朋友你曾经的未婚妻,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我独自在国外复健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你知道我身体和心理每天都被迫承受多大的痛苦吗,回国后看到你和盛糯糯甜蜜,我心里怎么想的?” “四年半的时光荏苒,你的心真的变硬了很多,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多好吗?那些事实你都忘了吗?!” 他说这些话时,几乎是声声泣血,嘶哑着喉咙从心窝子吼出来的。 纪许渊始终抽着烟,冰封的表情半点不为所动,以前盛慈总是提起他独自在国外疗养复健的四年,而纪许渊心里充满着愧疚。 第77章 因为这份愧疚,他无条件给盛慈买跃层和别墅,盛世嘉年也给了盛家的营销公司一点儿甜头吃,尽全力地补偿盛慈所受的痛苦。 可如今事实真相摆在面前,不由得纪许渊不相信,盛慈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往他心脏戳刀子的话,纪许渊也仅仅讽刺地扯扯嘴角,犹如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十几二十岁时,应该是真的爱过盛慈的,那时候他脾气比现在更暴躁比现在更不是东西,而盛慈能乖乖听话,把他的戾气全部无条件接纳。 现在回过头看看,盛慈哪里是愿意去接纳他,早就他妈的不知勾搭着谁,钻进别人的被窝里快活去了。 始终愿意默默忍受他,沉默不语地爱着他,全心全意对他好接纳他的只有躺在医院里的盛糯糯。 纪许渊吐出口烟雾,目光犹如毒蛇阴森盯着盛慈,终于薄唇轻启命令道:“说说,你消失的四年都去哪儿了。” 听这话盛慈呼吸一滞,直觉费尽心思隐瞒的秘密还是被纪许渊给发现了,连说话都不稳:“什么去哪儿了?” 盛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纪许渊沉默看着他,他还是在嘴硬着拒不承认自己肮脏的所做所为。 纪许渊慢悠悠地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张纸,旁边忽然有人影一动,盛慈吓了一跳才发现仓库里还有其他人在。 纪家的保镖头子从容地把那张纸接过来递到盛慈面前,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出是他在国外某医院的就诊记录。 保镖头子手一松,看似一张薄薄的纸页就稀里哗啦完全摊开了,保镖一米八五的个头,从他肩膀到脚底延伸下来全是盛慈就就诊记录。 盛慈的脸当时就扭曲了,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知道自己在纪许渊这里的戏份已经演到头了。 给盛慈看完就诊记录后,保镖头子就后撤半步,再次熟练隐匿在黑暗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纪许渊懒得跟盛慈浪费口舌,撩起眼皮简单问了句:“跟我聊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时的盛慈没了刚才受委屈的撕心裂肺的哭叫,他知道纪许渊问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背叛他的:“五年前......” 五年前啊,五年前他们正甜蜜的谈婚论嫁呢,而盛慈背叛把他们把初夜留给结婚当晚的约定,已经跟别的男人开房上床了。 皮鞋踩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发出吱嘎吱嘎的骇人的动静,纪许渊捏着烟头越靠越近,盛慈都快无法呼吸了。 “啪!” 一个巴掌落到盛慈的脸,半边儿左脸颊顿时跟烧起来似的火辣辣的疼痛,他嘴角都咬破了。 虽然道德廉价至极,盛慈的自尊心还是蛮强的,不肯屈服回瞪着纪许渊,他害怕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知道吗纪许渊,你今儿就是打死我我也半点儿不后悔当年那么做,如果再回头重新过一遍,我他妈的还照样儿的给你戴上这顶绿帽子!” “啪!啪!” 又是连续的两巴掌,盛慈嘴里都开始喷血了,耳朵被掌掴得嗡嗡作响,他哽咽着崩溃大哭。 边哭边嘶吼着控诉纪许渊:“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真心实意的爱过我吗?!” “爱情不是那样的,爱情是相互尊重相互理解,不是我事事都要听你的话,不是我他妈为哄你高兴整天装孙子!” “不管是我还是盛糯糯,你都没真心实意爱过,自始至终你爱的只有自己!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你把我当你的未婚妻吗,你把我当玩具玩儿呢,我跟别人在一起那种踏实的感觉你这辈子都给不了,是我他妈傻.逼我鬼迷心窍才跟你耗那么久!” 扇盛慈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这番话跟记忆中的片段重合—— “纪许渊,我是人!不是你的玩具!” 那双小鹿般清澈纯净的眼睛,饱含着委屈的眼泪,他纪许渊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玩具了吗? 这番话逼得纪许渊双目赤红,不知不觉变得湿润,他转头就把那抹落寞从自己冷硬的脸庞抹掉了。 盛慈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你现在知道我给你戴绿帽子,不就是他妈的气不过吗,不就是觉得脸上没有光了,不就是觉得给你跌份儿了吗?” “你对我也就仅限于此了,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反正我有病也没有跟你发生过关系沾不脏你,除此以外你还有更多的嫉妒吗?” 嫉妒?就算再不愿意承认,这个挺刺激他的词儿他也只会往郁谨行那臭傻.逼身上按。 而他得知盛慈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儿也仅仅是生气,还这份生气比不上得知郁谨行亲盛糯糯时怒意的十分之一。 纪许渊阴恻恻道:“这些破事儿我都不跟你计较,但是糯糯和孩子的事情,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他了解纪许渊的脾气,说让他血债血偿就言出必践,他会有一百种手段让盛慈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糯糯的事儿我不知道!” 纪许渊冷冷道:“你以为拿走监控录像就查不出了,别墅门口和附近满大街的监控你都能带走吗?” 无论盛慈如何狡辩,纪许渊都没有留恋回头:“纪家唯一的血脉后代没了,你好好在这儿待几天吧。” 仓库沉重的门大开,外面同样是黑漆漆的夜色,吹进股股阴寒的风,回荡着盛慈绝望嚎叫声。 第78章 回到医院已经是凌晨时分,盛糯糯的病房开着灯,他又哭又闹吵着要看他的糯米,姜媛怎么劝也没用。 让小季带姜媛去休息,纪许渊也找了郁谨行带来的那两位权威专家,简单谈了谈治疗方案。 越聊他心里就越没底,要杀死癌细胞化疗是必须的,但是到现在不知道盛糯糯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扛得住,跟纪忝铭商量过,还是决定带他去北欧治疗。 纪许渊合衣躺在盛糯糯身边,亲密无间地搂着他,盛糯糯茫然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什么时候把小糯米抱过来?” 纪许渊心里一阵激痛,面不改色地骗盛糯糯道:“儿子现在正在保温箱呢,咱们暂时见不到他。” “我现在能下床,隔着玻璃看看他,我发誓绝对不吵到他可以吗?” 见纪许渊沉默,盛糯糯眼神忽然变得狠厉起来:“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把我的儿子弄没了!” “你是不是和盛慈是一伙的,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但要是谁试图伤害我的小糯米我绝对不允许!” 盛糯糯生来就是挨欺负的命,跟谁都是受气包的模样,他目眦尽裂地跟纪许渊耍横,还从未发生过。 这不禁让纪许渊猜测,盛慈到底跟盛糯糯胡说些什么,惹得他这么急于确定糯米的安危以及抗拒自己的接近。 被推搡几下,纪许渊抓住盛糯糯的肩膀把他圈进自己的怀里:“我告诉你盛糯糯,他是我儿子,是纪家的血脉,我伤害谁也不可能伤害他!” “盛慈已经被我扔进仓库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然后跟我去北欧治好你的病。” 盛糯糯还在挣扎,他腹部缝合的刀口还没有愈合,逼得纪许渊出口吼道:“明天我就把糯米给你抱来!” 听这话,盛糯糯不闹腾了,静静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描画着他的小糯米那副白白胖胖招人稀罕的小模样儿。 许诺的话甩出去,纪许渊心里烦闷得不行,这种关键的时候只能先随便找个孩子哄住盛糯糯把他骗到北欧再说。 第二天盛糯糯很早就醒了,期待着见他怀胎十月辛苦孕育出来的小宝贝,连带着对纪许渊的脸色也好看几分。 纪许渊把这件事儿以各种理由拖到傍晚时分,好不容易说服隔壁病房的人家借他的孩子用用。 小孩儿刚刚生出来都长一个模样,纪许渊觉得把盛糯糯糊弄过去应该不成问题,便趁病房里昏暗把孩子抱来给盛糯糯。 第61章 从今以后,咱们两清了 盛糯糯的表情是纪许渊未曾见过的温柔和疼爱,他接过襁褓里的小婴孩,像是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他把自己的脸颊和嘴唇轻轻地靠近脆弱的小生命,虽然光线昏暗,盛糯糯眼里却会自动发光,周围所有都远了,只剩这方温情脉脉的小天地。 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孩有股浓浓的奶腥子味儿,并不好闻,盛糯糯却凑过去亲亲蹭蹭他的脸蛋儿闻了好久。 闻着闻着,盛糯糯就哭了,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下,落到包着婴孩的襁褓被褥上,把孩子的脸都弄湿了。 可能是想到了他辛辛苦苦怀胎九月的艰辛不易,可能是为这可爱的小生命动容,可能是感恩和庆幸...... 本来乖乖闭着眼睡觉的孩子突然开始哭起来,扬着小短胳膊哼哼唧唧哭得眉毛眼睛都通红,盛糯糯拍着他怎么哄都不管用。 听见哭声,本来就在外面焦躁地偷偷观察的孩子爸爸顿时急了,不顾保镖的阻拦就要冲进去。 纪许渊看事情控制不住,连忙把盛糯糯怀里的孩子抱走交给护士然后让她快离开病房。 理由是孩子需要回保温箱,只能给他看三五分钟,看完就得赶紧抱回去,不然孩子会有呼吸困难的危险。 盛糯糯没有留恋,泪眼朦胧地就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护士的身影闪过,接着视线就被一扇惨白的门板彻底给阻挡住。 那夜盛糯糯整晚都没睡,就中邪似的瞪着天花板,纪许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提心吊胆地翻了整夜。 到了第二天早晨,距离那天的意外已经过去三天,医生说盛糯糯还年轻,腹部的刀口愈合得很快。 于是纪许渊便在病房里和权威专家商量把患者转到北欧,专家的意见和纪许渊差不多,那边儿医疗条件更好,理念和实操也更先进。 送走两位专家,纪许渊便坐到病床边劝盛糯糯:“专家也建议去北欧治疗,等你身体再好点我们就启程。” 盛糯糯灰暗的眼珠动了动,视线不知看向哪里,并没有给出纪许渊想要的回应,好像连他的话都没听见。 纪许渊提着口气,故意呷酸吃醋似的说话逗他:“盛糯糯你见过咱们儿子,连你老公都懒得看了是吗?” 听到儿子俩字儿,盛糯糯的眼珠才迷茫地转向纪许渊蹙眉盯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的话。 “你觉得,我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吗?” 纪许渊脑袋里轰的一声,后背登时出了身冷汗。 他觉得所有刚出生的孩子全都是同样的模子刻出来的,可只有怀着他将近十个月,每天不厌其烦地给他补充影养听音乐做胎教的人才能认出来。 只见盛糯糯轻轻闭上眼睛,薄薄的鼻翼扇动着:“没关系,跟我说实话吧,我的小糯米没有活下来是吗?” 第79章 纪许渊眼眶酸胀,把脸埋在盛糯糯瘦削的肩膀处,哽咽着说不出话。 这种残忍至极沉默,彻底把盛糯糯残存的那一点点的希望打进谷底。 他嘴唇颤抖着,先是小声地哭,后来不管不顾地,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纪许渊抱着他红着眼,无声安抚他。 那哭声真是痛彻心扉,郁谨行隔着病房门听得很清楚,手里的鲜花刚刚还沾着露水,现在好像也枯萎了些。 他把鲜花放在门口,没犹豫转身离开了那间病房,就仿佛从未来过。 接下来的几天纪许渊寸步不离地守着盛糯糯,手术刀口在逐渐愈合好转,但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胃部的痛感越来越清晰了,有时候疼得整夜难以入眠,专家团队依照盛糯糯癌细胞扩散的实际情况,决定在国内先进行首期化疗。 首期化疗安排在手术的半月后,化疗时的反应因人而异,有人反应跟平常没太有差别,盛糯糯的身体就难承受。 他那三五天里上吐下泻,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乌黑茂密的头发和身上的毛发被药物摧残得狂掉不止。 以前纪许渊最喜欢的他那身雪白的皮肤变得黯淡,没有弹性,灵动的双眼变得无神,整个人骨瘦如柴苍白无力,几天就老了十几岁。 全程都是纪许渊陪在身边,没有人能独自靠近盛糯糯,照盛糯糯的意思姜媛那边儿依旧是尽力瞒着。 姜媛最近也自顾不暇,抽不出时间来陪盛糯糯过夜,经常是匆匆看几眼给他捎点饭菜来就立刻离开。 因为盛家现在也是乱作一团,盛慈失踪有大半个月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即使怀疑纪许渊盛父和苏玉荷也没胆子问一句。 毕竟是他们的好儿子先开始对不起纪许渊的,更不敢再触纪许渊的霉头。 期间郁谨行也来过医院几遍,有两次还和刚回国的宋怜一起,纪许渊全部挡在外面,谁也没让他见盛糯糯。 手术的伤口恢复得算不错,化疗期间不用住院,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院后盛糯糯被医生批准回家。 回到别墅已经是恍如隔世,地面的血迹和污秽物被清理干净,每个角落都被打扫过了,堆在客厅和杂物间的婴儿床尿布等全不见了。 见到主人回家,puppy高兴地摇着尾巴上蹿下跳,但是盛糯糯精神不好兴致缺缺,回来后不是躺着就是蜷缩着身体捂着自己的肚子。 被那病折腾的连人样都没了,纪许渊尽量在家工作,亲自看守着盛糯糯。 甚至他出去一趟都要交代好保镖,总觉得一时看不住这人就没了。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时间匆匆来到四月中旬,春雨后天气已完全转暖,盛糯糯的身体还无法出国。 最初制定的去北欧治疗的计划只得暂时搁置,在国内医院进行二期化疗,等时机成熟后就可以做手术了。 不过经历过首期化疗,这二期化疗盛糯糯说什么都再不配合治疗了,那种痛苦没有经受过的就没有发言权的。 起初纪许渊难得地对盛糯糯的拒绝表示理解,盛糯糯的反应确实很强烈,何况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但是眼看着按时二期化疗的时间就要过去了,纪许渊也急了,冷着脸警告盛糯糯明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盛糯糯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正眼看纪许渊,就沉默转身往卧室走去。 “盛糯糯,你给老子站住!” 纪许渊气得只喘粗气,烦透了他这种漠然的态度:“他妈的小糯米没了我不难受啊,你也跟着死了是吧!” “以后还有那么多年可活,你他妈还不到二十六,你要是愿意再生儿子生姑娘多生他几个不就得了!” “天底下没孩子的人多了,你看哪个跟你似的要死要活的,别他妈拿你的命威胁我,你明天给我老老实实去化疗!” 被骂后盛糯糯也平静无波,眼睛看着纪许渊:“化疗,很疼。” 纪许渊被这俩字儿堵得一个标点符号也说不出来,只见盛糯糯忽然抬起手狠狠扯着自己的头发:“化疗,掉头发。” 扯完后几撮头发真的被他硬生生拽得脱离头皮,他勾起抹极难看的笑容:“我自小就真的挺怕疼的,我不治了。” 纪许渊气得目眦尽裂,眼里仿佛就要流出血来:“盛糯糯我他妈的警告你,你别想跟我耍邪的,你耍不过我!” “这几期的化疗都给我老实做,手术也他妈的给我积极配合,否则我跟你咱俩没完!” 他吼得声音很大,吓得趴在盛糯糯脚边的puppy冲着纪许渊汪汪叫,边用牙咬他的裤脚,好像埋怨他骂盛糯糯。 他情绪激动的头发都竖起来,反观盛糯糯则满脸平静,弯腰把puppy抱起来:“纪总,我的任务没圆满完成,你还是趁早找别人吧,那两千万的基金我也不要了。” 纪许渊感觉自己都快冒烟了,盛糯糯还一个劲儿的火上浇油,他死死攥住盛糯糯的手腕:“你再给我说一遍?!” 盛糯糯神色淡淡,抽出自己被箍得生疼的手腕:“从今以后,咱们两清了,我的生死碍不着你,你也管不着我。” “我他妈让你两清?!” 纪许渊狠推了盛糯糯一把,拎过他的衣领就往沙发里扔:“老子的话说的不够清楚是吧,什么糯米黑米的你还能再怀,就凭老子的战斗力让你怀个足球队不成问题!” 第80章 说着他扒下盛糯糯的衣服,像以前那样粗暴地...... 结束后,盛糯糯浑身虚汗,蜷缩在沙发角落瑟瑟发抖,纪许渊抽着烟给他扔了床毛毯,自己起身去浴室洗澡。 兜头浇下来的凉水,让被怒意裹挟的纪许渊清醒几分,他洗完后湿了块热毛巾回客厅给盛糯糯擦身体。 变得清爽干净后,纪许渊把盛糯糯捞进怀里,发狠地咬着他的耳朵,但力道更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这时电视里正播放动画片,几个花花绿绿的精灵用魔法棒挥舞几下就能施展法力,特别神奇。 他恨恨啃着盛糯糯的耳朵:“我要有这好东西,先把你变回刚结婚的时候,你那时候多好啊。” 说着用手指点点盛糯糯的脑门儿:“你明天就给我变回那时候。” 第62章 盛糯糯悄然离开 次日清晨纪许渊是被阵浓郁的香味儿给闹醒的,他赤脚跑出卧室,就见盛糯糯正背着身站在灶台前煮什么东西。 锅里煮的是皮蛋瘦肉粥,饱满的米粒映着碧绿的菜叶和皮蛋以及有嚼劲儿的肉丁,颜色可口,浓香四溢。 纪许渊心里还诧异,自打出院后盛糯糯没下过厨,今儿怎么回事儿,难道他昨晚的魔法起作用了。 他被这不靠谱的想法给逗笑了,腻腻歪歪地搂着盛糯糯的腰,下颌习惯性搭在他肩膀:“起这么早啊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没回头也没躲,只是淡淡地应道:“好像很久没给你做过饭了。” “你还知道啊?”纪许渊佯装不满地伸手挠了挠盛糯糯敏感的侧腰,“你把我口味养那么刁,五星级的厨子都比不过。” 盛糯糯推了推他:“去洗漱等着吃,等会儿笼屉里的蟹黄包就熟了。” 爽快地应着,纪许渊又飞快从他脸蛋儿摸一把,哼着小调去洗漱了。 回来上桌的时候,盛糯糯把做成的早餐端到餐桌,他走路的姿势很别扭,裤子还沾着昨晚弄出来的零星的血。 纪许渊扫了他裤子一眼:“吃饭完记得换条裤子,你平时不是最喜欢穿那件浅灰色的家居服嘛......” 话说出来,纪许渊才发觉说错,那条浅灰色的家居裤是盛糯糯流产那天穿的,粘满了脏兮兮的液体,已经扔了。 盛糯糯垂着眼没接他的话,把蟹黄包递给纪许渊,又像以前那样周到地给他盛好粥碗端到面前。 白白胖胖的蟹黄包咬一口是满满的黄澄澄的蟹黄馅儿,皮蛋瘦肉粥也是清香四溢,入口绵糯唇齿留香。 这小家伙的手艺跟他的屁股一样耐用又好用,吃完早餐纪许渊逮着盛糯糯亲热了没两分钟,小周助理电话来了。 纪许渊在家时间太久,很多需要他过目的文件都积压着,小周助理没法处理,只能冒着挨骂的风险打给他老板。 本以为被臭骂一顿是必然的,没成想他老板今儿心情不错,非常爽快地答应去公司处理处理紧急公务。 他打电话的空当,盛糯糯本来在盯着电视里报道的天气预报看,里边儿报完海南岛三亚,盛糯糯就去了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贴心地为他准备好了出门要穿的西装领带和袜子,穿上就能直接走。 临出门前,盛糯糯忽然大方地朝他张开手臂,意思要拥抱,纪许渊非常纵容地抱着他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然后牵起盛糯糯的手,“等我下午回来就去和你化疗,然后我们去看烟火,今晚护城河边有烟火大会。” 盛糯糯顺从地点头,纪许渊的亲吻又落到他手上,无名指那地方的戒指已经磨得褪色露出类似铜的颜色。 他叹了口气道:“这戒指你先戴着,今儿回来我给你买枚真的。” 始终微笑着的盛糯糯还是点点头,乖得纪许渊心里都有点儿打鼓。 回头深深看了盛糯糯一眼,纪许渊就离开了家,他交代保护盛糯糯的保镖注意这点儿盛糯糯的动向,别出啥事。 看着那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布加迪离开视线,盛糯糯回卧室换了条他常穿的另一条裤子,拿了张银行卡,抱起puppy就换鞋出了门。 刚走到院子里,盛糯糯就被两个身强力壮身材魁梧的保镖给拦住了,他疑惑地看向他们。 保镖不敢忤逆纪许渊,也不敢得罪盛糯糯:“夫人您有事儿不用亲自出门,交给我们去办就得了。” “我去门口的超市买坚果,你们不知道纪总喜欢哪种什么牌子什么品类的。” 其中一个保镖犹豫不决,看向自己的同伴,同伴抛恨他不解风情的眼神,老板娘对老板这么用心,你敢拦着? 那保镖也有点儿尴尬,“那要不我们陪您去这么样,我们也是怕您不安全。” “路这么短,有什么不安全的?”盛糯糯眉目清浅淡淡地笑着:“我就去咱们小区门口,你站在这儿都能看见我。” 保镖一想也是,而且看盛糯糯穿着这么随意,也不像要去远地方,千叮咛万嘱咐要早回来,便看着盛糯糯走远。 盛糯糯去了小区门口的超市,他经常光顾这家超市,在这工作店员都跟他非常熟,盛糯糯借手机给姜媛打电话。 那边儿好一阵子才接通:“妈,我这阵子跟朋友去旅游,就是那个蓝头发的宋怜,还有笔钱让小季给您捎过去。” 姜媛愣了愣:“糯糯,你这是用的谁的手机啊?” 第81章 “朋友的,”盛糯糯忍住鼻梁的酸意,“您胳膊不好就别老接针线活儿,我让小季给您的那张卡里的钱就够您养老的。” 姜媛连说了几句我知道,她沉默片刻突然压低声音:“妈妈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千万别——” 话头很快被杂音截断,那边儿传来苏玉荷的吼声,她吵着全家都要出去找盛慈,姜媛就没继续往后说。 挂断电话后,盛糯糯抹了自己抹泪湿的眼睛,又拨通了宋怜的手机号。 匆忙接通宋怜训了谁几句,才跟盛糯糯说话:“宝贝儿你今儿二期化疗啊,我这就去医院陪你。” “不用了宋怜。”盛糯糯隔着超市的玻璃窗望着他生活将近五年的别墅:“最近在家里憋得太久,我打算出去散散心。” 那边儿宋怜一听就炸了:“不是盛糯糯什么意思啊,你年纪轻轻的就他妈的想那么早转世投胎是吧?” 盛糯糯低头笑了笑,他没想那么早转世投胎,只是这些年活得太累,想真正地放松放松了。 或许等他放松够了,做好跟病痛长期抗争的准备,他就愿意回来了。 宋怜问他准备去哪里玩儿,盛糯糯没完全说透,只说他的打算是往南走,到底有多南谁都不知道。 便苦着脸道:“你给我把你需要的药都带齐全,到时候难受就知道京城好,你要是遇上劫匪啥的我可没空去救你。 虽然嘴毒,宋怜还是给这部手机发来个特殊的邮箱账号:“我也会在网上开个私人信箱,你要是有啥事儿联系我。” 盛糯糯郑重地嗯了声,再把他想到的跟宋怜嘱托几遍,就挂断了电话。 结果他推门出去时,就看见一辆闪闪发光的银灰色宾利停在超市门口儿,他对这辆车蛮熟悉,曾经坐过几次。 他刚才还跟宋怜说别跟郁大哥提起他外出散心的事儿,结果转眼郁谨行就这么迈着大长腿出现在盛糯糯面前。 开飞机都没这么快的,盛糯糯这次确定不是宋怜告的密,郁谨行绅士地给盛糯糯挡门,邀请他去车里坐坐。 盛糯糯正愁附近没出租车,刚好可以让郁大哥帮忙送。那俩踮着脚望穿秋水的保镖就那么看着他们老板娘抱着狗上了辆几百万的豪车。 连喊带叫追到门口,已经连汽车尾气都闻不着了。 宾利飞驰在高速公路上,盛糯糯看着窗外光速倒退的景物,觉得自己逃出了牢笼,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 看到那抹笑容,郁谨行的心情也瞬间变得明朗,他笑朝盛糯糯吹了口哨:“先生,您要去哪儿?” 盛糯糯笑了笑不假思索,印象里他向往的城市脱口而出:“我去海南三亚,谢谢师傅。” 郁谨行差点被个地名给呛着,转头看着盛糯糯苍白却很满含欣喜的笑容,二话不说直接提速。 豪华宾利开得又快又稳:“盛糯糯先生请您坐稳,即将启程海南三亚。” 这话盛糯糯没当真,他以为开过拥挤的路段郁谨行就会停在某处咖啡厅,然后他们会聊聊然后告别。 但是车停在私人机场的时候,盛糯糯彻底蒙圈了,郁谨行自然地脱下自己的风衣给盛糯糯披着。 随即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么多年没碰这东西,也不知道技术生没生疏。” 直到被拎上飞机,盛糯糯木着脑袋都没转过弯儿,郁谨行捏捏他的脸颊:“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盛糯糯半张着嘴摇摇头,他现在还没有不舒服,要是等会儿飞机飞起来郁谨行再技术生疏,可就有他不舒服了。 他知道纪许渊会开飞机,十来岁就敢冒用老爷子的名头私自调军用飞机,跟那群混不吝偷开着全世界跑。 而郁谨行是有飞行驾照的,他满目温柔看了眼旁边儿神情紧张的盛糯糯:“会把你安全送到的。” 飞机平稳起飞,打开沿着航线自动驾驶模式,盛糯糯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路上他们聊了很多,盛糯糯更深入地了解了郁谨行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不是优秀俩字儿能概括的。 郁谨行文艺绘画作品获得的报酬从没往自己口袋里装过一分钱,他成立了慈善组织,把资金用于世界气候变化带来的灾害救援和贫困救助。 他本人也多次参加援非行动,类似的经历数不胜数,他温柔强大又善良,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存在。 飞机落地三亚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天边晕染出绚丽灿烂的晚霞,城市笼罩在安详宁静中。 盛糯糯忽然想起了以前他跟纪许渊说过的一句话。 他死后要葬在这片美丽的土地。 第63章 盛糯糯跟别的男人跑了 再次踩着三亚松软的沙滩,温热的海水细细扫过脚趾,身边时刻陪伴着他的不同,盛糯糯的心境也完全不同。 短短大半年时间,他却像苍老到踏进迟暮年岁,彻底没有了对碧海蓝天和苍茫夜空支着画架的兴致。 即使四肢放松躺在沙滩上,还要不时地受胃疼的侵袭,他甚至连闭眼吹海风这种享受的事情都皱着眉头。 郁谨行的手掌落在盛糯糯发间温柔地穿梭几下,把水和药瓶递到他手里:“到吃药的时间了。” 那给盛糯糯治病的两位权威专家跟郁谨行有联系,所以他的治疗方案郁谨行即使不问也非常清楚,知道他什么时候该吃药,什么时候要二期化疗。 第82章 盛糯糯睁开眼,神色哀怨地瞥了眼那白色药瓶,无奈地苦笑道:“郁大哥,这东西真煞风景啊。” 他出来就是想躲避无休止的药物和化疗的折磨,在沙滩边吃药,真是辜负了这片如秘境般的美景。 郁谨行垂眼看了盛糯糯片刻,毫无征兆扬手就把药瓶给扔了,涌过来的海浪携带着那瓶子漂向蔚蓝的大海深处。 “不想吃就不吃了,”郁谨行仰头望着墨玉般的夜空,往后的时光那么长远,没进胃里的几粒药算什么。 俩人在沙滩躺了会儿,盛糯糯胃里难受的那阵儿过去,郁谨行把他拉起来去参加不远处的篝火晚会。 那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都是时光正好的年纪,围着篝火堆喝酒唱歌,还有不少弹吉他跳舞的。 盛糯糯和郁谨行对视一笑,朝着光亮热闹的人群走去。 回到预定的度假村酒店,郁谨行让助理开了两间房,帮盛糯糯安顿好刚买的新衣服和生活必需品。 又把手机和止痛药放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然后回了自己房间,盛糯糯听着窗外的海浪声,睡了出院以后最安稳的一觉。 而此时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纪许渊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小区门口监控。 屏幕里的盛糯糯脸色平静,只穿着身简单的家居服,跟着郁谨行上了他那辆宾利。 整套动作自然流畅,甚至都没有停留多说几句话,和谐的场景落在纪许渊的眼里,这俩人就是给他戴绿帽子呢,就是赤裸裸的私奔! 他在盛世嘉年开着会,突然接到了保镖的电话,纪许渊匆匆赶回家里时,所有东西还是早晨走时的样子。 不过客厅的茶几上放着那枚褪成古铜色的戒指,两份相同的离婚协议书,盛糯糯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纪许渊的脸气到扭曲变形,那枚戒指被纪许渊捏成条,盛糯糯手写的所谓的离婚协议书也被撕得粉碎。 他低沉地怒吼一声,陷入暴怒中,抬脚就踹翻了他们家原样买回来没半年茶几,接着把客厅的家具砸得稀烂。 不慎放走盛糯糯的俩保镖,听里面传来叮铃咣当砸东西的声吓得直发抖,如果猜得没错他俩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俩人也不想坐以待毙,便积极去小区门口的超市找线索,调出监控战战兢兢地给他们已经快发疯的老板看。 死死盯着郁谨行和盛糯糯开车离开的监控录像,纪许渊双眼发红,举起能徒手掰铁的拳头直接捶过去给监视器掏了个窟窿。 “都他妈的给我找,把京城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到!” 纪家所有的保镖集体出动,甚至动用交警和刑警的关系,很快就查到郁谨行和盛糯糯去了郁谨行的私人机场。 地上跑的车好查,那飞机在天上就没那么好查了,全国那么多塔台也没有航班信息,要是挨着排查得查到明年。 纪许渊给某领导打了个电话,那边儿点头哈腰地喊着纪少,纪许渊简单把情况说清楚,领导立刻表示全国协查。 家里没地方下脚,纪许渊把自己关在车里抽烟,只要闭眼就能看见盛糯糯那张病弱苍白的脸庞。 这辈子只要是他纪许渊想霸占的东西没人拿得走,从来没有人能随便地扔两张破纸就敢戏耍他,盛糯糯他到底怎么敢的?! 手里还燃着的烟头被纪许渊捏在手里揉得稀烂,他要把盛糯糯抓回来好好立立规矩给他长长教训! 这时候,不远处的天空忽然发出亮眼的五彩斑斓的光,隔了五六秒后才听到响声,这是护城河边儿在放烟火呢。 纪许渊重重吐出口烟雾,疲惫不堪地躺靠着靠背,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个红色皮革材质的小盒子。 咔哒一声打开金属卡扣,里面是两枚并排摆放的戒指,也是简单精致的素圈款式,透着闪闪高贵的光泽。 盛慈强给他戴的那枚在仓库他就扔盛慈脸上了,如果非要往无名指加点这种装饰性首饰,他希望和盛糯糯一起。 戒指是原本是打算到护城河边儿看烟火大会的时候,送给盛糯糯的,他跟了自己五年的时间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确实有点儿委屈他。 堂堂纪少活了这小半辈子头一次给人精心挑选礼物,结果那人却留下两张破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跑了...... 纪许渊敲了敲车玻璃,外边儿正收垃圾的大妈看过来,纪许渊把盒子扣上塞给大妈:“这东西送您了,能卖钱。” 朴实的大妈打开盒子一看,直接被那戒指吓了一跳,她本本分分地赚钱,这种真金白银的东西也太贵重了。 刚想还回去,纪许渊已经启动车子一脚油门离开了这地方,卷起阵阵夜晚阴寒的风。 即使是全国协查,每天排查的任务量也很大,几天过去仍是没具体消息,只知道他们没有出境。 在海南岛度假村的这几天,盛糯糯过得前所未有的放松,不用管买菜做饭做家务,也不用早起准备谁的西装,每天睡到九点钟。 他跟郁谨行同吃同游,关系明显比以前更加亲密,虽然盛糯糯对他生不出类似对纪许渊的感觉,身边有这样周到交心的朋友,也是人生幸事。 早晨郁谨行通过酒店的电话,喊盛糯糯起床,盛糯糯穿好衣服下床开门,外面还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给盛糯糯治病的两位权威专家被郁谨行请到海南了,旅游归旅游放松归放松,最重要的事儿不能忘记。 第83章 大早晨见到这二位,像盛糯糯之前说的挺煞风景的,郁谨行之前的打算是等盛糯糯玩够回京城再治,但是昨晚在卫生间目睹的事一幕让他改变了想法。 起初只是听到盛糯糯的咳声,郁谨行以为盛糯糯呛到了,结果跑到卫生间门口,就见盛糯糯狠狠呛出口血,洗手池里的水顿时就红了。 意识到郁谨行过来,盛糯糯也仅是不好意思地扯了块纸巾擦了擦嘴,歉意地对着郁谨行笑了笑。 看着那抹笑容,郁谨行心头涌上股莫名的恐惧,自打盛糯糯的孩子离世,他就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了。 这种想法太恐怖了,恐怖到郁谨行根本不敢往深处想,郁谨行在盛糯糯的衣兜里翻出那张银行卡的时候,还纳闷儿去小区超市买东西用得着刷卡吗。 原来那时候他就计划想走了,而且是独自一人的旅程。海南岛距离京城那么远,怎么去,路上会遇到什么意外,他似乎全然没有考虑过。 只要离开家就好,离开京城就再也不会回去了,他能走到哪里就算哪里,累了就地歇歇脚,直到再也走不动。 盛糯糯这条年轻鲜活的生命,他自己不想好好地珍惜,但郁谨行想珍惜,于是他只能把专家请到海南。 他们把盛糯糯带到医院,对他的情况做了全方位的检查,这个过程中盛糯糯始终很沉默,也特别配合。 检查完身体后,盛糯糯把puppy放在脚边,拿着化疗的衣服就想进去换,郁谨行拦他,盛糯糯疑惑:“不化疗吗?” 郁谨行笑着摇摇头,牵起盛糯糯的手离开医院:“正好三亚有我的作品展,趁着天好我们去参观参观。” 这场作品展设在风平浪静的海边,名头很响,郁谨行戴上口罩简单装扮,带盛糯糯混了进去。 被真正感兴趣的艺术包围,盛糯糯很快就忘了被各种各样讨厌的检查折腾的事儿,驻足欣赏郁谨行不同时期的画作并不时抛出些问题。 郁谨行全部耐心解答,偶尔问他这段时间看些什么书,画了些什么作品,彼此对话生动和谐而有趣。 最后他停在一副画作前,郁谨行印象派笔触明丽鲜艳的风格特点在这副画上毫无展现,内容是个竭力奔跑的黑人小孩儿,背后是即将碰到他的坦克机。 郁谨行声音低沉沉的:“这是我唯一的写实派画作。” 盛糯糯闻言愣了愣,联系到郁谨行曾有援非的经历,便其实不难猜出这幅画当初的创作背景。 那即将被坦克机碾压的孩子,眼里呈现出的并不是惊恐,也许频繁的战争和饥饿贫困早就让使他变得麻木。 但是当死亡真正来临时,他迸发出来的是欲望,那种坚定的不容侵犯的不被打倒的求生的欲望。 第64章 盛糯糯,欢迎回家 即使他知道以血肉之躯,抗不过坦克机钢铁的碾压,但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只要有生还的希望。 哪怕最后变得血肉模糊,成为滋润这块热土的养料,至少在死亡来临的那刻,他是威武的不屈的是宁死不跪的。 这是对待生命的态度,同样是对待生活的态度,人生给你坎坷给你苦难,你就挺直胸膛面对它。 有生命才有眼睛,看世界上未曾看过的风景,写未曾落笔的诗篇,才能尝试过不同的生活...... 郁谨行道:“我当初选修这门艺术,就是因为它能给处在困境中的众生带去些什么东西。” 艺术是抽象的,多数时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总能为众生带去些东西,而这种东西就是所有画家追求的。 不只是拍卖画作筹集到的资金用作慈善事业,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做慈善,与钞票相比它更注重精神层面而已。 盛糯糯静静地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了那副画很久,然后他忽然抬起头从指缝里望望湛蓝湛蓝的天空,看看周遭可爱的笑脸...... 他的眼眶瞬间溢满泪水,这世界这么多美好的东西,想去看看世界的渴望是最可怕最强韧最震撼的力量。 晚间回到医院,盛糯糯配合医生进行二期化疗,郁谨行全程陪在他身边,反应和疼痛都没首次强烈。 他们在海南停留了大半个月,这期间郁谨行带盛糯糯游览了岛内的大部分景点,盛糯糯重新拾起画笔,用笔尖记录着风景和生活点滴。 五月初,郁谨行的私人邮箱开始一天好几十遍地那么响,除去印象深蓝岛展览馆,他还有家名为远望的公司,总裁离开太久对公司影响很严重。 更重要的是两位权威专家不可能总陪他待在海南,能以公务出差的名义停留半个月已经是看郁谨行的面子了。 盛糯糯知道他如梦似幻的美好假期即将结束了,他得回京城,他得做手术做化疗来杀死体内作祟的坏细胞。 他们还是坐私人飞机回去的,降落在京城南的机场,离郁谨行的跃层公寓不算远,把盛糯糯接过去比较方便。 对这个提议,盛糯糯表示答应,他没房子住,得在京城稍微安顿几天才能计划接下来的生活。 出机口旅客多得离谱,郁谨行自始至终紧握着盛糯糯的手护着他往前走,刚出机场,郁谨行脸色瞬间变冷。 离开机场的每条通道都停着几辆黑色的商务车,黑衣保镖严阵以待,紧盯着从机场口出来的每个人。 他们隐没在人群里并不显眼,郁谨行还是感受被自己攥在掌心的手微不可察地发抖,他拉着盛糯糯立刻转身走进机场的绿色通道。 第84章 不成想那里也已经有人把守,在危急万分之际,一个戴鸭舌帽儿的男的忽然把郁谨行和盛糯糯拽进员工休息间。 盛糯糯惊恐地瞪着眼,直到那人把帽子口罩全摘了,露出张气鼓鼓的脸,盛糯糯激动地伸手抱住他:“宋怜......” 宋怜斜了他一眼:“你们俩集体搞失踪是吧,我要不是心里稍微有点儿底,就给你们直接报失踪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托顾渲每天查京城各大机场的预备降落信息啊,幸亏没在私人机场降落,不然我都没处捞你们。” “那......” 宋怜知道盛糯糯想问什么:“你消失的这段时间,他跟疯子似的把郁哥公司所有员工的手机都给监听了。” “把关系都动到挺上层,搜寻你的下落,但是没过几天动静闹得厉害就被他家老爷子紧急叫停了。” 盛糯糯垂着眼睛,他不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但郁谨行知道其中厉害,这回纪许渊是下血本了。 “他整的这出儿差点儿出事儿,老爷子把他扔家里,关了好几天的禁闭,好像这几天才给放出来。” “别说了......”盛糯糯不想再听到关于纪许渊的更多的消息,反正以后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了。 宋怜带着郁谨行和盛糯糯走员工通道绕过机场口,来到机场候机厅顶楼,奔向抵达天台的通道。 这时候机场广播突然传来阵刺啦刺啦刺耳的动静,接着响起了犹如毒蛇般令人头皮发麻的嗓音—— “盛糯糯,欢迎回家。” “你好像很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宝贝儿乖,老公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不过最好别让我闻到你的气味。” “你走了整十九天,到时候就委屈你亲爱的情夫,也就是英俊潇洒的郁总,我会亲手卸他十九块骨头。” “然后一块一块掰碎捏烂,喂给你的宠物狗puppy。宝贝儿,你可藏好了,千万别露出兔子尾巴。”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盛糯糯抱着puppy呆愣好几分钟都没彻底回过神,好像完全被吓傻了。 郁谨行脸色也不好看,但还不至于被几句话威胁到,他揉揉盛糯糯的发:“糯糯别怕,我们走吧。” 直升机停在楼顶天台,起飞几分钟就在郁谨行的跃层公寓的天台降落,宋怜被工作电话叫走,郁谨行带盛糯糯安顿在这里。 这栋公寓二百来平,没有奢华的装修风格和家具,就是那种普通家庭的温馨感,应该是刚打扫过,浴室的毛巾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而且是双份。 晚上洗过澡,郁谨行给盛糯糯送来温水和药,还有部崭新的手机,下载了几个盛糯糯以前未接触过的社交软件,以及几款小游戏。 看着郁谨行给他示范怎么玩,盛糯糯挺有兴致的,脸颊刚被浴室的雾气蒸得红润,温暖的笑容挂在嘴角。 俩人距离靠得很近,温热暧昧的气息彼此交换,盛糯糯低着头自己尝试操作小游戏的界面,郁谨行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郁谨行是正常男人,在整天朝夕相处的情况下对盛糯糯不可能没有欲望,他鬼使神差凑近亲了亲盛糯糯的耳朵。 自打生病之后,盛糯糯的反应就比以前更慢了,自顾自呆愣好几秒钟才抬头诧异地看向郁谨行,不知作何反应。 这种不拒绝形同于默许,郁谨行从盛糯糯敏感的耳廓舔吻到脸颊和眼角,盛糯糯闭着眼睛轻轻颤抖。 郁谨行的动作温柔有技巧而不带任何侵犯的意味,温热濡湿的嘴唇最终浅浅落到盛糯糯的唇角,欲探舌头进去,被盛糯糯紧抓在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 盛糯糯像刚反应过来,身体一僵连忙低头躲开,那张脸臊得跟什么似的,急忙关闭屏幕弹出来的广告页面。 连续摁了好几下非但没关掉,反倒蹦出来一些黄色画面,暧昧声立刻从手机飘荡出来。 盛糯糯耳朵脖子都红了:“这......怎么回事,怎么关......” 郁谨行很不厚道地笑起来,同时心里升腾起看盛糯糯就这样着急出糗的念头儿,他这副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手机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盛糯糯的脸也越憋越红,那页面关不掉他干脆扔下手机,直接跑进了洗手间。 郁谨行慢悠悠地跟过去,双臂交叠靠在门边:“药记得吃,过几天医生来家里商量手术的事宜,我走了啊。” 走到一半他长腿微顿,又紧退几步倒回来:“出来吧,那页面给你关上了。” 盛糯糯捂着滚烫的脸颊,在里边儿不自在地嗯了声,趴在门板听郁谨行确实已经离开才悄悄地溜出来。 他准备睡觉时,那手机忽然又清脆地响了一声,这回不是什么垃圾广告,而是不知道谁发来的短信。 “你来窗口。” 这手机是郁谨行刚给的,盛糯糯理所当然认为是郁谨行,便拉开窗帘走到窗口边向外看。 路边儿停了辆黑车,有个男人正靠在车头抽烟,浓重的黑夜模糊了轮廓,只能看见他的烟头明明灭灭。 他穿了身黑色风衣,边慵懒吐着烟雾边偏头看过来,看到窗口站着的盛糯糯时,勾起唇角露出个冷冷的笑。 盛糯糯浑身的血顿时就凉了,紧接着他的手机响起来。 手指不受控制摁下接听键,那边传来低沉阴寒的男音:“宝贝还没玩够呢,老公亲自来接你回家了。” 第85章 盛糯糯憋着口气,脸色和语调冷静得有些不正常:“协议书写得非常明白,我们二十天前就已经离婚了。” “你说话可真好玩儿,留两张你手写的破纸就算离婚,究竟是谁他妈给你的胆子,敢跟我纪许渊提离婚。” 盛糯糯看着那道黑影:“盛慈回来,我没给纪家留后代,本来就要离婚的。”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给你个机会自己滚回家来,否则我他妈的打断你——” “我不爱你了。” 纪许渊猛然一顿:“你说什么?” 盛糯糯眼里迸发出簇簇火苗:“纪许渊你听清楚,我不爱你了,从今往后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盛糯糯!我.操.你——” “嘟嘟嘟——” 盛糯糯拉紧了窗帘。 第65章 你离开我不能活 盛糯糯抓着手机紧靠墙壁,心脏噗通噗通乱跳,简直快从胸膛蹦出来了。 这是他结婚整整五年来,第一次跟纪许渊发横说狠话,第一次毫不犹豫挂断他电话,就他妈的一个字,爽! 好像他被粗暴对待那么多年低眉顺眼忍气吞声所受的委屈,这几句话狠狠给他出了口恶气,纪许渊脸都得气绿了。 果然盛糯糯最了解纪许渊,外面很快传来他暴怒的吼声,纪许渊失控地用拳头咣咣砸车,边砸边骂盛糯糯祖宗,把停在路边的车都给惊响了。 小区里顿时报警声一片,俩身高体壮的保安拿着叉子和电棍冲着纪许渊这边就来了,盛糯糯撩开窗帘缝往外看,楼底下一阵鸡飞狗跳。 应付完那俩死心眼儿的保安,纪许渊双目赤红,死瞪着那扇亮灯的窗户,狠狠低骂了句就开车离开了。 此后的几天,纪许渊总是给盛糯糯打骚扰电话,盛糯糯直接给他挂断,紧接着警告短信就接二连三的来。 纪许渊最常发的一句就是:“盛糯糯你他妈离开我不能活。” 盛糯糯看着短信苦笑,他离开纪许渊不能活吗? 曾经的盛糯糯也是这样的以为的,他那么爱纪许渊,愿意用默默无闻的付出和爱意滋养他心里的苗,那苗就算再渺小也会长出来的,哪怕是短暂回应。 可是他被纪许渊搞怕了,残忍的事实和真相一次一次地狠狠扇他的脸,把他本来就残破不堪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连着被泼了五年的冷水,不管多热的心都凉了。 过了几天,盛糯糯才算明白纪许渊说的他离开他不能活什么意思,跟郁谨行交情还算不错的那两位权威专家突然变卦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他们跟两位专家约在市中心的某家咖啡厅见面,两位专家皆是愁容满面。 低着头连连向他们道歉:“郁总真是对不起啊,您朋友的病我们真治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郁谨行跟盛糯糯对视一眼,之前都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说变卦就变卦了,其实不难想到有人从中作梗。 “糯糯的身体最近有起色,治疗方案也已经定好的。”郁谨行有意试探他们:“您二位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 二位齐齐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深深垂下脑袋焦躁难语,那两张脸难看得就像已经便秘十几天似的。 无论郁谨行怎么说,两位专家就咬死了盛糯糯的病以他们的能力治不好,再多问也说不出什么。 权威专家这条路走不通,郁谨行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大医院里那种医术比较高明的主刀医生。 结果得到的回答大差不差,后来他甚至连盛糯糯需要的最基本的日常药物都买不到了。 这种情况他们哪里还不懂,为了逼盛糯糯乖乖跟他回家,纪许渊把事情做绝了,那样不像是许给医生什么好处,可能用他们的身家性命相逼。 盛糯糯垂着眼睛:“他是军三代也是权三代,他两个叔叔的官位都非常高。” 郁谨行摸摸盛糯糯的头发:“我已经给家里打电话了,药物很快就有专机送过来,他的权势覆盖不到挪威。” “谢谢你,郁大哥......” 盛糯糯满心酸涩,这是他和纪许渊之间的纠葛,不该把郁谨行牵扯进来,这么帮着自己也不是他的义务。 他把自己宝贝一个多月的银行卡从衣服内兜掏出来,郑重地交给郁谨行。 里面有他迄今为止除去给姜媛的存的所有资金,共八万九千零四百块钱。 郁谨行挑了挑眉,笑呵呵地接着:“这是做什么啊,嫁妆都准备好了。” 盛糯糯脸蛋儿一红,又手忙脚乱把银行卡抽回去,举着卡非常严肃地说:“不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我说的哪个啊?” 被这么一问,盛糯糯的脸更红了,简直就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 他也知道郁谨行在故意逗他,又忍着把银行卡交出去:“这是我所有积蓄,都给你了郁大哥,谢谢你帮我治病。” 郁谨行心里热乎乎的,毫不客气地把卡接过来:“这卡里不是你的治疗费,是你的房租和水电暖。”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掂了掂:“里边儿的钱刚够住个十年的,我就做赔本买卖留你十年吧。” 看郁谨行那认真的模样,盛糯糯缩着身子笑,还够十年的房租和水电暖,你压根就不知道里面多少钱...... 郁谨行揣着卡去做饭,盛糯糯坐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节目边吃剥好的栗子,郁谨行的手机响起来。 第86章 他把手机给郁谨行送过去,听着是他的助理来的电话,公司的事情好像挺严重的,让他过去紧急处理一下。 “公司的事情重要,我来做晚饭吧,给你留着,郁大哥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盛糯糯站在厨房门口,说话间就拿过围裙来系,但不到半秒钟围裙就被抢过去,然后他被推出厨房。 啥要紧事儿都不比让盛糯糯吃口他做的热乎饭重要,郁谨行扔了三个字:“等着吃。” 盛糯糯只好等着吃,郁谨行把晚餐端上桌又嘱咐盛糯糯吃药早睡觉,就匆匆离开了跃层公寓。 路上林助理又打了两个电话,只是说公司财务有问题,具体的事情等他过去解决,十分钟后他到了远望。 了解以后才知道,有人举报远望两年前参加的项目涉嫌虚假引资,市财政那边儿特来调查的。 他没想到已经过去两年,这项目又被翻出来,但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两年前远望正在筹备阶段,当时公司的流动资金不足,便以招商的名义向京城傅氏集团借款两千万,利息跟世面差不多,后来用于集团管理和运营。 其实这种事情在公司之间很常见,但是不便拿到台面上来说,郁谨行没想到即使涉及财大气粗的京城首富傅家,还是有人敢举报。 而那位举报的人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何方神圣,自打他把盛糯糯接到跃层公寓,纪许渊就处处给他使绊子。 现在不惜得罪傅朝闻,也要让自己过得不安宁,他真是疯到一定程度了,做事儿莽撞完全不计后果。 他从容淡定,跟财政局的同志游刃有余地周旋,听得旁边林助理一愣一愣的,心里直呼幸亏她老板没从事诈骗,否则现在没缅北什么事儿。 他是在拖延时间,林助理找借口出去打电话到傅氏集团约见傅朝闻,只要跟傅朝闻通个气就行。 但这个点儿集团早下班了,总裁也回家陪老婆孩子了,林助理干脆直接打到傅朝闻的助理秘书那儿。 助理说他会跟傅总汇报,焦急地等了十多分钟,傅朝闻的助理终于来了电话,他说傅总家里有事儿走不开,请郁总到家里谈。 林助理转述给郁谨行,郁谨行看了眼时间,请财政局的同志稍坐片刻,便直接开车去了傅朝闻家。 看着她老板的渐行渐远的车尾气,林助理很是凌乱,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跟他们俩东拉西扯地聊。 买了些给孩子的礼物,郁谨行敲响傅朝闻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个穿家居服的男孩儿,眉眼长得非常精致,满脸红润的气色,唇角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彬彬有礼地把郁谨行让进家里:“您是郁总吧,请进。” 郁谨行道了句谢便换鞋进去,这家里的装修家具都是暖色调,进来就让人有莫名的温馨感。 地上散落着玩具,一个小男孩正撅着屁股收拾,见到郁谨行后也不打生,软软糯糯地喊了句叔叔好。 郁谨行摸了摸他的脑袋,把手里的玩具送给他,小男孩高兴地抱着玩具:“谢谢叔叔送我的礼物。” 男孩儿笑笑,主动跟郁谨行介绍:“他叫鱼崽儿,我们的儿子。” 郁谨行也笑了,怪不得傅朝闻让他来家里,有这么温柔好看的老婆和可爱的儿子谁都不想离开家。 这时候傅朝闻听到声音,也从厨房出来了,他高大的身躯却违和地穿着件粉色碎花的围裙,跟身份完全不搭。 他解了围裙跟郁谨行握手,然后跟他介绍那开门的男孩:“这位是我爱人,俞寂。” 俞寂笑了笑:“你们聊,我去沏茶。” 郁谨行跟傅朝闻把情况说明,他的脸立刻就沉下来,这事儿就得咬死了不承认,只要傅朝闻坚持说是私人借款,不走公司的账,就能顺利圆过去。 碍于关系郁谨行没说那么明,但傅朝闻也是心神领会,起身出去打电话让财务立刻把公司的账转到他个人名下。 这电话打了五六分钟,郁谨行跟鱼崽儿玩了会儿,忽然听厨房传来声响,他还没反应过来傅朝闻就冲进去了。 接着是担忧地斥责:“说了三遍让你别碰壶口,你这脑袋给我记点儿事吧,我看手烫没烫到?都红了......” 鱼崽儿玩着他的新玩具,抬头笑着跟郁谨行说:“他们等会儿就会亲亲哦。” 第66章 你跟郁谨行了?! 从傅朝闻家离开后,郁谨行直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他们那种温馨平淡的家庭生活正是他所向往的。 有那么个相知相爱的妻子,还有健康可爱的孩子,遮风挡雨的屋檐和稳定的关系,这辈子还求些什么呢。 郁谨行感受到这些温暖,是在盛糯糯的身上,他很确定这样温顺柔软的人是想要与之携手同行的对象。 他会竭尽全力给盛糯糯治病,给盛糯糯最好的,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困难重重也要顶风前进。 到远望集团时,财政局的同志们已经等急眼了,林助理车轱辘话来回说,见郁谨行回来就像看到救星。 郁谨行跟两位同志表达歉意,幸亏话里话外没听出他们怀疑郁谨行刚刚去了哪里,他让林助理带他们去查账。 傅朝闻那边儿已经火速办妥,郁谨行从容自然地说他跟对方是私人交易,他们查也查不出什么。 趁着法务和财务查账的空当,郁谨行不放心盛糯糯,便给他去了通电话,那边儿听着还挺有精神的。 第87章 盛糯糯捧着热牛奶,窝在沙发里,嗓音有点懒:“郁大哥你要回来了吗?” 郁谨行勾了勾唇角,带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公司的事儿没弄完,糯糯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别忘吃药。” 旁边儿走神的林助理,看她老板这副罕见的模样,也忍不住春心荡漾的,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温柔地说话。 郁谨行性格温和稳重,是远望和印象深蓝岛员工眼里为数不多的好老板,他确实习惯性对谁都挺好的。 但是那种好是若即若离的,总感觉隔着层膜,不能真真切切地去触摸到。 而现在他的表情生动而鲜活,温柔地都能掐出水来,像是被谁赋予了真正的灵魂似的。 盛糯糯在那边儿小声地道:“那郁大哥你......早点回来。” 郁谨行心里涌起股热流,被纪许渊使绊子的不悦和烦躁都神奇地抹平了,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和惊喜。 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吃穿用度钱财资金不用发愁,平淡简单的感情更能让他动容,有人在等着自己早回家,就是郁谨行在这个人生阶段想要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盛糯糯挂断电话后,喝完了牛奶就想去睡觉,但这时候大门突然响起来。 他簌然一惊,生怕是纪许渊或是他那些惯会恐吓的黑衣保镖,趁郁谨行不在来抓他回去,手足无措怔愣片刻,盛糯糯才轻声走到监控前。 来者并不是纪许渊或保镖,而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看着模样也就刚二十岁左右,他背着只黑色斜挎单肩包,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盛糯糯不知道那少年是谁,也不知道他对郁谨行或自己究竟有没有恶意,并不打算开门,就假装家里没人好了。 外边儿少年又拍了两下:“从楼下看你家客厅亮着灯呢,我知道你在家。” 这话明显是对郁谨行说的,盛糯糯还没来得及应声,监控画面出现了俩穿黑衣服的,那俩人盛糯糯认识,他们负责保护盛糯糯的安全。 他们在进行对话,那俩大哥冷着脸警告少年离开,少年试图跟他们解释,自己来这儿找郁谨行的原因。 大哥说郁总不在,那少年不信,硬是死心眼儿的非要亲自看看,不见到郁谨行不罢休的架势,越说越激动都快跟俩大哥吵吵着打起来了。 盛糯糯打开了门,让少年看看郁谨行没在就有最好的理由让他离开了,那少年也不见外,在俩保镖如刀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在监控里尚不觉得,此时少年站在盛糯糯面前,那两条大长腿匀称有力,身高都快够到上边儿的门框了。 那张脸也远比监控里惊艳,特别是那双微微挑梢的桃花眼,眨眨眼都是流转的风流多情。 四周环视屋里的环境之后,那自来熟的少年才抱着手臂回过头来眯眼看着盛糯糯:“你就是盛糯糯吧。” 并不是疑问的语调,说着他挑着长眉勾起盛糯糯的下巴:“让我好好看看,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啊怪不得。” 盛糯糯偏头躲开,礼貌地询问道:“请问你,你是郁大哥的朋友吗?” “算是吧,男朋友。”那少年在玄关架处拿起郁谨行的照片仔细端详,朝盛糯糯露出痞里痞气的笑:“下一任男朋友。” 盛糯糯被那笑容刺了一下,直觉得这少年简直好看得晃眼,至于他嘴里那几句好像得神经病似的没谱儿的胡话,盛糯糯竟没觉得离奇。 在他印象里,郁谨行那样优秀的精英就应该配这样惊艳且充满自信的人,既能相互吸引又能相互驾驭。 无论从哪个方面相比,自己都太过于普通平淡了,跟了纪许渊那么多年,纪许渊都没喜欢过他,足以证明这点。 少年熟稔地伸出手和盛糯糯相握,热情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boyce。” 盛糯糯疑惑地看了看对方,诧异地眨了眨眼:“那你是外国人还是混血?” 其实不怪盛糯糯有这种猜测,boyce的五官看起来很精致,有白种人特有的立体感,眉眼薄唇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boyce并没有掩饰自己:“我其实有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还有四分之一的韩国血统,但父母的长相是亚洲脸庞,我充其量算是混血吧。” 盛糯糯点了点头,boyce已经毫不见外在客厅里转,转完自顾自走到厨房又进了更加私密的卧室。 他似乎对郁谨行的照片和绘画作品非常感兴趣,欣赏赞叹不忘细细抚摸,随后竟然还拿起他的家居服闻了闻。 这行为就有点儿变态了,盛糯糯现在只想赶紧送客,“郁大哥现在不在家,你要不然过几天再来吧。” “我当然可以过几天再来,但是有人好像已经等不及了,我亲爱的嫂嫂。” 盛糯糯被boyce这莫名其妙的称呼和话说得云里雾里的,疑惑地目光禁不住跟着他神秘莫测的笑容转。 boyce勾唇笑笑,好整以暇地看着迷茫的盛糯糯:“我还有个中文名字。” 他薄唇轻微地开合,但字字真切:“我叫颜正阳。” 这名字钻进耳朵眼儿里,盛糯糯瞬间变了脸色,boyce是谁他不太清楚,但颜正阳是谁他太知道了。 颜正阳是纪许渊的弟弟,因常年在美国生活不太见面,饶是已经和纪许渊结婚五年盛糯糯也没见过他。 但是他们经常打电话,这么多年都保持着联系,既然颜正阳在这儿的话,那么满心想把他抓回去的纪许渊...... 第88章 突然盛糯糯的身后传来两声猝不及防的闷哼,他猛然回过头,那俩一米八几的负责保护他的大哥软绵绵倒下去。 露出被挡在后面的纪许渊的那张憔悴阴寒的脸,他甩转玩着手里的电棍,用脚带上门步步逼近盛糯糯。 盛糯糯已经被吓傻了,除去后退脑袋里已经没有对策,颜正阳推门走进郁谨行的卧室,客厅转眼就剩他们俩人。 最终盛糯糯退无可退,后背隔着层薄薄的家居服紧贴上冰凉的墙壁,纪许渊自带的那股野蛮征伐气息猛然逼近。 他没有当场把背叛他的盛糯糯抓过来打个半死的暴怒,而是种近乎阴鸷的冷静克制:“你跟郁谨行了?” 盛糯糯被吓得冷汗直流,不敢摇头更不敢点头,不敢给纪许渊任何回应。 他被纪许渊吓得不轻,因为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好像瘦了有十几斤,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乱,下巴长了圈青胡茬儿,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晕红。 他嘴唇已经干裂到见血,好像丝毫不察觉,“你宁愿没药吃不能做化疗不能做手术冒着生命危险,也跟着他?” 那张面孔真切痛苦到扭曲,纪许渊这样儿的男人心比天高,脆弱和迷茫从不外露,这是盛糯糯第一次看到纪许渊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那表情只在盛糯糯低着头沉默时停留几瞬,转而就变为暴戾,伸手掐住盛糯糯的下巴抬起脸:“你跟他睡了?” “告诉我实话!盛糯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赔钱货,我问你跟他睡没睡?!” 盛糯糯痛苦地闭紧眼睛,委屈恐惧的眼泪夺眶而出,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平淡。 他无力地垂头:“你说得半点没错,我跟别的男人睡过好几回了,我就是不值钱的贱.货赔钱货,别再缠着我——” “啪!” 纪许渊扬起巴掌,毫不犹豫就冲他扇过去,他那力道能徒手掰铜铁制品,盛糯糯被他扇得身形不稳跌坐在地。 灯光照耀下苍白的脸颊,迅速浮起五指的红晕,很快就发面似的肿起来,他的嘴角也咬出血了。 他伏在地面,捂着脸颊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砸到地板上,硬是没发出一丝疼痛的呻吟。 听到响亮的声音,颜正阳也赶紧跑出来,他是真怕他哥在暴怒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这毕竟是郁谨行的地盘,停留过久对他们没好处。 第67章 盛糯糯跳车跑了! 纪许渊脸色铁青,僵硬地俯身把盛糯糯抱起来,然后直接踹门离开。 依照他的脾性,自然不会就那么轻易放过郁谨行,阴狠朝颜正阳丢下句:“正阳把他家给我砸干净。” 颜正阳回头看看蛮有设计感的客厅和低调昂贵的家具,有点儿可惜,他也不想自己跟心心念念的郁谨行的首次接触是以这样的形式。 便好声好气地劝纪许渊:“嫂子不是还要连夜安排治疗,咱们快点走吧哥。” “我让你砸,别让我说第三遍。”那副暴躁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恨不得把郁谨行剥皮抽筋。 除去盛糯糯,恐怕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纪许渊的当属颜正阳,纪许渊做好的决定不可能改变,颜正阳只能照办。 颜正阳在角落里抽出根价值大几万的高尔夫球杆,冲着博古架上的印象派作品和精致的瓷器摆件砸过去。 一阵叮铃咣当,原本温馨的客厅很快变作废墟,郁谨行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让人胆战心惊的景象。 拜托保护盛糯糯的俩人,横七竖八躺在门口,客厅里乱得根本下不去脚,盛糯糯也不见踪影。 这种场景说是普普通通的入室抢劫或找茬儿谁都不信,郁谨行都他强逼自己镇定下来,拨打纪许渊的手机。 颜正阳在前面开车,纪许渊铁青着脸色坐在后厢,这是公司谈公务的豪华商务,后座的空间非常大,盛糯糯抱着脑袋蜷缩在离纪许渊最远的地方。 不时发出几声微弱的咳嗽,就像将死的囚犯似的安静,有种就此认命的沧桑感。 手机铃声响起来,纪许渊看了眼屏幕电话号码,盯着盛糯糯瘦削的身影:“你的戏到此已经落幕了,郁总。” 听到郁总俩字,盛糯糯僵直的脊背才动了动,这种微小却真实的反应落到眼里更让他受不了。 他狠狠咬着发酸的牙根:“我他妈告诉你郁谨行,别打盛糯糯的主意,他的死活跟你有个屁关系,他就是死也是我纪许渊的老婆!” “我他妈还没离婚呢,他这算婚内婚内出轨知道吗,敢碰我的人你他妈直接等死吧!” 纪许渊摔了手机陷入暴怒之中,低吼一声抬脚就踹翻了酒柜,奢侈的红酒香槟碎了一地,猩红的酒液流到盛糯糯脚下,染红了他赤裸的脚趾。 他是被纪许渊抱出来的,那双舒服的拖鞋早就不知所踪,冰凉的液体传递过来的温度从脚底传遍全身。 盛糯糯发起抖来,他实在想不明白纪许渊为什么不愿放过自己,既然不爱他何必这样呢? 本以为盛慈回来,可以将纪许渊偏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全部分走,谁知非但没有分走半点儿,反而更变本加厉。 想到这里,盛糯糯牵出丝苦涩难看的笑容,只要纪许渊在他身边,他总有种自己活不长的感觉。 不是被他折磨死,就是被不能医治的病痛疼死,他把积蓄给姜媛的那刻,对这个世界就没有留恋了。 第89章 其实郁谨行猜得很对,盛糯糯本就打算在离开之前去看看海南岛的风景,或许也会葬在那里...... 但郁谨行的温柔体贴,让盛糯糯重新燃起了想要生存的欲望和力量,为了活下去他要远离纪许渊,远离只会折磨他的那个男人。 可是纪许渊不肯放过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纪许渊也注意到了盛糯糯因酒液冰凉而蜷缩起来的脚趾,他形如自虐地抓住盛糯糯的脚腕直接把人拖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迫使他抬起那张红肿的脸,直看进他没有光彩的眼睛里:“他怎么碰你的?把细节跟我说说。” 盛糯糯低头不语。 “我让你说说!” 见盛糯糯仍是低头沉默,没处撒火的纪许渊直接扒下盛糯糯的裤子自己检查,可是全身都没有痕迹,那里也是许久未经开拓的紧致。 令人羞耻的凉意侵入身体,盛糯糯觉得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自尊和那点儿颜面被纪许渊弄得荡然无存。 被人碰过的痕迹没找到,纪许渊的理智稍稍回来几分,然后就发觉盛糯糯浑身滚烫,掰过来看他额头直冒冷汗,脸蛋儿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膝盖那处的布料还有血点子,好像是刚刚咳嗽呛出来的。 纪许渊心神有点儿慌,拍拍驾驶室和后厢的挡板:“现在赶紧去医院!” 他抱着盛糯糯,盛糯糯好像终于有反应似的自己从他腿上下去靠门坐着,整个人真像生命走到终点似的。 那里的角落很暗,盛糯糯异常平静地开口:“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我最好的十年都浪费在你身上了,我很后悔。” “可是后悔没用,我多想当初没看见你和盛慈在盛家后院接吻,这样我就不会对你有幻想,或许就不会鬼迷心窍,也不会爱你那么多年。”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明显有点儿体力不支:“我残破不堪的身体我没降生的孩子到了今天这种地步,跟你有躲不开的关系,我恨你纪许渊,我恨你!” 纪许渊红着眼看着盛糯糯,眼里不知何时也染上湿意,他紧绷盯着对方:“只要你说他没碰你,我就带你回家。” “家?”盛糯糯突然露出丝笑容:“我哪里有家啊,盛家不是我家,纪家不是我的家,活了二十五年我连家都没有。” “没想到这辈子第一个让我觉得有家的温暖的,是个认识还不到两年的人,郁大哥是很好的人,你别为难他。” “我们走到今天的地步,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是我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他望着面容冷硬的纪许渊:“纪许渊,与其再跟你在一起,我宁愿死。” 纪许渊心一紧,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见盛糯糯用身体撞开本就没锁的车门,身体轻飘飘地一跃而下。 “停车!给我停车!” 前面的颜正阳赶紧一个急刹,在柏油马路上,拖出道长长的黑色的痕迹,车没停纪许渊就跳了下去。 这里正是去医院的路上,途径没有路灯的拐弯处,盛糯糯拐弯前跳的车,夜色又黑根本看不清他摔在哪里。 由于惯性纪许渊狠狠摔到路边,脸和露出来的手臂被绿化带横生的树枝划了几道血口子,膝盖顿时传来阵剧痛。 他顾不得自己疼痛,踉跄着站起来奔了百十米跑回去找盛糯糯,可是拐弯前的那段路面荡荡的,没有半条人影。 边喊盛糯糯的名字,边翻遍了附近的绿化带,可是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只能看到有辆车从他身边经过。 隔着黑色的玻璃膜什么都看不清,纪许渊不知道盛糯糯就那辆车里。 刚刚郁谨行给纪许渊打电话时就已经让技术部门火速确定他的位置,然后派了几辆车对他进行追踪。 纪许渊跟盛糯糯说话,颜正阳留意着后边儿的动静,生怕纪许渊情绪失控做出伤害盛糯糯的事儿,谁都没注意好几辆车跟着他们。 按照纪郁谨行的嘱咐,那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把盛糯糯送到了郁谨行在郊外的别墅。 那里郁谨行和两位医生已经在非常焦急地等着,看到盛糯糯的瞬间郁谨行心都快碎成了两半。 盛糯糯浑身的血道子,已经陷入没有意识的昏迷,白玉般的脚混着血污脏兮兮的,解开衣服半边身子都是剧烈撞击弄出来的淤青和擦伤。 保镖说当时没有路灯,路上的车辆又特别稀少,盛糯糯跳进了绿化带里,没有直接撞击柏油地面。 否则就凭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肯定就把命搁到那里了。 医生连忙有条理地对盛糯糯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除去全身大面积外伤,他的脚腕还摔骨裂了。 折腾到凌晨四点,郁谨行才得以有时间换下被冷汗湿透的衣服,到浴室洗了个澡。 这件事让他心有余悸,现在想起来还是阵阵的后怕,他对盛糯糯的心疼多一分对纪许渊的恨意就多十分! 那简直是个疯子,盛糯糯被他带走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就成了这幅模样,如果盛糯糯继续留在他身边,可能真的很快没命了。 郁谨行合衣躺在盛糯糯身边,身高腿长相当憋屈地蜷缩着,生怕碰到盛糯糯的伤处,只敢碰碰他的头发。 东方见亮,盛糯糯在睡梦里难受地皱着眉头低低哭了几声,说了些呓语就又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直到下午四点盛糯糯才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郁谨行那张眼圈泛着乌青的疲惫的脸。 第90章 盛糯糯连在睡梦中都不安稳的情绪好像终于落地,他知道自己在郁大哥的身边,现在非常安全。 盛糯糯一动,郁谨行就醒了,本能地赶紧按下乱动的盛糯糯,摸摸他的头发抚慰他。 “别怕,我在呢。” 在刚经历过生死的时刻,在情绪非常脆弱的时刻,这句话无疑是定心丸,盛糯糯鼻尖一酸眼泪流出来。 郁谨行躲着脸上的伤口,温柔地给他擦拭,在他没受伤的额头落下轻吻。 “别哭,有我呢。” 第68章 二十五岁生日 “别怕,有我呢。” “别哭,有我呢。” 多温柔多贴心的两句话,盛糯糯忍不住捂脸啜泣起来。 要是当初他独自筹手术费时,独自复检产检时,被盛慈害得宝宝流产时,纪许渊跟他说别怕,有我呢...... 如今他又何至于跳车也要脱离纪许渊的控制范围,又何至于落得满是伤病,浑身是伤的地步。 他掉眼泪,郁谨行就在旁边不厌其烦地擦,他掉多少郁谨行就给擦多少,避免碰到脸上的伤口造成感染。 到最后盛糯糯哭得都不好意思了,郁谨行心疼又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挪了挪身体:“哎啊我腿都麻了......” 盛糯糯破涕为笑,但只要做表情脸上的伤口就疼,郁谨行给他把脸掰正,拿过医生给他留的药膏涂。 他都做好疼的准备,结果那药膏涂到伤口冰冰凉凉,反倒抚平了痛感。 郁谨行的指尖温热,动作间带出来的表情非常认真,那模样就好像在看什么重大项目的企划书,要他签字似的。 盛糯糯不自觉被郁谨行小心翼翼的情绪带着走,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都没察觉到郁谨行越来越不自在。 谁能忍受被喜欢的人这样看,郁谨行想躲开盛糯糯的目光,却又发自内心地舍不得,他的目光飘忽着落到盛糯糯那双澄澈的眼睛里。 干净得就像片宁静的湖面,让人好想就这样溺死在里面,无论要相应的付出任何代价。 郁谨行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抹药膏的手指不知何时停了,转而落到盛糯糯的下巴,紧接着贴过去。 在盛糯糯的眼中,郁谨行永远是温柔的可靠的,即使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有任何的冒犯。 在无论哪段关系中,盛糯糯永远是被动的那方,他没有技巧可言,只屏住呼吸对对方予取予求。 郁谨行跟盛糯糯抵着额头,就在盛糯糯以为还要继续时,他突然就起身离开了,动作间很流畅且毫无征兆...... 盛糯糯后知后觉地转过弯来,脸色瞬间爆红。 他害羞地捂着眼睛,直到外面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盛糯糯才逐渐平复呼吸,他拿过镜子想看看自己伤口。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盛糯糯差点又哭出来,他是被绿化带彻底弄破相了,满脸都是刚结痂的血道子。 看着这张脸,盛糯糯自己都害怕,难为郁大哥能那么享受地跟自己...... 十五分钟后,郁谨行把清淡的白粥小菜端来,亲手喂给盛糯糯吃,因为刚才的事儿盛糯糯挺不自在,全程没敢看郁谨行。 吃完饭后,郁谨行又给盛糯糯换了身衣服,脚腕那里的伤做了点儿按摩,趁他睡觉的时候,郁谨行回了趟公寓。 为防止昨晚的事儿再次发生,郁谨行雇佣了很多特种兵出身的专业保镖,时刻看护盛糯糯。 事到如今,郁谨行已经经受不起盛糯糯出现任何意外,他已经浑身是伤,状态也正是脆弱的时候,他要精心保护他。 他回到跃层公寓的时候,废墟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他清点了一下物品,就丢了几张照片和贴身衣物。 来到阳台,puppy病恹恹地趴在它的狗窝里,可能受了些惊吓,郁谨行便让人把小东西带去宠物医院检查检查。 走进浴室,只见里面的镜子上赫然出现了个印着口红的唇印,郁谨行心里升起股恶寒,谁他妈的这么恶心?! 他仔细瞧了瞧,那性感的唇印上下宽度不太够,说明这家伙的嘴唇很薄,和纪许渊或盛糯糯的唇形明显不符。 再结合不翼而飞的照片,以及他常穿的几件贴身衣物,郁谨行瞬间明白自己极有可能招惹到变态了...... 此时那变态正满面愁容,他已经没合眼看着他哥在军营狂砸了八九个小时的沙包,那拳头都肿成馒头握不上了。 颜正阳又不敢说话,每回刚起头想劝劝他就被一记眼神给杀回去,搞得他胆战心惊的。 眼看纪许渊的拳头都出血了,颜正阳也顾不得挨骂,上前让俩大头兵拦着纪许渊的腰直接把他拖到休息区。 他拿冰袋给纪许渊的手冰敷,对纪许渊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非常不理解:“哥,你这是何苦呢?” 在颜正阳的印象里,纪许渊从不为感情的事儿所困扰,男人就应该大刀阔斧事业为重,现在怎么为一个盛糯糯,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不就是个盛糯糯嘛,哥你要是喜欢那个类型,我找几百个供你挑选行吗?” 纪许渊抹了把脸上的汗:“几百个都他妈叫盛糯糯吗?几百个都他妈的是盛糯糯吗,缺心眼儿的东西!” 缺心眼儿的颜正阳立刻识相闭嘴,不再说话了,以免被他哥当沙包揍。 拳头刚包好,纪许渊气性上来狠狠锤着座位:“他居然敢背叛我!敢跟别人睡觉!盛糯糯这个贱人!他怎么敢的!” 第91章 还有盛糯糯跳车前的那番话,给纪许渊的心捅了个大窟窿,他真是宁愿死也不愿跟自己,跳车的动作那么决绝! 纪许渊满腔的怒意无处可撒,全都转嫁到颜正阳身上:“让你早治郁谨行,拖着没个消息,都他妈的把我老婆勾引走了!” 颜正阳只觉委屈,他已经尽快处理美国的生意,但体系太庞大事情太繁杂,难道他不想早点睡到郁谨行那极品啊? 鉴于他哥正在气头上,颜正阳把话全咽肚子,转而苦口婆心地劝道:“不然就先由他们去吧,你去翰城找点乐子不好吗,非得冲着自己使劲儿——” “你懂个屁,我他妈的只要盛糯糯,我只要盛糯糯!” 颜正阳越想劝慰他,劲儿就越使不到正地方:“那盛糯糯有什么好的,一点都配不上我哥这高富帅!” “滚蛋!” 纪许渊踹了颜正阳一脚,阴沉着脸起身去了枪械领取室。 天转眼就热了,盛糯糯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外伤愈合得差不多,puppy也跟着主人恢复了以前欢快调皮的样子。 只是盛糯糯脚腕那里的骨裂还没有完全愈合,郁谨行给他亲手做了根拐,让他走路的时候有支撑点,伤处不至于更加严重。 五月中旬是盛糯糯的生日,宋怜推掉在巴黎的工作,赶来郁谨行的别墅,陪他过二十五岁的生日。 去年是他们三个一起过的,给了盛糯糯很棒的生日惊喜,如今过去短短三百六十多天,中间却发生了太多太多不愿回忆的事情...... 他们谁都没提不愉快的事,围着生日蛋糕唱歌跳舞,郁谨行和宋怜还喝了点儿酒,盛糯糯很久都没这么高兴过。 饭吃了一半,门铃突然响了,郁谨行去开门,盛糯糯心里感觉不踏实,生怕是纪许渊带人来闹事儿,也赶紧拄着拐棍跟过去。 外边儿站着个头很高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也戴着黑色口罩捂得很严实,他称自己找宋怜。 宋怜喝得晃晃悠悠的,来找宋怜的那男人看见他才把自己的口罩摘下来,露出张明星脸。 盛糯糯顿时觉得这男人蛮眼熟的,那天在医院时就是这男人把宋怜给半路扛走的,也是宋怜骂的那白眼儿狼。 白眼儿狼叫顾渲,是个国内正当红的实力派演员,他在别墅外边儿猫了半小时,还是没忍住进来找宋怜。 可能养分都供到那张脸上了,他找的借口相当离谱,在郁谨行和盛糯糯的注视下,顾渲从容地拿出一双筷子。 他温柔地看着宋怜轻声道:“宋怜他如果不用这双筷子,根本就吃不下饭。” 郁谨行和盛糯糯对视一眼,如果不用这双筷子就吃不下饭,那刚在屋里用筷子扒拉完整盘锅包肉的是谁? 宋怜觉得有点儿丢人,忙把顾渲拉到旁边:“你烦不烦,又犯老毛病是吧,我就跟糯糯和郁哥过个生日而已。” 顾渲拉着宋怜的手,低眉顺眼那样儿别提多可怜:“我不放心你,你要是再突然跑了我找谁哭去。” 要不是郁谨行和盛糯糯在,宋怜高低得踹他两脚,他那副表情像极了被有钱老公抛弃的豪门怨妇。 这时候郁谨行相当有眼色地说请顾渲一起进去坐坐,盛糯糯也拉了拉宋怜的袖子示意让顾渲跟他们进去。 顾渲本来对郁谨行挺防备的,老婆整天和这么个性格好还贼温柔的高富帅混在一块儿,是个男的都不放心。 但他听这话欣然接受,跟在宋怜后边儿毫不见外地进了郁谨行家的别墅。 顾渲的视线全程跟着宋怜转,拿着他那双御用的竹筷,十分贴心的老婆吃这个老婆吃那个的,只要他在宋怜就只管嚼和咽。 闹腾到半夜,顾渲带着喝醉的宋怜开车离开,郁谨行和盛糯糯送走他们,郁谨行让盛糯糯坐着,自己收拾。 自从盛糯糯来郁谨行家住,他就从来没干过任何家务,郁谨行再忙都会把家收拾干净,盛糯糯只有旁观的份儿。 第69章 郁谨行中弹 郁谨行在厨房洗碗,盛糯糯单手拄拐把用过的酒杯拿过来放进水池,郁谨行洗完他就负责擦干。 收拾好厨房,郁谨行突然从口袋里拿出只精致的黑色丝绒盒,打开是一条天鹅吊坠项链。 盛糯糯的心兀地跳了一下。 郁谨行表情认真,调节好合适的长度仔细给盛糯糯戴到脖颈上,揉揉他的头发温柔道:“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白皙的皮肤衬着散发着莹莹光泽的金属项链,盛糯糯瘦得锁骨突出,自带的高贵感自然而然。 不知想到什么往事,盛糯糯望着对面玻璃窗户里自己的倒影出神,抬头问郁谨行:“这很贵吧?” 郁谨行没回答这项链贵不贵,转而反问盛糯糯:“款式喜欢吗,我找法国的设计师为你定做的。” 喜欢,当然喜欢,这是属于郁谨行的难得的心意,光是这份心意就比任何实物都更加地贵重。 望着盛糯糯浓密的睫毛,郁谨行忍不住低头吻了吻那条项链的天鹅吊坠。 他没有轻吻一下就离开,这次跟随着自己的心意,带着湿热的呼吸落到盛糯糯的嘴唇。 郁谨行刚才喝了些酒,人在酒精的麻痹下,动作就变得稍微有些急促。 这样的肌肤相亲、亲昵接触,盛糯糯并不是第一次,也不像十五岁那年的害羞窘迫,这样的过程本来是种享受,但盛糯糯却越来越不自在。 第92章 盛糯糯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的都是纪许渊的脸,结婚初夜的时候,他发脾气暴怒的时候,偶然情绪上来说情话的时候,亲吻他的时候,亲密接触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像被刀割似的那么痛苦,痛到他无法呼吸,那些以前的不愉快的经历,他一遍一遍勒令自己忘记,可不知为什么,总是无法控制地被过往纪许渊的阴影笼罩。 最终盛糯糯抓住了郁谨行的手,裤子的纽扣没有解开。 这是无声拒绝的动作,郁谨行喘着气愣了片刻,放开盛糯糯转身出去了。 盛糯糯鼻尖一酸,望着郁谨行的背影接着眼泪就不受控地掉下来,他恨自己不争气,纪许渊对他态度那么恶劣,他还是无法不受他的影响。 而郁谨行对自己那么好,他在生理和心理却仍不能接受,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好像被狠狠伤过,就彻底失去了重新接受爱的勇气。 他感觉无法面对郁谨行炽热的感情,自己拄着拐跑到阳台吹风。 听到身后有动静,洗完澡的郁谨行拿着件厚外套披到盛糯糯肩膀:“晚上风多凉,回房间睡觉吧。” 盛糯糯回过头,声音还带着哭音,听起来沙哑:“郁大哥,对不起......” 郁谨行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从身后用手臂圈住他的腰:“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小傻瓜。” 这确实没什么可对不起的,郁谨行觉得盛糯糯无非就是没有准备好而已,他也稍微有点儿急躁,没有征得盛糯糯的同意。 虽然盛糯糯那个拒绝的动作让他有些挫败,但是来日方长,盛糯糯正尝试着从那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只有这件事郁谨行帮不了忙。 “我们来日方长......” 听到这句话,盛糯糯重重点点头,离开纪许渊以后他们来日方长。 郁谨行把下颌搭在盛糯糯的肩膀上给他看自己的手机:“你想不想去挪威,我们在那里治疗做手术怎么样?” 国内纪许渊对药物和权威医生的管控仍没有放松,但盛糯糯已经等不起,再拖下去对他的身体没好处。 对那片完全陌生的土地,盛糯糯充满了来自未知的忐忑,可是他被纪许渊逼得没有选择,他要想活就不得不去。 郁谨行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用鼻尖蹭着他的侧脸:“糯糯,别怕别担心,有我呢,我会全程陪着你直到康复。” 盛糯糯心里一动,转过脸主动仰起头吻上郁谨行。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郁谨行惊喜地愣了片刻,才伸手捏住盛糯糯的下颌,把这个甜蜜的吻加深。 吻到呼吸凌乱嘴唇疼痛,谁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在楼底下路边黑色的车里,那激情热吻的场面全然落进某个男人的眼里,然后他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郁谨行。 “砰!” 突兀的枪声撞破浓重的黑夜,光速飞行的子弹堪堪擦着郁谨行头皮而过,瞬间带走了耳侧的头发。 郁谨行头皮传来阵剧痛,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耳朵也出现短暂的失聪,脑内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把盛糯糯往怀里拽,用手臂紧紧护着他,带着他踉跄两步迅速蹲到了有围墙遮挡的地方。 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盛糯糯吓得脸色苍白,抱着郁谨行手足无措,郁谨行的脸侧已经有黑血流下来。 刚才那在耳边擦过的居然是子弹,是稍微偏移半寸,就能直接要命的子弹! 除了纪许渊那不受控制的疯子,盛糯糯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会这样对郁大哥,他尽量放低身子,跑回屋里给郁谨行的私人医生打电话。 盛糯糯逼自己冷静下来,把郁谨行的伤势给医生说清楚,按照医生的嘱咐先用消毒棉按住头那里的伤口。 盛糯糯手忙脚乱地用消毒棉按住郁谨行的伤口,一丝一毫不敢放松,郁谨行躺在盛糯糯的怀里,意识还清醒着。 他反过来安慰盛糯糯:“糯糯别怕,我没事的,就是头上擦破点儿皮。” 盛糯糯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可是那是子弹,子弹......我该怎么办啊郁大哥,你不能有事......” 郁谨行头皮剧痛,勾了勾唇角,意识逐渐模糊着昏了过去。 私人医生来得很快,和盛糯糯把郁谨行弄到卧室床上迅速给他处理伤口,伤口两寸,子弹高速飞行造成的烧伤。 盛糯糯全程陪在身边,拄着拐帮医生跑前跑后,直到医生说郁谨行很快就会清醒盛糯糯才彻底松了口气。 送走医生,盛糯糯的手机响起来,上面有同个号码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接起来,那边沉默不语,盛糯糯举着手机走到阳台,看向下面的马路。 听到黑夜里的枪声,附近的住户的窗户纷纷亮起灯,连小区的保安都到处搜寻那可怕的声音的来源,停在路边的那辆车依然没有开走。 纪许渊把弹壳扔在副驾,自己下车靠在车边,同样是举着电话的姿势,在楼下面和盛糯糯遥遥相望。 盛糯糯声音都在颤抖,明显是被刚才的事儿吓得不轻:“你究竟想怎么样?” 那边儿纪许渊克制着怒意,阴森森的表情就像发怒的野兽:“我想怎么样你不清楚吗盛糯糯,我让你滚回家!” 别说回家,盛糯糯就是现在想起那座别墅都觉得胆战心惊:“不可能,我再也不会回去,我们的婚姻已经结束了。” 第93章 “什么叫结束了?谁同意了你他妈的就敢说结束,盛糯糯咱俩还没离婚呢,你就跟那臭傻.逼亲嘴了!” 光看角度刁钻的照片和现场直播还是有区别的,纪许渊眼神好,几层楼的距离甚至能看见俩人交缠的舌头。 “你这他妈算婚内出轨,老子能把你送进局子蹲个几年,我警告你盛糯糯,你现在立刻马上赶紧给我滚回家!” 盛糯糯冷冷淡淡地看着楼底下暴跳如雷的纪许渊:“别用你那廉价到几乎不剩的道德感要求我,我如果进局子,你纪许渊早就被枪毙八百回了。” “我......我操.你妈!” 要是以前,盛糯糯是绝对不敢用这种态度跟纪许渊说话的,离开他的一个多月他自己的内心真的强大很多。 这点纪许渊也发现了,以前他动动嘴皮子就能让盛糯糯吓得发抖的时候已经过去,所以他的手段也得相应升级。 纪许渊暴怒时可怕,冷静下来阴森森的更可怕,“你是真想跟我玩玩儿啊,我会让你跪着求我回来的。” “还有,今儿晚上的事儿只是警告,以后你就会想清楚,你盛糯糯这辈子,只能老老实实跟着我纪许渊。” 盛糯糯手指紧得泛白,他知道纪许渊能疯到什么程度,但他不想牵连无辜的郁谨行:“我说过我们走到现在这步,跟郁大哥没有关系,是我不爱你了。” 楼下的纪许渊点起根烟,一口直接抽掉半根,再开口声音竟然有些颤抖:“爱不爱我没关系,你爱谁也没关系,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就好了。” “疯子!” 纪许渊朝着盛糯糯的方向慢悠悠吐出口烟雾:“都是你给逼疯的,你要是听我的话乖乖回来,我他妈会好好对你,你如果想,咱们还可以生两个孩子——” “嘟嘟嘟——” 盛糯糯挂断了电话,转身离开阳台回了卧室,阳台的门慢慢地自动合上,挡住盛糯糯的身影。 纪许渊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好像盛糯糯还会出来看看他似的。 他抽掉半根烟,喃喃自语:“糯糯,生日快乐......” 第70章 盛糯糯再次失踪 纪许渊从来说到做到,趁郁谨行受伤的空当,他生生砸几千万现金进去把远望搞得乌烟瘴气。 补救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集团股票崩盘的速度,伤还没完全好,郁谨行就被迫回公司处理事务,每天凌晨才回家。 他先到盛糯糯的房间,俯身轻轻亲亲他的唇角,这种近乎仪式感的亲吻,好像能消除他整天的疲倦。 然后给盛糯糯关紧门,才放轻声音去吃晚饭,洗澡收拾,回房间睡觉。 早晨天不亮,他也会进房间亲亲盛糯糯的脸,披星戴月赶去公司,处理无穷无尽的新情况新问题,眼看着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听到厨房闷响的动静,盛糯糯轻轻睁开了眼睛,他根本就没有睡着,郁谨行每晚回来前他都睡不着。 自从生日那天郁谨行被纪许渊用真枪实弹伤到后,盛糯糯除去后怕就是寝食难安,因为纪许渊是冲自己来的。 像郁谨行这样优秀的男人,本可以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从容地处理工作,闲暇时喝杯咖啡,随心所欲地去生活。 在盛糯糯眼里,郁大哥永远是淡定从容优雅的,他不能因为惹到纪许渊那疯子就把自己活得这样狼狈,这种状态根本不是郁谨行。 他不敢把心里话很郁谨行说,只要他开口郁大哥总是一副天塌地陷我给你顶着的模样。 可是这本没必要的天塌地陷就是盛糯糯惹来的,要他躲在郁谨行疲惫奔波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创造的温室里,盛糯糯做不到心安理得。 越临近启程去挪威的时间,盛糯糯就越惶恐难安,他不知道纪许渊究竟清不清楚他去做手术的具体日期,又会为阻挡自己出国,做出些什么伤害郁谨行的事情...... 所以只要郁谨行出门,盛糯糯就开始担心,这种担心持续到他平安回家,然后第二天眼一睁又开始担心。 人心里藏着事儿,会以各种形式表现在身体方面,盛糯糯刚见开始好转的病情突然又急转直下。 连续发了几天的高烧,郁谨行就日夜颠倒陪了他几天,每次林助理打电话来,他总会拿着根儿烟去阳台接。 某次阳台门没关紧,盛糯糯听见郁谨行在骂林助理:“我说我现在走不开,不会弄就都他妈的辞职!” 那是盛糯糯自打认识郁谨行以来第一次见他动气,听那烦躁的吼声即使没看见满面怒容也是吓人的,但盛糯糯感觉到的只有心疼。 接完电话,郁谨行抽了好几根烟才会回卧室,转过身来面对盛糯糯时他方才的怒意荡然无存,依然温柔照顾他。 他越温柔,盛糯糯就越愧疚不安,这种情绪一直到了启程去挪威的那天。 远望繁忙杂乱的事务,很明显还没有处理完,去机场的路上郁谨行也在不断地接电话打电话。 快到机场的时候,车还坏了,司机下车查看,发现需要换轮胎,看郁谨行忙着盛糯糯就给司机打下手递工具。 郁谨行在车里用笔记本电脑焦头烂额地工作,换完轮胎,司机叫着盛糯糯去绿化带喷灌的水管那里洗手。 洗好手回头,盛糯糯猛然看见他们那辆车发动机前盖那里有火星。 盛糯糯喊了声郁谨行,急忙朝他们的车跑过去,但那司机死命拦着不让:“别过去,有危险!” 第94章 按说这么点火星子不至于引起什么大的事故,现在去后备箱拿灭火器把那点儿火星扑灭完全来得及,但是如果任火势蔓延,那后果就不敢想象了。 那司机拦着盛糯糯的腰,就是不让他靠近那辆车,盛糯糯卯足力气捶司机的手,企图挣脱他的束缚,边挣扎边高声喊郁谨行的名字。 郁谨行坐在后车厢操作电脑,发动机盖那里的火星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这地方又比较偏,中午马路几乎没车,盛糯糯距离他远他听不到。 盛糯糯就眼睁睁看着那火星子变成熊熊燃烧的烈火,郁谨行反应过来要推门的时候却怎么也打不开。 他全身的血瞬间凉了,不管不顾朝司机的命根子踹了一脚飞快地奔过去,刚靠近就被热浪顶了回来。 盛糯糯不怕,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勇敢过从没有这么确定过,要是郁大哥出什么事儿他再也没有脸面独活了。 周围是肆意舔舐皮肤的火舌,盛糯糯眼里只有那扇把郁谨行关在里面的后车门,他顶着高温用脚踹用石头砸,终于把玻璃砸出个口。 郁谨行蓦然呼吸到新鲜空气,看到盛糯糯那张满是黑灰还混着泪水的狼狈的脸,顿时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他从里面徒手撕开安全玻璃,通过狭窄的窗口时皮肤生生被划出几道深深的长口子,他踉跄落地,抱着盛糯糯迅速离开了那辆车。 他们刚离开,熊熊的火势就立刻蔓延到后车厢,紧接着被火包围的整辆车砰得一声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附近的居民报警,盛糯糯和郁谨行被赶来的救护车拉到医院进行急救,郁谨行因为吸入过多颗粒状烟尘陷入深度昏迷。 盛糯糯的手掌烫坏了,脸颊细嫩的皮肤也燎伤了,索性处理及时没毁容,只是脸颊那里留下两道明显的疤。 那晚郁谨行下午都在icu急救,盛糯糯在幽长寂静的走廊里坐着,走廊里经常有人经过,他就去通往顶楼的布满灰尘的楼道呆呆坐着,度过了这辈子最难熬的下午。 手术结束是四个小时以后,医生说患者的手术挺成功的,郁谨行接着转入了普通病房,但他还是昏迷不醒。 值班护士告诉盛糯糯下午有个很高很帅的男人来找过他,满医院疯了似的找,没找到好像又去了别的医院。 盛糯糯点了点头,随后就走进郁谨行的病房,打盆热水给他擦了擦身体,郁大哥照顾自己那么久,今天也照顾照顾他吧。 料理妥当后,盛糯糯在郁谨行床边坐到半夜,抬手把自己脖颈的天鹅吊坠项链解下来放到郁谨行枕边,又去前台替他请了护工。 随后就离开医院,打出租车回了郁谨行的别墅,拿上现有的药和常穿的几件衣服,给puppy放好狗粮,推开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身无分文,到底怎么样维持生活。 纪许渊到处找不到人,最后回了郁谨行住的医院,郁谨行刚醒过来看见枕边的那条他送给盛糯糯的项链。 打电话关机,让林助理查监控也没有找到,家里医院里到处都没有,正在他极度烦躁的时候,纪许渊推门而入。 郁谨行愣了愣,挥起拳头就朝着他砸过去,纪许渊没防备被打得趔趄,嘴里泛起股子腥甜。 他残忍暴戾的本性都被这结结实实的拳头给激发出来了,吐了口血沫,释放天性的野兽似的朝郁谨行扑了过去。 俩总裁迅速扭打在一起,就那么毫无技巧地肉身相搏,拳拳到肉甚至连用牙咬这种不入流的打架方式都用上了。 他俩身高差不多,郁谨行大病初愈没力气,纪许渊接连多日茶饭不思,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俩人都鼻青脸肿的还不停手。 医生护士闻声赶来,叫来几个保安帮忙才把他们分开,就趁着这点空当,他们还不忘互相狠狠踹一脚。 期间他们谁都没说话,纪许渊也罕见地没爆粗口,事后分别被批评教育,给脸上身上的伤敷药去了。 看郁谨行那样儿就知道他也不清楚盛糯糯的下落,有了上次的教训纪许渊不敢再发布全国协查,只能先在京城一寸一寸地找。 这时候以前从来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的问题全冒出来了,盛糯糯究竟在哪里他好不好,没钱怎么吃饭怎么生活,他的病已经不能拖,他怎么吃药...... 越想纪许渊就越焦虑,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盛糯糯,担心他的安危,不顾老爷子和爸妈的警告,把所有保镖撒出去找人。 他很久没管过公司的事儿,吃住几乎都是在外面,盛糯糯离开的近俩月,纪许渊才发现自己有多离不开他。 以前早餐是准备好的,西装皮鞋是搭配得体的,洗澡水是温度合适的,被窝也是提前暖好的,早餐晚餐是最合他的胃口的,就连床上那些盛糯糯不擅长的事儿都特别让人怀念。 他肆无忌惮地享受盛糯糯的好,并把它当成理所当然,天真地以为盛糯糯会永远那样对自己好下去...... 可是当盛糯糯转头离去,纪许渊才发现他才是那个没有出息放不下的人。 习惯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五年的时光足够养成他离不开盛糯糯这个不良的习惯,如今习惯抽离,于是所有东西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寻找盛糯糯的努力,郁谨行那边儿也没有落下,可他像平白无故地失踪,把京城翻遍也没找到他的影儿。 第95章 直到六月中旬的某天早晨,有保镖给纪许渊打电话,说是在京郊某处偏远的建筑工地发现了夫人的踪迹。 第71章 盛糯糯你真够绝情的 纪许渊赶到的时候,那建筑工地已经下班关门,门前土坑遍地钢筋乱放,周围是廉价的出租房和沿街商铺。 问过看门的大爷才知道工人们吃饭睡觉的宿舍,往东走了大约两百米有沿街两排蓝白色的铁皮屋。 光在外面看纪许渊就皱了眉,被毒辣的太阳这里边儿得多热,小周助理有眼色地让老板稍等,他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铁皮门就被吱呀吱呀地打开,难闻的臭汗味儿扑面而来。 小周助理忍着反胃的感觉,拿出盛糯糯的照片给那壮汉看,壮汉接过那张照片埋着脑袋仔仔细细瞅了半天。 最后噗嗤一声笑了:“老板您跟我开玩笑吧,这种细皮嫩肉的怎么会来我们这破地方受苦?” 小周助理堵了堵:“那你们这儿最近来新人了吗?他可能总是自己待着。” “我们这工地随时来随时走,只要肯卖力气就有钞票赚,新人可有不少呢。” “至于自己待着嘛......”那壮汉费劲儿地挠了挠后脑勺:“真有个大姑娘似的,身体不好,搬两块砖就得歇歇——” 小周助理还没说什么,纪许渊已经冲到壮汉面前:“他在哪儿呢,快说!” 那壮汉吓了一跳,纪许渊严肃的神情好像要吃人,他指了指屋里,意思是在里面。 纪许渊不顾难闻的味道和阴暗潮湿的环境,疾步走进铁皮屋,一群打着赤膊的男人正围着破旧的桌子吃饭,并没有盛糯糯的身影。 壮汉往床铺那边儿看看,疑惑道:“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 这时候小周助理在外面高声喊:“纪总,您快来!” 纪许渊神情一凛,冲出去就见小周助理追着一个人跑,虽然是炎热的夏天,那人从上到下裹得很严实,衣服破烂,腿跛着,还戴着口罩。 光从背影看,跟这建筑工地上的工人没什么两样,就连纪许渊都认不出来,那究竟是不是他的盛糯糯。 “糯糯!” 那身影一僵,随即跑得更快了,天刚下过雨,地还很滑,他跑着跑着就不慎跌倒了,因为腿的伤病很难爬起来。 纪许渊心疼得不行:“你他妈别追了!” 小周助理立刻停下来,纪许渊从后面赶上去,一把将浑身泥浆的人搂进怀里,那人没有挣扎,只顾把脑袋埋进膝盖里。 纪许渊把他的脑袋抬起来,对上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他愣了愣,随即暴怒:“你他妈跑什么?!” 那男孩儿吓得瑟瑟发抖,话含在嘴里说不清楚:“是糯糯让我跑的......” “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男孩儿见纪许渊瞪着眼睛又要发飙,连忙解释:“我真不知道,他就让我往这边儿跑......” 纪许渊狠狠操了声,他妈的被盛糯糯耍得团团转,看来他这回是铁了心,不想让自己找到他。 小周助理满脸菜色,跟着纪许渊又回了潮湿闷热的铁皮屋。 那壮汉指了指角落的床铺:“那就是他的床位。” 纪许渊忍着不适走过去,摸了摸只有薄薄一层褥子的床板,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盛糯糯的体温。 床头整齐叠着几件衣服当枕头,脏兮兮的床单当被子,再就是床底下绿色盆里的牙膏牙刷,以及五六个白色的空药瓶,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一分钱都没有,怎么生活?” 再开口时,纪许渊眼圈都气红了:“他吃什么,怎么吃药......” “我们这儿管吃管住,搬砖的钱就是自己赚的,他身体不好力气也小,一天只能搬四百来块,也就是四十来块钱。” 四十多块钱,都不够纪许渊吃半顿早餐的钱,他宁愿吃这种苦受这种累,都不愿跟自己回家。 纪许渊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朝站在门口的小周助理摆摆手:“你先回去。” “可是......”小周助理欲言又止,他知道老板做的决定无法改变,只好自己先开车回去了。 盛糯糯躲在钢筋的后面,看着那辆让他胆战心惊的黑色布加迪开走,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但他怕周围会有保镖盯梢,特意等到天黑才回去。 刚进门,盛糯糯察觉到不对劲儿,往常这时候宿舍里早就已经鼾声震天,现在却安静得连呼吸都没有。 他还没等掉头跑,就被人从身后强硬的抱住了。 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钻进鼻腔,盛糯糯顿时剧烈地挣扎起来,身后的男人直接抱起他,天旋地转随即被压在门板。 “宝贝......” 纪许渊低哑地喊了声,带着浓重的哭腔与思念,直接扯下盛糯糯的口罩,捧住他的脸不管不顾吻过去。 还是原来熟悉的力道,还是熟悉的温度和呼吸,这曾经让盛糯糯无限眷恋又渴望的亲吻接触,他现在却只想逃。 纪许渊痛苦又绝望地吻他,想把自己的标记深深烙印在盛糯糯的身体里,让他再次完全属于自己。 漫长的亲吻结束,纪许渊伸手打开铁皮屋的灯,他想看看盛糯糯,他太想看看他的盛糯糯了。 盛糯糯低着头无声地抗拒,纪许渊边哄着他,边撩起他额前凌乱的头发,摸了摸那里有些粗糙的皮肤。 第96章 随即纪许渊瞳孔一缩,陡然发现盛糯糯脸颊那里多出两块明显的烧伤疤,他晒黑了,眼圈乌青,眼全是红血丝。 纪许渊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直接给碎成两半,黯着眼睛摸着盛糯糯的疤:“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把自己搞成这样?我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哪步不是拜你纪许渊所赐! 这些话盛糯糯没有说,他不想跟纪许渊多说半句话,只是冷冷淡淡地问:“我离开,你能放过郁大哥了吗?” 纪许渊微愣,顿时心里苍凉:“我找了你俩月,结果第一句话你跟我提他,盛糯糯你真够绝情啊。” 心凉到极致,他反倒笑出来:“没关系没关系,爱谁不重要,只要乖乖跟我回家我不管你他妈心里装着谁。” 盛糯糯推开他:“我不会跟你回去,以后我的生活跟你再无关系!” “这事儿你说的不算,你的病要是再拖下去就真没治了,跟我回家我带你去北欧治疗,这种时候别跟我任性!” 纪许渊竭力压制着怒意,直接把盛糯糯打横抱起来,扛在肩膀上出了门,盛糯糯又哭又喊捶打他的后背。 那些被赶到别的宿舍的民工们听到声音纷纷跑出来,有胆子大的指着纪许渊喊:“你要把他带哪里去?!” 纪许渊冷眼睨着他:“他是我老婆,别碍事!” 他在民工惊愕的目光中走远,离开那满是汗味儿的建筑工地,来到相对开阔的京郊主路。 六月天有太阳照着热得要命,晚上微风吹过就有点儿凉,纪许渊脱掉自己的衣服,把盛糯糯严实包裹起来。 这里离老爷子的京郊庄园比较近,纪许渊给管家打电话,让他派车来接。 盛糯糯早就挣扎哭喊得脱力,在纪许渊怀里昏昏欲睡,他闹了半天这时候安静下来,纪许渊才得以好好看看他。 他把盛糯糯用西装裹着,以抱孩子的姿势搂在怀里,盯着这张枯瘦的疲惫的脸,用手轻轻抚摸他那道烧伤的疤。 盛糯糯其实并不属于那种一眼惊艳的长相,但是五官凑起来就是让人觉得温柔舒服安静,以前的皮肤也特别好,摸起来滑溜溜的跟白煮蛋似的。 这两道疤难看的要命,那块儿皮肤皱皱巴巴的,是与周围违和的嫩粉色,从民工们口中听说他老是戴着口罩。 此刻纪许渊对盛糯糯,是爱恨交织又无可奈何的—— 只要想到他脸上的这两道疤是为救郁谨行伤的,只要想到他生日那晚他主动回过头亲郁谨行,只要想到在看不见的地方,他跟郁谨行在床上翻云覆雨...... 纪许渊就恨不得掐死盛糯糯,可如果真动手他又舍不得,这人在眼前晃了五年多,他早就不舍得动他了。 他其实也就嘴上说得轻巧,说他不在乎盛糯糯究竟爱谁,可是盛糯糯都已经爱他十年,怎么能爱别人呢,这个事实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现在只要把人带回去,哄两句劝两句好好对他,不然送点儿稀罕的礼物,盛糯糯的心那么软,会重新接受他的。 这样想着,纪许渊又觉得自己的心活过来,这些天奔波劳累的消失不见,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来接他们的车到达,纪许渊抱着盛糯糯上车,为防止跳车事件再次发生,他始终把盛糯糯搂得很紧。 到京郊庄园是八点多,管家说老爷子已经睡了,纪许渊知道爷爷不想见到自己,这些天不管不顾的折腾,他们也跟着特别上火。 回到他们的房间,纪许渊摇醒了熟睡的盛糯糯,盛糯糯把破烂衣服脱掉去洗澡,把纪许渊关在浴室外面。 纪许渊敲了敲门,把盛糯糯以前的睡衣递进去,盛糯糯沉默着接过去,纪许渊趁机也挤了进去。 第72章 应该快死了吧 接近两月没有亲密接触,纪许渊本能地想要靠近对方,他像以前那样帮盛糯糯洗澡,却被屡屡躲避。 纪许渊因为洗澡跟盛糯糯周旋几乎用上了这辈子的耐心,好声好气地哄着盛糯糯,就差低眉顺眼地哀求了。 可是这些暧昧的话语和动作并没有打动盛糯糯,盛糯糯的眼神暗无光彩:“纪许渊你这是何必呢?” 是啊,你何必呢?以前我盛糯糯对你死心塌地的时候你都没这样过,现在何必假装离不开我呢? 这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你何必苦苦纠缠不放过我? 纪许渊愣了愣:“不提你跟郁谨行那档子破事儿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其他的你休想。” 见盛糯糯沉默不语,他靠近捧住盛糯糯的脸,在他嘴唇落下轻吻:“往后我保证能好好对你,你别再跟我闹脾气了好吗?别再让我找不到你,我真的不敢想象我会做出什么......” 盛糯糯忽然弯着嘴角笑笑,仰头看着满脸痛色的纪许渊:“我必须留在你身边是吗?” 纪许渊不容拒绝地点头,只有这点他无法让步,如果盛糯糯再离开他,他真的会当场发疯的。 浴室里雾气弥漫,纪许渊并没有注意到盛糯糯眼里极度的痛苦以及绝望到彻底的神色。 洗完澡,纪许渊亲自给盛糯糯浑身淤青肿痛的地方敷药,小周助理送来了去疤膏,冰冰凉凉的涂在脸颊的疤。 这晚盛糯糯睡得很沉,房间里有清凉的空调,他离开了闷热的建筑工地,兜兜转转重新躺在纪许渊身边。 第97章 那身高腿长的男人即使熟睡的时候像只大型兽类,完全霸道地把盛糯糯圈揽在自己的范围里。 不时突然皱着眉头突然惊醒,发觉盛糯糯在身边才安心,俯身亲亲盛糯糯的额头,昏昏沉沉继续睡过去。 早晨起床,纪许渊就带盛糯糯回了他们在市中那幢别墅,生怕老爷子发怒牵连到盛糯糯,他们走得及时,管家说老爷子大清早就砸了两方贵重的砚台。 那幢别墅里,所有家具的摆设都是原来的样子,盛糯糯添置了很多衣服,他们好像恢复了以前平静安宁的生活。 盛糯糯每天沉默寡言的,没有再想着逃跑,几乎连二楼的卧室门都不出,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对着窗外出神。 保姆端进去的饭几乎没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就把遏制他胃癌的药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人不吃饭抗不过五天,何况盛糯糯的身体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纪许渊无计可施,只能把他看不顺眼的宋怜喊来。 宋怜那头张扬的蓝毛儿,换成更加惹眼的粉棕色,在纪许渊无可奈何的目光里扭着小腰儿进了卧室。 盛糯糯正站在窗边发呆,察觉到有人进来也没回头,专注的盯着在阳台上那排开花散叶的很多绿植。 多看点绿植对调节心情和静心养病有好处,纪许渊特意买来放在这里的,结果盛糯糯的心情更不如从前。 问他想要什么也不说,完全无视纪许渊的存在,不吃饭不吃药光睡觉,原本就瘦削的身材变得更加骨瘦如柴了。 看盛糯糯这副模样,宋怜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拉着他的手哽咽埋怨:“我说盛糯糯你傻不傻啊?” “不吃饭饿的是你,不吃药也是你的身体熬不住,你跟那渣男过不去,别祸害自己的身体行不行?” 他端来保姆做的清淡的白粥,生着病不宜吃些油腻的,用勺子喂到盛糯糯的嘴边:“宝贝儿听话,多少吃点儿。” 盛糯糯闻不到粥的味道,只尝试着吃了口,没等嚼胃里就泛起股恶心感,他抱着垃圾桶吐了。 虚弱的盛糯糯倒在垃圾桶旁边儿:“我不是跟谁过不去,是真的吃不下。” 宋怜侧脸抹了把自己的泪,把粥碗塞给盛糯糯,让他将就着吃两回吐三回那么强行往胃里吃了点。 实在放心不下,晚上宋怜陪盛糯糯睡在卧室,纪许渊则去了客房睡。 接下来几天宋怜一直没走,工作也基本是线上处理,盛糯糯劝宋怜别为自己耽误时间,宋怜就是要陪他。 没等纪许渊说什么,顾渲那边儿先坐不住了,不过他也没去别墅找宋怜,而是给盛糯糯去了通电话。 盛糯糯现在的手机还是款二手的老式诺基亚,他在建筑工地搬砖的时候工友不要送他的,只有接打电话的功能。 虽然外观老旧功能不全,但是盛糯糯用得很安心,不必担心通话被纪许渊监听,所以他回来后也没丢。 顾渲的电话是半夜来的,宋怜在身边睡得很香,盛糯糯胃疼得睡不踏实,呼吸灯刚亮他就察觉到了。 他拿着手机去阳台,接听了顾渲的电话。 那边儿声音很沉:“你的病怎么样,还打算霸占我老婆到什么时候?” 盛糯糯一时接不上话,顿了顿才小声说道:“我......我也想让他回家休息,可是宋怜执意不走。” “你还没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 “应该快死了吧。”盛糯糯神色迷茫,望向窗外光彩闪烁的霓虹灯:“我有预感那天不会很遥远。” 当死亡临近时,盛糯糯是有很真实的感觉的,当他吃不进饭,就知道死亡那天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并不觉得害怕,而是解脱,甚至有点儿期待那天早日到来,这样他就能尽快结束伤痛,结束自己悲哀的人生。 顾渲听得出他话里的苍凉,也知道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只简单地问了句:“你想活吗?” “我......” 不是不想活,是不能活,盛糯糯以前没想过自己会面对生与死的抉择,很容易做的选择,对他而言却异常艰难。 如果回到以前,回到跟在纪许渊身后渴望他某天回头看看的以前,那他不要活了。 顾渲说:“我会给你个全新的开始,只要你有胆量接受。” 挂断电话后,盛糯糯在卫生间待到东方见亮,他偶然从镜子下面的抽屉里翻出盒纪许渊常抽的烟。 从没碰过这东西的盛糯糯,一口气抽了半盒,开始不会抽呛得眼泪直流,后来习惯就好多了。 纪许渊发现盛糯糯的时候,他就坐在地上红着眼睛发呆,手边散落着烟头和烟灰。 他蹲下身,扭过盛糯糯的脸:“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儿,别再折磨自己,你究竟想要什么跟我说好不好?” 盛糯糯慢吞吞地抬起头,说了自回家后的头一句话:“我,我想回趟盛家。” 听盛糯糯跟自己说话,纪许渊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立刻就笑着答应下来,然后跟盛糯糯提自己的条件—— “咱们回趟盛家,看看你爸妈,然后明天就去北欧治疗好不好?你的病情真的不能再拖了。” 盛糯糯扶着墙起身收拾,想也不想就答应纪许渊的条件:“盛家和我妈都不知道我的病情,你不要跟她提起。” 第98章 他们简单买了些补品,盛糯糯还去店里化了个淡妆,遮盖住脸上的伤疤,气色也看起来好点儿。 因为纪许渊带着盛糯糯来的,盛父和苏玉荷全都出来迎接,赔着笑脸把两人让进客厅。 盛糯糯明显感觉到父亲和苏玉荷比以前更加惧怕纪许渊,直到落座后见到盛慈出来,他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盛慈坐着轮椅,炎热的夏天双腿盖着毛毯,面色和唇色都很苍白,脸上还有没愈合的伤口。 他知道这是纪许渊的手笔,害得纪家唯一的血脉胎死腹中,以他的手段无论如何是绝对不会放过盛慈的,无论他们之前爱得有多深。 见到纪许渊的瞬间,盛慈眼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后背顿时出了层冷汗,被关在仓库的那半月简直不堪回首。 纪许渊倒是神色淡然,垂眸冷冷扫了盛慈一眼,然后好整以暇看向盛父,“小慈这是出意外了?” 盛父连忙低头哈腰,心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但面上还得装作这事儿跟纪许渊没关系的模样:“不,不小心滑倒的......” 纪许渊对盛父的态度算满意,便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盛糯糯去厨房找姜媛说话。 看到盛糯糯那副落魄的模样,姜媛吓了一跳,心疼捧着他脸眼泪掉下来:“你消瘦这么多,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和妈妈已经两月没见面,也没有打过电话,对其他普通家庭来说这种联系频率或许显得无情,但对盛糯糯和姜媛这种都不自由的人而言,非常正常。 盛糯糯低头苦笑,不想妈妈知道他出院来的痛苦:“我只是最近有点儿累,妈妈你别担心没事的。” 身体的情况姜媛不清楚,但她知道盛糯糯心理症结所在,作为母亲她太知道孩子对于自己有多么重要,也就明白小糯米对于盛糯糯的意义和价值。 她望着盛糯糯,手指攥着围裙紧张地抿抿嘴唇:“妈妈跟你说件事情......” “姜姐?”准备好的话尚未出口便被突然进来的苏玉荷打断:“午餐准备好赶紧上桌吧。” 第73章 姜媛死了! 吃饭期间姜媛没有和盛糯糯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想说的话便没有说出口,饭后被苏玉荷打发去厨房。 盛糯糯进去帮忙,纪许渊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并把姜媛请出厨房,他们在里面边说话边洗碗。 嫁给纪许渊以来,盛糯糯还没见过他洗碗,在家里连自己茶杯都不刷的,盛糯糯没忍住看了他两眼。 纪许渊笑着低头,自然地亲了亲盛糯糯的发顶:“觉得新鲜啊,六七口子的饭碗都给我老婆刷,我可不舍得。” 听到这话盛糯糯的内心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最近他脾气收敛很多,嘴也比以前甜了很多,但明显不是很擅长。 当盛糯糯拒绝吃抗病的药,也吞咽不下清淡饭菜时,纪许渊是克制着脾气哄他,他现在不耐烦时往往转身就走,没有像以前那样随意爆发。 但是人的本性难移,温柔体贴的假象装得了几天,装不了余下的几十年。 他把盛糯糯揽进怀里,俯身轻轻亲了亲他的唇角:“宝贝,我发誓能对你更好,只要你不离开我。” “以前是我混蛋,你对我的控诉我全部都接着,我慢慢改,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好不好,以前我们多好啊。” 纪许渊低着头,深邃温柔的眸子望进盛糯糯的眼睛里,分明是想得到些什么回应,哪怕只是代表默认的眨眼。 但是盛糯糯始终平坦无波,他那么看着纪许渊眸里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化成了压在喉咙间的一声苦笑。 那笑听着太陌生了,要不是距离近亲耳听见,谁都不会这么无奈又失望的笑声是纪许渊发出来的,他可是高傲自负的纪许渊。 没得到回应,纪许渊闷着头压在盛糯糯腰间的手掌越发收紧,嘴唇不容拒绝地吻上他。 就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盛糯糯突然在两人相依的唇间尝到了一丝咸苦味,他后知后觉,纪许渊居然哭了。 鼻腔浓重,喉间哽咽,纪许渊狠狠咬了盛糯糯一口,偏过头去抹了把脸。 再转回头时,无法发现眼泪,只能看到他通红**的眼眶:“你知道我刚刚什么感觉吗?” “我他妈像在亲一个死人,你连点温度都没有啊盛糯糯,你能稍微给我点儿回应吗?以前的盛糯糯去哪儿了?!”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盛糯糯:“你他妈就那么喜欢郁谨行,就那么忘不了他?” 盛糯糯终于有了点反应:“跟郁大哥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牵连无辜。” 他都觉得疲倦了,盛糯糯不止一次的解释过,他和纪许渊走到今天这步,跟郁大哥没有半点关系。 经过近两个月的相处,盛糯糯明白自己的感觉,他对郁谨行的感情更多的是崇拜仰慕和钦佩,其实无关乎爱情。 他再也没有精力像爱纪许渊那样去爱其他人,整整十年,他把自己人生中最好的十年全部都给纪许渊了。 以前没有那样深情到愚蠢过,以后也不可能会了。 而纪许渊不这样想,他就是认定盛糯糯对自己的冷漠是因为郁谨行,否认他们的关系是在保护郁谨行不受伤害。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是所谓的郁谨行插足,尽管嘴上说得好听,但其实到如今也没有认识到他自身存在的问题。 第99章 纪许渊气得肩膀发抖,真想给盛糯糯两耳光让他清醒:“我告诉你盛糯糯,你这辈子就是我纪许渊的人!” 厨房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盛糯糯也不想跟纪许渊纠缠,擦干净手就低着头出去了。 纪许渊平复了一下心情,也跟着离开了厨房,回到客厅他关切的目光始终驻留在盛糯糯的身上。 作为旁观者的盛慈,把所有微妙的点都看在眼里,他恨盛糯糯和纪许渊,要不是他们自己也不至于坐轮椅! 医生说他这双腿没有两三年根本恢复不到原来的行动力,被以前的朋友们背地嘲笑,每天需要保姆贴身照顾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事到如今,他盛慈最不怕的就是鱼死网破,既然动不得纪许渊,他要拿捏住盛糯糯的命脉,要他孩子的命不够,那他就再拿走点别的。 滔天的恨意是阻挡不住的,尽管姜媛有意挡着盛糯糯,盛慈还是一副阴沉沉的好像随时要杀了他的表情。 她了解盛慈,也了解盛家,这里对于盛糯糯而言不是什么安全的避风港,她便提醒盛糯糯快回家。 其实这趟回盛家,盛糯糯就是单纯来看看姜媛,毕竟以后很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了,但是相聚总有分离时候。 临走的时候,姜媛还特意问了盛糯糯现在正在用的手机号,仔细地写在自己的手掌心。 看着妈妈越来越远的身影,盛糯糯满心酸涩,靠着车窗默默无声地流泪,今天往后怕是要永别了。 下午回到别墅,小周助理和两个保姆正在收拾明天去北欧的东西,整理出四五个大行李箱。 纪许渊从背后抱住盛糯糯:“你看还需要带什么?” 盛糯糯摇了摇头。 纪许渊神色暗了暗,欲言又止,以前盛糯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事事要亲力亲为,现在这些他都不在乎了。 晚上八点多,所有要带的东西全部整理好,盛糯糯在卧室准备睡觉时,他忽然接到了来自姜媛的电话。 那边儿非常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虫鸣的声音,很明显她没有在盛家,声音好有些喘好像很着急。 盛糯糯的神经立刻绷紧:“妈妈你那边儿发生什么事情,慢慢说不要着急。” 姜媛的声音压得很低:“糯糯,你身边没有人吧?” 盛糯糯警惕地看看浴室,纪许渊现在在洗澡而且一时半会儿根本出不来,他低低道:“没有,怎么了?” 姜媛喘了口气:“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自从你出院后盛家忙盛慈的事儿也没联系上你。” “妈妈懦弱半辈子,让你跟着吃苦艰难半辈子,这是我做的最勇敢的决定,也是我能为你做的为数不多的事。” 她的哭腔已经很严重,盛糯糯越听越发的不安起来:“妈妈你到底怎么了,千万不要吓我好不好......” 姜媛擦掉自己的眼泪,默默抓紧手机鼓起勇气:“这件事情你必须要知道,其实你两个月前住院那天——”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紧接着对面响起声尖利的惨叫,惊破天际的剧烈撞击声震痛了盛糯糯的耳膜! “妈妈!” 盛糯糯惊叫出声:“妈妈你怎么了?你说句话,你快跟我说句话啊!” 通话自动挂断,盛糯糯颤抖着手指拨打过去已经无法接通了。 刚才惊恐的喊声惊动了浴室里洗澡的纪许渊,他披了件浴袍匆忙跑出来,就见盛糯糯急得手足无措。 他疾步走过去:“怎么了?” 盛糯糯吓得脸色更加苍白:“电话突然挂断,很大声音,我妈好像出事了,我现在必......必须去找她!” 纪许渊没多问,立刻穿衣服,开着车跟盛糯糯火速去了盛家。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盛家,盛父也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姜媛的身份证件都带在身上,很容易找到常用联系人。 医院说姜媛过在马路的时候,意外遭遇车祸,等救护车到现场,人已经失血过多坚持不住了。 一句冷冰冰的去医院认领尸体过后就挂断了电话,盛糯糯神情茫然,并没有显露出多么的悲伤。 去医院的路上,纪许渊始终把盛糯糯搂在怀里,还不敢多说话刺激他,生怕他突然情绪失控。 还是盛糯糯先抓着他袖子:“我不去医院认领什么,我妈只是手机丢了联系不到,我不要去医院!” 纪许渊只能顺着他安慰:“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 嘴里是这么说的,纪许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真的不敢想象盛糯糯见到姜媛血肉模糊的尸体会做出什么。 最终盛糯糯还是去了医院,瘦瘦小小的身体被惨白的布盖着,浸满了斑驳刺眼的血迹。 盛糯糯腿脚发软站不稳,被纪许渊半抱在怀里,目光呆滞浑身剧烈发抖,根本不敢揭开最后的遮挡。 那层布是苏玉荷揭开的,扭曲变形的五官露出的瞬间,纪许渊忍不住直接从后面蒙住了盛糯糯的眼睛。 贴在他耳边,声音也被眼前的惨状惊得有些颤抖:“别看了,是你妈妈。” 盛糯糯顿时挣扎起来,强硬地扒下纪许渊的手,四肢移位血肉模糊的母亲就这么撞进盛糯糯眼里。 他嘶哑着喉咙,试探着伸手,碰了碰姜媛的掺杂白丝的长发,轻轻地柔柔地呼唤她:“妈......妈妈......” 躺在担架上的姜媛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回应,回应他的只有满手鲜红还带着点热度的血渍。 第100章 此时盛糯糯没别的想法,就觉得这是假的,明明半小时前还跟自己通话,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甚至连哭都没有哭出来,眼前一黑直直倒下去,急血攻心造成的短暂性休克,直接让他失去了意识。 第74章 糯糯,我爱你... 姜媛车祸意外身亡,盛糯糯直接昏迷了两天两夜,北欧的行程就此耽搁,但是盛糯糯的病却再不能拖延。 纪许渊只好花几倍的高价把专家团队请到京城,又冒用老爷子的名义调用直升机把医疗设备全部拉来。 最近检查的结果摆在面前,十几位外国顶级专家连夜开会商定治疗方案,慎重又慎重,尽力再尽力。 切除部分胃器是必须的,重要的是以盛糯糯现在已经耽误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挺过手术,以及化疗消灭已扩散的癌细胞和防止后续复发的可能。 商定好最保险最周全的手术方案,专家团给纪许渊的概率是50%。 手术台的方寸之间,半数承载着生存的希望,半数也可能走向死亡,究竟做不做手术还要纪许渊和盛糯糯最终来做决定。 做手术可能下不来手术台,不做手术还能勉勉强强活个半年几月的时间,半数的概率,确实很难抉择。 当纪许渊把这事儿比较隐晦地告诉盛糯糯,盛糯糯连眼都没抬:“你决定,你是我的家属,有单独决定的权利。” 决定这词儿就那么从盛糯糯嘴里满不在乎地说出来,纪许渊难受了半晌,他把命运交给了自己。 看似是种信任和托付,但纪许渊知道盛糯糯只是不在乎自己究竟是生还是死了,这种不在乎,在姜媛去世后体现的尤为明显。 姜媛的葬礼办得很隆重,追责肇事司机的事情交给盛家,葬礼则由纪许渊全权办理,姜媛这辈子活得不如意,至少让她走得是体面的。 来送葬的人其实不多,都是平时比较亲近的,许箐特意从瑞典飞回国内,代表纪家送姜媛最后一程。 葬礼时盛糯糯没有出现,他只留了点儿姜媛的骨灰放在香囊里随身带着,长住医院后就压在枕头底下。 他睡觉时,习惯把手伸到枕头下面紧紧攥住那个装骨灰的香囊,就好像母亲从未离他远去。 最终纪许渊在治疗方案的家属栏签下自己的名字,即使只有50%的概率,他也不会白白让盛糯糯等死。 签字的时候,想起大半年前他签的那份延期治疗方案同意书,如果当时他坚定地排除私心和纪家的阻挠,义无反顾选择盛糯糯,现在该是怎样的光景? 他端着鱼汤进病房时,盛糯糯正靠着床头摆弄平板,见他进来便关闭屏幕放到旁边,纪许渊的余光只扫到他看的是搜索引擎的界面。 纪许渊吹凉鱼汤喂给盛糯糯,盛糯糯垂着眼喝得很慢,每咽一口就要喝水稍微压压,这样才不至于反胃。 半碗没什么味道的鲜鱼汤,盛糯糯喝了十几分钟,纪许渊又耐着性子给他做睡前的擦洗工作。 这些琐事纪许渊已经熟练,和请的护工轮流照顾盛糯糯,他有盛世嘉年的事务要忙,不可能总守在医院。 两头兼顾,还要做老爷子和北欧爸妈那边儿的思想工作,有时候晚上回病房会处理工作直到凌晨时分,小周助理也跟着来回跑。 方才盛糯糯用的平板就是纪许渊处理公务用的,小周临时拿走传些文件,还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探头,轻声细语地招呼纪许渊:“纪总您出来一下。” 盛糯糯整天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让纪许渊憋闷得很,摔门出去黑着脸道:“他妈的有事儿赶紧说。” 小周助理神色凝重,拿出他拿走传文件的平板,打开搜索引擎的记录栏,递到纪许渊面前。 纪许渊扫了一眼,“安乐死”三个大字赫然在目,他脑里的弦骤然发紧,后背顿时出了身冷汗。 接下来的几条搜索记录还有什么安乐死合法化的国家、如何无痛自杀、窒息死亡是种什么感觉...... 短短半小时的搜索记录竟然足足有二十多条,无疑全都围绕着一个字眼,那就是死。 这肯定不是小周助理闲着没事儿搜着玩儿的,除去他自己,用过这台平板的就只有盛糯糯...... 纪许渊瞬间有种被狠狠捶了一拳的挫败感,他所做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能留住盛糯糯的命吗,结果盛糯糯背着他在干什么?! 这家医院狭窄的楼道快成了纪许渊发愁时的专属驻地,萎靡地靠在墙角烟雾缭绕,半点没有精英总裁的风范。 抽了半盒烟,收拾好情绪,至少表面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又在窗口吹散浑身的烟味儿,才推开病房的门。 盛糯糯手里端着杯水,正望着他的破手机发呆,纪许渊接过来看有30秒钟的陌生号码的通话记录。 他转了转那破手机,边脱鞋上床把盛糯糯揽进怀里:“跟谁打电话?” 盛糯糯没有躲避他的亲昵,但也没显得多热情,低垂着眼睛:“卖保险的。” 纪许渊没多想,其实他的第一反应是郁谨行,但这电话通话时间太短了,根本不够俩人说些什么的。 他没再说别的,关掉床头灯,把病房里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亲了亲盛糯糯干裂的嘴唇,便闭紧了眼睛睡觉。 即使装得再像,也压制不住他凌乱的呼吸,盛糯糯也察觉到纪许渊没睡,他仰头说道:“我想去瑞士看看雪。” 第101章 听到这句话,纪许渊脑子里瞬间蹦出搜索引擎哪些国家安乐死合法化的答案,其中首先弹出来的就是瑞士。 他把盛糯糯的脑袋按回怀里:“现在瑞士没有雪,盛糯糯你给我老实睡觉。” “荷兰和比利时都可以,手术前我真去想去国外看看,我是真的想去......” “我还没有出过国呢,不要你陪着,我自己去,不会耽误你的工作的......” 纪许渊被他说烦了:“你傻.逼是吧,你他妈去瑞士,是去看雪吗?!” 盛糯糯愣了愣,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种无声的沉默无疑于默认,纪许渊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血和努力真他妈全都喂了狗了。 “我他妈花重金请专家拉设备,整天公司医院两头跑,累得跟狗似的哄着你惯着你,不就是为了留住你吗?!” “盛糯糯你可倒好,偷偷搜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故意跟我唱反调是吧?!” 何况这不是普通的唱反调,要是平时跟他冷脸回呛两句,不追究也就罢,这他妈可是关乎生死的事儿! 纪许渊脾气暴躁在京圈少爷里边儿是出名的,这些天好声好气哄着盛糯糯已经是世界第八大奇迹了,结果盛糯糯还这样不识好歹! 那些隐暗的心思被发现,盛糯糯懒得装也懒得解释,他就是不想忍受痛苦的治疗,就是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怀着糯米时,他想着生完宝宝后要积极治疗,他得看着儿子长大成人,跟郁谨行同吃同住的那两个月他想要积极治疗,世界还有那么多没看过的风景。 那晚顾渲给他打电话,要帮他逃跑给他全新开始的时候,他是接受的,他还想继续活下去,要是妈妈没了他,该有多难受...... 要说盛糯糯对世界还有留恋,姜媛就是唯一的理由,而现在就连这个理由也没了。 留给他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疼痛和冰凉的药物,以及伤害过他无数遍的男人对他的无形囚禁。 就算再坚强再坚韧的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何况盛糯糯本来就自卑懦弱,他的经历走到今天,活着好像是奇迹。 纪许渊俯身吻住盛糯糯,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语气:“活着吧,我爱你。” 盛糯糯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纪许渊的胸膛,已经忍耐许久的眼泪汹涌而出:“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能说这句话?五年来每次###你把我当盛慈,对我的心意从来置之不理,轻则辱骂重则动手,你怎么可以对我说我爱你......” 面对盛糯糯的痛哭控诉,纪许渊木着脸无言以对,只从喉咙闷闷说了句:“盛糯糯,我确定我爱你。” “你错了,”盛糯糯哭得双眼泛着红,看着纪许渊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爱我,自始至终,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好熟悉的话,纪许渊眼里闪过瞬间的迷茫,那天在仓库盛慈也是这样说,他爱的真的只有自己吗? 他想要盛糯糯,想要盛糯糯全心全意地陪着他,想要霸占盛糯糯的全部,想要跟盛糯糯一辈子,这就是爱。 纪许渊强硬地把盛糯糯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搂着:“糯糯,我爱你,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哄着你让着你。” “那你他妈怎么不放我走!” 满含委屈的怒吼让纪许渊顿了顿,他同样是很坚定的语气:“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行。” 盛糯糯哭得脱力,也挣扎得脱力:“滚出去,纪许渊你给我滚出去!” “糯糯......” 纪许渊捧住盛糯糯的脸,不容抗拒地亲吻他,肆意攫取他口腔里的氧气:“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被别的男人迷傻了是不是?!” 第75章 盛糯糯患抑郁症 抵抗和推搡全部被压制,纪许渊翻身抓住盛糯糯的肩膀,把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范围里。 病房里光线昏暗,纪许渊那双眼睛散发着亮光,就那么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本就深邃的眼睛陡然变得幽深起来。 看着仿佛蕴藏着点点的泪光,他相当熟稔的重复着那句对盛糯糯而言残忍至极的话;“糯糯,我爱你......” “你闭嘴!” 这真是太让人恶心了,这句话简直比扇他几个耳光还令他难以接受。 盛糯糯怀疑纪许渊是精神分裂的变态,他是以怎样的心理一边欺负自己,一边深情款款的说着我爱你的?! 纪许渊仍是死死钳制住他:“你别想着离开我,就算死在手术台上,你他妈也是我的!” 盛糯糯痛苦地偏头,发出一声压抑着哭腔的闷哼。 这动静落到纪许渊耳朵里,无异于催化剂,他好像回到了他们刚结婚那会儿,眼前都是盛糯糯想哭不敢哭那副惹人怜惜的小模样。 他脑子里放电影似的过着以前他们亲密接触的画面,明明特别不合时宜,但纪许渊就是停不下来。 伸手拿过惨白的枕巾,覆盖住盛糯糯那双满含痛色的眼睛,俯身...... 结束后便抱着盛糯糯沉沉睡去,那种熟悉的热流涌出的感觉再度侵袭,盛糯糯没了初次的慌张,就这么流血流死也挺好的。 就在盛糯糯昏昏沉沉将要入睡时,他那部破旧的手机突然亮了亮。 是一条来自刚才那个“卖保险的”号码的短信:你确定? 盛糯糯长久地望着那点儿亮光,又偏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纪许渊的脸,缓慢打下几个字:确定,谢谢你救我。 第102章 眼前忽然挥过来一条赤裸的手臂,“卖保险的”给他塞回被子里,宋怜迷迷糊糊醒来,“怎么还不睡觉,老公?” 顾渲放下手机,把宋怜搂进怀里亲了两口:“盛糯糯跟我要安乐死的药。” “什么?!” 宋怜猛然惊醒,瞪着顾渲呆愣片刻,爬起来就要穿衣服:“就知道他妈的状态不对,老子去抽他两巴掌,看看脑袋里装的什么!” “宝贝冷静点,”顾渲直接把宋怜按回床上:“他的经历,我们无法感同身受,不能要求他必须坚强。” “那我眼睁睁看着他死?!” 顾渲无奈:“当然不是,安乐死在国内是违法的。” 宋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怎么和糯糯联系上的?” “你住他家的时候,我给他打过电话,想帮他早点摆脱纪许渊的控制,你就能早点回家,他同意了。谁知道......” 顾渲言尽于此,他们都知道姜媛出了意外,对盛糯糯的病是雪上加霜,但盛糯糯跟自己讨安乐死的药,顾渲还是有点儿意外的。 看顾渲气定神闲的样子,宋怜往他脑袋上抡了个抱枕:“你是不是打什么坏主意呢......” 接近凌晨时,纪许渊忽然惊醒,往盛糯糯身下面试探着摸摸,果不其然摸到了温热黏腻的液体。 他没喊医生,这种情况多到他自己都能处理,简单用药箱里的药水消毒,然后贴了止血酶带。 盛糯糯十点多还没醒,不知是睡是昏迷,期间纪许渊参与了专家团队的手术时间商定,无论如何不能再拖。 最终手术时间定在三天后,先进行最基本的准备工作,等盛糯糯虚弱的身体做些药物适应就可以开始手术。 下午宋怜来探望盛糯糯,顾渲也跟着来的,趁纪许渊转身不注意的时候,顾渲往盛糯糯手里塞了点儿东西。 盛糯糯把那东西捏得紧紧的,装着液体的玻璃瓶冰凉,不动声色地塞到了枕头底下,隔着布料甚至能听见液体轻轻撞击瓶壁的声音。 他睫毛微颤闭上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坦然,死是三分钟能解决的事情,不需要多大的勇气,生才需要勇气。 盛糯糯已经懦弱半辈子,请允许他在生命的尽头,为自己做主决定要不要继续走。 与病魔抗争这条路太难,三番五次的化疗太痛,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手术刀剖开皮肉也太痛,被囚禁在病房时时刻刻有人看管的日子他过够了...... 不过还好,很快就能解脱了,刚刚顾渲附在他耳边说只要把这药注射进他平时吊瓶打的营养素或盐水中,三分钟便能无痛离开这个世界。 这种药在国内买不到,他身边也就只有顾渲这交际圈广布的国际明星才有可能弄到。 就这样吧,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留恋,只要短短三分钟,很快就能解脱了...... 纪许渊满脸疲惫地走到床边,俯身摸摸盛糯糯的脸:“糯糯,昨晚我没忍住是我混蛋,现在后面还疼不疼?” 盛糯糯摇摇头,竟冲着他笑了笑:“觉得有些脏,给我擦擦身子吧。” 愁眉苦脸的纪许渊被这个明媚的笑容给钉在原地,他脸色渐渐变得古怪:“宝贝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昨晚那么欺负他,不仅没甩脸色,还冲着自己笑? 盛糯糯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近半年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拿到那瓶帮他脱离苦海的液体,不自觉连带着对纪许渊的态度也变得柔软了些。 他牵起个笑:“我没有不舒服,想擦干净身子,趁傍晚天气不热出去转转,你开车带我去好吗?” 纪许渊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机械地走出几步,然后不敢置信地缓缓回过头看了盛糯糯两眼,去浴室端水拿毛巾。 他不敢停留太久,压低声音给早就存过号码的精神心理科医生打电话,让他过来给盛糯糯看看。 擦身的时候,盛糯糯相当配合,自己慢吞吞地褪掉病号服,然后舒展开四肢任纪许渊帮他把身体擦干净。 全脱光晾在阳光下,纪许渊才看清盛糯糯身上有多少难看的伤疤和淤青。 淤青集中在腹部和后背,大多是因为药物的不良反应,还有两块明显的崭新的掐痕,昨晚他给弄出来的。 小腹那里有两道狰狞的伤疤,旧的是两年前做切除良性肿瘤手术时留的,蜈蚣似的针脚已经淡化很多。 新的伤疤足足有五六寸长,是糯米没了的那天,在里面陪产的姜媛说医生本是要把孩子剖出来,但是没来得及,打开宫腔糯米已经变成了死胎。 其他小伤疤也有很多,但是大多数纪许渊都不知道,跳车时手臂磨出来的擦伤,剪裁时美工刀弄出来的割伤,以前不知哪次被打,磕到桌角破皮的伤。 还有脸上和手掌的烧伤,在建筑工地搬砖时额头的晒伤,几乎所有能想到的伤痕盛糯糯身上全部都有...... 纪许渊越擦越觉得痛心,越擦越下觉得鼻酸,越发的觉得自己不是东西,赶紧给换好衣服匆匆结束。 精神心理科的医生也来了,按纪许渊的要求没穿白大褂,就像偶然在医院遇见跟盛糯糯聊天的陌生人。 纪许渊找借口离开,留心理医生在病房跟盛糯糯聊了半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医生脸色不好。 他推了推眼镜:“纪总,太太有抑郁症是肯定的,只是这个程度的深浅我需要再做进一步的研究分析。” 第103章 “建议您时刻看着他,远离一切有危险的物品,因为到目前为止临床抑郁患者大多数都存在自杀倾向。” 纪许渊唇色泛白,焦躁不安地抓着自己的手机:“好,我知道了。” 他回到病房,盛糯糯已经背好随身的帆布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纪许渊。 纪许渊紧紧拉着他的手走出病房,盛糯糯第一次呼吸到室外的空气。 他的目的地是京郊陵园,盛糯糯临走前想去看看姜媛。 这块墓地是纪许渊买的,依山傍水算是好地方,墓碑前贴着姜媛的照片,温柔的目光望着外面的盛糯糯。 他给妈妈献了一束花,用手绢擦去墓碑的浮土,坐着跟妈妈说了会儿话,他没有过多地停留,回到了车里。 盛糯糯还是冲着纪许渊笑:“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妈妈旁边,好吗?” 纪许渊紧抿着嘴唇脸色铁青,逼着自己点了点头,他现在不敢说任何话,生怕说错刺激到盛糯糯。 从陵园离开,盛糯糯又拉着纪许渊逛了他以前工作的那条艺术街,他像正常人似的,不过他总是看,自己不买,遭了老板很多白眼。 纪许渊胸口堵得难受,嘶哑开口道:“天晚了,我们回医院吧......” 天边砰的一声炸响,无数绚烂耀眼的各色流苏花火点缀在夜幕中,护城河边又有烟火大会了。 纪许渊痴痴地望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对啊,那对为他和盛糯糯定制的戒指,已经被他送给不知名的环卫阿姨了。 他多想回到上次烟火大会的时候,回到盛糯糯还没绝望到离开他的时候,多想再早一点,回到五年前结婚那天,他一定会亲手给盛糯糯戴上戒指。 第76章 盛糯糯自杀了 回医院的途中,纪许渊接到心理医生的电话,盛糯糯被确诊中度抑郁症,需要系统的临床治疗。 布加迪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纪许渊前所未有的疲倦,让护工把盛糯糯带回病房,他在车里独自待了会儿。 他每天都像是在高空走钢丝,除去日常处理公司的事务,还不得不时时刻刻警惕盛糯糯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如果盛糯糯的求生欲望强,就是再难他也愿坚持,但他的状态老是给他泼冷水,这种孤军奋战的滋味太难受了。 前段时间,许箐代表纪家参加姜媛的葬礼,事后曾严肃地跟纪许渊谈话,妈妈的意思是放弃盛糯糯。 他没有价值了,除去整天在医院烧钱拖累纪许渊半点用处都没有,以他那种身体状况,已很难为纪家延续后代。 如果是五年前的纪许渊,他会毫不犹豫答应许箐,可是现在他真不舍得,盛糯糯就像完全种在他身体里的毒瘤,拔除就会要他的命。 纪许渊狠狠捶了下方向盘,捂着眼睛瘫倒在驾驶座,难过痛苦悔恨愧疚的眼泪就像泄洪似的怎么也忍不住。 车窗忽然被敲了敲。 盛糯糯就在外面,正轻轻地凑近车窗往里面看,纪许渊红肿的眼睛和布满泪痕的脸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纪许渊推开车门,一把将盛糯糯拥进怀里,跟崩溃的孩子似的哇哇大哭,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盛糯糯站着没动,神色迷茫,刚刚护工有急事让他自己回病房,他转着转着就迷路了,只能原路返回找纪许渊。 没想到正碰见躲在车里的纪许渊情绪失控,抱着盛糯糯把他衣领哭湿了,他摸到盛糯糯的手,紧紧攥着—— “我怎么才能救你?” “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就是救我。” 纪许渊垂着眼沉默良久,眼泪流的越来越凶,仍是没有松开盛糯糯的手。 让他什么都不做看着他的宝贝死,他真的做不到...... 手术安排在下午四点,早晨起床后盛糯糯状态还不错,洗漱完还让纪许渊给他的脸和手擦了点护肤霜。 然后就架起小桌板开始在一个本子上写些什么东西,那本子很破旧,以前纪许渊也见他记过东西,不过当时没有在意。 应该是随笔或日记,他大概怕自己下不了手术台,提前给世界留点东西。 纪许渊看不得他这样,便在病房里四处收拾东西,这样就能转移注意力,他心里能不那么难受。 他这两天都在陪着盛糯糯到处转,公司积压很多公务,早晨去公司处理完事情,下午回来正好陪他做手术。 纪许渊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便于入口的小块,放在盛糯糯触手可及的地方:“写完可以先睡会儿。” 盛糯糯乖乖点头。 他俯身吻了吻盛糯糯的嘴唇,轻声轻语道:“等我回来,我陪你进手术室。” 盛糯糯还是乖乖点头。 纪许渊揉了揉他的头发,便转身离开了病房,吩咐护工进来看着盛糯糯,他不想手术前出什么意外。 目送纪许渊的背影远去,盛糯糯怔愣着回过神,垂着眼继续在本子上写。 这就是他的日记,记录了从十五岁到现在十年间发生的所有他认为重要的值得记录的事情。 日记从头翻到尾,几乎每页都与一个名字有关——纪许渊。 纪许渊这个男人贯穿了盛糯糯有生之年的大部分时间,是他挚爱的初恋,他的初吻初夜都给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他青春懵懂时欲望和感情的寄托,也是往后无论多艰难都想要爱他信任他的信念,是他们共同孕育过小生命,也是曾经最深的的眷恋...... 第104章 可无奈的是,纪许渊也是造成他现在这副狼狈模样的罪魁祸首。 无论走到哪里,盛糯糯的身体和精神都永远保留着他的痕迹,擦不掉抹不去,就像他身上的伤疤那么顽固。 不过他并不恨纪许渊,不爱不恨,哀莫大于心死。 他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给世界留下最后一些话,比如墓地的位置,比如是保留尸体还是火葬,比如...... 盛糯糯猛然发现,除去这些,好像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他没有遗产,没有放心不下的人,孑然一身。 如果非要留点什么遗言,就希望宋怜和郁大哥不要太伤心,他是解脱的,他是自愿的。 合上日记本,盛糯糯看了看空荡荡的输液架,他没有输盐水或者营养素,他跟护工要了一杯温水。 往里边儿加了点东西缓缓喝完,便安静地躺在床上闭好眼睛,护工走过来给他盖好被子,便离开了病房。 纪许渊离开医院的时候,右眼皮就开始跳,到在盛世嘉年开完会还在跳,而且越来越心神不宁。 他忍不住给护工打电话,然后转成视频电话,盛糯糯听他的话安稳睡觉,连眉头都没有皱。 见到这景象后,纪许渊焦躁的心稍微安定下来,继续回办公室处理公务,到十点多他又给护工打电话。 那边儿仍然说盛糯糯在睡觉,看着状态还不错,外国专家团队在积极做手术前的准备和商讨。 小周助理跟了纪许渊两年,看得出老板心不在焉,但是他们手头做的项目资料确实不能再往后拖了。 便提议道:“这些项目资料您不如拿回医院看,有您陪在太太身边,下午的手术太太也没那么害怕......” “收拾东西。” 纪许渊丢了句话就往外跑,小周助理收拾好资料赶到公司停车场的时候,老板已经开车走了,他只能自己去。 今天天很热,纪许渊回医院时特地挂弯去盛糯糯喜欢的那家店买了小吊梨汤,放进车载冰箱,到医院刚好能喝。 快到医院的时候,纪许渊又给护工打电话,护工说盛糯糯还没有醒,可能昨天出去转的时候,真的是累得不轻。 纪许渊嗯了声,并没有放在心上,盛糯糯这几天都闹着要出去玩儿,肯定比在病房躺着累。 他刚进病房,就见那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专家围着盛糯糯的病床,用英语在急切交流着什么,顾渲和宋怜神色凝重地站在病床旁边看着他。 见纪许渊回来,一个女专家皱着眉回过头来,用非常蹩脚的汉语缓慢说:“纪先生您太太他......” 纪许渊看都没看那女专家,淡淡地朝盛糯糯走过去,“他昨天玩得太累了,睡得比较死,我叫醒他。” 他自然地把冰镇好的小吊梨汤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俯身温柔地将自己的嘴唇贴近盛糯糯的脸,“宝贝,醒醒。” 盛糯糯的唇色和脸色比他早晨离开时要更苍白些,身上的温度也有点凉,纪许渊察觉到这些心猛然紧了紧。 见盛糯糯睡着没有反应,他又提高了些音量,同时轻轻晃着盛糯糯肩膀:“起来看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 病房里静得要命,只有纪许渊的声音越来越大,摇晃盛糯糯的力度也越来越重,最后都快把他拎起来了! 然后,盛糯糯还没醒。 准确的说不是没醒,是没有意识,没有反应,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纪许渊把盛糯糯半搂进怀里,双眼激得通红:“宝贝,别跟我闹了好不好,老公知道你昨天玩得累,晚上再睡。” “盛糯糯!盛糯糯!盛糯糯你他妈听见没有?晚上再睡,我让你晚上再睡!” 外国专家团纷纷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这生死离别的场面,他们来给盛糯糯日常检查时,盛糯糯已经没了体征。 初步判定至少有两个小时,早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他们发现枕头有小块濡湿,接着发现了安乐死的瓶子。 年纪稍大的专家,把瓶子递到纪许渊面前:“纪先生您的太太是自己走的,他有临床抑郁症。” 纪许渊眼珠都不会转了,仿佛什么劝告都听不进去,怔怔地抱着盛糯糯,贴着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话。 这种状态很恐怖很诡异,他像具僵尸似的,一会儿哭一会笑地亲吻盛糯糯冰凉的脸颊和嘴唇。 宋怜跟专家团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出去,专家团朝纪许渊鞠了躬,便沉默着转身离开。 “我看谁敢走?” 纪许渊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表情阴鸷可怖,拉过离他最近的专家的衣领:“我老婆还有温度,去把他叫醒。” 那专家满脸的为难,同情地看着纪许渊说道:“纪先生请您接受现实吧。” “接受个屁现实!” 纪许渊猛然推了那专家一把,装小吊梨汤的瓷罐噗通摔了,梨肉混着汁水淌了一地。 他陷入一种癫狂的情绪:“老子花那么多钱就是让你们劝我接受现实的吗?我老婆有温度,现在就给我喊醒他!” “实话告诉你们,他要是不醒过来,你们一个个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那些专家面面相觑,宋怜在旁边儿彻底看不下去,他猛地推开纪许渊:“别折腾了!让他好好走不行吗?!” 第77章 把盛糯糯还给我... 第105章 “走什么走?!” 纪许渊像头陷入疯狂的猛兽,抱着盛糯糯冰凉的身体,他不断地往盛糯糯的脸上呵气,试图保持他的体温。 眼泪沾湿了盛糯糯:“你们都骗我,我老婆明明是热的,宝贝别怕,老公帮你暖暖手,等你睡够了就起床好不好?” 他给盛糯糯盖了好几层棉被,然后倚到病房门上,动也不动瞪着专家团:“他要是没醒谁都别想走。” 宋怜冲过去扯开他:“你这渣男在这装什么深情,糯糯有今天是拜谁所赐,别以为以前的事就那么过去了!” “筹钱做手术是他自己,在家里被害得流产还是他自己,甚至到现在自杀还是他自己,你是糯糯的丈夫吗?!你配当他的丈夫吗?!” 无论宋怜怎么捶打他,撕扯他,纪许渊都岿然不动,痴痴望着病床上躺着的盛糯糯,眼里满是无助和绝望。 专家团面色为难,宋怜和顾渲对视几眼,只能打电话请医院的保安过来,他们没人能劝住纪许渊。 最后是保安破门而入,医生给近乎精神失常的纪许渊打了针镇定剂,送到了旁边的病房休息。 通知家属后,盛家自始至终没有来认领尸体,医院只能把盛糯糯交给在这里的宋怜和顾渲。 留在枕头旁边的日记本记了盛糯糯的遗言,他把自己的身后诸事,全权交给宋怜来处理。 火葬之后,一部分骨灰留在姜媛身侧的墓地,另一部分撒向大海。 活着被圈禁,死了他希望随着洋流随着海水去世界各地看看不同的风景,也算是安慰。 纪许渊昏迷的时候,顾渲和宋怜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前后没超过四小时。 到纪家大哥纪忝铭得到消息搭最近的航班赶到京城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其他什么都没有。 纪许渊醒来时,是隔日的凌晨,病房里黑漆漆的,皎洁的月光斜斜照着病房内,显得静谧又死气沉沉。 和上次因为盛糯糯流产,纪忝铭来京城时相同的场景,他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纪许渊缓缓睁开眼睛。 不过这回纪许渊没有张嘴就问盛糯糯哪里去了,因为他睁开眼就看见了放在墙角的小骨灰罐。 纪忝铭摸摸纪许渊的头:“与其活着忍受病痛折磨,这样对糯糯而言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走得很安详。” “我们会给盛家大笔赔偿,葬礼也以最高的规格办,谢谢这五年来糯糯的照顾,谢谢他为我们纪家做出的一切。” “葬礼在三天后,尽快调整好自己,到时候还需要你亲自到场主持。” 纪许渊眼珠动了动,紧紧抓住纪忝铭的手腕:“哥,我不要葬礼,我要盛糯糯,把盛糯糯还给我......” 他跟受委屈的孩子似的,就像小时候跟他哥撒娇要糖,再稀罕的东西纪忝铭都能淘来给他最疼爱的弟弟,只有盛糯糯这个人,生时错过就彻底错过了。 纪忝铭鼻尖一酸:“逝者已逝,走出来吧。” 走出来吧,多么简单的一句话,纪许渊不知多久才能走出来,或许是明天就想开了,或许要走一辈子那么久...... 三天后,盛糯糯的葬礼如期举行,纪许渊没有出席,全程由纪忝铭代理,把骨灰撒向浩瀚无垠的大海。 回到家,纪许渊发现关于盛糯糯的痕迹真是少得可怜,寥寥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牙刷毛巾以及喝水的杯子,其他的没有什么了。 这些东西纪许渊没有动,就仿佛盛糯糯只是逃跑了,只要家里还留着这些关于他的物品和痕迹,他总会回来的。 纪许渊从医院带回了盛糯糯那本破旧的日记,从头翻到尾,几乎每读几行字他就要停下来,稍微喘息来抵抗心口处不断传来的剧痛。 那些青春懵懂时最直白最单纯的爱意跃然纸上,早在他还没察觉不在意的时候盛糯糯就情根深种,在对自己倾诉爱意。 纪许渊搬出了这栋别墅,那种回家后面对空荡荡的房间的感觉让他恐惧。 伸出手,没人给他接着衣服,没人为他递过来冷热刚好的水,浴室里的浴缸总是空的,西装起了褶子没人给熨,再也看不见那张情动时潮红的小脸...... 两个月后,他因为心力不足跟老爷子辞去盛世嘉年执行总裁的位置,渐渐消失在京圈里。 以前的朋友联络不上他,父亲和许箐来看望他,让他重新回盛世嘉年工作,他只说想休息休息,再说多了他就开始沉默以对。 对这种变化感受最深的是纪忝铭,他弟弟浑身的棱角好像被磨平了。 以前谁要说他的不是,他能当场掀桌子半点不让,现在你就是捶他两拳,他也会漠然置之。 每天窝在百十平米的跃层公寓里不知在做什么,也没见他抽烟酗酒,反正见面就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许箐回国陪了纪许渊半个多月,期间安排他见了几个小男孩,都是性格柔弱的娘炮儿类型,见过面就没了下文。 那些男孩儿说,见面纪少就开始盯着自己看,看完扔了句“不像”转身就走,弄得他们摸不着头脑。 就那样到了那年的年底,纪许渊还没有从盛糯糯自杀的阴影里走出来,还患上了心脏疼的毛病。 患病后纪许渊很少管公事,小周帮他处理遗产时偶然发现,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姜媛,居然在京郊有处房产。 第106章 那地方地理位置不好,周围还没有完善的基础设施,而且只有几十平米,姜媛是有可能买的起的。 他闲来无事,就跟小周助理去那所房子看看,结果里面已经住着人。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婴儿,见到来的人后她很是戒备,下意识把孩子藏进怀里。 小周助理问:“您是这房子的租客,还是跟房主有什么关系?” 中年妇女盯着他摇摇头,紧接着又点点头:“没错,这间房子就是我租的,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周助理没回答她问题,反问道:“那房东叫什么名字,租房合同您有吗,方不方便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房东叫什么关你们什么事儿,你们也没资格看我的租房合同,”中年妇女说着把小周往外推:“再不走我报警了!” 小周偏头看了眼纪许渊,这反应太不正常了,如果是租房看眼合同就行,难不成是看房子没人住寄生在这儿的? 他挡住房间门,那中年妇女急了:“干什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孤儿寡母?”小周助理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也就六七个月大的婴儿:“您这年龄当他的妈妈年纪大,当他的奶奶年纪又小,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那妇女脸都憋红了:“少胡说八道,姜媛是我同乡,我帮她看孩子的!” 真是越说越糊涂了,姜媛就盛糯糯一个儿子,哪来的这么小的孩子? 小周助理问道:“请你把话说清楚,姜媛女士是我们纪总的岳母,这孩子又是哪来的?” 中年妇女呆呆地看着纪许渊:“原来你就是糯糯的丈夫,你就是那家里很有钱的姓纪的,你就是姓纪的......” 她边抱着孩子往后退,边面色惶恐地用力关门:“姜媛和糯糯都已经没了,你家里又那么有钱,还要房子做什么?” 纪许渊神情一凛,用手撑住门,他本来只是闲来无事跟小周助理来京郊散散心,对这房子没什么兴趣。 但现在看中年妇女的反应,他不仅对房子有兴趣,还对她怀里抱的孩子,充满了好奇的情绪。 挤进房间,纪许渊四处看了看,就是普通的出租屋的样子,家里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大部分都是孩子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纪许渊看见小男孩乱动的小脚穿着双五彩斑斓的袜子。 这双袜子丑得让他印象深刻,盛糯糯住院的时候亲手织的,他几次给盛糯糯扔到床头柜,又被捡回来继续织好。 纪许渊眼都红了:“他是谁?!为什么会穿着我老婆给我儿子做的袜子?!” 那妇女偏过头去,神色凄凄。 半年后,千里之外英国某医院。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产室,宋怜在外翘首以盼,孩子抱出来还脏兮兮的,沾着黏糊糊的透明液体。 护士用英语说:“大人现在很安全,孩子爸爸看看,3100克重的男孩儿。” 宋怜瞅了一眼,拿胳膊肘儿戳戳顾渲的腰侧:“快看我宝贝长得像不像我?” 顾渲斜了他一眼:“要是长得像你,我打断你的腿。” 宋怜悻悻地倒回去,让护士把孩子抱去洗澡,很快手术室房门打开,家属可以进去看大人了。 他们捧着鲜花,来到单独产室的病床旁边,床上半躺着气息虚弱的人。 “这束美丽的鲜花,送给我们不屈不挠与病魔抗争,还顺利生下我六斤二两干儿子的姜愿大宝贝儿!” 姜愿疲惫地露出个笑容,那双温柔坚定的眉眼,明媚如初。 第78章 姜愿 两年后,京城。 郁谨行的印象深蓝岛五周年庆典,请了很多国内外知名的画家现场坐镇,包括近年起来的新秀。 其中最受业界瞩目的当属英籍华裔画家姜愿,年纪轻轻凭借画作《归来》获得莫奈国际艺术奖,业内名声大噪。 而盛世嘉年作为印象深蓝岛最大的赞助商,执行总裁纪忝铭受邀参加,在休息室见到了诸位各有个性的艺术家。 见到姜愿的那瞬间,纪忝铭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木然地走近些拦住姜愿:“请问你是画家姜愿吗?” 姜愿缓缓回过头,那双明艳的双眸灵动轻盈:“有什么能够帮您的?” “你......你不认识我?” 纪忝铭近乎呆滞指了指自己,仿佛不敢置信似的:“你难道不认识我吗?” 旁边的助理有点儿尴尬,连忙给姜愿做介绍:“姜老师,这位是京城盛世嘉年的执行总裁纪忝铭纪总,也是我们本次活动的赞助商。” “您好,纪总。”姜愿礼貌地伸出手,简单地与纪忝铭握了握。 纪忝铭握住姜愿的手没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有个弟弟他叫纪许渊,你跟他去世的爱人长得很像。” “如果他有机会见到姜愿老师,肯定会特别吃惊。” 姜愿抬着下巴,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很巧。” 那边招呼画家们过去集合,庆典活动即将开始,纪忝铭这才低声道了句抱歉,放开姜愿的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不好意思,失陪。” 纪忝铭看着那身影渐渐走远,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原来那真的不是他。 光看外形就不是他,姜愿留了头及肩长发,染成漂亮张扬的粉棕色,皮肤白皙眉眼灵动,戴着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活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模特。 第107章 气质和状态就更不是他,以前那位说话都不利索,唯唯诺诺谁都能欺负的模样,而姜愿说话举动都自带气场,不卑不亢又让人不敢轻视。 只是脸长得有点儿像罢了,毕竟已经死去三年的人,怎么可能改头换面成了业界名声大噪的画家? 离开休息室,助理苏恬恬跟在姜愿身后抱怨:“什么纪总啊,我看他就是想趁机揩您的油儿,他们有钱人都这样,看见好看的就走不动道。” 姜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而朝苏恬恬道:“snoopy睡醒就把他带过来吧,保姆收拾不了他。” 苏恬恬苦哈哈道:“姜老师,您这乖乖儿子啥都好,就是那起床气太严重,我说您也没这毛病啊!” 简单交代助理点儿事情,姜愿就代表业界新秀登台致辞,郁谨行这老板坐下面,旁边还坐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男人看到姜愿的瞬间,心脏都吓得漏跳好几拍,他小心翼翼看向郁谨行。 然后凑近郁谨行的耳朵:“宝贝儿,我怎么瞅着这姓姜的画家长得这么像我嫂子啊?” 郁谨行侧头睨他:“什么嫂子?” “就......” 颜正阳及时闭了嘴,悻悻缩回去:“不说得好,提起他你又要跟我生气。” 郁谨行眼底黯了黯,只见颜正阳又凑过来道:“你不许跟姓姜的走得太近,我知道你喜欢那类型,但你只准看我。” 他跟摸小狗似的,揉了揉颜正阳脑袋顶的黑发,勉强算作安慰。 面对姜愿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能从容不迫听完这场致辞,三年来郁谨行知道自己是真正从心底里放下了。 现在郁谨行身边有人,年纪轻轻的心气儿还不定,也轰轰烈烈地爱过闹过吵翻过,到头来他们还是没分开。 “叔叔......” 郁谨行偏过头,就被颜正阳微凉的薄唇轻吻住:“你自己偷偷回忆往事呢,我混蛋王八蛋你别跟我计较。” 他无奈,把黏糊的颜正阳推回去:“在外面要注意影响,这么多人呢。” 颜正阳又捉住他的手亲了亲,才重新把目光转回台上。 中途借口去卫生间,颜正阳给纪许渊去了通电话,快挂断那边儿才接通:“快说,我还有事儿。” “哥,你来一趟,在印象深蓝岛,今晚这儿有五周年的庆典活动......” “不去,你跟他混到一块儿我不管,别他妈跑到我面前碍眼,挂了。” 对面传来忙音,颜正阳无力垂手,他其实想让他哥来看看姜愿。 但仔细想了想,姜愿只是长得像他嫂子而已,又不是他嫂子真的活过来,纪许渊来也只是徒增悲伤而已。 挂断电话后,纪许渊俯身收拾满地散落的玩具,穿背带裤的小男孩儿拿着玩具飞机围着他转来转去。 他忽然问:“爸爸,你说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呢,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妈妈?” 纪许渊一顿,慢慢道:“你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他就会回来的。” 小男孩儿没有再问,他每回问起妈妈的事情,爸爸就显得非常伤心,自己乖乖跑回卧室,等爸爸进来哄他睡觉。 把孩子哄睡后,纪许渊到阳台抽了根烟,阳台正对着对面商厦的大屏幕,正滚动播放印象深蓝岛五周年盛典。 三年过去,他还是看到有关郁谨行的就烦,那傻.逼弟弟没把郁谨行搞垮,反倒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抽完烟欲走,屏幕忽然闪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纪许渊猛然顿住脚步。 这......太像了! 除去脸颊的伤疤,那头异常惹眼的粉棕毛儿,以及格格不入的金丝眼镜,简直是相同模子里刻出来的! 纪许渊手机都要握不住了,匆忙地摁号给颜正阳打电话,那边儿压着喘息接起来:“怎么,我们正做.爱呢......” 他堵了堵:“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深蓝岛那叫姜愿的画家他熟悉吗?” 那边儿传来男性低声呻吟,接着是细碎的接吻声:“亲爱的,你等会儿我,有个重要的公务电话。” 颜正阳披了件睡袍来到阳台,娴熟地抽出根儿雪茄香烟,不知想到什么又塞了回去。 颜正阳道:“我在庆典现场看见那叫姜愿的也给吓得不轻,确实长挺像的,但那气质那状态根本不是他。” 他叹了口气:“哥,三年了,你也快走出来吧,别再那么继续折磨自己了,大家看着都难受。” “给我他的全部资料。” 扔下一句话,纪许渊挂断了电话。他去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本日记,坐在灯下细细翻阅。 翻得太多有些页已经掉了,用胶带小心翼翼地粘过好几遍,都有些发黄。 无数痛苦到难以入眠的深夜,心脏疼得必须吃药时,他就是靠着这本日记和外面那小家伙过来的,上面有那人残留的气息,就好像他从未远去。 “爸爸,喝水!” 纪许渊抹了把眼睛,起身离开书房给儿子倒水。 他哥说的话,颜正阳不敢不听,很快就搜集到了姜愿的资料,用邮箱给他发过去。 当然是背着郁谨行的,这是他和郁谨行之间的芥蒂,能不提起就不提起。 看完资料,纪许渊径直开车去了印象深蓝岛,庆典后首日开展以为春日为主题的画作展览活动,画家们都在。 第108章 展览活动即将开始,大家都在各自的休息室准备,纪许渊顺利找到姜愿的休息室,推开门所有人看过来。 纪许渊的视线集中在沙发上正逗弄孩子的姜愿,姜愿也闻声抬头,看到他的瞬间目光闪了闪。 苏恬恬忙走过去:“先生,这里是姜老师休息室,请问您找姜老师什么事?” 此时纪许渊听不进任何话,满心满眼就只有姜愿,缓缓走到姜愿面前不敢置信地碰了碰他的头发...... 还没说话就红了眼,激动地抓着姜愿的手腕:“你根本不是什么画家姜愿,你是我老婆盛糯糯,我能认出你!” 姜愿满身抗拒地往回抽手,却被纪许渊抓得更紧,苏恬恬赶紧上前拦他:“先生,请您冷静点,我要叫保安了!” “宝贝,跟我回家,我给你个惊喜,咱们那别墅我叫人定期打扫,你没走,你终于回来了......” 他整个人就跟中邪似的,拉着姜愿就要往外走,半拖半拉的力气非常大,快把姜愿抱起来了。 “let go of my daddy!” 小男孩儿指着纪许渊的鼻子,气势汹汹地咬他的手指,头上的卷毛儿都炸起来了,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坚决。 纪许渊神色迷茫:“你有孩子了?” 苏恬恬拦在姜愿面前:“先生,你说的什么我们不明白,姜老师等会儿还有展览活动,您尽快离开吧。” 纪许渊定定看着姜愿:“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保安把纪许渊请出去,姜愿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snoopy委屈巴巴地钻进姜愿怀里:“daddy,i feel so 害......怕。” 一句中英掺杂的话,把姜愿给逗笑了,“baby,daddy会保护你。” 第79章 两千万,我包你 纪许渊失魂落魄地回家后,仔细翻阅了姜愿的资料。 伦敦出生伦敦长大,自幼在切尔西富人区学习艺术,前年去世的父母都是英籍华裔,社会地位非常高。 他是荣耀傍身的业界新秀,凭借极其突出的作品《归来》获得莫奈国际艺术奖,但他甚至从没来过京城,更不可能跟已去世三年的盛糯糯有什么牵扯。 唯一让纪许渊无法劝服自己的理由就是那张脸,他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副长相,如果抛去多余的装饰,再有两块烧伤那就是盛糯糯! 他接到了纪忝铭的电话:“郁谨行给我打过电话,你别去深蓝岛骚扰他的画家,这样让我们都很难做。” 纪许渊仰头望着天花板,抚摸着那破旧的日记本:“哥,你亲眼见过姜愿,我非常确定他就是盛糯糯。” 那边儿沉默半晌:“小渊,我知道当年糯糯的自杀,对你造成的打击很大,你或许到现在也无法接受。” “但你再逃避这也是事实,盛糯糯已经死了三年,这三年你他妈的整天浑浑噩噩混的还有人样儿吗?!” “我们就是怕你泥足深陷,从没给过你任何压力,但你能不能关注关注活着的人,爸妈年纪越来越大,爷爷也整天为你的状态发愁!” “你他妈的想多休息休息,转过身来甩手不干,盛世嘉年我就必须扛起来,现在都跟你嫂子两国分居!” 纪忝铭咬了咬牙:“你年底三十了,就算不为我们,为你儿子想想行吗?!” 挂断了电话,纪许渊收起了那本破旧的日记,摸了摸身旁小男孩的脚丫,原来已经过去三年了。 他这转瞬即逝的三年,都在围着这小家伙转,看着他从裹在襁褓里还没手臂长学会了说话走路,自己吃饭穿衣,现在都上幼儿园读书认字了。 时间在匆匆地流逝,所有人也都在往前走,只有他还为某人停留在原地,他大哥骂得对,他该多关注活着的人。 “爸爸,”小男孩儿迷迷糊糊醒过来,爬到纪许渊身上撒娇:“伯伯骂你了吗?明天我给伯伯糖就不骂你了......” 纪许渊搂着他儿子,眼泪无声无息地流进鬓角里。 时隔三年,纪许渊第一次西装革履浑身精英范儿踏进盛世嘉年,已经晋升成主管的小周助理连忙过来迎接他。 他屁颠屁颠地跟着:“纪总,您这是要回来了吗?您回来我还给您当助理!” “伺候人上瘾是吧?”纪许渊把公文包扔给小周拿着,邪气笑容好看得耀眼:“你带我去我哥的办公室。” 那天上午纪家两兄弟在办公室聊了很长时间,半月后工作交接得差不多,纪忝铭便退出了盛世嘉年。 总裁招聘了新的助理,是个硕士毕业的高材生,很多事儿还没那么明白,便经常请教以前当助理的小周。 小周尽量教,实在弄不明白的就直接帮他做,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纪总脾气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以前跟火药桶似的点着就炸,现在能温和地跟下属交流,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每到这时候他就要双手合十感谢从姜媛的房产带回来的小家伙。 小孩果然是个好东西,能软化铜墙铁壁似的纪总! 现任纪总回来,跟印象深蓝岛的合作就结束了,颜正阳多次在中间周旋,也没挡住纪许渊撤资。 为哄郁谨行高兴,颜正阳特地把国内的房产变卖全都投给了印象深蓝岛,展览月活动正常进行。 姜愿在休息室吃午饭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第109章 助理苏恬恬打开门,竟然又是上次闹事儿的神经病,不过这回他穿着剪裁得体价值不菲的西装,还捧着束玫瑰。 他礼貌朝苏恬恬点头,露出笑容:“可以进去吗?” 即使跟姜愿出席过许多大场面也见过国内外很多帅哥,苏恬恬还是没出息地被帅晕了,红着脸说了句请。 姜愿看到来人一顿,继续盯着盘子里的菜低头吃饭,纪许渊也看那些菜,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苏恬恬笑道:“这些都是我们姜老师自己做的,他手艺可好呢!” “是吗?”纪许渊自来熟地拿起筷子,“姜老师介意我品尝——” 话还没说完,姜愿已经熟练地端着盘子把所有菜倒进了垃圾桶,纪许渊连点菜汤都没尝到。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转向苏恬恬和玩的正欢的孩子:“我想单独跟姜老师谈谈。” 苏恬恬看向姜愿,姜愿点了点头她便抱起snoopy离开了休息室。 纪许渊在姜愿对面坐下,拿出张金光闪闪的银行卡:“这本来是给我老婆买的信托基金,可惜他用不到了。” “你这张脸我非常感兴趣,两千万,我包你。” 姜愿挑眉笑了笑:“我看起来,像是缺钱的人吗?” “不像......” 纪许渊也笑了:“没关系,银行卡留在你这里,想花的时候就可以随便花,密码是今天的日期。” 姜愿把卡退回去:“谢谢纪总好意,我不需要,还有你的玫瑰一起带走。” 被下逐客令纪许渊也不恼,彬彬有礼地整整西装站起身:“我以后可能会经常拜访,希望姜老师不要见怪。” “对了,姜老师做的饭闻起来很香,跟我老婆手艺差不多。” 纪许渊走后,苏恬恬抱着snoopy满脸暧昧进来。 小姑娘特别八卦:“姜老师,送那么大束玫瑰,他摆明了要追你吧,虽然上回见面跟神经病似的,但长得确实帅,还特别有钱,刚任盛世嘉年总裁......” “展览月什么时候结束?” 苏恬恬立刻查看了眼手机:“至少还有半个月呢姜老师,您着急回英国啊?” “可您不是还要去京城的陵园看望去世的朋友吗,她的祭日在一个月以后。” 姜愿捏了捏眉心,从苏恬恬怀里接过snoopy抱着:“以后再说吧。” 纪许渊说经常拜访姜愿,那真的是经常拜访,专挑吃饭的时间过来打扰,弄得姜愿换了下榻的酒店。 他不知在哪里查到信息,又直接跟他到酒店,印象深蓝岛的展览月结束,玫瑰花已经堆满了杂物间。 这次活动为印象深蓝岛创造的营收比以往半年的还多,郁谨行尽地主之谊请给他捧场的艺术家们吃饭。 地点定在凯斯宾酒店,这地方只接受京圈有身份有名望的顾客的预定。 说是请吃饭,其实就是类似自助形式的宴会,彼此都是熟识不必拘泥,作为业界新秀的姜愿,自然是其中最耀眼的角色。 他穿着得体的白色西装,将完美身形包裹得很有感觉,戴着斯文的眼镜就像只谁都无法驾驭的小野猫。 郁谨行和姜愿碰杯,真诚地笑道:“姜愿老师,你看起来如鱼得水。” 姜愿喝得脸蛋儿泛红,迷离醉态更显得风情万种:“你别打趣我了郁大哥,以前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忙,我......” “别提以前,”郁谨行抿了口香槟酒,缓缓说道:“你的才华就该是备受瞩目,就该晾晒在阳光下面。” “谢谢。” 姜愿欣慰地笑笑:“郁大哥,来京城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好好聊过,你现在觉得幸福吗,他是你想要的伴侣吗?” 郁谨行下意识看向角落里闷着头喝酒的颜正阳:“还挺好的,年轻,好教,能不能长久试试看吧。” 姜愿点点头,空中跟郁谨行举杯:“那就好,我真心希望你过得幸福。” 郁谨行抓住姜愿的手腕:“少喝点,仔细你的身体,胃疼起来该难受了。” 跟姜愿多聊了几句,郁谨行就去那角落找颜正阳,颜正阳臭着张脸:“别理我,跟姜愿说话去吧,温柔体贴是你喜欢的类型。” 郁谨行哭笑不得,胡乱揉揉颜正阳的脑袋:“跟小妖精似的,就你事儿多。” 颜正阳却是不依不饶:“他长着跟我嫂子相同的脸,你真的不能怪我多想。” 郁谨行叹了口气,心道要是我真跟他有关系,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姜愿喝了不少酒,意识有些混沌,宴会散场的时候郁谨行被颜正阳拖走,是同行在手机上给他打的车。 车到面前,姜愿也没仔细看,上去才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儿。 内饰太豪华了,弥漫着淡淡的男性香水味儿,他从后视镜里正对上纪许渊那双深邃的眼睛。 姜愿拽了拽车门:“停车。” 纪许渊丝毫没减速,回头温声安抚姜愿:“别怕,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去,”姜愿神色冷淡:“停车,我儿子还在家等我。” “他是你亲生的?” “关你什么事?!” 姜愿使劲儿掰车锁,拍打着车窗,不想和纪许渊同处在这样狭小的空间。 沉默半晌,纪许渊才道:“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五年的时光,他站在我面前,如果我认不出来才是有问题。” 第110章 “所有人都说你不是他,所有人都说我老婆已经没了,但只有我能认出来。” “盛糯糯,欢迎回家。” 第80章 你哭完就滚 盛糯糯,欢迎回家。 多么残忍的一句话,三年来纪许渊曾无数次梦见过与盛糯糯相逢的场景,醒来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如今那副令他眷恋的脸就在眼前,他如何能忍住不靠近? 他往后视镜看了眼,姜愿仍然是那副冰封的表情,对他刚刚说的话并没有做出任何含有信息的反应。 纪许渊眼角耷拉下来,连声音都在不断地颤抖:“糯糯你知道我多想你吗,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姜愿噗嗤一笑:“别再说了纪先生,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喜欢和追求。” “喜欢我的人能排两条街,朝我砸钱的高富帅也不在少数,但他们的手段都没你这么拙劣,假装把我错认成故人,你怎么想的啊纪先生?” 纪许渊张了张嘴,脸上狐疑的神色迅速闪过:“盛糯糯我曾经说过,你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不管是在现实还是梦境里,我想你这张脸想了无数遍,你觉得我可能认错吗?” 姜愿状似苦恼地揉揉头,眉眼间已经有点儿不耐:“装傻充愣也要有限度,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游戏,停车。” 纪许渊忍着胸口突然的闷痛,不适地缓缓说道:“没关系,我们去个地方,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立刻停车!” 纪许渊心脏越来越疼,他知道自己是又犯老毛病了,等红灯的间隙迅速往嘴里塞了两粒白色的药片。 看到他突然吞药,姜愿没有在意:“现在就停车,别让我再说一遍。” 红灯过后车还是没减速,姜愿立刻拿出不锈钢保温杯,扬起手就哐当哐当往后车窗玻璃上使劲儿砸。 两三下玻璃就多了些划痕,纪许渊没想到他有这么一手,生怕他弄伤自己只得暂时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 车辆停下自动开锁,姜愿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纪许渊胸口疼得很,沿着车头缓缓坐到地面,没有再追。 他缓过来时,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坐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开车回家。 保姆已经给他儿子洗完澡换了身蓝色的柔软睡衣,朝纪许渊扑过来撒娇:“整天没有见到爸爸呢。” 纪许渊俯身把他抱起来扛到肩膀,捏了捏软乎乎的屁股:“玩什么呢?” 刚进儿子的房间,纪许渊就看见散落满地的照片,他的脸色骤然变了变:“这些照片你从哪儿找出来的?” 小男孩儿怯生生地回答:“爸爸的保险柜没有锁。” “爸爸自己偷偷看这些照片,还总是擦眼泪哭鼻子,照片上的叔叔是谁呀,他的肚子为什么鼓鼓的......” 那些照片都是盛糯糯怀着小糯米时的孕期写真,纪许渊自己私藏起来的,从没想过让儿子接触这些。 但今天看刚及膝盖高的儿子捏着照片慌张又渴望的模样,纪许渊心里忽然有些不落忍。 他看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平复下起伏的情绪:“宝贝,你不是想知道关于你妈妈的事情吗,你妈妈是......” 关于盛糯糯他讲了很多,他总是温柔隐忍的,对丈夫和家人体贴细致的,再也没有谁对他那么好。 儿子听得睡着,纪许渊起身收拾那些照片,找了些相框装进去,摆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他摸着那些照片想,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姜愿离开京城的前晚,助理苏恬恬买特产回酒店时,在门口遇见了姜老师的追求者,盛世嘉年的高富帅纪总。 小姑娘不了解男人的时候,就纯纯看脸定性,这么帅的男人肯定不差品,就没拒绝他喝咖啡的邀请。 纪许渊边相当有礼貌地将咖啡推到苏恬恬的面前,边若无其事地感叹道:“姜老师自己带孩子很辛苦吧?” 苏恬恬笑笑:“不管在业界还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姜老师那都是铁打的,snoopy小时候又闹,不好收拾呢。” 纪许渊眸色深了深:“孩子另一位父亲在哪里呢,平时不照顾他们吗?” “好像是也是个英籍华裔,他们在住院时认识的,姜老师怀孕以后分的手,你知道国外打胎犯法,所以就生喽。” “姜老师是工作狂,照顾孩子也丝毫没耽误创作,他优秀的作品数不胜数,获莫奈艺术奖的那副简直太棒了......” 纪许渊没空听她夸姜愿,暗暗提着口气试探问道:“看你这么喜欢姜老师,你什么时候开始给他当助理的?” 苏恬恬眨眨眼,坦然道:“四年前啊,怎么了?” 纪许渊提起来的那口气一下破了,仿佛不敢相信:“你确定是四年前?!” “当然确定,当时是竞争上岗,我跟俩很有艺术造诣的高材生,我觉得以我的学历肯定没戏,谁知道姜老师......” 后面的话,纪许渊一概没听见,怎么会是四年前呢,怎么可能是四年前呢?! 四年前盛糯糯还在他身边,难道这回他真的看错了,姜愿和盛糯糯仅仅是长得像,真的不是一个人? 纪许渊的信念动摇几分,脑内迅速闪过几瞬念头,如果姜愿真是盛糯糯,肯定会特别讨厌他,可能不会来京城,恨不得躲得他纪许渊远远的。 第111章 而到现在为止,姜愿对他的态度是不理不睬,不爱搭理甚至出言嘲讽他,还没有到害怕或躲避的地步。 纪许渊神色迷茫,他这段时间孤独的坚持,难道真是错误的吗...... 转过天来的天气不错,苏恬恬取到机票在候机厅等,姜愿抱着snoopy半小时后也按时到了候机厅。 苏恬恬凑过去:“姜老师,我明明是两年前开始给你当助理的,你为什么让我说四年前啊?” “四年前不好吗?”姜愿笑了笑道:“时间越长,越显得你资历深厚。” 苏恬恬撇撇嘴,对姜愿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她老觉得姜老师跟那姓纪的帅哥有很深的羁绊。 “daddy,sorry......” 姜愿忽觉怀里一湿,低头发现他乖儿子把剩的半瓶牛奶都撒到了他身上。 苏恬恬忙把snoopy抱过来,简单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姜老师,时间还够,你赶紧趁现在去洗手间换件衣服吧。” 姜愿无奈地站起身,手指点了点他儿子的脑门儿,只得往洗手间换衣服。 机场候机厅的洗手间,来来往往的有很多旅客,姜愿换好衣服出来,只顾着低头擦洗那件短袖没留心身旁的人。 他一回头,正撞进某人怀里,随即被口鼻喷了什么东西,就恍然间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他身处一栋别墅里,抬头是精致豪华的水晶吊灯,价值不菲的沙发茶几和地毯,玄关放着几件没熨烫的西装,博古架上照片里的人和他的脸很像...... 纪许渊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神色愁苦,眼圈泛着疲惫的乌青。 看姜愿睁开眼睛醒过来,他重重吐出口烟雾,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烟头。 “抱歉姜老师,未经允许以这样的方式请你过来,跟你说声不好意思。” 姜愿抬头看钟表,英国的航班已经走了两小时,纪许渊解释道:“我用你手机给助理发过短信,说你有工作暂时不回英国,他们已经平安到酒店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愿红着眼猛然上前,狠狠抓住纪许渊的衣领,“我他妈说过跟你没关系,干什么纠缠我不放?!” 纪许渊定定地望着姜愿,眼尾忽然滑落两滴泪珠子:“你能不能陪我几天,我喊你糯糯,你答应好不好?”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好好陪我三天,就耽误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以后我派私人飞机送你回国。” “你简直是神经病!” 姜愿狠狠给了纪许渊两耳光,打得他偏过脸颊,浮起两道明显的巴掌印。 他捂着眼睛笑起来:“我是神经病,我没有办法啊,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 “看见你这张脸的时候时候,你知道我多高兴吗,我还以为我老婆没死呢,他是跟我赌气跑出去了呢。” “这栋别墅是我们的家,我们在这里共同生活了五年,他走后我每月让人定期打扫,但是我从不敢进来。” “只要靠近这里,我他妈就想起他,我他妈就后悔,我他妈就特痛恨自己,我他妈就想跟他一起去。” 他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姜愿,指指自己的脸颊:“他这里有两块烧伤的疤,浑身瘦得没有人样儿,他没有你好看,但我真的好想他,好爱他......” 纪许渊捂着脸泣不成声,没有半分精英总裁的范儿,就是个痛失最爱的妻子而无法走出来的普通男人。 而自始至终姜愿都像是铁石心肠,冷眼看着纪许渊,一言不发。 待他这通发泄完,姜愿走到门口:“哭完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第81章 把姜愿关在家里 纪许渊踉跄着扑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姜愿,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肩头。 无声恳求他别走,无声恳求他留下陪自己三天,哪怕是假的哪怕是场梦。 他闷声哭道:“姜愿,这三天你不用做任何事,就只需要陪在我身边,你因错过工作损失的金钱,我会全部赔偿。” 姜愿非常抗拒他的接近,用力挣脱开去拿自己的手机。 “无论姜老师愿意与否,你现在都离不开这栋别墅,你的手机没网没信号,三天内你联系不到外界的。” 姜愿愤怒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妈真是疯子!” 纪许渊趔趄撞到玄关柜,忍着疼从里面拿出双旧拖鞋,屈尊降贵亲自解开姜愿的鞋带,俯身给他换拖鞋。 “这是我老婆的拖鞋,你刚好和他穿同样的鞋码,他说这双就像踩棉花。” 又拿出件浅灰色的家居服:“他原来那件弄脏扔掉了,又给他买了身新的,你穿起来应该也挺合适的。” “滚开!”姜愿一脚把纪许渊踹地上,握着手机转身四处寻找出口。 他看遍了所有的门窗,全被密码锁给锁得死死的,根本没有能逃出去的哪怕半点缝隙,除非从三楼露台跳下去。 “因为我不经常来这儿,怕被偷家,就把门窗全上锁了,绝对不是冲着你。” 纪许渊说着转身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针管和药液,尖锐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着令人后背生寒的光芒。 趁姜愿扒着窗户往外看时,他把针头刺进了姜愿的后颈,几乎是瞬间姜愿浑身没了力气。 但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纪许渊你个王八蛋要做什么?你敢动我试试!” 第112章 纪许渊抱着姜愿进了卧室,把他放到大床的右侧,刻意摘掉他那副眼镜。 他自己躺上去侧身搂着姜愿,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助地嘶哑喘息着:“我不做什么,只是有点累,睡吧,我的宝贝糯糯。” 姜愿咽了咽口水,盯着天花板上的精致的吊灯,只觉得头皮阵阵的发麻。 他没再闹,也没有出声,耳侧很快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不时传来几声含糊的梦呓,朝他的脸颊亲几口。 黑暗里姜愿嫌恶地偏头,就这么个微小的动作换来纪许渊把他抱得更紧,他睁着眼到凌晨,天亮才睡了会儿。 早晨药效已经退了,姜愿开始继续在能出去的地方,纪许渊起床洗漱然后自然而然地进厨房做早餐。 蟹黄包现包上笼屉蒸,皮蛋瘦肉粥慢火熬了半小时,端出来的时候腾腾冒着热气,满屋都是浓郁的米香味儿。 盯着丰盛的早餐,姜愿面色古怪,纪许渊笑笑:“我没下毒,快来吃。” 姜愿的确是有点儿饿,他的胃特别不健康,生理无法忍受长时间的饥饿,便坐下埋头吃起来。 “好吃吗?” 纪许渊搅动着碗里的粥:“其实这都是我喜欢吃的早餐,我不知道我老婆喜欢什么。” 他低下头自嘲地笑笑:“结婚五年,我居然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姜愿仿佛半点不愿听他说这话题,匆匆吃完就去鼓捣锁了。 “糯糯......” 姜愿动作一顿,接着听纪许渊趿拉着拖鞋走近,他戒备地回头盯着他。 纪许渊拉着他手腕起来:“这些智能锁你弄不开的,三天不到我也出不去,乖乖待着陪我会儿好吗?” 姜愿甩开他的手,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摆弄手机,他现在不抱什么出去的希望,只能等三天的期限到。 好在纪许渊很安静,就搬着笔记本线上处理工作,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要不就干脆望着他发呆。 两人如常的吃饭,彼此沉默不语,就这样天渐渐暗下来到了傍晚。 纪许渊拿来一些看起来很陈旧但还特干净的画具:“这都是我老婆用过的,他跟你差不多也喜欢画画。” 又递给他一张博古架上和他长着相同面容的照片:“颜料也都是无刺激的,姜老师你帮我画幅画吧。” “把我和我老婆尽量还原画到一起,你走以后看着这张脸,我还有个念想。” 姜愿出人意料地同意,对着纪许渊和那张照片开始画,水平很高的姜老师对着画布怎么画也没有感觉,让纪许渊站了俩小时。 终于画完后,纪许渊感觉腰腿都不是自己的,还好成果不错,纪许渊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准备拿回他的公寓。 姜愿简单洗漱上床睡觉,纪许渊从身后牢牢抱住他,很快疲累地睡过去。 黑暗中,姜愿睁开眼,静悄悄地移开纪许渊搂他的手臂,自己穿鞋下床。 住了两天他似乎已经对别墅的布局非常熟悉,推开一间客房的门,从抽屉里拿出部破旧的手机。 充上电居然还能用,他翻出自己手机通讯录上的电话号码拨通过去...... 然后关机不动声色地把那部破旧的手机放回原处,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姜愿早晨醒得很晚,早餐热了三遍眼看快到午饭点儿纪许渊都没舍得喊醒他,他最后是被阵争吵声弄醒的。 大门的智能锁挂在门栓处,从外边儿被撬开了,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北欧的纪忝铭沉着脸盯着纪许渊。 “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姜愿是什么人你就敢关他,这会给盛世嘉年造成多严重的社会影响你知道吗?!” 纪许渊脸色也很难看:“我不管姜愿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长得像盛糯糯。” “你也说了是像,他不是!” 纪忝铭恨铁不成钢,使劲儿推了纪许渊一把:“你他妈的走出来吧行不行,浑浑噩噩三年还不够吗?!” “那我能怎么办?!” 纪许渊陷入疯狂的暴怒中:“那你说到现在我该怎么办,我只要想到他就跟疯了似的,我该怎么走出来啊,你教教我啊哥你教教我啊!”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靠着墙壁顺势滑坐下去,捂着脸撕扯自己的头发。 看着弟弟这副状态,纪忝铭无言以对更无可奈何,他该说的说该劝的劝,他这弟弟就跟钻牛角尖似的。 就认准了去世三年的盛糯糯,哪怕纪许渊想要的是哪家的千金外国的公主都有办法,唯独这人他给他找不来 。 纪忝铭踹了脚沙发掉头就走,客厅里只剩剧烈的喘息声。 隔着一层门板,刚刚兄弟俩的争执和对话全部落入姜愿的耳朵里,他眸色平淡,低头摸着自己的指甲毫无反应。 姜愿出去的时候,纪许渊正在往嘴里塞药片:“你给我哥打的电话?” 他从容不迫地点点头:“在客房抽屉里翻出一部旧手机,刚巧手机没密码。” 与其说翻,倒不如说拿,姜愿就是冲着那部手机去的。 他收拾了自己的衣服手机,就要离开这栋别墅,纪许渊忙拉住他的手腕:“再陪我吃最后一顿午饭吧。” 姜愿脚步微顿,把东西放了回去,纪许渊扯起嘴角笑笑进了厨房。 “你喜欢吃什么?” “我......” 第113章 姜愿垂着眼沉默半晌,才道:“我喜欢吃甜的。” 早餐全倒掉,纪许渊熟练地准备食材做饭,半小时后丰盛午餐全部上桌,大部分以甜口为主。 姜愿注意纪许渊手边有碗蘑菇汤,而自己这边儿并没有,他目光闪了闪,最终没多说。 两人沉默着吃完午餐,姜愿拿好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纪忝铭靠在车头闷着脑袋抽烟。 见姜愿出来,纪忝铭捻掉烟头抱歉地笑了笑:“真不好意思啊姜老师,我弟弟三番五次地打扰你,给你的生活和工作造成了麻烦。” 姜愿摇了摇头,走出两步,又倒回来跟纪忝铭说:“稍后纪总最好进去看看,他做的汤是裸盖菇,那东西致幻。” 纪忝铭面色难看,但是并没有显得多么惊讶:“他是故意吃裸盖菇的。” “两年前他第一次误食,送进医院治疗清醒过来后,他非说他看见糯糯了,以后看不住就经常偷吃......” “那东西虽然不致命,但是常吃也有毒素累积啊,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他整天就跟有神经病似的。” 纪忝铭苦涩地笑笑:“这两天真是委屈你了姜老师,我这就派私人飞机送你和你的家人回英国。” “......” “姜老师,姜老师?” 姜愿回过神:“不用麻烦,我正好还有点事儿,谢谢纪总能及时赶到京城,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回酒店的路上,姜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面,浑身都感觉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仰头望着京城湛蓝的天空,三年过去他还是那句话,何必呢,何必折磨自己和身边爱自己的人啊...... 回到酒店,snoopy看到daddy就哇哇哭出来,两年来姜愿无论多忙都把自己的儿子带在身边,小宝贝还没离开过daddy这么长时间。 苏恬恬问起,姜愿只能说处理些紧急的工作:“那咱们明天走?” “下周吧,那个朋友的祭日快到了,我去看看她再回英国。” 第82章 姜愿就是盛糯糯! 几天后的傍晚,姜愿在助理苏恬恬的陪同下,来到京城郊外的陵园。 途中苏恬恬按捺不住八卦之魂多次跟姜愿旁敲侧击,才从姜愿嘴里问出来他们此次来祭拜的是个女人。 本以为作为朋友那女人应和姜愿差不多年纪,结果看见墓碑刻字才知道,她整整比姜愿大了两轮。 而且那女人的名字也蛮有意思的,和姜老师貌似有某种神奇的联系—— 姜媛。 墓碑前已经放了两束鲜花,明显白天有人来祭拜过,苏恬恬在远处等着,姜愿拿出手绢擦了擦浮土。 此时有千言万语涌到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索性靠着墓碑坐了会儿,他即使什么都不说,她也会明白的。 在墓碑前放了束勿忘我,姜愿戴好墨镜和口罩,转过身,正撞见个男人。 那男人似乎已经盯了他片刻,眼圈都是通红的,正是最近这几天罕见地没来打扰他的纪许渊。 姜愿猛然一顿,而后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墨镜,和他擦肩而过。 “姜老师......” 纪许渊狠狠盯着他:“你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吗?” 他情绪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盛糯糯,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愿你最好给我个像样的理由,这墓碑里边儿躺着的是我岳母,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值得你他妈的捂得这么严实偷偷摸摸来祭拜她?!” 姜愿嘴唇动了动,此时说什么解释都太过苍白。 姜愿是有父母的,他的父母的确是社会地位极高的英国华裔富豪,他身体健康未**病,有着良好的教育经历,从小到大的成绩都极为优秀。 可惜,他不是姜愿,他不是什么伦敦富人区的少爷。 他是京城本地人,名字身份经历全部都是假的,浑身上下也就那足以获得莫奈国际艺术奖的画功真正属于他。 纪许渊激动地捧着他的脸,深深望进他的眼睛里:“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关你的事......” 姜愿推开他,纪许渊望着他走远,浑身脱力似的没力气再追。 反应过来后,他坐在台阶上捂着脸又哭又笑,翻痛的心口证明他没做梦,他的盛糯糯真的回来了...... 回到酒店后,姜愿开始收拾东西,并让苏恬恬把机票改到今晚。 同时拨通了保姆的电话:“阿姨您把snoopy带过来吧,我们临时有急事儿,今晚就要回英国。” 那边儿疑惑道:“姜老师,你刚不是已经把snoopy接走了吗?” “什么?” 保姆看情况也慌了:“大概就在三分钟之前吧,来了辆白车说要接snoopy,我还看见苏助理在上边儿呢。” 姜愿看了眼身侧的苏恬恬,她神色疑惑明显也很懵,挂断电话后苏恬恬急得团团转:“snoopy不会被绑架了吧?” “姜老师你先别急,我们这就报警,让警察查监控,帮我们找找孩子!” 相比苏恬恬快急哭了,姜愿脸色凝重显得镇定,紧紧抓着手机就仿佛在等什么关键的消息。 很快,他的手机就响了,姜愿看了眼来电号码接起来。 “你别着急,孩子没事儿,他好好的在我们家呢,你现在来这里一趟好吗?” 第114章 姜愿眼底发红,一字一句警告他:“你立刻,把我的孩子送回来。” “宝贝——” “我再说一遍,把我的孩子送回来。” 那边儿沉默半晌:“宝贝原谅我,我真的想留住你,我太想你了没有办法,来我们家吧好不好,求求你了。” 没有等到回应,纪许渊低沉沉地说了句我等你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他把snoopy抱在腿上,端详了他的小脸蛋会儿,又瞅了瞅正撅着屁股玩儿玩具的他养大的儿子,神思片刻怔忡。 姜愿赶来别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纪许渊坐在海绵垫上陪着俩孩子玩儿,手背画的全是水彩。 他站起身擦了擦手:“你来了。” 姜愿压根没搭理他:“snoopy过来,我们回家。” snoopy撤着屁股,不情不愿地拿着汽车模型摇摇头:“daddy,i want to play a little longer。” 纪许渊伸手揽姜愿:“他想玩儿就让他再玩一会儿。” 姜愿毫不犹豫地打掉他的手,纪许渊无奈地哄着道:“孩子们都在看着呢,别闹,他们会觉得害怕。” 纪许渊这么一说,盛糯糯才发现除去他的snoopy,客厅里还有个小男孩,小男孩瞪着黑溜溜的眼,好奇地看他。 这就是他经常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爸爸曾经跟他说过,这张脸就是他从未见过的妈妈。 小男孩有些害羞,怯生生地躲到纪许渊的身后,纪许渊摸了摸小孩的头:“姜老师,这是我儿子。” 姜愿心尖微颤,垂着眼睛盯着那孩子移不开目光,他跟纪许渊长得很像。 “跟我没关系,”姜愿移开视线,直接走过去把snoopy抱起来,就要往外走。 “怎么跟你没关系,你怀胎十月辛苦把他生出来,你说跟你没关系?” 姜愿脚步一顿,猛然回过头,死死盯着纪许渊:“你什么意思?” 纪许渊没回答他的问题,慢慢地红了眼眶:“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姜愿眼圈也有些红,迷茫的目光从纪许渊脸上移到那小男孩的脸上,除去长得很像纪许渊,怎么还有点儿像...... “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不然这孩子就跟你没关系,我就不能跟你说!” “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 “告诉我!” “我叫......” “姜愿。” 纪许渊红眼死盯着他:“事到如今你还嘴硬是吗,你是姜愿为什么捂得那么严实去祭拜跟你毫无关系的人,你没理由那么做,盛糯糯才他妈的有理由!” 姜愿眼珠不错地盯着那小男孩儿,喃喃出声:“你是谁啊......” 他的状态有点儿吓到小男孩,小男孩抱着纪许渊的腿,直往他身后躲避。 “你告诉我你是谁,我自然会告诉你他是谁,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吗,现在立刻告诉我!” “告诉我!你是谁?!” “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 “我......” 姜愿也流了眼泪,近乎迷恋地看着小男孩:“我......叫......我叫......盛糯糯。” 纪许渊闭了闭眼,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等这句话真的等了太久,真听到时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他克制住想冲过去抱姜愿的冲动,把小男孩推到自己前面—— “他叫......” “他叫......小糯米......” 听到这遥远的乳名,姜愿脑袋里瞬间轰地一声,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男孩:“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的......” “我的小糯米已经没了,他没有来到这世界上,是盛慈把我推倒害没的......” 纪许渊拿出两张亲子鉴定,分别是纪许渊以及盛糯糯的毛发与小男孩的dna检测,结果表明是直系亲属。 他抹了把眼睛,低头深情地亲亲小糯米的发顶:“他今年三岁,非常懂事,模样也长得很像你......” 小糯米眨巴着大眼睛:“爸爸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啦,那你是我的妈妈吗?” 姜愿控制不住往前走,纪许渊搂着小糯米后退一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三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 姜愿道:“那瓶安乐死是假的,是国外研发的限制性药品,能使呼吸和心跳降到最缓,外表看起来就像去世。” 纪许渊捂着脸低声抽泣,盛糯糯去世时他已经疯了,而那些外国专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用仪器检测,否则盛糯糯跑不掉。 “离开后,我去了英国,顾渲和宋怜帮我联系最好的医院,切除了大半的胃器官,后续细胞扩散控制得也不错。” 姜愿说完缓了口气,目光眷恋地看着小男孩儿,跟纪许渊说:“该你了。” 纪许渊道:“当初你没有流产,姜姨怕离婚以后你见不到孩子,就用她所有的积蓄买通了产室帮你接生的医生,伪造了孩子流产的报告。” “其实她把孩子养在郊外的出租屋,她应该是想找机会跟你说清楚的,只是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七个月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存在把他接回纪家,一直到现在。” 姜愿已经满面泪痕,不自觉蹲下身朝糯米张开手臂:“daddy抱抱。” 纪许渊推了推糯米,“他就是你跟爸爸吵着要的妈妈,叫daddy就好。” 第115章 小糯米显然还有些害怕,慢吞吞地挪过去搂住姜愿的脖子,软声试探道:“daddy......” 没等姜愿答应,snoopy先不干了,小巴掌呼到糯米的屁股上,气势汹汹:“my daddy!” “不许打哥哥。” 姜愿把俩孩子一起搂着,在纪许渊面前露出了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纪许渊心里感到莫大的满足,他心心念念的老婆回来了,儿子也在身边,黑暗的生活恍然间就亮堂起来了。 这晚姜愿在别墅睡的,在他们以前的卧室里,俩乖乖儿子睡在他的两侧,看着安静的小家伙们,他心里诸多感慨。 这时候卧室门被敲响,纪许渊在外边儿试探着问:“老婆,我能进来吗?” 第83章 他就是snoopy的爸爸? 姜愿没有应声,在俩儿子的额头落下轻轻的吻,然后直接翻身睡觉。 里边儿不说话,纪许渊也不敢进,靠着门等到半夜才死心去沙发睡。 早晨姜愿醒来,糯米正趴在床头好奇盯着他,他摸了摸糯米的小脸蛋儿:“看什么呢糯米宝贝?” “daddy长得真好看......” 姜愿抿着唇笑笑,凑过去亲了亲糯米的额头,给俩儿子穿好了衣服。 吃完早餐,保姆来照顾,姜愿把纪许渊喊到书房准备谈谈。 还没等姜愿开口,纪许渊看着他脸色试探道:“你助理说那孩子是亲生的,我想问他的父亲是——” “snoopy刚不到两岁,是我和我前男友的孩子。” 纪许渊眼皮一跳,下意识瞪眼道:“前男友?是郁谨行那臭傻.逼的?” 姜愿顿感无语:“郁大哥和你弟弟,现在很好。” 他也知道他那缺心眼儿的弟弟正和郁谨行打得火热,但当年郁谨行和盛糯糯那档子事儿在他这里就是过不去。 纪许渊烦躁地搓了搓头发,半张着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憋出句:“你过得好吗......” 姜愿坦然地笑了笑:“好,这三年我有朋友,有孩子,有工作,过得很好。” “过得很好,过得很好......” 纪许渊眼眶酸涩,扯扯嘴角无奈地苦笑道:“这三年,我每天都生不如死,我以为随着时间能忘掉你,可是......” “要不是有糯米支撑我,我可能真坚持不到现在,你那天也听见我哥骂我,这三年我浑浑噩噩的......” “我知道我混蛋我王八蛋,你离开我是我活该,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发誓好好对你......” 姜愿垂着眼听完,面色毫无波澜:“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毕竟从今往后,世界上再也没有盛糯糯这个人了。 “不,不......”纪许渊踉跄着往前扑,紧紧抓着姜愿的手,“你是我老婆糯糯,咱们没离婚,给我机会好不好......” 姜愿冷着脸,沉默以对,拒绝的态度很明显,甚至都不愿和他多说话。 “宝贝,我们有糯米呢,咱们俩共同的孩子,看在他的面子给我个机会吧,好不容易和他相认,不想离开他吧?” 姜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我想带糯米去英国玩几周,他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送他回来。” “可以......” 纪许渊点点头:“不过你得带着我,这三年我早就离不开糯米了。” 姜愿扔了个冷眼,纪许渊苦涩地扯起个笑容。 姜愿还想再说什么,糯米和snoopy就进来了,拉着daddy和他们玩游戏,这话题只能暂时搁置。 手机在手掌玩转几圈,纪许渊眯着眼拨通了小周的电话:“给我查个人。” 小周虽然不当助理,但纪许渊的所有事情他最清楚,办得也最稳妥,隔了两天他给纪许渊打回电话。 “纪总,按照您提供的信息,姜老师的前男友可能是医院的医生,住院期间他追的姜老师,孩子是不是他的不太清楚,但snoopy的出生年月对得上。” 纪许渊道:“立刻派人去英国找到这医生,我要求证姜愿说的话,我得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姜愿有可能撒谎。” “还有最近半年,经常在他身边出现的所有男性,资料尽快给我发过来。” “好,纪总。” 姜愿在别墅住了三天,基本在陪着糯米和snoopy,都没正眼看纪许渊。 三天后的傍晚,姜愿受邀参加艺术家的酒会,纪许渊送他回酒店换衣服,再出来时有个男人捧住花等在门口。 西装革履,跟孔雀开屏似的,看到姜愿的瞬间脸都快笑烂了。 本以为是喜欢姜愿的脑残粉,没想到姜愿冲着他走过去,显得俩人特别熟稔的样子:“你怎么来京城了?” 男人自然地把花递给姜愿,顺手摸摸姜愿的发顶:“回国行程推了半个月,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就这一个暧昧至极的动作让纪许渊忍不住爆炸了,冲过去打掉男人的手:“你他妈的说话就说话,乱摸什么!” 男人瞪着纪许渊满脸蒙圈,不知哪儿来的莽夫,姜愿警告性看了他一眼,把男人拉到旁边说了会儿话。 纪许渊牙都要咬碎了,靠着车头狠狠抽着烟,恨不得把那孔雀开屏的男的给当场嚼吧嚼吧咽了。 聊了几分钟还没聊完,纪许渊直接挤到俩人中间:“酒会迟到了姜老师。” “小愿,我送你吧。” 第116章 姜愿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跟那男的走了,纪许渊伸出的手掌僵了很久,才咬着牙默默收回去。 然后自己上车,不远不近地坠在姜愿坐的那辆车的后面往酒会开。 裴敬元往后视镜看了眼,目光落到姜愿的侧脸:“他就是snoopy的爸爸?” 姜愿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不置可否。 裴敬元是姜愿在英国和业界交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也把自己曾经有些狗血的经历跟他分享过,他知道纪许渊这个人的存在。 见姜愿不说话,裴敬元扯嘴笑笑:“怎么着,见面说两句好话就心软了?” 姜愿哭笑不得:“心软什么心软啊,好好开你的车。” 心软是不可能的,他从没想过原谅纪许渊,只要往这方面想他觉得浑身发冷甚至恶心反胃,如果三两句话就原谅纪许渊,那无疑是对不起曾经的自己。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有喜欢并为之坚持的工作,有随时倾吐心声的朋友,还有两个健康可爱的儿子...... 姜愿不想破坏这种平衡,也不想再为感情的事劳心费神,更不可能回头再过以前的生活。 到了酒会现场,裴敬元把姜愿送到门口,正撞见刚来的郁谨行和颜正阳。 裴敬元明显一愣,然后极其不自然地打招呼:“谨行,没想到能在这遇见,酒会结束后能否清你......” “不能,”颜正阳的脸色瞬间就黑了,毫无征兆掰过郁谨行的下巴,强势吻过去,吻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他嘴唇:“亲爱的宝贝儿,咱们进去吧。” 郁谨行面色尴尬,眉目间带着怒意斜着颜正阳:“小颜你先进去。” “我——” 郁谨行抱歉地朝裴敬元笑笑,俩人到旁边儿说话去了。 颜正阳恨恨地咬牙,探究的目光移到姜愿脸上:“你跟姓裴的什么关系?” 姜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瞧颜正阳这拈酸吃醋的架势,裴敬元和郁大哥还有往事呢,不过都是业界拔尖的人物,有往事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认识这么长时间,俩人谁都没跟他提过,姜愿没有搭理颜正阳的话,后边儿纪许渊跟过来,他就进了宴会。 颜正阳看见纪许渊蛮震惊:“哥,你还跟姜愿过不去呢,过几天人家回国你怎么办?” 纪许渊挑挑唇角,露出个笑容:“他就是你嫂子。” “哥......”颜正阳看了眼姜愿,面色担忧地凑近纪许渊:“我有个朋友是精神科医生,我把他电话给你,改天去看看。” “滚。” 纪许渊跟上姜愿,进了酒会现场,纪少这张帅脸就是张活生生的通行证,即使没被邀请,服务员也不敢拦他。 他要了杯酒坐在角落,看着姜愿身穿白色西装端着红酒跟业界人士游刃有余地聊天说笑,谈起他的专业和作品时的模样仿佛会发光。 在这时候,纪许渊忽然想起以前那个被他困在别墅里只会做家务,被教训被揍也只会唯唯诺诺说对不起的妻子。 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他虽然痛恨盛糯糯当初吞咽假死药弃他而去,可又不得不承认,盛糯糯做的是对的。 像以前那样憋屈地过一辈子,即使身体没得病,盛糯糯也忍受不了多久,是他亲手把他老婆作没的。 等回过神,姜愿已经不在纪许渊的视线里,他连忙四处找,在公用洗手池那里找到了姜愿。 他低着头洗手,旁边跟他说话的,居然是盛慈。 盛慈最近搭上了一位艺术家,大概是跟着他参加酒会的,他此时已经喝得有点儿大。 他端详着姜愿精致漂亮的脸蛋儿:“你跟我弟弟长得很像。” 姜愿在镜子里冲他笑了笑:“是吗,那很巧。” 盛慈也嘲讽地笑笑:“长得差不多,命运却截然相反,你是鼎鼎大名的业界新秀,他就是个被逼得自杀的傻.逼。” “他从小到大都特别没用,衣服穿旧的饭吃剩的,嫁进高门还整天挨欺负,怀胎九月被我推倒流产......” “到这儿就够惨了吧,还有更惨的,他得了癌症,快做手术时又死了亲妈,他到自杀也不知道他妈的车祸......” 姜愿眯了眯眼骤然抬眸:“怎么着,他母亲的去世,难道跟你有关系?” 盛慈自觉失言:“不说这件事儿了,三年过去,谁能说得清楚......” 第84章 姜愿怒扇盛慈 他转身时,看得出腿还有点儿跛,是三年前纪许渊给他弄得伤腿的病根。 走到半路,盛慈回过头笑道:“对了姜老师,我真特别喜欢你的绘画风格,哪天到家里给我画幅画像呗。” 姜愿笑了笑:“当然可以。” 那背影在拐角消失,姜愿的笑容陡然凝固在唇角。 盛慈不自觉的醉话,在姜愿的心里埋下个疙瘩,他立刻给苏恬恬去电话,让她查查当年姜媛的车祸。 挂断电话后,姜愿在吸烟室抽烟,纪许渊跟着他进来把烟给掐灭了。 姜愿正郁闷,看见纪许渊那张脸更加烦躁,打开他的手掌:“干什么?” 纪许渊往姜愿嘴里塞了根棒棒糖:“烟对身体不好,棒棒糖更适合你。” 姜愿没说话,不悦地斜了他一眼,那意思明显是关你屁事。 纪许渊接着道:“你想查三年前你妈妈车祸那件事儿的来龙去脉是吗?” 第117章 “你助理刚来京城不熟悉,这事儿交给我吧,我会尽快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姜愿冷着脸:“不用麻烦。” 纪许渊笑笑:“怎么能说麻烦呢,你是我宝贝儿子的亲爸爸,我为你做什么事儿都是应该的。” 转身欲走的姜愿停住脚步,回过头盯着纪许渊:“你不用总是提醒我糯米的存在,我们之间也就只剩他了。” “除此之外,我不希望我们还有任何其他的关系,也请你别打扰我的生活,也别骚扰我的朋友。” 笑意僵在纪许渊的唇角,他落寞地垂下眼睛:“我只是想弥补你而已......” 不知姜愿听没听见这话,他转身离开了吸烟室。 望着那道背影,纪许渊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他发现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盛糯糯不需要他了。 以前那个总是看他的眼色,遇事儿希望得到他保护和怜惜的盛糯糯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独立自主,浑身散发着魅力的姜愿。 这种不被重视不被需要的感觉真是太挫败了,刀枪不入的纪许渊现在居然会被姜愿一句话打击得心痛如绞。 他正想着,走廊里忽然传来阵剧烈的响动,纪许渊冲出去,就见有个剃着毛寸的男的把姜愿逼到角落又搂又抱。 “你他妈住手!” 纪许渊怒吼一声,扯着那男的的后领一把直接将他摔出五六米远,钢铁般的拳头狠狠朝着他脸砸过去。 从小在军营里泡大,那力道让那流氓毫无招架之力,片刻就满嘴是血沫,头昏脑涨的失去了意识。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回头看姜愿还喘着粗气,冷冷瞪着鼻青脸肿的男的,惊魂未定的样子。 艺术家玩得花,这男的更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同性异***方面很开放,都结婚了还对姜愿死缠烂打。 本来这种高档酒会他是没资格来参加的,不知在哪儿买的邀请函,混进来就是为了见姜愿。 “你没事儿吧?” 纪许渊手上全是血,有他的也有那流氓的,即使疼痛他也毫无察觉。 姜愿缓缓地摇摇头,他没吃亏,刚被推到墙角,纪许渊听到声音就及时赶到了,他就是衣服有点乱。 纪许渊还想再说什么,姜愿已经掉头离开,走到大厅郁谨行朝他招招手。 郁谨行递给他一杯牛奶:“展览会的报酬已经打到你卡里了,记得查收。” “谢谢,郁大哥。” 姜愿收到钱款,然后立刻全部给顾渲转过去,看了眼欠款的账单,到现在为止还差顾渲两百万。 他在英国治病花了很多钱,而且很长时间都没收入,获奖成名后不断地出席活动,就是为把欠的债还完。 也正是因为这次展览月郁大哥给的报酬很丰厚,他才冒着被纪许渊发现的风险来印象深蓝岛的。 钱款刚打过去,宋怜就来电话了:“宝贝儿,你那钱都给完了啊。” 姜愿诧异:“没有啊,还差两百万,过段时间回国就能到。” “我不是那意思,”宋怜解释道:“三天前有个账号给了我五百万,备注是盛糯糯,我还纳闷儿你怎么用这名字了,那不是你的卡号吗?” 宋怜发过来一串卡号,姜愿顿时觉得有点儿熟悉,如果他猜得没错,这是纪许渊当初存两千万信托基金的黑卡。 电话那边儿宋怜也有所察觉:“那渣男是不是发现你的身份,现在缠着你不放啊?你可不能头昏脑热答应他啊!” 这事儿解释起来太麻烦,他和纪许渊之间很单纯,但是中间糯米的存在,让他不得不多在国内停留。 姜愿没多说,转身看去纪许渊又在角落看他,他低头输入那黑卡的卡号,把钱直接给了纪许渊。 他不想跟纪许渊有牵扯,包括金钱在内的任何方面。 酒会结束已经九点多,姜愿拿手机准备打车回酒店,纪许渊站门口等他,姜愿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 那副冷淡的态度,以及摆明想和他划清界限的转账,让纪许渊烦躁不已,刚巧方才骚扰姜愿的男的正好出来。 纪许渊二话不说把那已经满脸淤痕的男的扯到墙角,连打带踹暴揍一顿,发泄着他对姜愿求而不得的怒气! 几天过去,苏恬恬毕竟是不熟悉京城的事儿,姜愿安排给她的有关姜媛车祸的案子还没有任何头绪。 相反纪许渊这边儿已经有了眉目,在姜媛出事儿那天,肇事者没有逃跑,有条不紊地报警叫救护车。 因为存在路段超速问题,被送进监狱判了半年,实际蹲了五个月都不到,就被提前保释出来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姜媛车祸当天,肇事者妻子的账户忽然多了两百万。 而给她打款的,正是跟盛慈特别要好的朋友。 纪许渊又派人找到盛慈朋友,他死活不承认,在保镖的威逼利诱下才交代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买凶杀人的事实既定,纪许渊把相关证据给姜愿发过去。 姜愿当晚就去了盛家。 大半夜盛家还灯火通明,显然是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 推门进去的时候,里边儿的三人均是愣住,他们都以为来的会是纪许渊,没想到是张熟悉的面孔。 苏玉荷魂都吓飘了,木然地瞪着姜愿半个标点符号都说不出来。 还是盛慈走过去,熟稔地把姜愿拉到他们面前:“这不是那倒霉鬼盛糯糯,就跟他长得有点像而已,他现在灰都已经没了——” 第118章 “啪!” 姜愿一巴掌扇过去,打得盛慈偏过脸颊当场愣住,白皙的脸颊泛起红印。 盛慈捂着脸没反应过来,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姜愿你怎么敢——” “啪!” 又是一巴掌。 这巴掌力道更大,扇得盛慈都快站不住了,只能伸手扶住沙发背。 纪许渊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场景,姜愿红着眼气得浑身发抖,表情阴狠,一副要把盛慈生吞活剥的样子。 “你敢打我?!” 扬起的手还没落下,盛慈就被纪许渊握住手腕,手腕骨头像是要碎了似的强硬地给他按下去。 姜愿死死盯着盛慈:“三年前,我妈的车祸是你干的?” 包括盛慈在内的盛家人听到这话,脸瞬间白了。 苏玉荷踉跄跑到近前,不敢置信地瞪着姜愿:“难不成你是盛糯糯那家伙?你怎么会是盛糯糯呢,他早死了!” 恐惧的目光又落到纪许渊的脸上,他平静的表情证明这事儿没错。 还是盛慈最先反应过来:“盛糯糯你原来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世界著名的画家,你还真是有本事啊!” 姜愿闭了闭眼,已经极其不耐烦:“我问你,车祸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玉荷忙拦在盛慈面前,“就算你是盛糯糯又怎么样,你妈的车祸已经过去三年,后事也早就料理完,现在搬出来说什么意思!” 姜愿把手里的证据啪地一声直接拍到盛慈脸上,盛慈心虚瞥了眼,看见朋友和肇事者的名字,就知道大事不好。 也对,既然伪装那么长时间,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姜愿怎么可能随便认下自己就是盛糯糯的事实。 盛慈还急赤白脸辩解:“凭几句话就想诬陷我啊,车祸这事儿就是个意外,你不就是报复我小时候欺负你吗?” “我没空报复你。” 姜愿不是以德报怨的烂好人,回来也没想和盛家有交集,但是盛慈的做法和谋杀无异,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 他冷冷淡淡地扔下句话:“你等法院传票吧。” 姜愿转身就走,一直沉默的盛父连忙追上他,把他拉到无人的连廊。 他眉间挂着深深的哀愁:“糯糯,你回来爸爸很高兴,你不知道当时知道你去世的消息,爸爸这心里,回来就好,你只要回来就好......” 姜愿冷冷地看着他。 “你说的事情,咱们得从长计议,小慈他毕竟是你的哥哥,手足之间哪能闹到法庭,要不然你哥哥这辈子就完了。” 他说着拉起盛糯糯的手:“糯糯你听爸爸的话,饶过你哥哥这回吧好不好?” 姜愿眯了眯眼,看着明显苍老不少的父亲只觉得可怜又可笑。 第85章 他是我的儿子?! 姜愿扯了扯嘴角:“我饶过他,谁来弥补我妈妈,那是条活生生的命!” “现在没必要假装多对不起我,有闲心说这些没用的,不如替你的宝贝儿子请个好律师,减轻点刑罚。” 对这位从未尽过责任的父亲,姜愿的情感很复杂,他不像苏玉荷和盛慈那么可恶,却也不能说无辜。 他永远偏宠盛慈,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摸着盛糯糯的头顶喊声儿子,住院后他从没看过姜愿,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过,现在却来求他饶过盛慈...... 见姜愿态度强硬,盛父实在是没脸再求情,转过身去慢慢进了屋,佝偻的背影看起来竟有点儿可怜。 姜愿知道更可怜的是自己,同样是亲生儿子,从小到大的待遇差这么多。 姜愿慢慢往大路走,纪许渊就在后边不远不近跟着,他不离开也不靠近,非常有把握姜愿需要他。 果不其然,到了等红灯的时候,姜愿回过头脸色不虞:“这官司你......” 他刚起头就没了后文,纪许渊却很明白后头的话,盛糯糯已经去世,姜愿跟姜媛没有任何关系,这官司谁来打? 只能是作为姑爷的纪许渊。 纪许渊微微一笑,“姜老师想让我帮你打官司?” 姜愿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我很想帮你,”纪许渊遗憾地叹了口气:“但是最近盛世嘉年有个项目也陷于财务纠纷,我无法分身处理别的案子。” 盛世嘉年陷于财务纠纷什么的纯粹是纪许渊胡扯,他不能帮姜愿,必须让姜愿自己来打这官司。 只有姜愿恢复盛糯糯的身份,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和盛糯糯才有可能。 虽然有趁火打劫之嫌,但是很好使。 绿灯亮起,姜愿穿过人行道继续往前走,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在打鼓。 脑子里搜寻一遍妈妈的亲戚,结果一无所获,能替他打官司的只有纪许渊。 “我可以付给你报酬......” 说完这句话,姜愿自己都心虚,纪许渊的身价在京圈都处于上层,怎么会在乎那点儿报酬。 没想到纪许渊想也没想,“有报酬可以。” “你从今以后,在京城长住,不许再对我冷冰冰的,我就答应帮你打这场官司。” 姜愿斜了他一眼,掉头就走。 酒店离盛家只有两个路口,纪许渊就那么在后边儿跟着姜愿把他送回去,才返回去开车。 回家后,洗完澡香香的小糯米竟然在和姜愿开视频,抱着手机daddy长daddy短的,跟自己都没这么撒过娇。 第119章 他坐到小糯米的对面,静悄悄地用口型教他,“宝贝你说,糯米好想daddy,daddy来这里住。” 糯米软着小奶音把话重复一遍,效果很显著,听得姜愿心都化了。 “爸爸也很想daddy。” “爸爸也想daddy,还看着daddy的照片哭鼻子......” 纪许渊把手机抢过去,朝糯米咬牙切齿地笑了笑,乖儿子,没必要说得这么详细。 趁着姜愿心情好,纪许渊道:“你的信息都保留着,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我和糯米在家等着你。” 那边儿扣掉屏幕,显然不想看见纪许渊的脸,哄了小糯米两句就挂断了电话,纪许渊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傍晚,纪许渊接到了小周的电话,是让他查的有关snoopy的身份。 “纪总,昨天我拜托驻英国分公司的同事亲自去姜老师曾住过的医院询问,医生护士们对姜老师印象很深刻。” “他办理住院时已经怀孕了,当时为治病差点堕掉,做完手术姜老师坚持保守治疗,看恢复情况不错才把孩子留着的。” “你是说,三年前的秋天他刚到英国治疗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 小周应道:“没错。” 纪许渊脑中轰地一声,想起盛糯糯自杀前三天的夜晚,他们曾经做过爱,而且当时他情绪激动没采用安全措施。 难道姜愿说的什么前男友是在撒谎糊弄他,snoopy其实是他的孩子?! 这不是不可能,小周没查出姜愿在英国期间跟其他男人有更深的情感牵扯,snoopy的年龄也对得上。 这个发现让纪许渊又惊又喜,或许他在独自抚养糯米的时候,姜愿也在千里之外独自抚养他们的小儿子...... 他忽然就一刻也等不了了,他现在就要见到姜愿! 凯斯宾酒店门口,姜愿刚刚参加完活动回来,老远就看见纪许渊靠在一辆黑色轿车的车头,低着头抽烟。 眼下已经是深秋,纪许渊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和浓重的黑夜融为一体,微长的黑发随风掠动,衬得侧脸轮廓更加清晰分明。 要是以前,他猛然看到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心脏都要狠狠跳几下,想到每天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就很难压住嘴角。 或许是年纪渐长成熟几岁,又或是真正从心底里放下了和他以往的纠缠,姜愿竟然毫无波澜。 纪许渊双眼通红,走到姜愿面前:“糯糯,我们上去聊聊好吗?” 姜愿的要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冷淡,敷衍地丢了句我没时间,转身就走。 “糯糯!” 纪许渊拉住他的手臂,几乎是低声下气恳求的姿态:“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我保证说完就走。” 姜愿皱着眉挣扎,结果纪许渊抓得他更紧,当街拉拉扯扯的实在不好看,苏恬恬满脸尴尬,还在旁边儿看着。 而纪许渊这人又死皮赖脸,要是被狗仔拍到绯闻满天飞,姜愿并不想因为这点儿破事儿影响自己的前途。 姜愿甩开他的手,自己进了酒店,纪许渊跟过去。 他们住的是间普通的套房,两室一厅跟家里差不多,保姆正在给刚洗完澡的snoopy擦头顶的几撮头发。 姜愿回卧室换衣服,纪许渊紧张地走近把snoopy小心翼翼抱进自己怀里,在别墅住了三天小家伙认识他。 他仔细看了看snoopy的眉眼,其实看不出哪里跟自己像,这孩子长得更像盛糯糯,单看五官并不算出众,但看起来就让人也特别舒服。 脸蛋儿的小奶膘还没消失,闻起来香香甜甜的,别提有多招人稀罕了。 姜愿换完衣服出来,就把snoopy接过去亲昵片刻,让保姆去哄他睡觉。 他倒了杯牛奶,浅浅地抿了一口:“有什么事儿,说完就走。” 纪许渊缓了口气,目光错也不错地定定望着姜愿:“抱歉没有经过你同意,我给snoopy做了亲子鉴定。” 姜愿骤然抬眸,手里的牛奶杯没握住瞬间滑落,纪许渊眼疾手快地抓住,只溅出来几滴牛奶。 他死死瞪着纪许渊,仿佛什么大秘密被发现似的:“谁让你这么做的?!” 纪许渊探究回望着姜愿,喃喃道:“盛糯糯,你想不想知道你儿子和我的dna匹配结果?” “关我屁事儿!” 姜愿情绪激忽然动起来,用力把纪许渊往外推:“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纪许渊抓住姜愿的手腕,不容拒绝地把人搂进怀里:“盛糯糯你他妈就跟我心虚吧你,我压根没做什么鉴定!” “你把儿子看得那么严,我哪来他的头发或表皮组织,来之前我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现在知道得清清楚楚!” 姜愿停止了挣扎,仰头恨恨地盯着纪许渊:“纪许渊你他妈的敢诈我!” “我弄死你!” 姜愿扯着纪许渊的衣服领子,朝着他腿连踢带踹,那鼓着筋的拳头毫不犹疑地往他身上可劲儿的招呼,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精疲力尽地坐回沙发上。 指着门口破口大骂:“我他妈就就不该让你进来,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纪许渊方才一动不动任他打,他打够了才捂着胸口咳嗽几声,擦了擦嘴角咬出来的血。 三年没见面,他老婆的脾气和力道真他妈涨了不是一星半点,纪许渊被揍得浑身疼。 他把疼痛全部默默吞下去,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红丝绒的首饰盒。 第120章 姜愿抬眸斜了那盒子一眼,只觉得那样式异常熟悉。 纪许渊苦涩的笑了笑:“还记得吗?这戒指是当年你打算送我的生日礼物。” “你走后的半个月,有一家收旧首饰的找上门来,说这两枚戒指内圈刻了名字,影响二次销售,让我给他退款。” 姜愿轻轻摩挲着戒指内圈的字母,那是他亲手刻上去的,本来满心欢喜想送给纪许渊,可盛慈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那时候缺钱只好变卖。 如今将近四年过去,戒指依然泛着透亮的光泽,眼前却是物是人非。 纪许渊拿起戒指,握着姜愿的手轻轻套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极度虔诚地落下轻吻。 “当初的遗憾,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失去的三年我们能找回来。” “看在小糯米的面子上,看在snoopy的面子上,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你心里有气打我骂我我都心甘情愿受着,只要别再对我冷冰冰的,可以吗?” 姜愿沉默半晌,没有把手抽回去:“我答应你。” 第86章 不可能原谅他 纪许渊一愣,狭长的眸子里泛起迷茫的神色,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刚姜愿在说什么,是不是说答应给他机会,换句话说也就是肯原谅他,愿意和他重新开始了?! 他激动地抓住姜愿的手:“宝贝儿你给我说清楚,你愿意给我弥补的机会,愿意和我重新开始了对吗?” 姜愿面色平静:“不然有什么办法,我们有俩孩子,跟着谁生活都不公平,为他们我决定给你个机会。” 纪许渊高兴地眼角泛泪,往姜愿脸蛋儿狠狠亲了口:“只要我的好老婆肯给我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无论我做什么都愿意!” 看着他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姜愿偏头淡淡地说:“给你机会重新开始可以,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 “第一,互不打扰分开住,snoopy和糯米夜里跟谁睡都可以,不能左右俩孩子的意见,第二,你的任何行为不能对我的工作和生活造成负面影响。” 说到这里,姜愿稍顿了顿:“第三,半月后起诉盛慈的官司,你来帮我打。” 纪许渊虽然高兴地不行,但还没有丧失理智:“帮你打官司这事是肯定的,但宝贝你完全可以自己起诉啊,我保证盛慈重判就得了。” 商场上混迹的精英很聪明,这话既给了姜愿选择,又能试探出他愿不愿意按自己的心意恢复盛糯糯的身份。 “可是......” 姜愿咬着嘴唇,渐渐地红了眼眶:“我不想再过盛糯糯的生活了。” 纪许渊就看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子顺着姜愿的脸颊滑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砸得生疼,慢慢把姜愿搂进怀里。 姜愿哽咽道:“我不是冲你,只是觉得盛糯糯这名字就像诅咒,以前从来没有好事发生。” “姜愿,跟我妈妈姓,摆脱了盛家,愿这个字又代表着希望和期冀,我特别喜欢这个名字。” “恢不恢复身份没所谓的,在英国我没朋友没什么留恋的,我以后的打算,就带着snoopy回京城常住了。” 纪许渊疼爱地拢拢他后脑的头发:“乖宝贝,都听你的。” 其实姜愿完全没必要解释这么多,从他掉眼泪那刻,纪许渊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老婆高兴就好。 可惜纪许渊只顾着抱着姜愿安慰,根本没注意到他冷静到可怕的眼神。 当晚纪许渊没回家,司机小季把糯米送到酒店,一家四口在套房睡的。 按照约法三章的第一章 ,纪许渊自觉地没进卧室打扰姜愿,俩孩子跟着姜愿睡的。 只要能跟姜愿处在同一个空间,态度不再那么冷淡,纪许渊可以无限包容他。 早晨姜愿起床,早餐已经端到餐桌上,俩儿子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乖乖坐在小椅子里等着他。 桌子上的早餐甜口居多,纪许渊是把他的喜好记在心里。 纪许渊给他夹了个热气腾腾的糖三角,笑容温柔和煦:“以后饭我做,家务我包,你好好工作就行。” 姜愿埋着头吃饭没应声,snoopy用餐具还没有特别利索,纪许渊一直在温声哄着他,给他剥虾,一顿饭下来,自己没吃多少。 姜愿到玄关收拾参加展览会要用的东西,把钥匙手机往包里放,心思却全飘到纪许渊那边儿。 他真的是变了很多,分开的三年姜愿不知道他是怎样过的,但是现在的纪许渊是他当初理想中的伴侣。 当初和现在,隔着无法跨越的三年,再怎么样他们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见姜愿失神地望着这边,纪许渊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想什么呢?” 姜愿扯了扯嘴角:“你变了很多。” “是吗?” 纪许渊眉眼晕染开一抹喜悦的笑意:“可能三年来整天跟那小家伙在一起有关系。” 他说的这话对但是不全对,他变成这样不是因为小糯米,而是辛苦孕育初出这条小生命的盛糯糯。 他求之不得的盛糯糯,他深埋心底的遗憾和悔恨。 这份温柔也仅仅对于盛糯糯和孩子,外人不享受纪少的这份特权。 往后的时间,纪许渊几乎每天都来酒店,而小糯米更是长期驻扎在这里,跟snoopy感情与来越好。 半个月后,纪许渊亲自出面,把姜媛车祸的案子的相关证据送到法院,开始走流程。 第121章 他事先问了经验丰富的律师,以盛慈做的事儿的性质,将面临至少十年的牢狱之灾。 法院的传票到了盛家,盛父和苏玉荷带着大包小裹的礼物来拜访姜愿和纪许渊,想替盛慈求情。 纪许渊去盛世嘉年处理公务还没回来,只有姜愿带着俩孩子在。 姜愿让糯米和snoopy去卧室,大人之间的纠纷他不想让孩子们看见。 套房门刚开,苏玉荷噗通就给姜愿跪下了,抱着他的腿就开始哭诉。 “糯糯,我知道你在姑爷面前说话好使,求求你让他撤诉吧,让他手下留情,要不然你哥哥这辈子就毁了!” 姜愿嫌恶地蹙着眉,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苏玉荷的触碰。 苏玉荷头发蓬乱,哭的撕心裂肺:“他还年轻,你再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我跟你保证他不会再对你造成威胁了,我跟你爸爸就指着小慈活着呢,他要是出什么事儿,你让我们老两口儿怎么办啊!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要你们的命?” 姜愿扯起个冷冷的笑容:“可现在你们和盛慈都活得好好的,而我妈妈却长眠地底,让我对盛慈手下留情,他找人害死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手下留情啊,有没有想过放我们一条生路?!” “从小到大我们母子受了多少委屈,盛慈吃剩的饼干,扔到地上让我去捡来吃,不穿的旧衣服,故意剪个破洞再送给我,把铁链子栓到我脖子上让我装小狗,拉到他朋友面前耀武扬威......” “我妈妈提过无数次带我离开盛家,不都是你舍不得免费的保姆,舍不得能给你儿子当玩具玩儿的仆人,你那时候肯定在想这么好欺负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这番话说得苏玉荷脸色煞白,想辩驳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盛父也是满脸的惭愧。 姜愿闭了闭眼,满目痛色,那些近乎霸凌的伤害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妈妈在内。 自从三年前离开京城的那天起,他就发誓让盛糯糯成为过去式,那些童年的苦痛也会随之深埋心底。 现在却又被他自己活生生地剖出来,晾晒在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面前,未免太过残忍。 他深深吸了口气:“你们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糯糯......” 苏玉荷仰头绝望地看着他:“我知道我和小慈对你和姜姐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但是所有犯错的人应该有个悔过的机会,糯糯你心眼儿最好心最软了,只要你愿意原谅我们这回,我们以后肯定会好好补偿你!” 姜愿在心里嗤笑一声,又是纪许渊又是盛家,需要他原谅的人还真多啊...... 可惜经历过无数的痛苦和背叛,姜愿已经不是盛糯糯了,他没有义务原谅给过他伤害的人,也并不想原谅, 对姜愿而言,那意味着背叛,背叛自己的本心,背叛过去所承受的一切。 苏玉荷见姜愿无动于衷,哭得越来越凄惨:“糯糯你发发善心吧,你这是把我和你爸爸往死路上逼啊!” 姜愿烦的不行,直接把话挑明了:“这种案子一旦开始走程序,是撤不了诉的。” 他们在这里苦苦哀求姜愿没用,不是姜愿能不能撤诉的问题,这案子是刑事案件,又不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哪能说撤诉就撤诉。 自始至终沉默着的盛父搀扶起苏玉荷:“别为难孩子了,我们走吧。” 苏玉荷嚎叫得更厉害:“那我们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小慈蹲监狱吗?!他还那么年轻,这辈子就要完了啊!” 他拉着苏玉荷离开套房门口,又独自返回来,从上衣内兜里拿出两条金珠穿成的手链。 塞到姜愿手里:“俩孩子出生,我都没在你身边,就当我这个做爷爷的一点心意吧。” 姜愿表情漠然,只是点了点头,待盛父走远,他把两串金珠子扔进了走廊的垃圾桶。 楼下忽然传来激烈的吵闹声,姜愿走到窗外,正瞧见盛慈跟他爸妈撒泼。 盛慈看起来憔悴不少:“你们去求他有什么用啊,盛糯糯他妈的要跟我玩真的是吧?!” 他忽然仰起头,死死盯着窗内的姜愿:“最近你他妈给我小心点儿,我不好你他妈的也别想好!什么狗屁画家,别以为出国镀层金皮就高贵了,骨子里不还是抢别人未婚夫的臭不要脸的**!” 酒店的保安已经出面阻拦,姜愿拉上帘子,面色毫无波澜,回卧室陪着俩儿子玩去了。 楼下的闹剧结束,纪许渊才关上走廊的窗户,散了浑身的烟味儿。 在苏玉荷哭求的时候,他就听见了。 姜愿说他变了很多,其实变得更多的是盛糯糯,从里到外完全穿上了厚厚的铠甲。 他心里有点儿打鼓,姜愿心肠变得这么硬,会真心实意的原谅他吗? 第87章 姜愿失踪 有纪许渊亲自出面,法院这边儿的流程走得很顺利,工作人员跟盛家调查取证,盛慈处于取保候审阶段。 关于姜媛案子的所有过程,姜愿都亲自过目,他要亲眼看到盛慈以及他的帮凶得到应有的惩罚。 纪许渊最近法院公司两头跑,忙得不可开交,还在繁华地段买了幢别墅,准备送给姜愿当复合的礼物。 房产证下来到了初冬,京城已经是能结冰的温度。 纪许渊去酒店找姜愿,却被助理苏恬恬告知,姜老师刚走还不到五分钟,去了郁谨行那里,说是要构思新作品。 第122章 他一阵牙酸加心堵,艺术家不他妈的都是孤独的吗,构思新作品就构思,非得找郁谨行那家伙干什么! 纪总低低骂了一声,接着把电话给姜愿拨过去。 姜愿那边儿接得很快:“是我妈妈的案子有新进展吗?” 纪许渊又堵了堵,除去谈姜媛的案子姜愿跟他就没别的好说的,他舔了舔牙根咬牙问道:“宝贝儿你去哪了?” “找郁大哥。” “你——” 要是郁谨行在他面前,纪许渊非得咬死他不可,就算掩饰也冒着酸气儿:“你就非得去找他啊?” “不然呢,找你?”姜愿回呛道:“你能给我提供思路,还是能跟我谈专业谈理论谈技术?” 这话堵得纪许渊一个标点符号也说不出来,他对那狗屁的艺术半点不懂。 早知道有今天,大学说啥也弄个选修学位啥的! 他又黏糊着姜愿问:“工作日郁谨行应该不在家吧,你去哪儿找他啊?” 姜愿道:“他在远望。” 纪许渊长长地哦了一声,姜愿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究竟有没有正事儿说,忙着呢,我挂了......” “哎——” 他急忙道:“宝贝儿,我在市中区买了套别墅,你不想回我们家住,在京城总要有落脚的地方,以后别住酒店了,你和snoopy不方便也不安全。” 姜愿的态度不置可否:“我知道了,以后再说吧。” 挂断电话后,纪许渊边下楼开车,边翻到颜正阳的号码给他拨过去。 等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颜正阳才急接起来,声音还故意压得特别低:“哥,什么事儿啊?” 那点儿声就跟鸟叫似的,纪许渊脾气瞬间上来:“我说你他妈做贼心虚呢,给我大点儿声说话。” 颜正阳从门缝里看了眼坐在电脑前处理工作的郁谨行,心道可不是做贼心虚咋地! 把总裁办公室的门关紧,颜正阳跑到僻静的楼道:“哥你赶紧说事儿吧。” 纪许渊点了根烟抽着,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跟郁谨行在一块儿呢?” “对啊。” “我们哪天不在一块儿。” 纪许渊气得闭了闭眼,他问这话也他妈是废话。 这两年多里,他那倒霉弟弟为了泡到郁谨行,富家少爷的身份扔得干净,又是给人当私厨,又是当免费的助理,没有比他更合格的舔狗...... 事情败露后,郁谨行踹了他,他又哭又闹泼妇似的缠着人不放,好不容易把老婆追回来,恨不得整天挂郁谨行裤腰带上! 纪许渊接着道:“要是没什么事儿,带他出去走走,别在远望待着。” 颜正阳也是副苦瓜脸:“这不行啊,你瞧上的那小画家,要来远望找他。” “什么小画家!”纪许渊简直想给颜正阳两鞋底子:“你听清楚,那是你嫂子!” “哥......” 颜正阳无奈唉了口气:“我给你推荐的那个精神科医生,你没去看看吗?” 纪许渊:“......” 他不想跟傻子一般计较:“你的任务就是别让他俩见面,你拖着郁谨行爱干什么干什么!” “我也不想让他俩见面啊,姜愿跟嫂子长得那么像,他们这要是旧情复燃,那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纪许渊心道,我没地方哭,就有地方哭去啊! 话就点到为止,颜正阳换上副妖精似的笑脸,进了总裁办公室。 郁谨行推推眼镜,好整以暇看他:“跟谁打电话呢?” “就是个卖保险的。”颜正阳绕到郁谨行身后,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抱怨:“都打好几遍了真讨厌......” 郁谨行笑笑,看破不说破:“讨厌?你跟卖保险的挺能聊的。” 颜正阳扯扯嘴角,抱住郁谨行的脖颈娴熟地撒娇:“叔叔你都看俩小时了,稍微陪我一会儿不行吗?” “乖点,”郁谨行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得弄完这些资料,姜愿还要过来。” “姜老师的酒店离远望好远,赶着高峰期又堵车,没有个把小时他到不了。” 颜正阳眨着惑人的桃花眼,手不老实地往郁谨行衣服里钻:“这段美好的时间,我们能做点什么有趣的事儿呢?” “小妖精......” 郁谨行拿颜正阳没办法,心软时被他猛然横抱起来,他一米八几的身高,颜正阳抱他也毫不费力。 没用怎么推托,进了后边的休息室就是干柴烈火,说好的个把小时,颜正阳折腾了俩小时还没结束。 郁谨行哄了小妖精许久,才腾出空给姜愿去电话。 但是没有人接,也没有任何短信说他不过来了。 他纳闷儿时候,又被颜正阳拽着脚腕拖过去,开始新一轮的征伐。 与此同时,纪许渊也在远望集团的楼下等了挺长时间,他本来打算挺好,姜愿见不到郁谨行他直接给接走。 但这也没见姜愿的影儿,他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没接听,他以为姜愿还跟他赌气呢,或者早已经见到郁谨行了? 纪许渊心里隐隐不安,直奔郁谨行的办公室。 俩人刚结束,颜正阳还在系扣子,纪许渊推门就闯了进来。 郁谨行蹙眉,又是惊讶又是嫌恶,仿佛看到的是什么脏东西。 这时候纪许渊也顾不得郁谨行什么眼神儿,劈头就问:“姜愿呢,没来吗?” 第123章 颜正阳轻咳两声,非常心虚地看了看郁谨行,“我以为你把他接走了。” “操!他手机打不通!” 看纪许渊着急的样子,郁谨行也不免紧张起来:“来的路上都找了吗?!” 纪许渊急得俩眼血红,急忙给纪家保镖打电话,让他们全部撒出去找人。 郁谨行也让林助理去监控室查公司的监控,看姜愿是不是已经来过远望。 在外面找人的没找见,林助理这边儿倒是有消息,监控显示姜愿已经坐出租车到了远望门口。 在大厅接了个电话后,又去了负两层的地下停车场,有辆黑色的车等他,他上了车就离开了远望。 纪许渊死死盯着那辆黑车,脑子里骤然想起在凯斯宾酒店,盛慈那句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不好,你他妈的也别想好!” 他浑身发冷,目光呆滞,姜愿才刚同意给他机会重新开始,才刚回到他的身边,他真的承受不起姜愿任何闪失。 颜正阳搭着纪许渊的肩膀:“哥你先别着急,沿路都是监控,车跑不远的。” 他的身份在京城也好使,立刻跟郁谨行去调沿路监控,不过车牌是假的,给追踪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只能通过辨认车型追查,俩人带着保镖排查到晚上,天忽然下起了大雪,连车型都不太容易辨认了。 纪许渊去了盛家,盛家老两口儿在家急得团团转,看到纪许渊就跟看到救星似的。 苏玉荷六神无主,抓住他:“姑爷,姑爷!今天下午我看见小慈他拿着刀,头也不回地走了,说要给糯糯点儿教训......” “你快去找找他啊,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要不就不是蹲监狱的问题了,可能会直接枪毙啊!” 纪许渊脸色阴沉得可怕:“走之前,他还说什么了?” 盛父面色悲痛:“他下午疯了似的,吵嚷着要糯糯血债要用血来还,小慈,小慈他还说他的腿废了,要让糯糯也,付出同样的代价......” 就像是定时炸弹,盛慈现在就是亡命之徒,在现在这种失控的状态下,他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纪许渊缓了口气,逼迫自己压下各种不好的念头,用苏玉荷和盛父的手机轮番给盛慈打电话。 没有接听,也追踪不到信号,更别提能进行什么定位了。 就在无计可施之际,纪许渊忽然注意到竖在墙角已经落灰的双拐,他的腿已经废了,他既然要以同样的方式报复盛糯糯...... 京郊仓库! 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京郊仓库! 纪许渊不敢有一刻的耽搁,立刻开车往京郊仓库赶,盛父和苏玉荷见他有路子也立刻开车跟上去。 雪天路滑异常难走,但纪许渊丝毫没有降速,好在现在夜深不是高峰期,路上撞飞十几道护栏,没碰到其他车。 路上,颜正阳给纪许渊来了电话,那辆车就是往京郊仓库的方向开了。 半小时后,纪许渊赶到京郊仓库,在门口的空地上发现些深深浅浅的脚印子。 仓库里飘出凄惨的喊叫。 第88章 把姜愿脱光了! 被突然蒙住脑袋拽上黑车的那刻,姜愿就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而给他设套的那位,不用费劲儿猜也知道是谁,他没想到盛慈居然恨他恨到趁取保候审期间绑架。 黑色商务车里暖气很充足,听声音有五六个男人,说话间暴露了他们要把姜愿绑到纪许渊的京郊仓库。 盛慈的腿是在那地方废的,现在他要让姜愿血债血偿。 走到偏僻的地带,盛慈给姜愿摘了脑袋罩的黑布,他完全有把握姜愿不会在铜墙铁壁的防守下逃走。 “盛糯糯,等会儿你可别怪我心狠,如今的所有事儿都是你自找的。” 盛慈扬起眼尾笑了笑,恶意地捏着姜愿的下巴:“咱们的缘分还真是深啊,没想到我以为你去世的三年以后,还能像这样坐着聊天。” 姜愿满眼警惕:“你现在取保候审,这期间如果违法是要重判的。” “你觉得走到这种地步,我还怕重判不重判吗,我还怕给我判多少年吗?” 盛慈冷冷笑了几声,陷入亡命徒那种癫狂状态:“他纪家在京城的势力范围那么大,就算蹲监狱我还有机会吗,反正左右都没活路,索性大家都别活了。” “我就这么死了不吃亏,从小到大做过的亏心事儿太多,但吃亏的是你啊,我亲爱的弟弟。” “你这辈子净被欺负被侮辱,一件坏事儿都没有做过,可最后下场不还是被逼得自杀,我知道你是真想死,只是顾渲给你的药是假的,你也没料到吧。” “你有人帮衬,成了大画家大明星,还跑到盛家帮你妈申冤,纪哥缠着你,大家都崇拜你,我可太看不惯了。” 姜愿红着眼:“你是疯子!” “没错,我就是疯子,就是死我也得把你折磨得没有人样儿我他妈再死!” 姜愿看着盛慈暴怒的样子,姜愿只觉得后脊背发冷,无论盛慈要怎样他,这种情况他完全没有胜算。 半小时后,商务车到了京郊仓库,俩彪形大汉把姜愿推搡到里面。 外边儿下着大雪,仓库阴冷潮湿,里面只简单地点了几根蜡烛,蜘蛛网和灰尘遍布。 姜愿被绑到以前绑盛慈的冰凉的铁架子上,四肢捆得紧紧的,完全就是要严刑拷打的架势。 第124章 “你孩子流产的时候,我就是被纪哥绑在这破地方,如今我们的立场转换,你有什么感想啊盛糯糯?” 盛慈扯着嘴角笑笑:“你说我是先扇你几个耳光呢,还是打断你的腿呢,亦或是用刀子捅你呢?” “都不是,那样太便宜你了,以前你抢走我的未婚夫,抢了纪夫人的位置,我怎么折磨你都不为过,是不是?” 姜愿觉得简直可笑:“盛慈,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是你跟他谈恋爱的时候出的轨,还伪造车祸出国,怎么是我抢了你的未婚夫?” “在国外乱搞,得了病,没钱花还被别人甩了,这时候想起你的未婚夫了,你可真有脸说出这些话。” “你给我闭嘴!” 盛慈狠狠瞪着他:“出轨又怎么样,他根本不爱我,我离开难道不应该吗,就活该整天装孙子陪他玩? ” 这话听得姜愿苦笑,他当初如果有盛慈这觉悟多好,离开不爱自己的人,也不至于落得自杀的下场。 在车里时,盛慈说得没错,他是真心想自杀离开这世界的,只是不知道顾渲给的玻璃瓶里装的是假安乐死。 到了英国,他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为肚里的宝宝再没动过自杀的念头。 所以后续的治疗,无论多痛多难受他都忍着,他知道有个可爱的小生命正以自己为载体,想看看这个世界。 “盛糯糯,有时候我真佩服你,自己过得那么烂那么委屈,还能把纪哥照顾得无微不至。” 盛慈扯起个难看的笑容:“你看时间长了他都离不开你,怪不得我回来也对我爱答不理的,原来他爱的是你。” 姜愿长长地叹了口气,鼻尖酸涩:“你错了,他不爱我,他从没爱过我。” “以前他把我锁在身边是爱我吗,疯狂伤害我的朋友是爱我吗,现在纠缠我是爱我吗,他只是需要自我满足罢了。” “本性难移,以后日子还长,谁能保证他不会再变回以前,现在想想以前还真是傻啊......” 盛慈冷哼一声:“这些我没空儿管,总之我的腿就是拜你所赐,我要你付出百倍的代价。” 姜愿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盛慈招招手,那些彪形大汉就凑到姜愿跟前,他恶劣地笑了笑:“兄弟们,我弟弟长得好不好看?” 其他人像恶犬看肥肉似的,色眯眯地鼓掌叫好:“好看!” “既然好看,就得脱光了看个清楚,大家一起分享啊对不对?” “对,对!” 姜愿剧烈挣动着铁链子,对盛慈怒目而视:“盛慈,你敢!” “到现在这步,我有什么不敢的?” 盛慈打量着盛糯糯:“当初纪哥嫌弃我染了病嫌弃我脏,就你他妈的干净,就你只被他一个人操过。” “仔细想想你其实挺亏的,性经验加起来就那么点儿,临死前我给你机会,让你好好享受享受其他男人。” 他拿出手机录像,招招手示意那些男的上前。 姜愿将铁链子挣得铛铛作响,看着恶魔们朝自己逼近:“滚开,你们滚开,盛慈疯了,你们也疯了?!” 已经红了眼的男人们,哪里能听见姜愿的威胁,解开他的捆绑按到地面,就开始脱他的衣服。 “滚开,别碰我!” 姜愿爬起来,钻空子就往外跑,但还没碰到大门就被凶神恶煞的那群男的抓回来。 他力气小,其中一个男的猛然扑到他身上牢牢压住他身体,钳制住他乱扑腾的四肢,一下把衬衣扣子扯开了。 白色纽扣崩得乱飞,姜愿随便抓过谁的手狠狠咬着,被咬的男的反手给了姜愿一巴掌,嘴角顿时出了血。 他又惊又怕,眼泪都下来了,盛慈得意地笑:“盛糯糯我们猜猜今晚过后,纪哥还会不会要你!” 衣服全被脱光,裤子被拉到一半,姜愿此时此刻的感觉不只是屈辱。 周围是如狼似虎的禽兽,还有盛慈那得意的笑脸,摄像头闪光灯的白光照出一副副丑恶的嘴脸。 冰凉的手摸到身上,姜愿绝望又恐惧地闭紧了眼睛—— “咣铛!” 仓库大门骤然被踹开,刺骨的寒风顷刻钻了进来,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身后是铺天盖地的大雪。 所有人动作都停了,盛慈手里的手机滑到地上,啪地一声摔碎了屏幕。 纪许渊先看到光溜溜的姜愿,以及周围那群猥琐的男的。 他脚步沉稳,边往这边走,边脱掉自己的大衣,那群男的都被他沉得发黑的脸色和强大的气场吓到了。 一时间,他们全部自觉让开条路,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他的。 “你们干什么吃的!” 盛慈也吓得不轻,他吼道:“赶紧把他弄出去,谁把弄出去我给他五十万!”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这些,纪许渊在军营混大,在场的全加起来,也未必是纪许渊的对手。 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有那不要命的冲过去,只是根本还没近身,就被纪许渊一脚踹飞了。 不知谁喊了句一起上,那群猥琐男纷纷朝纪许渊扑过去,纪许渊边灵活躲避逐个击破,边用身体护着姜愿。 那种偏宠的小动作,刺激得盛慈彻底红了眼,他拔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癫狂般刺向毫无防备的姜愿。 第125章 “小心——” 纪许渊一愣神,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先本能地挡在姜愿前面。 利刃猛地刺入皮肉,纪许渊沉闷地一声低哼,尖锐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他有点儿站不住了。 此时大门又是一声巨响,郁谨行和颜正阳也来了。 雪天路滑,他们迅速跟纪许渊确定位置后,直接开直升机来的,并不比纪许渊慢多少。 “哥!哥你没事儿吧!” 颜正阳看见纪许渊满手的血,心脏都快吓出来了,“起来,我们去医院!” “就是扎了一下,没事儿。”纪许渊咬牙忍着疼,外套裹住姜愿赤裸的身子。 打他进来姜愿一直把头埋膝盖里,害怕地蜷缩在地上,浑身冰冷发着抖,从头到脚全是污渍和尘土。 郁谨行又脱了自己的衣服,盖住姜愿冰凉的腿。 “盛糯糯!” 盛慈疯了似的:“大总裁大教授都他妈的围着你,你他妈的高兴坏了吧!” 颜正阳回头狠狠地瞪了盛慈一眼,握了握郁谨行的手腕:“照顾好我哥。” 郁谨行反握住他手腕:“你小心点,别受伤。” 颜正阳是北美wbo职业级别的拳击手,教训几个流氓混混很轻松。 “糯糯......” 纪许渊唇色惨白,单手捂着伤口边去抱姜愿:“宝贝儿别怕,咱们去医院。” 姜愿下意识闪躲开纪许渊的触碰,用衣服裹紧自己:“郁大哥......” 第89章 纪许渊,你没用了 教训完那些流氓混混,颜正阳把盛慈绑到铁架子上,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纪许渊的伤是刀穿出来的,白色衬衣被血染成可怖的鲜红,也不知碰没碰到内脏,他倚着墙神色迷茫—— 看着郁谨行娴熟沉稳地裹好姜愿赤裸的身体,把他抱起来,姜愿缩在他怀里,像找到了让他有安全感的庇护所。 “小颜,扶着你哥。” 郁谨行抱着姜愿大步离开,颜正阳神色紧张满头是汗:“哥,把伤口捂好,我背你走。” 纪许渊没反应,似乎也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目光始终停留在姜愿身上。 郁谨行带姜愿上直升机,纪许渊缓缓地回过神,踉跄着跟颜正阳走过去。 他们没敢再耽误,火速赶往医院,医生已经准备好担架在门口等着。 纪许渊此时已经彻底昏迷,一到医院就被送往手术室。 盛慈这一刀半点没手下留情,伤口有将近两寸深,穿过皮肉,伤到器官,只差仅仅几毫米脾脏就被捅破了。 而且他的伤口耽误的时间有些长,失血过多,需要立即输血。 从血库调肯定来不及,但是在场人中只有郁谨行和纪许渊是相同的血型。 颜正阳急得六神无主,抓着郁谨行的手哀求道:“宝贝,救救我哥,好吗?” “等他清醒过来,我让他给你道歉,我让他亲自到咱们家道歉,好不好?” 按说就纪许渊以前对他和姜愿做的那些混蛋事儿,郁谨行此时冷眼旁观都是轻的,死了都算是除祸害。 但这混蛋是颜正阳的哥,郁谨行不考虑谁,都不能不考虑颜正阳的感受。 郁谨行摸摸颜正阳的头:“小颜你就别给我画大饼了,就你哥那混蛋脾气,要是肯道歉就没那些事儿。” “当然血不是白输的,”他看着颜正阳释然地笑了笑:“这事儿我记在你这小混蛋的账上。” 颜正阳心里发热:“这辈子给我宝贝儿当牛做马,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郁谨行笑笑,起身跟护士去输血,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才结束。 纪许渊被转入普通病房,颜正阳陪护着他,郁谨行陪着姜愿检查完身体,也回了这间单独病房。 还好纪许渊去得及时,姜愿没有被那群禽兽侵犯,浑身只是有几处浅浅的擦伤,贴了止血酶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颜正阳另要了一间病房,让刚输完血的郁谨行去休息,他在这边看着姜愿和他哥。 姜愿跟值班的护士要了两大份医院食堂的饭,看起来清汤寡水难吃得很,但他吃得狼吞虎咽。 颜正阳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张跟他嫂子完全相同的脸,他还是无法认同这就是盛糯糯。 如果是他嫂子,现在他哥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他不该是漠不关心的状态,吃饭吃得这么香,还吃两份...... 两份饭全部下肚,姜愿才觉得自己胃脏剧烈的刺痛感减轻些许,然后给苏恬恬打电话,确定糯米和snoopy在酒店好好睡着才放下心来。 颜正阳听到他关心糯米,终于忍不住问道:“姜老师,我哥说你是盛糯糯。” 姜愿一顿:“不像吗?” 岂止是不像,除了那张脸浑身就没有啥相像的,颜正阳还是不敢相信三年的时间会改变那么多...... 三年前,颜正阳帮纪许渊去郁谨行家找盛糯糯的时候,盛糯糯看见他哥还吓得瑟瑟发抖,跟兔子似的。 看颜正阳犹疑的表情,姜愿笑道:“哪一个更好?” 颜正阳道:“都好。” 嘴上说着都好,但颜正阳觉得哪个都不好,以前的盛糯糯软弱可欺,现在的姜愿心肠硬得可怕。 看出颜正阳的违心,姜愿满不在乎地挑了挑唇角,继续吃他的饭后水果。 纪许渊是隔日傍晚醒过来的,病房里没有人在,颜正阳把郁谨行送回家,顺便拿些日常的生活用品。 第126章 姜愿去取体检报告,边低头翻看边走进病房,纪许渊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纪许渊盯着自己的目光,脚步微顿,自然走进去。 “醒了?” 他倒了杯温水:“医生说伤口挺深,需要静养,这几天就别下床了。” 纪许渊没应,还是看着他,姜愿偏过头去:“盛慈已经被警察局带回去了,谋杀加取保候审期间绑架,判得不会轻。” 他把温水放到床头柜上,往里边扔了根吸管:“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仓库还替我挡下盛慈的刀子,我可能真死......” “盛糯糯。” 纪许渊打断他:“你觉得,我想听的是这些吗?” 姜愿皱眉:“那你想听什么?” 他失望地闭了闭眼,脸色苍白显得眼眶更红了:“我想让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让郁谨行抱,不让我碰。” 姜愿忍不住低头笑笑:“你跟郁大哥争风吃醋是吗,你当时受伤那么严重,自己都需要你弟弟背着,怎么顾我?” “你撒谎!” 纪许渊强撑起身子,头靠着床头:“你扪心自问,当时你是因为我受伤吗?你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碰你!” 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人在最恐惧无助的时候,都会寻找他最相信最亲近的人,而在那时候姜愿喊的是郁谨行。 姜愿表情不耐烦,就跟烦纪许渊的无理取闹似的:“不就是这么点儿小事,也值得你单拎出来说。” “这事儿小吗?” 纪许渊狠狠瞪着姜愿:“只要我就他妈是小事儿,就他妈郁谨行的事儿最大是吧,你就天天围着郁谨行转!” “我告诉你,郁谨行那臭傻.逼是给我弟弟操的,他妈的满足不了你,现在还能不能硬起来都不知道!” 简直是越说越离谱,姜愿也生气:“你到底有完没完,你做手术失血过多,还是郁大哥给你输的血。” “我没完!” 纪许渊气得肩膀发抖:“盛糯糯,你口口声声说给我机会,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心里却还他妈还记挂着郁谨行!” “你说看在俩孩子的份上,愿意跟我在京城住,结果整天带孩子住酒店,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我连碰你一下都不行,说到底他妈就是不相信我——” 姜愿打断怒不可遏地打断他:“我他妈的就是不相信你,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我不提你以前干的破事儿,你就当不存在了是吧,对生活彻底绝望经历过生死,你还指望我相信罪魁祸首?” “这三年追我的能装满这医院,你知道我为什么还单身吗,我他妈的害怕,我害怕再遇见像你这样的人!” “就你傻.逼,以为还能回到从前呢,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可能吗,就算咱俩之间有孩子,但是我得先是我,再是他们的daddy,我不会为孩子委屈我自己。” 纪许渊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呆滞地看着姜愿:“那你之前说,原谅我,给我机会,重新开始......” 姜愿讽刺地扬扬嘴角:“我骗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打我妈的官司而已,现在盛慈判刑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言外之意,目的达到,你没用了。 这些话就是往纪许渊心脏捅刀子,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摆了一道。 他眼泛着泪花,露出绝望的笑容:“盛糯糯,你要跟我这么玩儿是吗?” “你知道的,我两位叔叔都是高官,我如果上诉把snoopy的抚养权要过来,你会怎么办?” 姜愿怒道:“你敢!” 纪许渊扯扯嘴角:“到了现在这步,我没什么不敢的,你欺骗我给我设套,把我的真心说得一文不值......” “我真想把你用链子锁起来,牢牢地锁在我身边,滚他妈的什么工作什么画家,我要你每天只能看到我......” 他自嘲地笑笑:“但是我不舍得啊,你连皱眉,我都觉得是我的错,要是别人这么利用我设计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你是盛糯糯,我的宝贝,我儿子的daddy,我爱你又不能霸占伤害你,让我想想应该拿你怎么办呢......” 姜愿不愿再在病房里逗留:“你好好休息。” “站住!” 纪许渊情绪忽然更加激动,猛地捶了一下墙,腹部刀口那里顿时崩开了,流出些鲜红的血迹。 姜愿骂了句神经病,赶紧给他按了床头铃,纪许渊趁机抱住姜愿的腰身,说什么都不让他离开。 “你放开!” “宝贝你别走!” “你他妈......真是疯子!” 纪许渊是疯子这件事儿,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姜愿都体会过太多遍,以至于他做出什么姜愿都觉得正常。 医生和护士很快来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俩人分开。 重新缝合伤口的时候,纪许渊疼得冷汗直流,但目光却是直直盯着姜愿,生怕他就那么走了。 看纪许渊睡着,姜愿才离开医院,身心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回到酒店,他在门口居然看到了许箐,纪许渊的妈妈。 第90章 我这辈子非他不可 看到姜愿,许箐足足愣了两分钟,姜愿自然地朝她走过去。 “你是糯糯?” 面对姜愿,许箐别提有多不自在:“小渊把情况都跟我说了。” 第127章 姜愿礼貌地点了点头:“阿姨您好,请进来吧。” 许箐低着头跟姜愿进了酒店房间,三年果然是隔着太多事情,身份改变,连妈都不叫了。 助理苏恬恬带snoopy出去了,就姜愿和许箐在客厅,姜愿给她倒了杯茶:“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许箐脸色凝重:“想必你回来也跟小渊谈过话,这三年他简直是变了个人,以前虽脾性暴躁,但其实是好孩子。” 听这话,姜愿扯了扯嘴角,果然在自己妈妈的眼里,什么疯子混蛋都能夸出花来。 “你生病那段时间,他就不像他了,整天愁眉苦脸,顾不得盛世嘉年公务,也为你做过很多出格的事儿。” “你离开后,这种情况更严重,给他介绍的男孩儿他说都不像你,他过得很艰难,要没有糯米作为他的精神支柱,我真怕他就那么一蹶不振。” “这三年,小渊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出你离开给他带来的阴影,你又回来了。还是忘不掉你,还是想跟你一起生活,以前没发现我这儿子就这点儿出息。” 姜愿没空听许箐说他儿子有多惨:“您找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吧?” 许箐顿了顿道:“我今天来,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请你看在小糯米的份上,跟他和好继续生活吧。” “snoopy不也是纪家的血脉吗,也应该回到纪家生活,糯糯你如果想要什么报酬,纪家都愿意付给你。” 在许箐看来,这桩生意对姜愿而言只赚不亏,回纪家代表着优渥的生活,在京圈显赫的地位。 如果姜愿足够识相的话,她给个台阶姜愿就应该下来。 可惜许箐大错特错,姜愿神色古怪地蹙了蹙眉,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 他表情平淡道:“我跟您儿子之间有太多过往,那意味着不堪回首的痛苦,我有多记吃不记打,才会跟他复合。” “你不能只看过去啊糯糯,”许箐情绪激动起来:“他给你挡刀还在医院躺着,刀要是稍微偏移就能送命......” “就这样你还怀疑他不爱你,盛糯糯你心肠怎么这么硬,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是以前。”盛糯糯语气极其冷淡:“他替我受伤我很感谢他,但这绝对不是我必须重新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我可以帮他付医药费,请护工赔偿精神损失费,但你不能以这事为要挟,让我原谅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许箐想回驳,却无话可说,不爱就是不爱吧,现实物质对姜愿都没有用。 姜愿站起身:“请您约束好您儿子的行为,别让他伤害我和我的家人朋友。” 送客的意思很明显,许箐离开酒店后还恍恍惚惚的,她有多少年都没吃过瘪了,还是在年轻人身上。 许箐走进病房的时候,纪许渊正在靠着床头打电话。 尽管很虚弱,说起话来的分量却是半点不少:“孙院长啊对是我,盛慈绑架的受害者就是我夫人,对,他回国了,他叫盛糯糯。” “我知道你们办案的流程,我岳母的案子还没完全结束,再加上突发的这起绑架案,肯定有证据要补充,关于证据我夫人最清楚,你们可以直接找他。” “他在凯斯宾酒店下榻,是位画家,艺名叫姜愿,谢什么,配合你这边儿积极调查,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只是,只要是涉案人员,都是要被限制出境的是吧,我现在没那么着急,你们这边儿慢慢取证慢慢查。” 许箐站旁边儿看纪许渊从容不迫地挂断电话,脸色难看:“你是要逼他恢复盛糯糯的身份,逼他留在国内。” 纪许渊笑笑,没正面回答她的话:“许箐女士,您儿子都被人给捅刀子了,进来先关心关心我成嘛?” “你少给我贫,”许箐看见儿子这副苍白虚弱的模样其实心疼得不行,但冲他没好脸色:“我刚去酒店找过糯糯了。” 纪许渊眼皮一跳,急得撑起身体,扯到伤口又龇牙咧嘴地坐回去。 “您跟他说什么了?” 许箐言简意赅地说:“我请他回来,他不干。” 纪许渊苦涩笑笑:“要是那么简单,他早就看在俩孩子的份上回来了。” 许箐道:“妈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地球离谁都照样转,你就非要盛糯糯?” “要我说,用点儿关系把snoopy的户口和抚养权全划到纪家,他就算不服从继续上诉,我看京城哪个律师敢接他的诉状跟纪家为敌!” 纪许渊也是这么想的,和他妈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了解盛糯糯的性格,这样做无疑是把盛糯糯往绝路逼。 只要想到盛糯糯会掉眼泪,会露出那副无助绝望的模样,纪许渊说什么都不敢把这个邪恶的想法真付诸实践。 他叹了口气,没正经道:“妈,我也是这样想的,咱娘俩儿真是土匪作风。” “但要真把他逼到那份上,我自己先心疼得不行,您跟我爸就别跟着担心,我当初弄丢的老婆,我会找回来的。” 许箐觉得他儿子真变了不少,以前纪许渊的性格更像她,手段直接简单粗暴,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现在,他父亲和哥哥骨子里自带的温良终于在纪许渊身上发现一点儿,她不知是坏事还是好事。 她愁眉不展:“小渊,就非他不可?” 纪许渊从未这么确定过:“您儿子这辈子非他不可。” 第128章 纪许渊这么笃定,许箐也不好再说什么劝告他,她知道自己无法也无力去改变纪许渊的想法,三年前盛糯糯走时她就知道了。 虽然腹部被捅了个窟窿,许箐却比以前来看他时更放心,只要盛糯糯在只要盛糯糯活着,她儿子就不会对他自己自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在京城陪了纪许渊几天,他能自己下地活动,许箐还有工作就回了北欧。 纪许渊住了半个月的院,基本是颜正阳在照顾,糯米好几次闹着要爸爸,都被纪许渊用视频电话安抚下去。 出院那天,颜正阳帮着把住院用的东西全部收拾到车上,带着他往家走。 颜正阳忽然道:“哥,这月中旬我要回趟美国,把他带回去给我爸妈看看,然后去挪威见见他爸妈,商量好日子,我们要结婚了。” 纪许渊蹙眉道:“你今年才二十五,这么早就结婚安定下来会后悔的。” “他也这样问过我。” 颜正阳邪气地笑笑:“这事儿跟年龄没关系,认准谁就只想跟他厮守终生,这点你应该比我感受深刻。” “结婚是迈入新的阶段,彼此承担责任共同面对生活,我和他都笃定想和对方结婚,我们不想再等了。” “婚期大概选定在明年初春,在海南你开发的度假区举行,哥,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纪许渊斜了颜正阳一眼:“你他妈假戏真做把自己玩进去,我还能说什么?” 颜正阳笑了笑:“谢谢你啊哥,就凭你这作用怎么也算给我俩牵线的媒人,婚礼你一定要来参加,主桌给你留着。” 纪许渊膈应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可去你的媒人!” “结婚以后呢,你们有啥安排,他跟你回美国,还是为他的事业,继续待在京城?” “远望的运营模式已经很成熟,他想在海南开分公司,我刚到京城的时候为糊弄我爸也在海南开了家公司,现在逐渐步入正轨,所以我们打算定居海南。” 颜正阳看了纪许渊一眼:“印象深蓝岛的所属权,他本来打算公开拍卖的,但嫂子说喜欢就卖给他了。” “什么?!” 纪许渊脸都黑了:“盛糯糯欠宋怜的钱才刚还清,他哪儿来的钱?” “听说是准备贷款,”颜正阳继续道:“嫂子是真挺喜欢印象深蓝岛的,而且他给的价,不比市场价低。” 纪许渊眉头皱得死紧,印象深蓝岛那块地很值钱,加上里头的藏品真迹,没有两三亿根本下不来。 盛糯糯疯了才会眼都不眨就买,他要是有钱就算了,自己穷得叮当响居然贷款也要接郁谨行的盘子。 纪许渊叹了口气道:“郁谨行跟他不是关系好吗,直接暂缓还款不就得了,利息给他算低点儿。” 颜正阳道:“可他拍卖印象深蓝岛就是需要回笼资金开分公司,如果不着急他肯定也不会同意嫂子去贷款。” “不过哥你放心,嫂子在国际展览的邀请函不断,他现在是业界明星,出场费比咱们参加营销活动什么的高得多。” 听这话,纪许渊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现在没办法出国......” 到家后,纪许渊没有看见小糯米,不用问就知道在姜愿那里呢。 他收拾了些东西,没等去凯斯宾,反倒是姜愿先主动找上门来了。 第91章 人玩够了就甩 姜愿阴沉着脸那架势,明显是找纪许渊来算账的。 果不其然,纪许渊刚迎上去,姜愿的大嘴巴子就扇过来了。 “啪!” 一声脆响。 纪许渊被打得微偏着脸颊,白皙的脸顿时浮起道巴掌印。 他拿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满目痛色地看着姜愿,偏偏又邪气地呲牙笑笑:“姜老师,你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啊?” “混蛋!少跟我装蒜!” 姜愿怒气冲冲地瞪着纪许渊:“是你把我的信息透露给法院,逼我恢复盛糯糯的身份,害得我被限制出境的!” “害你?” 纪许渊倚着门框,无力叹了口气:“你睁开眼,看看我对你的心意好不好,我爱你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最近国外政治局势不稳,哪里不如国内安全,你老实待在京城不好吗?” 姜愿刚想发火,纪许渊就接着道:“我知道,你买了印象深蓝岛的所属权,急需一大笔现金流,我可以借给你。” 刚才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这笔钱是姜愿的燃眉之急,如果能避免贷款就能筹措到,姜愿没理由不要。 这跟他恨不恨纪许渊没关系,他把自己架在这种位置,姜愿不会傻到跟钱过不去。 他眯了眯眼,“我借的数额非常大,你打算要多少分的利息?” 纪许渊道:“你借多少我给你多少,不要利息。” 姜愿戒备地盯着纪许渊,等着他说出自己的条件,但纪许渊到这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哀戚地看着姜愿。 “你说真的?” 纪许渊扯着嘴角勉强笑笑:“当然,我对你说到做到。” 姜愿面色缓和些许:“晚上拟好合同用传真发给我,特殊的条款要写清楚,你最好别耍什么把戏。” “你现在学得这么精明,我敢在你面前耍什么把戏。” 纪许渊牵强笑笑,让开门口空间:“进来坐坐吗?你还没来过这所公寓。” 第129章 “不用了,我等着你的合同。” 说完姜愿转身就走,纪许渊下意识跟着他紧走几步:“要不然我送你回去,顺便给snoopy买点礼物——” “不用,他不在酒店。” 今天snoopy跟苏恬恬去游乐园了,姜愿才出来找纪许渊算账的。 姜愿打出租车离开,纪许渊在路口迷茫地站了片刻,赶紧开车追了上去。 盛世嘉年没紧急公务处理,他觉得借跟踪姜愿打发时间,是个挺不错的消遣方式。 路上纪许渊给小周打电话:“你去拟份借款合同,全部在我的个人账户出,不要利息先借两亿。” 听完这些要求小周都懵了,不要利息那不白白扔了上千万,风险还都是纪许渊个人担着?! 他出言试探道:“我的纪总,您这单方面的做慈善,还需要拟定合同啊......” 纪许渊冷脸:“按我说的办。” 小周连忙答应:“那乙方是?” “姜愿。” “行,纪总,我晚些给您发过去。” 姜愿这名字出来,小周表面平静,内心瞬间了然。 为爱情白扔掉几千万的利息罢了,是总裁的常规操作。 姜愿坐的出租车停在京城有名的娱乐场所翰城壹号,他很熟稔地走进去,好像之前已经来过很多次。 翰城的老板也热情地招待他,把姜愿领到一间豪华包厢,他跟老板道过谢就进去了。 纪许渊觉得这地方太陌生了,以前不管是和朋友放松消遣,还是着陪客户喝酒谈生意,他是翰城的常客。 那时喝得撑不住,会满身酒气地被朋友送回家,盛糯糯会在门口扶着他,帮他泡解酒的蜂蜜水。 喝得头疼了,他那温柔体贴的老婆还会给他按摩穴位缓解,帮他擦身体,努力撑着他把他弄回卧室睡。 那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怎么就对盛糯糯没好脸色,怎么把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伤害得体无完肤...... 现在他在后边死乞白赖的追,盛糯糯却懒得回头看他,那份迟到的心意在盛糯糯的眼里变得不值一提。 纪许渊靠在包厢门口抽烟,透过镶嵌在门上的玻璃,能看见里头稍微模糊的身影,看得出是两个人。 包厢里很安静,甚至可以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是许久不见的宋怜。 宋怜晃着酒杯:“姜愿你疯了是吧,印象深蓝岛那块地多贵啊,你居然眼都不眨说买就买?!” 姜愿笑笑:“我挺喜欢的,在印象深蓝岛工作的那段时光是我觉得最开心的时候,我想留住它。” “不是,姜愿,你可能没概念,虽然深蓝岛的生意挺火爆的,月度季度展览也特多,但你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本吗?” 姜愿仰头喝了口果酒,宋怜说得很有道理,跟郁大哥提这件事儿之前他也请专业人士做过评估,没有七八年不可能回本的。 而七八年以后,市场怎么变,风向趋势怎么变,都是未知数,如果不能回本很可能就砸手里了。 但姜愿还是愿意买,愿意承担可能损失的代价,他长长舒了口气:“宋怜,你记得我做完手术时,医生怎么说吗?” “他说想做的就去做,年纪轻轻不要给自己留遗憾,我知道他是在委婉地告诉我,我的病有复发的风险。” “而且如果真的复发,就很难逃过死亡的命运了,从那个时刻起我就觉得,我是活一天赚一天,不用苛求自己。” 宋怜都快被他说哭了,又想起在英国医院时,那些痛苦难熬与冰冷苦涩的药物为伴的日子。 他握住姜愿的手:“我支持你宝贝,你也别贷款了,我和顾渲把钱给你。” 姜愿笑着拍了拍他,这还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是纪许渊发来的合同。 宋怜把他手机抢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这渣男打算给你出钱啊?还他妈的不要利息?!” 姜愿点头,“他是这样说的。” “那你原谅他了!”宋怜情绪激动:“你就这么原谅他对你的所作所为?” 姜愿无所谓地挑眉:“原不原谅他,不妨碍用他的钱。” “姜愿......”宋怜强扭着姜愿的下巴,盯着他翻来覆去仔细瞧,“你是姜愿吗,你居然有心眼子这样利用那渣男?!” 姜愿推开他的手:“如假包换。” “把钱放在第一位,人玩够了就甩,这不是你教我的人生至理名言吗?” “漂亮!” 宋怜嘿嘿笑道:“你要是早看得这么通透,他妈的纪许渊早就得追着你跑!” 包厢门口儿纪许渊满脸落寞,原来姜愿把他当工具利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他还偏没出息,没勇气没胆量带着他能解姜愿燃眉之急的两亿转头就走,这两亿是他和姜愿保持联系的筹码。 哪怕得到的回应微乎其微,他也得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纪许渊开了另一间包厢,跟服务员要了很多名贵的酒,给姜愿打去电话。 那边儿接起来,语气有些不耐烦:“有事儿吗?” 纪许渊缓缓道:“我在你隔壁包厢,你过来,我们谈谈合同的事儿。” “我签好会给你的。” 没别的话,姜愿咔哒扣掉了电话,仿佛跟他多说一秒钟都觉得烦。 纪许渊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自嘲地扯起嘴角笑笑,自己开了几瓶度数很高的洋酒闷着头喝起来。 第130章 说实话,纪许渊已经很长时间没体验过被酒精麻痹的感觉,他怕糯米有个酒鬼烟鬼爸爸,时刻严格要求自己。 酒喝起来没数,期间纪许渊给姜愿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服务员打过来的时候,姜愿和宋怜正准备开车离开。 “您是纪先生的爱人是吗,他状态好像很不好,您方便过来接他一下吗?” 姜愿顿了顿:“我不是,你可以打其他电话。” “可他的备注是老婆,就算您不是也过来接他走吧,这种状态很容易出事,我们翰城也没办法承担责任。” “纪先生两三年没来翰城了,刚来就喝这么多,先生您就来接接他可以吗,就当帮我个忙了......” 姜愿沉默不语,他偶然从颜正阳的嘴里,听说纪许渊不知什么时候儿患了心脏疼的毛病。 要真出什么事儿,他的合同还没签可怎么办! 姜愿让宋怜先走,他自己来到服务员在电话里,说的那间包厢,还真在他的隔壁。 推开门,酒味儿铺天盖地,差点儿把姜愿给顶回去。 和以前的醉状大差不差,他跟死狗似的瘫在沙发上,抱着酒瓶把自己蜷缩成团,手捂着心脏的位置。 服务员把姜愿领到包厢后,就赶紧撤退了,生怕出点儿什么事赖上自己。 姜愿凑近了点,看见纪许渊的嘴唇轻轻翕动着。 “盛糯糯,喝水......” 姜愿低头凝视着他。 就像每天早夜里和早晨渴醒,本能地往身侧摸,迷迷糊糊喊一声盛糯糯,任何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没有回应,纪许渊又下意识地往左上方摸,在他潜在的思维里,他手边的床头柜上应该有,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可是也没有。 纪许渊猛然睁开眼睛,目光落到面前熟悉的面容上...... 第92章 恨就是还有爱 “糯糯......” “糯糯,宝贝......” “你过来,我想抱抱你......” 陷入迷离醉态的纪许渊,望着那张令他眷恋不已的脸庞,轻轻诉说着内心最深的渴求。 他想抱盛糯糯,想亲盛糯糯,想和盛糯糯日夜生活在一起,想和盛糯糯永远不分离。 纪许渊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压下酒精带来的生理闷痛,捂着脑袋坐起来,伸着胳膊想去牵姜愿的手。 姜愿本能躲开,纪许渊摸了个空,他咳嗽两声:“你好好看看你啊盛糯糯,怎么比古代妇女都三贞九烈呢?” “既不能抱,也不能搂,更不能亲,就连摸摸你手都不行。” 姜愿没空听他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没醉就赶紧走,别给人添麻烦。” “你嫌我麻烦......” 纪许渊跟泼妇似的,仰头倒在沙发上开始哭:“盛糯糯你现在嫌我麻烦了,你还记得以前怎么对我的吗?” “你以前多好啊,我下班回家就老公老公的喊,抱起来好软闻起来也好香,我头疼的时候你帮我揉......” “那些过去,你换个身份就全忘了,你真的不记得以前是怎么对我的......” “闭嘴,够了。” 姜愿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当着我的面提以前。” 他最烦纪许渊提以前,那些破事儿每每想起来就好像在反复地扇他的脸,帮他复习以前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明明被那样恶劣地对待,还总幻想某天他会回心转意,真正愿意跟自己共度余生。 要是姜愿现在穿越回去,高低给盛糯糯甩俩大嘴巴子! 姜愿不想提,纪许渊却不依不饶:“我为什么不能提以前,你知道这三年,我就靠着那么点儿回忆活着......” “睡前,夜里,醒来,或者看着咱们儿子跟你相似的眉眼,我他妈的就想你想得发疯,想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 姜愿神色冷冷地盯着他:“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 人都是这样,趋利避害,甚至连回忆也是。 纪许渊从没想过他以前是怎么对待盛糯糯的,只想着盛糯糯对他的好。 “我以前啊......” 经姜愿提醒,纪许渊哭得更厉害:“我以前就是个混蛋王八蛋......” “明明守着那么好的老婆,还整天不知道知足,对我的盛糯糯态度那么差,他生病我也不在身边。” “你看他跟别人跑了,你看他现在变成著名画家姜愿,改头换面不搭理我,你看我这混蛋终于遭报应了!” 他捂着脸,眼泪从手指缝里流出,胸膛剧烈起伏着狼狈不堪。 包厢里沉默下来,只剩纪许渊压制的哽咽声。 “可是,糯糯......” 纪许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红着眼睛看着姜愿:“你不能把我一棒子打死,以前并不能代表现在。” “谈生意都有条件,你也给我开几个条件好不好,只要我能做到,你就答应给我重新追你的机会,你可以开你能想到的任何条件,我都能做到。” 姜愿直视着纪许渊,他所说的这些勾不起姜愿的兴趣,他也不想开出什么破条件,把这事儿当成交易。 他关注的只有自己的工作,以及俩宝贝儿子的生活。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snoopy到底睡没睡觉,也不知道小糯米今晚去没去凯斯宾跟弟弟玩儿。 第131章 他揉了揉眉心,扯着纪许渊的手,往外走:“你他妈少说那些没用的!” 纪许渊踉跄着跟姜愿走了两步,忽然扯着他的手腕,揽住他的腰身转身瞬间就把他压在了门板上。 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姜愿偏过头用手臂使劲推他。 “别动,宝贝,让我抱抱。” 纪许渊把下巴搭在姜愿肩膀,搂着他的腰不松手:“我难受,就抱一会儿,你听话乖乖别动好吗?” 无论双方力气还是姿势,姜愿都完全处于下风,纪许渊像只癞皮狗似的抱着他,他连抵抗都使不上劲儿。 姜愿索性随着那混蛋去了,好不容易等他抱够了,身体分开一点儿缝隙,纪许渊的目光落到他嘴唇上。 这种视线姜愿可太熟悉了,他过去的无数次床上的噩梦都是从这种眼神开始的...... “你给我滚开!” 纪许渊神情迷离,下意识握紧姜愿的手缓缓靠近,姜愿偏头又被扭回去:“纪许渊你他妈清醒点儿!” 清醒时无法清醒的,纪许渊捧着姜愿的脸,把他金丝眼镜勾了扔掉,从容不迫做着他刚见姜愿时就想做的事儿。 被吻得七荤八素,姜愿眼角泛泪快喘不过气了。 纪许渊的手掌落到姜愿的裤腰上,急切地想进行下一步。 姜愿绝望地闭了闭眼,连声音都在轻轻颤抖:“纪许渊,别再让我更恨你。” “恨算什么......” 纪许渊复又叼住姜愿的唇:“恨就是还有爱......” “你也好意思说出这个字,你脸皮还能再厚点儿吗......唔......你滚蛋......” 两副燥热的身体离得太近,很快就有了反应,纪许渊在姜愿的耳边吹气:“还嘴硬说不爱我,谁反应这么大?” 姜愿又臊又恼:“我警告你纪许渊,你要是敢乱来,我立刻带snoopy出国,就算偷渡我他妈的也要走!” “偷渡也要走?” 纪许渊低低笑了笑:“你要是能离得开京城半步,我他妈算你有本事。” 虽然嘴上不服软,纪许渊终是没有再做更过分的,湿哒哒的脸蹭蹭姜愿,便撤身后退放开了他。 “啪!” 肆意妄为放纵的结果,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姜愿夺门而出,凉风一吹,浑身的热意褪去,他裹紧衣裳,感觉后脑疼,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阴沉着脸快步离开,姜愿走到相对隐蔽的地方,对着墙壁狠狠捶了一拳。 他恼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怎么亲两口就有他妈有反应?! 在英国时,社会风气比较开放,他不是没有过亲吻这种行为,但是感觉不同,这次的感受简直太强烈了。 那种直逼面门的欲望漩涡,是其他人不能给他带来的...... 姜愿随手招了辆出租车,浑浑噩噩地回了酒店。 snoopy还闹腾着,小糯米已经趴在客厅的海绵垫上安静呼呼大睡。 见姜愿回来,snoopy跳着脚大叫:“daddy!快来亲亲宝贝!” 姜愿把小儿子抱起来,亲昵哄道:“宝贝小点声儿,哥哥还在睡觉呢。” snoopy点点头:“哥哥困。” “哥哥今天上幼儿园了,要早休息。” 姜愿安抚好snoopy,凑近亲亲糯米的脸蛋儿,把大儿子抱回房间里睡觉,snoopy乖乖跟在后面。 这一夜,姜愿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浑身忽冷忽热的,早晨罕见地没按时起来床。 纪许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姜愿依旧昏昏沉沉睡着,是俩宝贝儿子接的。 小糯米甜甜地喊了声爸爸,snoopy也跟着喊了声,这两声软乎乎的爸爸喊得纪许渊属实甜到心坎里。 姜愿虽然总对他冷冰冰的,见面就恨不得咬死他,但是从来不会阻止他跟snoopy的任何亲昵接触。 他隔空跟俩儿子亲了亲:“宝贝儿,你们daddy呢?” 糯米听话地转动摄像头,拍到床上的姜愿:“爸爸不要吵,daddy在睡觉。” 姜愿的被子蒙到下巴,露出的脸蛋儿泛着红,睫毛湿哒哒的轻轻打着颤,他喊了两声姜愿都没回应。 纪许渊立刻起身穿衣服:“小糯米,你去摸摸daddy的头,试试热不热。” 糯米拿自己的小手试试,认真道:“有点儿烫,daddy的额头可以煎蛋。” 纪许渊:“......” 他没多说,直接拿钥匙出门,边给老赵发短信边往凯斯宾赶。 姜愿虽然头疼脑热的,但是听力总算没问题,他无奈揉揉的糯米的脑袋,可算看出他大儿子喜欢吃煎蛋了...... 纪许渊来得很快,老赵收到消息后也赶到,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纪哥爱妻复生这事儿已经传开,啥事儿都得给让路。 老赵喂姜愿吃了特效退烧药,又打上生理盐水,纪许渊有条不紊地给他用冰凉的毛巾敷额头。 半小时后烧终于退了,纪许渊才放老赵回去上班。 他回卧室时,姜愿正高举着吊瓶,费力地试图从床上下来。 “你要去哪儿?” “上厕所。” 纪许渊忙道:“我帮你扶着。” 姜愿缓缓回头,冷冷盯着他。 “我是说扶吊瓶。” 咳咳,又不是扶别的...... 姜愿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滚。” 纪许渊没滚,跟姜愿挤进卫生间,把他的吊瓶放到合适的位置。 第132章 他关切道:“跟你老公用不着害羞,提不上裤子记得喊我啊。” “滚蛋!” 第93章 他老婆利用完就丢 卫生间的门嘭地甩上,纪许渊鼻子差点儿给撞出血! 他见好就收,偶尔逗逗老婆还好,要是过火,姜愿就又不理他了。 姜愿再费劲儿也独立完成,他跟纪许渊还没熟到要他帮忙提裤子的地步,从厕所出来,自己举着吊瓶回到床上。 纪许渊正在换床单被罩,连姜愿昨晚的脏衣服熟练地全部收进脏衣篓子,然后又塞进洗衣机。 姜愿靠在床头,纪许渊往他身后塞柔软的靠枕,让他倚得更舒服些。 他还想去厨房做饭时,姜愿慢悠悠地喊住他:“合同纸质版你带了吗?” “我还没空打印呢。” 纪许渊湿了洗脸巾,边给俩儿子擦脸抹油油,边寻摸着小糯米的衣裳。 “早晨刚起就紧赶着来了,还好糯米今天不去幼儿园,我打电话他能接着,要是你真烧起来可怎么办?” 姜愿冷着脸,习惯性回呛:“我还有弟弟呢。” “你拉倒吧。” 纪许渊点点snoopy的脑门:“弟弟能直接把我电话挂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乖儿子,他最喜欢摁那红键。” 他把snoopy抱到腿上,亲昵逗他:“是不是啊宝贝儿,每回就属你手最快,爸爸还没看见daddy呢,你就挂断......” 姜愿清清嗓子:“隔壁就有打印机,把合同打出来,现在签字。” 纪许渊笑了笑:“盛糯糯,你生怕我反悔是吗,怕到嘴的鸭子就那么飞了?” “也是,这天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到哪儿都没有这种好事儿。” 姜愿幽幽道:“你签不签?” “签!就是把这两亿全部白送给你,我也得感恩戴德地签啊。” 纪许渊道:“不过正式签合同之前,咱总得先把肚子填饱吧。” 他把俩儿子安排在小板凳上:“你们乖乖陪着daddy,那瓶子快空的时候记得喊爸爸,爸爸去给你们做早餐。” 糯米和snoopy乖乖点头,真就不动不闹地陪着姜愿。 纪许渊娴熟地系好围裙,在厨房开始做早饭,姜愿靠着床即使打着吊瓶,手机也一直响个不停。 打电话的基本都是应聘印象深蓝岛管理岗位的,郁大哥离开少了管理者,姜愿不擅长这方面的工作。 而且目前深蓝岛是数字化管理,规模什么的相对比较小,姜愿接手后想做成品牌,如果有机会还可以推向国际。 他招聘深蓝岛的管理者,最看重的是经验,如果有企业成功经营的经验,比学历什么的重要多了。 只是招聘的过程不太理想,投简历的大多是些慕名而来的跟他差不多的画家艺术家,懂管理的很少。 吃早餐时,姜愿的吊瓶还没打完,纪许渊盛了碗热乎乎的粥,打开桌板,给姜愿放在面前。 他直接没提出喂姜愿的请求,得到的肯定不是白眼就是滚。 俩儿子在餐厅吃,纪许渊陪姜愿在卧室吃的,他搅着南瓜荷叶粥,问道:“你在找管理者啊?”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深蓝岛怎么也算大企业,就得找那种在世界五百强企业当过执行总裁的。” “其实兼任也可以,最好平时本家公司事务不多,年薪也能给他开低点儿,接手初期要节约成本嘛。” “京城内的话,世界五百强可不多,如果除去盛世嘉年好像就没有几家了,你得擦亮眼睛仔细找找啊。” 姜愿低头喝粥,毫不留情戳穿他:“还找什么,你直接报你名字得了。” 纪许渊笑笑:“我是真想帮你,我知道你的想法,在原基础扩展规模是吧,我想了几个特高级的方案。” 他把来的路上规划的方案大致跟姜愿说了说,姜愿听得很仔细,有任何不懂的地方纪许渊也会给他耐心解答。 听完后,即使姜愿不愿承认,纪许渊也是那种既有头脑同时又不乏魄力的管理者,他看问题想方案都一针见血。 确实是非常合格的管理者,但纪许渊进入他的生活已经够多,他不想纪许渊再出现在自己未来的工作场合。 投资拿钱跟直接管理不同,投资的钱是借的,有借有还,但要是插手印象深蓝岛的管理可就变了性质。 姜愿吃完粥,朝纪许渊笑笑:“谢谢纪总的好方案和好建议,我会跟我即将上任的新管理者,好好聊的。” 纪许渊蹙着眉头:“你小没良心的,早知道我就藏着不和你说了。” 他依旧是笑着的,并没有多后悔,拿了粥碗去厨房又给姜愿盛了半碗。 放在姜愿面前:“喝完,不然胃疼,你昨晚在翰城,又跟宋怜喝酒了吧?” “那东西有刺激性,能别沾就别沾,你又没有瘾,喝点儿粥多好,还甜。” “我听你说有复发的可能,那咱更得爱惜着点儿,你不想看儿子结婚啊。” 姜愿斜了他一眼,神情冷淡,倒是真他妈的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慢吞吞地吃完粥,又盯着纪许渊边吃边说话,然后起身给自己换吊瓶,又是盖被子又是端水...... 姜愿终于忍不住,瞪他:“吃完没,签合同。” 纪许渊唉声叹气,姜愿就老想着他的合同,回厨房给俩儿子添完饭,把纸质版合同打印出来。 第133章 他飞快地签好字后,从容不迫地递给姜愿:“那些条款宝贝你最好看清楚,以后免得说我坑你。” 姜愿其实不懂合同,要是有什么隐藏条款他也看不出,他咔嚓给合同拍了张照片通过线上传了出去。 “你拍给谁看呢?” 纪许渊瞬间警惕起来:“是不是拍给你郁大哥的,我说你别打扰人家行吗,人家正准备结婚呢。” “结婚?” 姜愿惊讶道:“跟你弟弟?” 这种震惊的神色,落到纪许渊眼里就是吃醋,就是三年过去盛糯糯还没忘掉他的头号情敌,郁谨行! 他心火顿烧:“你觉得不乐意是吧,我告诉你,人家他俩好着呢。” “已经回美国挪威见父母了,明天春夏的时候就办事儿,你少看那有家有室的行吗,多看看你儿子亲爹能死啊!” 姜愿朝纪许渊翻了个白眼,没空理会他这缸陈年老醋,是既惊讶又激动,这么大的事儿郁大哥怎么没和他说呢! 不过反过来想想,以郁谨行稳重成熟的性格,事情不到真正定下的时候,他应该不会到处张扬。 毕竟郁谨行以前,在颜正阳身上就吃过这方面的亏。 郁谨行的聊天框回复得很快,接连两条语音消息—— “他洗澡呢,合同我看了......” “嫂子,我哥被你拿的死死的。” 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 “你想要钱啊,房子啊,赶紧开口,过了这个村,以后可就没这个店了。” 最后一句听得纪许渊脸色发绿,颜正阳你个王八犊子,到底是站哪队的! 姜愿听完没什么反应,很快郁谨行就发消息过来,这合同起的清楚透明,没什么特别的隐藏条款。 他签完字后,一式两份,自己妥帖地收起一份,然后锁进了床头柜里。 纪许渊笑道:“瞧你那样儿,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儿似的,这点儿钱才哪到哪儿啊,你要是愿意后续投资和赞助我们盛世嘉年包了。” 姜愿斜了纪许渊一眼,没搭理他,转而问道:“那两亿什么时候到账?” 纪许渊起身给姜愿拆吊针,摁着他手背的针眼儿:“你要是着急给郁谨行,我这两天就能分批拨给你。” “嗯,那明天开始。” 这钱只要不到姜愿自己的口袋里,他就感觉不踏实:“记得明天打钱之前,给我打电话,没事儿你就走吧。” 纪许渊叹了口气,他老婆真实在,用完就丢,是半点都不含糊啊...... 他厚着脸皮没走,在客厅里待着跟俩儿子玩了片刻,下午姜愿没有再反复的发烧,他傍晚做好晚饭才离开。 五天后,纪许渊的两亿全部到账,姜愿裹着羽绒服去了印象深蓝岛。 他已经完全接手深蓝岛,这几天也选了几位管理候选者,今天面试面试,如果通过,就能正式走马上任了。 这段时间,姜愿忙着深蓝岛的事,纪许渊自觉照顾俩儿子,糯米放寒假,临近年底,爷儿仨整天待在一块儿。 纪许渊的后勤保障工作,做得也相当的出色,姜愿有时忙得来不及吃饭,都是纪许渊做好热着给送来。 面试安排在下午,中午纪许渊就带着糯米来送饭了,姜愿把糯米抱腿上:“宝贝,弟弟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呀?” 糯米拿着根鸡腿啃,含糊不清道:“伯伯带弟弟,去老爷爷家。” 纪许渊连忙解释:“我哥和嫂子昨天刚回国,他俩带着弟弟去趟京郊庄园,老爷子都念叨好几天了。” 说完紧绷着脸,看着姜愿的脸色:“snoopy去京郊庄园,你没不高兴吧?” 姜愿淡淡道:“老人想看看重孙子,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纪许渊会心一笑,果然他老婆最知书达理了! 第94章 去民政局离婚 饭菜都是纪许渊亲手做的,用保温餐盒装着,刚掀开盖扑鼻的香味儿立刻弥漫整间办公室。 姜愿最近时常顾不得吃饭,助理苏恬恬也忙着交接的公务,根本来不及给他送,纪许渊默默担负起这方面。 每天三餐按时按点,以及下午四点钟左右,亲手烹饪的正餐和下午茶必定送到姜愿的办公桌,风雨无阻。 他公务缠身时,就会让助理送来,三番两次助理都对姜愿熟悉了。 姜愿正吃着,纪许渊抱着糯米在沙发上看双方交接的文件材料,办公室门被敲响。 苏恬恬拿着文件袋进来,看到纪许渊在这儿也不意外:“姜老师,房子的事情办妥了,房产证书这几天就能下来。” 姜愿淡淡嗯了声,继续低头吃饭,苏恬恬说的话却引起了纪许渊的注意。 他招手让苏恬恬近些,低声问道:“你们姜老师,在京城买房子了?” 苏恬恬知道前段时间,纪许渊给姜愿挡刀的事儿,对他感激多于防备。 便如实道:“是啊,临近年底,姜老师说不想再带着孩子住酒店,总觉得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他不回英国了?” “姜老师在英国有个工作室,平时也就接些展览会邀请,这些工作都能在线上完成,而且他既然接手印象深蓝岛,重心应该放在国内。” 纪许渊心里阵阵的窃喜,只要姜愿留在国内,他就有机会把人带回纪家。 第134章 上周盛慈的案子已经宣判,他将面临十五年的牢狱之灾,结案的同时姜愿作为证人的出境限制令也相应取消了。 他每天往印象深蓝岛跑,不只是为给姜愿送饭,更是怕姜愿说不定啥时候一声不吭就带着孩子走了。 他们的对话,即使刻意压低声音,姜愿也听得挺清楚的。 他确实打算留在国内,这跟出境限制令没关系,他的大儿子糯米在京城,他的好朋友在京城,他真正热爱的事业在京城...... 更重要的是,时隔三年,他回到这片曾经生活过二十五年的令他眷恋不已的故土,发现还是这里他更得心应手,更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 从初秋到年底的几个月,几乎将他在英国三年的生活经历全部都覆盖了,几乎不剩什么记忆。 苏恬恬叹了口气,继续道:“姜老师不是京城人,就没有办法在本地购房,他不知道用的谁的身份才——” “苏恬恬。” 姜愿冷声打断她,苏恬恬神色慌张连忙闭嘴,她说得确实有点多了。 后面纪许渊趁姜愿不注意,看了眼那购房合同,签名和身份证信息那里填写的居然都是盛糯糯! 看着“已婚”那栏,纪许渊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至少他们还是在法律层面被承认的合法夫妻。 纪许渊轻轻翻动着纸页,还想找找新房的位置,姜愿在后面铛铛敲了敲桌面,回头他就靠着门框看着纪许渊。 他轻声道:“我恢复盛糯糯的身份,你记得哪天把证件带全,去趟民政局。” “去民政局......” 纪许渊沉默半晌,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姜愿的脸:“去民政局干什么?” 这种感觉形如自虐,明明清楚地知道答案,还偏偏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姜愿平静道:“离婚。” 又是半晌沉默,纪许渊自嘲地扯着嘴角反问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同不同意,有什么区别吗?” 姜愿不想多解释:“你还是痛快点儿吧,不然我后续管理经营深蓝岛,或者处理资产的时候都不方便。” 纪许渊低头笑了笑,径直走过去关上隔间的门,抬手揉了揉姜愿的脑袋:“你意思是我耽误你了是吧。” “八年前咱们结婚的时候,是做了财产公证的,盛世嘉年跟你没半点关系,你现在接手深蓝岛,我不但不要你的,还在个人账户给你拨出两亿。” “所以我耽误你什么了,咱们的婚姻关系耽误你什么了?别扯印象深蓝岛什么经营管理什么的当借口......” 他眯着盯着姜愿:“盛糯糯,这事儿说到底,你是怕我耽误你找新男朋友。” 姜愿蹙了蹙眉,这都是哪跟哪儿啊,面上冷硬道:“我是怕你耽误我找男朋友,可以去民政局离婚了吗?” “你怕这个吗?” 纪许渊缓步走近姜愿,扯着嘴角嘲讽笑笑:“盛糯糯,你怕婚内出轨吗?” “以前没离婚的时候,你不是照样跟你的郁大哥上床......” “啪!” 姜愿手掌疼得发抖,在纪许渊的右脸颊留下道清晰通红的巴掌印子。 纪许渊拿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好像压根没感觉:“盛糯糯,你敢做不敢承认是吧,你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他妈在楼下等了你一天,结果我看到什么?” “我看见你撒娇抱着郁谨行,回过身主动仰着头亲他舔他,舌头都他妈的快打结了,他手那么熟练地摸你屁股,恨不得在露台就脱了衣服当场干.你......” “啪!” 姜愿红着眼,抬手又是一巴掌。 纪许渊被扇得偏过脸,忍不住难受地咳嗽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血接着道:“你说弟弟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还没做过亲子鉴定呢,万一他是郁谨行的呢,你跟着他私奔两个多月的时间,又是京城又是海南的,不知道背着我有多少次......” “啪!” 姜愿眼睛泛红,两行眼泪顺脸颊滚落,“纪许渊,别再让我看到你。” 纪许渊也眼眶血红,愣愣地看着姜愿的眼泪,他明明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但就是忍不住。 面对盛糯糯,他其实是做好长期战斗准备的,也逼着自己习惯盛糯糯的铁石心肠和冷淡的态度。 逼着自己别发火动怒,逼着自己好好装孙子,自认给了盛糯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和呵护,没得到相应反馈的时候也得安慰自己慢慢来。 但是只要盛糯糯对他说重话,比如态度坚决地要跟他离婚,他就抑制不住体内的暴躁本性,还他妈装什么孙子,直接把盛糯糯绑起来c死算了。 他嘴毒嘴贱,甚至有囚禁对方那种危险的想法,其实都是源于心里没底,盛糯糯不肯给他半点希望。 盛糯糯要钱要物,利用他骂他打他都没关系,只要时不时给点儿甜头吃,让他有继续装孙子的动力。 但盛糯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就算恢复真实的身份,首先想的居然是跟他离婚,这真让纪许渊受不了...... 见他定定地望着自己,姜愿红着眼推着他的胸膛:“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纪许渊被推得趔趄,缓缓回身手搭在门把手上。 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你,过年带孩子回家吗,你有好几年没回家了......” 第135章 “出去!” 纪许渊出办公室,苏恬恬正带着糯米在楼道里玩,姜愿扇纪许渊的时候,她就带着糯米出来了。 他勉强朝苏恬恬笑了笑:“谢谢你,糯米好像挺喜欢你的。” 苏恬恬点头笑笑,甚至不敢抬头看纪许渊,他仿佛随时要破碎似的。 纪许渊带糯米离开了印象深蓝岛,糯米坐在后车厢的安全座椅上,问道:“爸爸,daddy不跟我们一起过年吗?” 纪许渊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无力地摇摇头,这事儿他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盛糯糯是不会跟他回家的。 糯米失望地哦了声,趴在窗户边没有再说什么。 刻意等待十几分钟,苏恬恬才推门进了办公室,姜愿好像完全没有异常,积极准备下午的面试。 只是纪许渊带来的保温餐盒全被扔进了垃圾桶,以及他送给姜愿的绿植和小瓷器什么的全都稀碎,扔进垃圾桶。 作为旁观者,苏恬恬绝对不信姜老师对纪总是完全不在乎的,没有爱就没有恨,这样对待他送的东西自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下午的面试照常进行,郁谨行也被请来当面试官,面试的过程还算顺利,淘汰掉不合适的还剩两位。 综合考虑之下,他们选择了有丰富国外企业管理经验的那位,毕竟姜愿最终是想把印象深蓝岛推向国际的。 结束后,姜愿请郁谨行吃了顿饭,就在他们最初认识的那家餐厅。 姜愿问了郁谨行结婚的事情,郁谨行大方承认:“我年纪到了,小颜也想尽快领证安定下来,水到渠成的事儿。” “祝福你,郁大哥。” 姜愿笑着举了杯酒,没喝就被郁谨行拦下来,“今天你喝得太多了。” 他拂开郁谨行的手,一口直接把酒闷了:“我高兴,我替你高兴啊郁大哥,你这么好的人必须幸福。” 看着姜愿笑得眼泛泪花,郁谨行满心苦涩,傻子都能看出他情绪不对。 他试探问道:“你跟纪许渊......” 姜愿一愣,满面的无奈:“混蛋永远是混蛋,还能指望他说出什么好话,我要给盛糯糯一个交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原不原谅他,不重要。” 郁谨行揉了揉姜愿的头发:“甚至给不给盛糯糯交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舒服,你这么好的人必须幸福。” 第95章 看见你,我觉得恶心 姜愿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幸福从嘴里说出来总是简单,其实谈何容易。 三年前他逃脱纪许渊的掌控,以为从此把握生活享受幸福,结果面对的是初到英国的惊慌失措和无尽的孤独。 获奖出名赚钱后以为会幸福,结果酬劳多得麻木,他却找不到二十三岁那年兼职画室模特时的满足。 回到京城知道糯米的存在,他无疑是幸福的,但又夹杂着跟纪许渊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单纯的幸福到底有多难...... 那晚姜愿喝得有些醉,郁谨行把他送回酒店,又紧接着赶回印象深蓝岛把双方交接的事情结尾,才放心离开。 次日早晨,姜愿到了深蓝岛,乘电梯的时候,面相温和的男人朝他招手:“姜老师早上好啊。” 姜愿一怔,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他昨天刚招的执行总裁,便轻轻笑了笑:“唐总,早上好。” 唐思淼自然地把手里的保温袋塞到姜愿的手里:“这是给姜老师带的牛奶,偶然听郁教授说起你胃不好,早餐还是很重要的。” 这举动让姜愿挺意外的,还是接着道了句谢:“唐总和郁大哥很熟吗?” “老东家跟远望有过合作,我也有幸和郁教授吃过两次饭,直到昨天面试才发现印象深蓝岛之前是他的产业。” 姜愿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出了电梯进办公室:“昨晚和郁教授加班,把双方交接的事情办妥了,姜老师过目觉得没问题就可以在合同上签字了。” “有你和郁大哥在深蓝岛坐镇,我自然特别放心。”姜愿大致浏览就签了字。 唐思淼道:“我听苏助理说,姜老师打算把办公室设在顶楼,就帮你把东西都搬进去了,你简单归置就能直接用。” “太谢谢你了,唐总。” 他们去那间办公室转了转,都是按照姜愿的喜好摆置的,还放了些净化空气的绿植,窗帘都是姜愿喜欢的颜色。 这执行总裁招得真是太值了,姜愿暗暗地想...... 腊月二十三的时候,姜愿给郁谨行去了通电话,知道他和颜正阳在机场。 他们今年要去美国纽约陪颜正阳的父母过年,商量明年春天结婚的事儿。 姜愿真心替郁谨行高兴:“郁大哥,我要做伴郎。” “没问题,给你留着。” 郁谨行笑着道:“深蓝岛的生意最近还顺利吗,唐思淼我是仔细了解过的,是个挺有想法的人,他能给你省心。” 事实证明,郁谨行这话说得是半点没有错儿,自唐思淼任深蓝岛执行总裁以来,姜愿的压力明显减小,展览馆营业额也是直线上升。 他也有时间忙装修,终于在大年三十儿之前带着弟弟搬进了精修的新房。 这边儿彻底料理好,姜愿才得空去了趟深蓝岛,苏恬恬跟在他屁股后头:“你可终于现身了姜老师!” “出什么事了吗?” 第136章 “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儿太浪费唐总的牛奶了,天天儿的都不带断的。” “什么意思?” 苏恬恬暧昧不清地道:“姜老师你不来馆里的时候,唐总每天都把牛奶挂你门把手,但每天傍晚都被保洁给收走。” 姜愿觉得抱歉的同时,心里又有点儿诧异,上下级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吧。 他道:“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或者你也可以联系我啊。” “唐总没您联系方式。” 苏恬恬苦哈哈地说:“我说我给他您的手机号,或者我替他跟您说这事儿,他还死活不用,说是怕打扰您创作。” 前段时间姜愿情绪不好,忘了和唐思淼加联系方式,最近又忙着新房子,才好几天没来印象深蓝岛。 “唐总有点儿死心眼哈。”苏恬恬悄悄地跟姜愿道:“不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儿,何必见天儿地浪费那牛奶钱呢。” 走到姜愿的办公室,门把手果然已经挂了牛奶,摸起来还是热的,姜愿喝了一口心里也热乎乎的。 中午十一点多,唐思淼来找姜愿给文件签字,姜愿签完举了举牛奶杯道:“谢谢唐总的牛奶。” 唐思淼会意,笑了笑反问姜愿道:“姜老师说的是哪天的?” 姜愿勾唇:“每天的。” 他拿出手机,“不知道我今天是否有幸知道姜老师的联系方式?” 姜愿大方告诉了他自己的手机号,唐思淼又邀请道:“中午能一起吃饭吗,有些公事想跟姜老师聊聊。” 谈及公事,姜愿欣然应允,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没等苏恬恬告诉姜愿,纪许渊就熟稔地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俩保温饭盒,注意到唐思淼后打量了他一圈。 唐思淼见姜愿有客也没多待,说了句我到餐厅等你,朝纪许渊礼貌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姜愿的办公室。 姜愿对纪许渊熟视无睹,关闭了电脑就起身离开。 “糯糯......” 纪许渊拉住姜愿的手腕:“宝贝儿,那天是我的错,是我说话没经过脑子,你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姜愿漠然地抽回手:“我好像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如果想通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民政局见,如果还没想通就别打扰我,我已经申请贷款,你的钱我不用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身,盯着纪许渊的脸:“看见你我真的会觉得恶心。” 那厌恶的眼神,生生往纪许渊心脏扎了一刀,他灵魂抽离似的,看着姜愿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好像永远不会回头了。 姜愿去了卫生间,抱着脑袋顺着墙滑下去,捂着脸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 分明放狠话的是他,想彻底断绝关系来往的是他,提离婚的也是他,再也不想见到那混蛋也是他,可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 只要见到纪许渊,姜愿表面平静,但是总是会有大的情绪波动,尤其是那天彻底翻脸以后,好像随时要崩溃。 发泄过后,他推开厕所隔间的门,纪许渊就站在他面前。 眼眶通红,还带着没擦干的泪痕,他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傻子,你哭什么?” “你不想看见我,我消失就好了。” 说完,他深深看了姜愿一眼,拎着保温饭盒转身走了。 直到年底,姜愿都没见到纪许渊,大年三十儿的晚上他和snoopy在新房,过了回京城后的第一个新年。 姜愿给弟弟穿了身蛮有中国特色的喜气福娃套装,他心不在焉地看春晚,边包饺子,八点半的时候手机响起来。 是视频电话,他在弟弟碰到给挂断前接了起来,是纪忝铭的手机打来的。 接通后,糯米乖乖地坐在沙发里朝他摆手:“daddy和弟弟,除夕快乐!” “宝贝除夕快乐。” 背景是昂贵的实木沙发,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在老爷子的京郊庄园过年,还能听见纪忝铭和嫂子的声音。 糯米调转镜头,果不其然所有的纪家人都在,但是没有纪许渊。 他们还过来跟弟弟打招呼,姜愿觉得有点儿尴尬,说了两句就挂断电话。 糯米舍不得daddy和弟弟,挂断电话后自己跑回了房间,纪许渊没在餐厅吃饭,见糯米撅着嘴忙问怎么回事儿。 沉默半晌,糯米才轻轻哭出声来:“我想吃蟹肉馅儿的饺子。” 这话说得纪许渊心里一酸,他曾经跟糯米说过,盛糯糯因为他爱吃蟹肉,曾经包过蟹肉馅儿的饺子。 所以糯米觉得,那种馅儿的饺子全世界只有他的daddy才会做。 纪许渊把糯米搂进怀里:“糯米宝贝想daddy了是不是?” 糯米点头:“想daddy......” 旁边的小狗,跟着嗷呜叫了几声,用牙拽了拽纪许渊的裤脚。 纪许渊立刻起身,给糯米穿了保暖的羽绒服,又给狗拴了狗链,连娃带狗抱着到了楼下的餐厅。 老爷子看了眼,什么都没说,父母和纪忝铭也什么都没有说。 只有他嫂子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家里有我跟你哥呢。” 纪许渊鼻头一酸,重重点了点头,飞快地开车去了姜愿的新别墅。 别墅外面已经停着辆车,车牌号他在深蓝岛见过,是执行总裁唐思淼的。 隔着落地窗,能瞧见里边儿灯光暖意融融的,几片清晰的影子走来走去,甚至能听见snoopy的笑声。 第137章 显得这边儿格外落寞,糯米抱着狗狗说道:“怎么办,daddy好像有客人。” “没关系的宝贝,在你daddy这里,你就是主人。” 纪许渊把狗绳交给糯米,然后把他往前推:“去吧,记得把礼物给弟弟。” 走了几步,糯米回过头问:“爸爸,难道你不想daddy吗?” 纪许渊笑着摇了摇头:“宝贝你带着puppy去吧,明天我让伯伯来接你们。” 糯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以前爸爸还特别想daddy,怎么突然就不想了? 他使劲儿敲了敲门,姜愿打开门,视线下移,惊喜地笑着把糯米抱起来:“我的宝贝你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地往左右两侧看,只能看见渐行渐远的车尾灯。 第96章 你拿自己的命威胁我? 姜愿抱着糯米进屋,关门的时候才看到牵着的小狗。 白色的卷毛比熊,不用糯米介绍他就认出来是纪许渊当初送给他的狗狗puppy,三年过去没怎么见长。 他把糯米和狗狗领进家里,唐思淼正在厨房包饺子,沾着满手的白面粉。 姜愿给他介绍道:“唐总,这是我的大儿子糯米,明年四月份就满四岁了。” 唐思淼挺喜欢小孩的,热情地朝糯米摆摆手,糯米怯怯地跟唐思淼问好:“唐叔叔你好,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小宝贝。” 姜愿愉悦地亲亲糯米的头顶,让他和弟弟去玩,糯米趴在姜愿耳边说道:“我想吃蟹肉馅儿的饺子。” 听到这句话,姜愿一愣,有瞬间的走神。 随即不动声色地笑:“你爸爸都跟你说什么了。” 糯米摇摇头:“爸爸说全世界只有daddy会包蟹肉饺子,不过爸爸不想daddy,只有糯米想daddy。” 姜愿苦涩地笑笑,摸了摸糯米的脑袋。 那边儿唐思淼开始翻冰箱,找出几只新鲜肥美的大闸蟹,这蟹是姜愿买年货顺手买的,其实他和弟弟不爱吃蟹。 可能是以前当盛糯糯的时候,保留的可笑的习惯,看到新鲜的阳澄闸蟹,他就习惯性地放进购物车。 给糯米包顿蟹肉馅儿的饺子,这也算派上用场了。 唐思淼边处理蟹,边笑道:“这种馅儿可不多见,看来小糯米还挺挑嘴的,很考验姜老师的厨艺。” 姜愿笑笑,其实不是小糯米挑嘴,是养小糯米的人挑嘴罢了。 他叹了口气,过去帮忙:“谢谢唐总了。” “是我要谢谢姜老师。” 唐思淼道:“要不是姜老师收留我,我过年就自己独守空房了。” 他老家没有亲人,已经七八年没回去过年,在京城年年都是自己下馆子,今年还好姜愿邀请他到这里过年。 饺子热气腾腾地出锅,姜愿还做了几个硬菜,四个人吃了一顿年夜饭。 第二天九点多,纪忝铭来接糯米,姜愿把他请进家里坐了坐。 纪忝铭说明来意:“糯糯,能不能让我把俩孩子一起带回爷爷的庄园那儿,叔叔两家也都在,让弟弟认祖归宗。” 姜愿没什么意见:“可以认祖归宗,不过以后弟弟必须跟着我生活,你们可以随时来看他。” “这没问题。” 临走之前,糯米抱着纪忝铭的腿:“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吗?” 纪忝铭转向姜愿,刚楼上分明有洗漱的动静:“小渊没在这儿?他昨晚没回家,我以为你们一起在这里过的年。” 姜愿垂着眸,摇了摇头,他也以为纪许渊会死皮赖脸地留在他这里。 纪忝铭心里焦躁,他弟弟虽然过这年三十岁了,但他对他还是无法放心,立刻给纪许渊打电话。 那边儿接得很快,“哥,你去糯糯那儿接糯米了?早晨的气温零下十几度,你记得给他俩穿厚点儿。” 纪忝铭道:“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医院呢。” “你怎么了?” 纪许渊笑笑道:“昨天回去的路上胸口疼得厉害,大过年的怕回去给你们添堵,我就来医院挂号,住着挺舒服的。” 纪忝铭脸色铁青:“我这就过去。” 那边儿连忙阻止:“你别来,带着弟弟糯米回去吧,医院又不是啥好地方,弟弟的抵抗力又不好。” 糯米憋着眼泪,抓着姜愿的衣角:“daddy,我也要去看爸爸!” 姜愿脸色变了变,这种时候没法计较是非恩怨:“我带着糯米去医院,纪总你带弟弟先回京郊庄园吧,别让爷爷他们等得太久。” 医院那边儿放心不下,京郊庄园也有长辈等着,目前也只能这么安排。 打车去医院的路上,糯米恹恹地靠在姜愿怀里,“爸爸不喜欢daddy是吗,他为什么不和我们过年?” 姜愿堵了堵,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并不是不问他们就没感觉。 他沉默半晌道:“爸爸他去医院了,没有时间和我们在一起过年。” “那爸爸和daddy,为什么不住同样的房间呢,别的小朋友和爸爸妈妈弟弟妹妹都住相同的房子。” 姜愿怎么也没想到,他也会说敷衍小孩常用的借口:“你长大就明白了。” 突然那么一瞬间,姜愿不是很想让他的两个宝贝儿子长大懂事,这样就不用面对他们原生家庭残缺不全的现实。 对不起自己和对不起孩子,两种概念在剧烈地拉扯。 第138章 他嘴上潇洒地跟纪许渊说,自己先得是自己,再是糯米和弟弟的daddy,可只要看见糯米那种懵懂落寞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不是称职的爸爸。 糯米搂紧姜愿的脖子:“我最爱爸爸daddy和弟弟了,无论怎么样我都最爱你们,但是你不能再带弟弟出远门了。” 姜愿深情地在糯米头顶落下轻吻,鼻尖直发酸。 来到医院,姜愿问到了纪许渊所在的病房,隔着玻璃看见他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是春晚重播,他目光始终是游离的,说明根本没有看进去。 “爸爸——” 糯米看见纪许渊就扑过去,纪许渊蛮意外的,却又没瞧见纪忝铭或别人:“宝贝谁送你来的?” 糯米红着眼睛乖乖道:“daddy在外面没进来呢,爸爸你哪里觉得疼吗?” “爸爸不疼......” 纪许渊自嘲地笑笑,盛糯糯就讨厌自己到这种地步,连面儿都不肯见。 姜愿正在门口和医生说话,医生的神色很凝重:“作为家属,你应该很明白他身体目前的情况。” 他不明白,纪许渊心脏的病他只是听颜正阳偶尔提过几句而已,在他的印象里不是很严重。 或者说,他觉得像纪许渊那种混蛋祸害没那么容易生病,更不可能像自己似的生个病就要了将近半条命。 他抿了抿嘴唇:“我还不是很清楚,能不能麻烦您详细说说他的情况。” 医生的脸色古怪起来:“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平时照顾他的都是他亲哥。” “我......” 就这么犹豫的几秒钟,医生眯着眼果断地说:“其实你就是他的心病吧。” 姜愿眸色暗了暗,苦笑着什么都没有回答,这医生怎么上来就给自己扣这么大顶帽子呢...... 医生叹了口气:“这病是长时间伤心心痛造成的,临床检查为心功能障碍,表现为交感神经兴奋,心率增快。” “他这病已经有两年了,整体是越来越严重的,心功能障碍听起来不碍事,但他这发病期比其他患者多十几个月,造成了严重的心肌损伤。” “还不是药物能治疗的,关键是保持良好心情心态,不然再有那么四五年,心肌坏死不能没可能,到时候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姜愿听完沉默了,纪许渊说三年他过得生不如死,原来是真的吗...... 医生看着姜愿继续道:“什么事儿是放不下的,什么事儿比性命还重要,你们作为家属要多开导他。” “我也推荐过几位高级的心理医生,不过他都没去,他就不配合我们治疗,你说我们做医生的能怎么办。”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姜愿正色道:“您把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让他去看病。” “好吧。”医生拧着眉头,给姜愿写了几个医生的联系方式:“但是要我说啊,什么心理医生都没有你管用,心病得用心药医啊。” 姜愿苦涩地笑笑,这医生也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有那个本事吗...... 他进病房的时候,纪许渊神色迟滞明显愣了愣,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场景。 姜愿招呼糯米:“宝贝,把早饭给你爸爸端过去,小心点儿别烫着自己。” 纪许渊埋头吃饭,姜愿就和糯米在沙发玩游戏。 临走的时候,姜愿把写着心理医生联系方式的纸条递给纪许渊:“这是心理医生,有空去聊聊,别等糯米和弟弟长大看不见他们结婚的是你。” “没有用的。” 纪许渊定定地看着姜愿:“你刚走十几天的时候,正阳给我介绍美国心理医生,两个月的治疗,结果屁用都没有。” 沉默半晌,姜愿垂着眼道:“别折磨自己和身边爱你的人了,放过自己不好吗。” 纪许渊噗嗤笑了:“盛糯糯这话你真说得出口,我要是能那么简单放过自己,我他妈还至于躺这儿吗?” 姜愿淡淡地盯着纪许渊,话却是对糯米说的:“宝贝,去找司机叔叔玩。” 等糯米听话地去了外面,姜愿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纪许渊你什么意思,拿自己的命威胁我是吗?” “我敢吗?有用吗?” 纪许渊觉得嘲讽极了:“你恨不得把永远消失在你面前,我这条破命对你一文不值,你可能整天巴不得我死呢。” “我要是闭了眼,你盛糯糯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到时候坐拥几个亿财产,带着俩儿子走上人生巅峰呗。” 姜愿闭了闭眼:“你闭嘴。” 第97章 离婚证你留着 纪许渊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坦然:“如果你需要,老公会成全你的。” “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消失,同样只要你说句话,我也可以随时扔掉我的性命,这间病房在八楼,死很简单的。” “我这人特他妈的自私,没什么割舍不掉的东西,我相信你会善待俩儿子,我死也会死得很安详——” 姜愿猛然抬头,扬手就朝纪许渊的肩膀捶过去,这么打着不过瘾,姜愿直接扯着他衣服使劲揍他。 咬着嘴唇边掉泪边打,最后打得没力气纪许渊强硬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哽咽着:“我没你真活不下去......” 姜愿近乎疯狂,哭着撕扯纪许渊的脖领子:“我怎么招惹到你这么个疯子,你正常点儿行不行.......” 第139章 “我就这样!” 纪许渊抓住姜愿手腕,捧着他的脸逼他看着自己:“盛糯糯你不是刚刚认识我,我纪许渊从来说到做到!” “你要是真他妈的不在乎,就永远别搭理我,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半点关系,否则盛糯糯你就真心实意给我个机会,别他妈的把我当傻.逼耍!” “我是人,我也有心,我求你别再耍着我玩儿了行不行,已经被判死刑的杀人犯都有转无期徒刑的机会,我为什么没有?!” 说着纪许渊揽着姜愿的脖子,在他的嘴唇深深落下记吻:“宝贝求你给我个机会,求你给我活下去的机会好吗?” “糯米和弟弟现在年龄还小,我们的关系闹成这样,以后怎么跟他俩交代,你考虑考虑我们无辜的孩子好吗?” “你有脸说这话?” 姜愿拽着他的衣领怒道:“我们的关系到如今的地步,究竟是谁造成的?!” “以前是你肆意妄为,三年过去你他妈还是这样,从来不会考虑我的真实感受,不择手段逼我重新接受你,我根本没有自己的选择!” 纪许渊含泪摇头:“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我不知道怎样做能留住你......” “我不想做出伤害你的事,不想用卑劣的手段逼你就范,我怕你恨我又怕你不搭理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无奈过......” 姜愿看着纪许渊,满眼充斥着痛苦绝望与挣扎。 他大掌压着姜愿的脖颈,跟他亲密地额头相抵:“给我重新追求你的机会,我不是必须要你的回应......” “在我追求你的期间,你如果对其他男人动心,而且你觉得比跟我更幸福,我会主动离开的,保证不再打扰你。” “纪许渊。”姜愿痛苦地闭了闭眼:“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纪许渊喃喃道:“我发誓,宝贝,我发誓我会的,如果你真心爱上了别人,我就再也不打扰你的生活。” “......” 沉默半晌,姜愿推开纪许渊的脸,克制道:“我给你这个机会。” “如果你他妈的再嘴贱,或者没有遵守诺言,我立刻带着糯米和snoopy离开京城,我保证这辈子你都找不到我们。” 纪许渊灰暗的眼里,仿佛又燃起了丝丝的光亮。 “还有......” 姜愿目光冷淡,笃定地说:“我们的离婚的事儿,你必须同意,年后复工就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纪许渊不解地说:“盛糯糯,你明明给我机会了,为什么还要和我离婚呢,我不可能同意离婚的。” “这是我的条件,也是我的底线。” 姜愿接着道:“你不是说你死了,我会占据你的私人财产吗,离婚咱俩就彻底没关系了,你他妈不用提心吊胆的。” 纪许渊辩驳道:“糯糯,你知道我当时是口不择言,我真没你说的那意思,把全部的财产都给你,我都愿意。” “无论你有没有,离婚对我们都好,这也是重新开始的意义所在。” “如果我爱上别人,你再拿这桩婚姻绑架我怎么办,哪天我真的接受你了,我就会同意跟你复婚的。” 见纪许渊神色犹疑,姜愿扔下句:“复工那天下午两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你如果不来,这番话当我没说过,以后你是生是死跟我没关系。” 说完不等纪许渊回答,姜愿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过了半晌,纪许渊捂着刺痛的心口缓缓躺回自己的病床上。 他在逼盛糯糯,盛糯糯又何尝没有逼他呢,只要他愿意真心实意对自己,纪许渊可以做出妥协。 离婚的代价太大了,如果盛糯糯再次耍着他玩儿,他真的承受不起,可是再往后他也无路可退。 初七复工那天,纪许渊还是带着他们的结婚证,到了民政局门口。 姜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凛冽寒风里等他,即使知道他的宝贝很冷,纪许渊也不想那么快过去。 还是姜愿最终看见纪许渊,冲着他招了招手,俩人没有任何过多的交流,并肩走进民政局。 扎眼的外貌和气质,很快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有位导引员热情地问:“两位这是办理结婚业务?” 姜愿平静地说:“我们,离婚。” 导引员堵了堵,低声说了句抱歉,便让他们去了空闲着的窗口。 整个过程快得离谱,没有网传的那些写原因什么的,很快俩人的手里就各自多了本红色的离婚证。 走出民政局,姜愿思绪混乱,并没有想象中摆脱纪许渊的释然,反而有种难以抑制的落空感。 纪许渊朝他伸手:“糯糯,把你的结婚证给我保管,这两本离婚证你留着。” 姜愿垂着眼:“结婚证无效了。” “我知道,”纪许渊摩挲着结婚证上盛糯糯青涩害羞的表情,低头沉默半晌:“留个纪念吧,再也见不到你这样了。” 姜愿偏过头,脚步踉跄,转身就往纪许渊停车的反方向走。 纪许渊忙道:“回印象深蓝岛吗?” “我傍晚去那边儿见朋友,正好就顺路送你过去,在这儿打出租还挺贵的。” 姜愿点了点头,没拒绝,纪许渊今天开的是以前那辆熟悉的黑色布加迪。 这还是回京城以来,姜愿头一次见这辆旧车,他还以为已经被淘汰了。 第140章 “很久没开了。” 纪许渊打开副驾驶的门,给姜愿遮着头让他坐进去:“糯糯,你还记得吗,咱们在这辆车的后座做过不止一次。” “这漫长的三年,我每回想你想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蜷缩在后座用手——” “纪许渊。” 姜愿不自在地打断他:“如果没话聊,可以闭嘴。” 纪许渊笑了笑:“我是说,想你的时候我经常用手蒙着脑袋,蜷缩在后座整天睡觉,宝贝儿你是不是想歪了?” 姜愿眼尾泛红:“滚,你别再说话了,专心开车。” 被骂纪许渊还蛮高兴的,总比对他冷冰冰的强得多。 姜愿道:“之前的约法三章还作数,你最好遵守我们的约定。” “没我的允许你不能去我家,也不能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和工作,嘴贱犯病的时候别找我,自己该滚哪儿去滚哪去。” “我们的关系,不能在糯米和弟弟面前说起,不能让他们为自己家庭自卑,以上几点你给我记住。” 纪许渊无奈地点头:“我知道,我尽最大努力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不会让他们遭受外界的恶意。” 半晌沉默,纪许渊问道:“你年前说的贷款已经签合同了吗,别跟我赌气了好不好,就用我的那两亿现金吧。” 姜愿趁头脑发热的时候,已经快速地签了贷款合同,他不想跟纪许渊有财产牵扯,宁愿承担相应的利息。 见他不说话,纪许渊心里有数,更是懊悔当时气急了啥话都往外说。 车开得慢也平稳,半小时后到了印象深蓝岛,纪许渊把姜愿送到办公室。 然后把还温着的的小吊梨汤给他:“英国没有这东西吧。” 姜愿喜欢的小吊梨汤,其实自己想喝也很少买,都是妈妈亲手给做的,姜媛走后他就再没喝过这东西。 纪许渊笑了笑说:“糯糯,我现在说你可能不知道,你做手术的那天下午,我给你买了小吊梨汤,回来就......” 不堪回首。 他摸了摸姜愿的脸蛋儿,“宝贝儿你专心工作,我先回盛世嘉年处理公务,如果有什么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 姜愿偏了下头,淡淡嗯了声,就低头看平板了。 办公室门拉开的声音响起,却迟迟不听关门的动静,姜愿诧异地抬头看,就见纪许渊戳在门口一动不动。 高大的身影完全把外面挡住,他偏了偏身子才瞧见,唐思淼站在他门前。 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花。 “先生,介意让一下吗?” 唐思淼尴尬地对纪许渊说:“我有事情来找姜老师。” 纪许渊眯眼盯着他:“什么事儿值得摆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以为求婚呢,你把花留下再进他的办公室。” “纪总,你可以走了。” 姜愿警告性瞪了纪许渊一眼,将唐思淼让进办公室,然后径直关上了门。 第98章 他是我前夫 被关在办公室外面,看着姜愿和那姓唐的小白脸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纪许渊恨不得咬死他! 但姜愿再三强调约法三章,不能影响正常生活和工作,他只能把这念头摁下去,靠在门口死等着姓唐的出来。 办公室里,唐思淼自然看得出来姜愿跟纪许渊的关系不同寻常:“姜老师,这什么情况啊?” 姜愿不自在道:“......前夫。” 唐思淼嘴角不易察觉地**一下:“糯米和snoopy的亲生父亲?” “嗯。” “纠缠你吗?” “别提了。” 姜愿满脸的无奈,纪许渊那混蛋哪里是纠缠,他那不要脸不要命的手段,让姜愿躲都没地方躲。 他乏累地靠在椅子里:“唐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下个月是印象深蓝岛七周年,我在想庆典的形式,大致就跟年前晚秋的时候郁总举办的展览会差不多。” “借这个机会开放展览馆,多邀请些艺术家坐镇,目前预期是两周的时间,把握好前五天的热度,营收能翻番。” 姜愿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之前的沙龙形式挺不错的,可以借助年前深蓝岛的影响,继续搞七周年庆典。” 唐思淼道:“你如果同意的话,我就着手准备,等活动的初步方案形成后,我拿来给你看看。” “有你在,我很放心。” 见唐思淼转身想走,姜愿喊住他:“唐总你的玫瑰花,别忘记拿。” 唐思淼回头望着他笑:“送给你的,就当贿赂贿赂领导,领导心情好了指不定啥时候就给我涨工资呢!” 姜愿笑了笑,看了眼大束玫瑰花,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思淼深深看了姜愿一眼,回头拉开办公室的门,就见纪许渊双臂抱胸,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里满含探究,又习惯性地带着睥睨的姿态,仿佛谁都瞧不起。 见他出来,纪许渊站直身体,朝咖啡区方向扬扬下巴:“有时间聊聊吗?” 唐思淼笑意凝固在嘴角,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咖啡区在相对偏僻的角落,纪许渊落座后便黑着脸质问道:“唐思淼是吧,为什么送花给他?” 唐思淼蹙了蹙眉:“纪总这话问的,当然是喜欢啊。” “你倒是挺坦诚的。” 纪许渊幽深的眼神微眯,暗藏着对峙的敌意与危险,定定地盯着唐思淼:“那唐总,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141章 唐思淼满不在乎地语气:“姜老师说你是他前夫。” 前夫俩字让纪许渊堵了堵,他身体往后仰,从容不迫做出副正宫的模样:“我劝你少掺和我们的事儿。” 唐思淼分毫不让:“我在国际印象派的报刊上,第一次见到姜老师的作品,就被他的艺术天赋深深折服了。” “应聘深蓝岛的执行总裁,是为满足我靠近他的私心,也是他的作品给我力量和信仰,我要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能跟他共事,是我的幸运,我两年的暗自喜欢,终于有变成现实的可能,我是不会白白让给你的。” 这段故事让纪许渊蛮意外的,他皱着眉反问道:“你喜欢姜愿,两年了?” 唐思淼道:“没错。” 纪许渊垂着眼睛,在脑海中暗暗算着他真正喜欢上盛糯糯的时间,可是没有答案。 他连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盛糯糯的都不清楚,等回过神来,就无法自拔了。 唐思淼站起身:“纪总,你是姜老师的过去式,如果你想,咱们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 纪许渊嗤笑:“你没戏。” “不管是姜愿还是盛糯糯,他的天平自始至终就偏向我,我们俩死生相依无法分离,命中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跟盛糯糯闹到这种地步,纪许渊还能特从容地说出盛糯糯的天平偏向他,盛糯糯非他不可。 他就是笃定,他这辈子非盛糯糯不可,盛糯糯这辈子也非他纪许渊不可。 两人不欢而散,唐思淼回办公室,纪许渊接了个电话也匆匆离开。 咖啡机挡隔板的后面,姜愿端着杯子怔怔地走出来,满脸的愕然。 他本来是出来倒咖啡的,无意之中听到了纪许渊和唐思淼充满火星子的对话,唐思淼那番喜欢他两年的言论,他自然也听见了。 姜愿有些受宠若惊,原来像唐思淼那么优秀有能力的高层管理者,也会把他的作品当力量源泉,把他这样曾经残破不堪的人当成追逐的信仰吗......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姜愿有些心神不宁的,除去躲纪许渊时不时的骚扰,还有意躲着唐思淼。 当然不是厌恶嫌弃,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以前自然的同事间的相处,现在怎么样都觉得不对了。 而且由于唐思淼总给姜愿送早餐送花送小礼物,公司也出了些风言风语,谣言这东西越传越离谱,最后姜愿自己都快信了。 所以每回唐思淼有事儿没事儿故意来办公室找他的时候,姜愿总是推说很忙,让他直接找苏恬恬解决。 唐思淼这人很聪明,三番两次也察觉出异常,三月初趁姜愿加班的时候,他直接将人堵在办公室。 姜愿有些慌乱,把手机钥匙往自己包里塞,欲盖弥彰地看了眼外头天色:“唐总你快下班吧,时候不早了。” “姜老师......” 唐思淼黯垂着眼睛,声音闷闷的:“公司里的谣言,你是不是误会了?” “没有啊。”姜愿紧张地挤出个笑:“都是同事们说着玩的,哪能当真啊。” 唐思淼沉默半晌,认真道:“我想跟你解释清楚,公司同事们传我喜欢你,那其实根本不是谣言,是真的。” 姜愿表情僵住,唐思淼深吸了口气接着说:“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我不是非要你的回应。”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但是没有必要天天躲着我,白天不来公司偏趁晚上来加班,我不想影响你正常生活和工作,咱们还是同事和朋友,可以吗?” 姜愿沉思道:“谢谢你的喜欢,同时我也希望你明白我离过婚,我有两个孩子,我对爱情什么的已经不抱期待了。” “你离过婚我不在乎,你的孩子们我也对他们很好。” 唐思淼不卑不亢道:“你不答应我,也别拒绝我,就当给我个追你的机会,顺其自然可以吗?” 最终姜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唐思淼当他同意,便离开了他办公室。 姜愿木然地锁门,乘电梯,出门,老远就看见纪许渊的车停在深蓝岛外面,他朝姜愿走来,顺手接着他的包。 打开副驾驶的门,护着姜愿的头让他坐进去:“正阳给我们发婚礼请柬了,时间定在三月十六号,就在以前我带你去过的度假村。” “郁谨行请你当伴郎是吧,这几天我带你去做身衣服,也给咱俩儿子做两身小西服,权当带他们去度假。” “......糯糯......糯糯?” 姜愿恍然回神:“怎么了?”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纪许渊继续说婚礼的事儿,但姜愿呆滞地望着窗外,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车开到姜愿的别墅,纪许渊看着姜愿走进去,干脆没问自己能不能蹭房,姜愿禁止纪许渊进他的新家。 糯米和snoopy都在,看姜愿回来就呼啦啦围过来,抱着姜愿的腿要亲亲。 糯米问:“爸爸没来吗?” 没等姜愿回答,snoopy就抢着说:“米哥哥,daddy不许爸爸进来哦。” “为什么?” “爸爸不乖,我昨天听到daddy和爸爸打电话,daddy可凶呢。” snoopy学着姜愿的模样,右手放在耳朵边儿当电话,左手叉着自己的腰:“纪许渊,你不许进我的家!” “你学的不对......” 第142章 糯米也把手放到耳朵边儿当电话:“纪许渊,你真是个疯子!” 经过正主认证,俩宝贝儿子都学得活灵活现,姜愿把糯米和弟弟搂怀里,觉得自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哄闹腾的孩子们睡着,姜愿关窗帘准备休息,走到窗边发现纪许渊没走。 他靠着车抽烟,白皙精致的脸和深刻的轮廓,在浓重的夜色里格外清晰,吐出的烟雾立刻碎在风里。 这不是纪许渊第一次等,刚过完年也就是三个月前,他开始这样的时候,姜愿认为这是他的苦肉计。 外边儿多冷,寒风凛冽,纪许渊等着他心软,等着他主动邀请他进家门。 可三个月来,姜愿没心软,也逐渐发现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纪许渊似乎单纯就是为姜愿拉窗帘时再看看他,姜愿关了窗帘关了灯,他很快就会开车离开。 姜愿远远望着纪许渊,纪许渊朝他挥了挥手,姜愿呆滞地看着那道身影,竟和多年前的男人重叠...... 他有些恍惚,纪许渊又扬起手机朝他示意。 姜愿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是纪许渊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联系了定制西装的店,明天带你去量量尺寸。” 紧接着,窗口又弹出一条新消息,是唐思淼刚刚发来的—— “我收到了郁总的婚礼邀请,要一起去吗?” 姜愿压下心中浮躁,逼着自己点开其中一个窗口,缓缓打下两个字—— “嗯,好。” 第99章 不打扰姜老师约会 早晨纪许渊照常在别墅外等姜愿,趁周末他们去西装店量尺寸。 看见纪许渊靠在车头,糯米和弟弟欢脱地跑过来扑他,他被两团小炮弹撞得后仰,及时抱住了俩宝贝。 纪许渊打开后车厢的门,俩儿子自己爬上儿童安全座椅,糯米帮弟弟扣好安全带,翘着小脚乖乖等着出发。 姜愿后出来的,仍旧穿着工作时常穿的正装,纪许渊迎过去:“大周末的,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我今天加班。” 姜愿把糯米和snoopy的水瓶,放进车里保温箱:“你带着糯米和弟弟去吧,记得多给他们喝点儿水。” 纪许渊点点头答应着,但是难掩失落的表情,“你必须今天去加班啊?” 姜愿点头道:“七周年庆典刚完成,手头有很多工作需要清算。” “那我捎你过去?” “不用,你们走吧。” 纪许渊无奈地嗯了声,转身上车嘱咐糯米和弟弟:“宝贝们跟daddy拜拜。” 俩宝贝同时转过头来,乖乖跟姜愿摆摆手:“daddy,拜拜!” 看着黑色布加迪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姜愿转过身注意到一辆白色的车停在别墅的门口。 唐思淼捧着玫瑰打开车门,姜愿露出诧异的神情:“唐总,你怎么来了?” 将那束玫瑰递给姜愿,唐思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昨晚带着人加班,把七周年庆典的数据清干净了。” 昨晚唐思淼给姜愿发消息,邀请他共同参加郁总的婚礼,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姜愿居然同意了。 这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唐思淼道:“所以姜老师,我想请你去看展览。” 姜愿无奈地笑了笑:“连着半个月,印象深蓝岛的展览你还没看够啊!” 唐思淼解释道:“不是咱们那种沙龙类型的,那场展览占据整座中心商厦,各类艺术品都有,我觉得你会喜欢。” 姜愿早就对那场在中心商厦举办的巨型展览有所耳闻,也很想趁周末去找找灵感,但是无奈不得不加班。 刚好唐思淼处理完深蓝岛的工作,如果有时间还不去,那就是极致浪费,姜愿欣然同意。 他回家换了身休闲衣服,跟唐思淼驱车去参加了期待已久的巨型展览。 纪许渊这边七拐八绕的,刚刚找到车位停车,平时这地方挺宽敞好走的,不知为什么今儿特别拥堵。 西装定做的店是朋友介绍的,老板是个意大利混血,听说品味特别不错。 品味好不好不知道,反正店内的装潢不错,纪许渊把糯米和弟弟往前推,“先给我俩宝贝儿子量。” 老板笑眯眯把孩子领到里面,纪许渊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悠闲地靠着窗户晒太阳。 片刻,俩高鼻梁的外国人进了店,边看着西装的布料,边热切地交谈。 不过他们聊的不是西装,而是旁边儿中心商厦的展览会。 纪许渊多问了两句,这巨型展览除去正常观赏外,还会在会上进行拍卖,据说还有难得一见的艺术品。 要是平时,这种无聊的破艺术破展览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前几天接姜愿回家时,他注意到姜愿在浏览相关的网页。 他没兴趣,但姜愿感兴趣,却没时间来看,拍点儿值钱的哄他开心也好。 打定主意,纪许渊跟糯米和弟弟嘱咐几句话,又让保镖和司机照顾他们,就随着人流挤进了中心商厦。 进去后,他直奔拍卖区,不过现在展览会还没到一半,拍卖流程没开始。 纪许渊摆弄着手机,翘着二郎腿等得越来越焦躁,终于他坐了半小时后,拍卖区展出几样拍卖品。 前几样起拍价不高,最后拍得的价格也不高,想必价值也不怎么样。 第143章 最后拍的是一副画作,整张构图没有浓墨重彩的渲染,只是简简几笔勾画出山体轮廓,带着生机勃勃的绿意。 那是来自荷兰的小众手法,有套自成体系的理论,画家是名不见经传的。 当然这些纪许渊一窍不通,他想拍这幅画的原因,只是觉得姜愿会喜欢,就是种纯粹的直觉,姜愿会喜欢。 他最后以两百万块拍下了这幅画,自己把画扛到角落,准备歇歇再搬。 有个女孩儿挤到他这边儿,满脸激动地戳着她的同伴说:“你快看你快看,那个粉头发的好像是姜愿嘿!” 同伴一脸不信:“大哥姜愿什么人,能参加这种连票都不要的展览?” “你别做梦了好不好,等深蓝岛八周年庆典咱一定抢到票!” “不是,你快看,真是像......” 纪许渊顺着女孩儿的视线看过去,粉棕色及肩发,戴着口罩,挺显眼的。 别人不确定,纪许渊跟姜愿同床共枕那么多年,自然能认得出来。 也能认得出他身边的男人,那天扬言要跟他公平竞争的,深蓝岛执行总裁唐思淼。 纪许渊心口闷痛,扯着嘴角笑笑,跟同事加班都加到这里来了...... 他扛着画回了西装店,俩儿子早就量好尺寸等着,他心不在焉配合量完,带着孩子们在外面吃了顿饭。 下午去游乐场玩到五点,才驱车把他们送回别墅。 姜愿早就回来了,正在准备晚饭。 糯米拿着刚买的玩具跑进来,抱住姜愿的大腿:“daddy,爸爸说有东西要给你,让你去门口找爸爸呢。” 姜愿锅里炖着汤,摸着糯米的头:“你和弟弟帮daddy拿进来好吗?” 糯米摇摇头:“爸爸说,很沉,我和弟弟拿不动。” 姜愿从窗户往外看了眼,纪许渊还是那种姿势靠在车头,他只好将没煮完的汤锅关掉,擦手换鞋去门口。 “什么东西?” 纪许渊闻声回头,看着姜愿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后备箱自动打开,那幅朝气蓬勃的画展现面前。 姜愿眼睛亮了亮,观展时他还特意找过这幅画,但散展了也没找到。 他凑近欣赏着眼前的画作:“这真的是原画家的手笔,你在哪儿淘来的?” “中心商厦的展览。” 姜愿愣了愣,心里一紧,掀起眼皮看着纪许渊:“你今天去中心商厦了?” “对啊。”纪许渊淡淡道:“前几天接你下班的时候,看到你在浏览网页。” “我寻思你周末加班没时间,就拍副画哄你开心,我眼光不错吧,喜欢吗?” 姜愿直视着纪许渊,点了点头。 “没事了?” “没事了。” “谢谢。” 姜愿搬着那副画,看了纪许渊一眼,转身想回别墅。 “糯糯——” 就知道他肯定憋着话呢,姜愿回过头盯着纪许渊:“你究竟想说什么。” 纪许渊苍白地笑了笑:“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你和那姓唐的约会就约会,没必要跟我撒谎说加班。” “要是像今天这么不巧,正好让我撞见你们甜甜蜜蜜,岂不是更不好吗?” 姜愿下意识解释:“我和唐总去看展是临时起意,用的着跟你撒谎吗,你怎么想跟我没关系,我回家了。” 他走到一半,倒回来说:“半月后郁大哥的婚礼,我会带着孩子先去海南。” “不用。” 纪许渊慢声道:“我带孩子去就行,不打扰姜老师跟新男友甜蜜约会。” 姜愿斜了他一眼:“神经病。” 三月中旬,姜愿处理好印象深蓝岛的公务先去了海南岛,唐思淼借度假的由头跟他同行。 到婚礼的前一天,纪许渊才带着糯米和弟弟到达,入住度假村的酒店。 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完成,鲜花围绕特别浪漫,颜正阳看他带着孩子现身,快步走过来打招呼:“哥。” 他看着颜正阳春风得意,满脸写着幸福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打趣他:“现在有什么感觉?” 颜正阳道:“感觉跟做梦似的,我两年前最初接近他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有今天,哥,我和我的宝贝要结婚了。” 纪许渊瞥了他一眼,颜正阳没出息那样儿,就跟条智商不高的狗似的。 而颜正阳完全被幸福冲昏头脑,半点没察觉自己有多痴汉,他嘿嘿笑着跟纪许渊道:“明晚还有场中式婚礼呢。” 纪许渊转头看,果真有婚礼现场的调度人员在准备大红的绸缎。 他想起八年前,跟盛糯糯的婚礼就是全中式,那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掀盖头前都不知道结婚的人换了。 有时候不得不信命运,老爷子精心安排的替身,顶着红盖头嫁到他纪家,他竟和这么个替身纠缠了八年。 三年平淡如水的相处,两年鸡飞狗跳的相互折腾,三年撕心裂肺的思念,从两本结婚证到两本离婚证,从夫妻两人到四口之家...... 纪许渊有些动容,看向不远处跟人攀谈的姜愿,目光近乎痴迷。 鬼知道纪许渊多想把这人变回以前温顺乖巧的模样,多想把他给藏起来,多想疼他爱他好好对他。 可是都错过了,无法挽回,甚至无法弥补,随着时间他们会不会就此变成两条平行线...... 第144章 第100章 姜愿喝醉,放纵一夜 纪许渊回过神来,姜愿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自然地夺走糯米手里的糖果。 他表情严肃道:“daddy怎么说的,不许吃糖,牙齿坏了怎么办?” 糯米扁着嘴道歉:“对不起daddy,以后糯米每天吃半颗糖和半块巧克力,监督弟弟也不许吃。” 这边儿snoopy趁姜愿不注意,一把将糖果塞进自己嘴里,姜愿回过头训他的时候,他已经嚼吧嚼吧咽了。 姜愿把小家伙放腿上,象征性地拧把他的屁股肉:“你又不听话是吧?” snoopy惯会装乖,捧着姜愿的脸狠狠亲了亲,从袋里掏出包装精致的糖:“宝贝给daddy的糖,这个好吃。” 姜愿有脾气也发不出,糯米拉着弟弟去别处玩了。 “看什么?” 姜愿斜了纪许渊一眼,他一本正经地教育孩子,他就会在旁边瞪着眼看,站这儿跟电线杆似的。 纪许渊笑了笑,眉眼温柔,满含深情注视着姜愿:“没看什么,就是突然,好想再给你掀一回盖头。” 姜愿心中一动,喉头微堵,偏过头错开视线。 颜正阳和郁谨行的婚礼,在转过天来的中午如期举行,在场的亲友见证着他们携手跨进婚姻的殿堂。 夜色暗下来,鲜艳的大红色装点着婚礼现场,晚上是传统的中式婚礼。 姜愿坐在靠前的位置,被浓浓幸福的氛围感染包围,不知不觉地喝了很多酒,看着他们交换婚书,宣读誓言,给双方父母敬茶。 这些他曾经亲身体会过的,蒙着红盖头的那种紧张感,即将迈入婚姻殿堂的由衷喜悦,幻想成真的局促不安...... 男人灼热滚烫的大掌将他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那时他笃定地想,只要对方不放开他的手,他会对他好一辈子。 可他那时候还年轻,不知道一辈子究竟多长,也不知道在伤害和侮辱下,他的心变得多脆弱不堪。 给盛糯糯青春欲望以及对爱情的渴求的是纪许渊,让他彻底失望的是他,逼他穿上坚硬铠甲保护自己的也是他,如今想打破那铠甲的,还是他。 直到唐思淼给递纸巾,姜愿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过头,纪许渊已经坐到他身边,疼惜地拿手绢给他擦眼泪:“人家结婚你哭什么呢?” 恍然看见这张分毫未变的脸,姜愿更忍不住,匆忙起身,跑去了卫生间。 唐思淼起身想跟,纪许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连忙跟着姜愿过去。 卫生间里,姜愿接着水洗了把脸,泪痕洗去,眼睛还是红的,脸也发烫。 他还真是醉得不轻,怎么想起以前的事情,怎么会想起那些深埋在心里,发誓不会再去碰的已经结痂的伤口。 镜子里倒映出倚在门框处,纪许渊高大的身影,他看着姜愿突然间笑笑:“我也想到当初咱们结婚的时候了。” 姜愿咳嗽两声,带着点醉意,从镜子里注视对方:“我是为郁大哥高兴的,没想以前,更没想结婚的时候。” “我的宝贝啊......” 纪许渊无奈道:“无论你是姜愿或者是盛糯糯,你在我面前永远没有秘密,你那点儿心思我打眼就看透了。” 姜愿难受地扯了扯领结,倚着洗手台笑了笑:“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瞧你醉得跟没睡醒的小猫似的,站都站不住了。” 纪许渊过去揽住姜愿的腰,让他把重量都放在自己手臂,姜愿推了几下没有推动,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瘦削的身体,完全被压在宽厚的胸膛前,笼罩着强烈男性气息,还夹杂着独属纪许渊的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道。 怀里的宝贝今天没戴眼镜,距离近得看得清睫毛,他仰着头,神色迷茫,眯着眼盯着纪许渊看。 纪许渊的手,已经不由自主滑到了姜愿性感的凹陷进去的后腰:“姜老师,你别这么看着我。” 再对视下去,纪许渊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反正他向来不挑地方。 还好姜愿及时眨了眨眼,率先移开勾魂摄魄的目光,纪许渊克制着呼吸,把唇凑近蹭了蹭他的耳侧。 喝醉的姜愿,反应都慢半拍,纪许渊都占完便宜好几秒后,他才回过头警告地瞪他一眼。 就算瞪也带着乖软,褪去平时那副冷淡的面孔,在怀里难受地扭来扭去,纪许渊僵着胳膊把他打横抱起来。 就姜愿这状态,不得不提前离场,纪许渊抱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进屋,姜愿就踉跄跑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纪许渊给他泡了杯解酒的蜂蜜水,看着他喝下去,给他换脏衣服,擦脸,又伺候着他乖乖躺好。 这些事忙完,纪许渊出了一身汗,后背靠着床坐在地毯上呼哧带喘的。 回过头,就见姜愿安静闭着眼睛,睫毛湿哒哒的像只小猫。 “瞧你哭的那样儿,还跟我嘴硬呢,别人越甜蜜,更显得咱俩不幸福。” 纪许渊头靠着床沿,喃喃自语道:“你也特别遗憾吧,要是刚结婚的时候,我对你好些,咱俩如今是什么样子?” “我他妈的肯定不羡慕我那弱智弟弟跟郁谨行,我有这么漂亮温柔的老婆,懂事可爱的俩儿子,每天都得笑醒。” 第145章 “到今天这地步,都是我自己作的,你骂我打我,不给我好脸色都是该的,我也尝试过不见你,你看还不到半月,就心脏疼到不得不住院的地步。” “盛糯糯这名字,是我纪许渊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也是最想弥补的......” 身后姜愿悄无声息睁开眼,默默地擦掉眼角的泪水—— “这些话,你说过很多遍。” 纪许渊恍然回头,刚好对上姜愿微红的眼睛。 他破涕为笑,也擦掉自己的眼泪:“那我说点儿你没听过的。” “我这人吧,性格有缺陷,对情感的感知度和回应反馈很低,我爸和我哥都这样说过,我打小就觉得我出身优渥,别人就该哄着我供着我。” “我就只跟盛慈谈过,他什么事儿都听我的,像他说的每天在跟我装孙子,我也认为这挺正常。” “后来咱们结婚,我对你那么混蛋,是变相地对这桩婚姻进行报复,谁让你跟老爷子和盛家,合起伙来瞒我骗我,我就把气全都撒到你身上。” “你越忍气吞声,我就越肆无忌惮,把你对我的好当理所当然,变成习惯,我连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爱了你多长时间了。” “总之等反应过来,我就泥足深陷,所以当你想从这段感情中抽离,不再纵容我照顾我的时候,我感觉快发疯了,你是我的,眼睛怎么能看别人呢?” “后来发生的,你都知道,为挽回你我做过很多错误的事情,你离开的三年我都在反思,究竟是真正的爱情......” “也许时隔三年,重新见到你的那面我才想明白,你得先找到并成为自己,再是我的妻子我的老婆,你最重要。” 纪许渊深吸了口气,回过头去看沉默良久的姜愿,眼泪早已经湿了枕头。 他缓缓地帮姜愿擦掉泪痕,在姜愿的注视下俯身凑近,两道清浅的呼吸逐渐迫近交缠,鼻尖对着鼻尖。 纪许渊咬了咬姜愿的唇瓣,见他没有抗拒,才将这枚来之不易的吻加深,唇瓣相触到唇齿交缠。 或许有酒精的作用,姜愿抬手搂着纪许渊的脖颈,热切地回应着,而这点儿回应让纪许渊脑中的弦彻底崩断了。 时隔三年,两个人身体依然极度契合,很快搂抱着滚作一团。 亲着亲着,纪许渊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盛糯糯现在明显不清醒,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关系,明天早晨盛糯糯会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他自己...... 从盛糯糯赤裸的身上离开时,纪许渊荒唐地想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面对盛糯糯,有这么正人君子的时候。 同时又想狠狠地扇自己俩嘴巴子,他妈的为什么这种时候理智占上风! 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压下浑身的浮躁才躺回床上。 早晨姜愿睁眼,映入瞳孔的就是纪许渊那张放大的俊美无俦的脸。 他猛然一惊,却挣脱不开,这才发现纪许渊的手臂紧紧搭着自己的腰身,手习惯性地放在自己的臀部。 而姜愿自己,只穿着一条可以忽略不计的内裤。 他用力推开纪许渊,边慌乱穿衣服边下意识感受自己的腰腿和身后某处,没有任何酸痛感,这才放心下来。 睡梦中被砸了一下,纪许渊也迷迷糊糊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姜愿顶着头乱糟糟的粉毛儿,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他什么都没说,自然地起床给姜愿倒蜂蜜水:“你昨晚醉得不轻,头疼不疼?” 姜愿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满屋子找自己的眼镜。 “你昨天没戴。” 纪许渊递过来一杯蜂蜜水:“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喝点儿水冷静冷静。” 第101章 昨晚你先亲的我 既然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有什么好冷静的,姜愿惊慌失措地穿好衣服,推开门就往外走。 结果正撞见挽着手去吃早饭的颜正阳和郁谨行,姜愿心虚地眨巴眨巴眼,红着脸低着头落荒而逃。 纪许渊急忙追出来,颜正阳瞅了瞅逃走的姜愿,又瞧瞧光着膀子的他哥,缓缓朝纪许渊竖了根大拇指。 这是死皮赖脸追了半年多,终于把人拐到床上去了? 纪许渊没好脸地斜了颜正阳一眼,咣当甩上了门。 颜正阳眼角耷拉下来,表情委屈,像只大狼狗似的握着郁谨行的手撒娇:“老公,你看他骂我。” 郁谨行溺宠地点点颜正阳的鼻尖:“我怎么没听见?” “我不管,你得亲我几下才能好。” “好了小妖精,吃早饭吧。” 酒店房间的门板并不隔音,纪许渊把他们俩甜腻腻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黑着脸一脚把椅子踹倒了。 他迅速地洗漱穿衣服,决定去找俩宝贝儿子,那俩王八蛋总没儿子可秀。 昨晚他把儿子们拜托给了苏恬恬,经过酒店前的沙滩,发现俩乖乖宝贝,正穿着五分小短裤在玩沙子。 旁边的遮阳伞底下,姜愿穿着衬衫戴着眼镜,悠闲自在地吃煎蛋。 纪许渊也回餐厅要了份早餐,从容不迫坐到姜愿对面,姜愿懒懒抬起眼睛看着他,很快又把头低下去。 “糯米和snoopy吃过了?” 姜愿淡淡道:“嗯。” “太阳一会儿就晒了,给他俩擦防晒霜了吗?” “嗯。” 第146章 “昨晚是你主动亲的我,都把我嘴唇给咬破了。” 姜愿眼皮跳了跳,抬眼看他。 纪许渊面不改色继续扯谎:“然后还非要脱我衣服,我誓死不从,你转头就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往我怀里钻。” “我不是趁火打劫的禽兽,还好关键时刻把持住,没突破我们之间的底线,结果你还不乐意,抓着我又亲又咬的。” 姜愿眯着眼面色复杂,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我是喝醉,又不是失忆。” 昨晚的事情姜愿没忘,纪许渊跟他说的那些话,流着眼泪温柔俯身亲他,情动间给他脱掉衣服,两人抱作一团。 肌肤亲密接触灼烫的感觉,熟悉的体温和味道,高大的身躯笼罩着他的身体,这些姜愿都记得...... 撒谎被戳穿,纪许渊尴尬地笑笑,解释道:“那也是咱俩心甘情愿的事儿,不是我单方面强迫你的啊。” 姜愿翻了个白眼:“你想强调什么,我自己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 纪许渊干涩地笑了两声,“那你知道酒后见真情吗,你回吻我说明你爱我,盛糯糯,你敢不敢承认?” 姜愿冷着脸,错开视线:“你知道酒后乱性吗,这跟是不是你压根没关系,要是别人我可能也会......” 他越说底气越不足,干脆低头吃他的早餐,跟纪许渊解释这些做什么。 纪许渊不打算放过他:“你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说到底你就是还爱我,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尝试接受我呢?” “我不接受你,也没有心情跟你探讨爱不爱的,这三年没你我照样过得好,往后的许多年也是。” 纪许渊被他气笑了:“治病,借债,生孩子,养孩子,盛糯糯,你告诉我你过得很好?” “英国伦敦区的那家医院,你治病养病生宝宝住了三百多天,共花了五千多万人民币,这些都是宋怜给你出的。” “你出院以后因为修养身体,只能继续靠宋怜接济,请保姆的钱你都没有,就这样,你跟我说你过得很好?” 姜愿双眼通红:“你查我?” 纪许渊也心疼地红了眼眶,紧紧抓住姜愿的手:“盛糯糯,这三年你过得很差,我自己守着跟你长得很像的糯米,也过得生不如死。” “现在你回来了,我们一家四口终于得以团聚圆满,只要你肯接受我,我会把你宠成世界最幸福的人,你相信我。”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不重新把你追求回来,成为我名正言顺的老婆,我到死都绝不会放弃的。” 那天在深蓝岛咖啡区,纪许渊笃定说盛糯糯心里的天平始终是偏向他的,他们命中注定纠缠至死。 天平偏不偏姜愿不知道,但是纠缠至死这话他毫不怀疑,纪许渊既然说得出口就说明他真有这个本事...... 姜愿缓缓呼气,平复着情绪:“纪许渊你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你说我如果爱上其他男人,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就会主动离开的。” “你爱谁,盛糯糯你爱的是谁?” 纪许渊话语哽咽,盯着姜愿:“你他妈爱的是我,只有跟我才会感到幸福,我知道你也知道,你别再自欺欺人!” 姜愿垂着眼,沉默半晌,冷淡道:“纪许渊,你还是像以前那么骄傲自负,你真的太高看自己了。” “你他妈就跟我装吧!” 纪许渊烦躁地掀了盘子,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自己蹿进海里游泳去了。 糯米和snoopy看到爸爸,跳着脚趟水就想跟过去。 “糯米,snoopy。” 糯米回过头,发现是郁谨行,他指着海里面:“郁叔叔,爸爸去海里玩水,daddy说谁都不许去那里。” “你爸爸游泳呢。” 郁谨行揉了揉糯米的脑袋:“你们俩就在这里堆沙子,千万不能去海边玩,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糯米乖乖点头,继续和snoopy挖沙子建城堡。 郁谨行坐到姜愿对面,看被掀翻的餐盘就知道,纪许渊和姜愿有不愉快。 “看他怒气冲冲到深水区游泳去了,你俩这是吵架了?” 姜愿黯着沉静的眸子,没回答郁谨行的问题,郁谨行蹙着眉更觉得诧异:“早晨不是还好好的?” “郁大哥......” 姜愿神色有些尴尬:“今天早晨的事其实不是那样的,我昨晚喝得有些醉,总之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 郁谨行挑了挑眉,忍不住笑出声:“糯糯啊,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平白无故解释这通,反倒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思。 郁谨行叹了口气,昨晚举行完中式的婚礼仪式后,他和颜正阳去厕所时,偶然听见纪许渊和姜愿在对话。 虽然只听见几句,但从那种状态,就知道姜愿的心里其实很难受。 面前这个善良温柔的人,郁谨行是真心喜欢过的,也希望他过得幸福。 他注视着姜愿:“姜愿,人活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取悦自己,不要管其他人怎么看你,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就好。” “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原不原谅纪许渊其实不重要,给不给盛糯糯交待也不重要,你需要取悦的是姜愿。” “姜愿觉得重新接受这段关系,会让自己更加幸福,那你就勇敢地去接受,姜愿如果真的不爱他,那就更果断些,最明白你内心想法的只有你自己。” 第147章 姜愿低着头沉默不语,说实话他现在无比混乱,纪许渊的步步紧逼,让他身上的铠甲有些许松动。 但他犹豫着不敢接受,他畏惧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害怕在不远的将来相互折磨的悲剧会再次重演,担忧孩子会受到伤害,怀疑纪许渊的真心有几分...... “顺其自然吧......” 姜愿低垂着眼睛,喃喃地说。 他的铠甲坚硬如铁,把自己包裹在情感的安全区,如果纪许渊足够耐心,终有为他化解的那天。 所以就顺其自然吧,他也不想活得那么累了,他需要取悦的只有自己。 郁谨行笑了笑,他知道让受过惨痛伤害的姜愿,说出这句顺其自然有多不容易,让他卸下心防接纳真正的自己,有多不容易。 “谢谢你啊,郁大哥。” 姜愿朝郁谨行笑了笑:“你总是在关键时候,给我最重要最真诚的建议。” 郁谨行简直就像姜愿的人生导师,困难时给他帮助,迷惑时给他指路。 郁谨行笑着摇了摇头,他并不是给姜愿建议,只是因为这些他都经历过,明白其中的苦痛纠结罢了。 他正想着,下颌突然间被扭过去,那家伙在他嘴唇猛亲了亲。 郁谨行无奈地笑笑,九岁的年龄差非常的明显,颜正阳总是热烈直接的,从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他揽着郁谨行的肩膀,“回酒店吧,刚气象台紧急预报说有海上风暴。” 姜愿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糯米喊:“daddy快来看城堡!” “宝贝,带着弟弟,我们回酒店了。” 他带着糯米和snoopy赶紧回酒店,电视新闻果然有预报,海上风暴正在加速形成,窗外的天色迅速变阴暗。 姜愿把门窗锁得紧紧的,窗帘也赶紧关好,饶是这样,他还是隐隐不安。 snoopy抓着姜愿的手,有点害怕:“daddy我害怕,抱抱,爸爸在哪里呢,也要爸爸抱抱。” 姜愿一怔,纪许渊呢?! 第102章 被困礁石 风暴将要来临,纪许渊在海边游泳还没有回来。 姜愿被这事实吓得不轻,立刻带着糯米和弟弟,敲响颜正阳的房间门。 门扇打开,他神色急躁,有点儿六神无主:“正阳,你哥还没回来。” 颜正阳脸色一变,“我出去找。” 他脸色凝重边疾步往外走,边给纪家保镖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出去找人。 姜愿把孩子推给郁谨行,也跟着颜正阳赶紧出去了,只有他知道纪许渊具体在深水区的哪个位置游泳。 外边天色暗沉沉的,浓密的乌云已经压到头顶,阴沉闷热没有半点风丝,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姜愿顾不得害怕,撒腿就往纪许渊游泳的海边跑,边高声大喊着他名字:“纪许渊!纪许渊你在哪儿!” 海面看似平静一片,实则已经有暗流隐隐浮动,远处卷集着海水扑过来,很像电视里见过的海啸的形势。 姜愿并不会游泳,只能在无人的沙滩和浅水区徘徊,喊了许多声,姜愿嗓子都喑哑了,还是没见纪许渊的身影,甚至连点儿回应都没有。 偌大的海边只有几个人在搜寻,颜正阳带着保镖去深水区,看那样子同样没什么收获。 “纪许渊!纪许渊!” “哥,你在哪儿!” “纪总——” 阵阵毫无回应的呼唤,这种找不到人的焦躁感,快把姜愿给彻底淹没了。 忽然间,天色更加阴暗,天边激烈打着闪,雷声隆隆而至,急风也来了,雨点子骤然降落,打在身上脸上生疼。 借着打闪的亮光,姜愿忽然在海面看到异物,很像纪许渊今天穿的衣服,他顿时像疯魔似的,往深水区跑去。 “嫂子,回来!” 颜正阳着急地大喊:“危险!别去!快回来!” 这时候远处已经出现了一条白线,那是风暴席卷而来的前兆,这个时候必须待在安全的室内,否则很有可能被风暴卷走。 而姜愿仍旧不管不顾地往那边跑:“我看到他了,你们先回去!” 他往那边跑,那异物也往这边来,还没到深水区姜愿就抓到那东西,的确是纪许渊早晨的时候穿的蓝色花衬衫。 但是只有衣服,没见人影,纪许渊到底在哪里啊?! 他是不是已经遭遇危险了,他是不是已经被暗流卷走,这种念头占据姜愿的大脑,他手足无措地拿着那件衬衫,心里有种巨大的落空感。 转眼看那条白线已近在眼前,说明离海岸不过几百海里,半分钟内就能到达海边,姜愿只能往回跑。 风越来越大了,吹得他睁不开眼,身体也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他好几次都栽到了海里。 挣扎得脱力也逼自己继续跑,阴沉天色让姜愿的视线被剥夺,他的感官意识渐渐模糊,完全分辨不清方向。 忽然间,耳边轰隆隆的传来巨响,是风暴压到海岸边了! 姜愿的身体像被撕扯开,随着风暴抛起又落下,每次身体都是剧烈的疼,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只知道自己快晕厥。 在昏迷的前一刻,姜愿挥着手终于碰到礁石,或许是海中央或许是岸边,他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的身体撑到礁石上,然后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第148章 酒店大厅,颜正阳满身是水,脸色焦躁盯着外头的狂风暴雨,他完全不敢想象他哥和嫂子要是真出事会是什么后果。 但现在毫无办法,外面的风暴越来越大,天气预报要两个小时后才结束,现在出去搜寻无异于送死。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来,他连来电号码和提示都没看,就木然地接听,他多想听到好消息。 因风暴影响,信号有点儿不稳定,那边儿传来刺啦几声杂音才正常说话:“把糯米和弟弟送到我房间。” “什么?!” “你说什么?!” 颜正阳听到这声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看看手机的来电提示,才敢确认对方是纪许渊。 他几乎破音:“哥,你在哪儿呢?!” 纪许渊满脸的疑惑:“现在外边儿那么大的风暴,我当然在酒店,少废话,把糯米弟弟送过来,不想去你们房间。” 颜正阳喉咙干哑,知道纪许渊此时是安全的,他并没有轻松多少...... 他提着口气,说道:“哥,我们以为你没回来,出去找你,结果......” 纪许渊心里咯噔一下,语气迅速地沉下来:“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颜正阳艰难地说:“嫂子没回来......” 这话落地,手机对面久不闻回音,这消息对纪许渊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颜正阳再喊那边儿也没反应,纪许渊已经把手机扔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酒店沙滩专门租赁的地方,开了艘摩托快艇,又往快艇里搬了几块大石头。 把快艇推到海里,毫不畏惧地迎着猛烈风暴,没有犹豫地往海面中央开。 其实他就一个念头,盛糯糯绝对不能出事,宁愿他被风暴卷走被淹死了,盛糯糯都不能出任何问题。 纪许渊先开到近海中央,试图寻找盛糯糯的位置,但是乌云压顶天色昏暗连方向都辨别不出来,这样找就是大海捞针。 什么都不看清,什么都找不到,纪许渊不敢想那无数种可能,逼着自己打起精神,返回岸边,沿着海岸线一寸一寸的摸索寻找。 这是最笨的方法,也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方法,纪许渊不敢坐以待毙,几十公里的海岸线他就那么开着快艇找。 半小时后,这时候风暴已经见小,颜正阳唐思淼立刻带着保镖出来寻找,可是无论纪许渊还是岸边,都是一无所获。 找到人的时间越长,获救的可能性就越低。糯米懵懂地看着外面的保镖:“郁叔叔他们在干什么呢?” 郁谨行焦躁不安,却又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不知道是谁丢了东西,保镖叔叔们帮忙找东西呢。” 又是一个小时,风暴完全过境,卷积压迫的乌云逐渐散开,原本的天光慢慢显亮。 沿着海岸线,搜寻得已经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纪许渊赤红的眼睛微错,就看见倒在礁石上的人。 他完全昏迷,浑身湿透,还好在背风处躲着,不然早就被刮到海里了。 那种巨大的喜悦感,冲得纪许渊无法抑制掉下眼泪,他踉跄地爬上礁石,将人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 还有呼吸,还有温度,他的盛糯糯还活着! 纪许渊检查了盛糯糯身体,满身都是青紫的痕迹,应该是被风浪剧烈拍打造成的,索性没有骨折,肩膀脖子手腕脚腕和脸颊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 他毫不犹豫地低头舔舐那些伤口,被咸咸的海水泡过,大概刺激得很痛,用唾液消毒后,他从自己的口袋内侧,掏出几张止血酶贴。 自从盛糯糯被盛慈绑架,回去后纪许渊就在自己所有衣服的口袋里装了止血酶贴,以防盛糯糯出现意外情况。 贴好止血酶,纪许渊将姜愿的湿衣服脱掉,放在礁石上晾干,然后给他穿上了自己的白衬衫。 他把姜愿紧紧搂在怀里,嘴唇贴着他的脸给他体温,温柔梳理他的发路:“宝贝,宝贝你醒醒......” 姜愿觉得自己做了场噩梦,梦里有非常恐怖的风暴,把他卷到风口浪尖,又随着剧烈的风浪狠狠抛下。 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失重感,姜愿的心脏被紧紧攥着,身体剧烈地抖动,猛然睁眼,急促呼吸着醒过来。 睁开眼就是纪许渊那张脸,跟早晨醒来时看到的脸相同,只是状态明显差得很大。 早晨是从容俊美的,现在就是狼狈挫败的,姜愿想自己一定是还在做梦,不由自主伸出手,去碰纪许渊的脸。 有温度,很真实,纪许渊抓住姜愿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亲,紧接着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姜愿神色迟滞,手指在纪许渊脸颊缓慢地摩挲,碰到他温热的眼泪,下意识地轻轻给他擦掉。 他破涕为笑,亲了亲姜愿的额头:“糯糯不怕,我在呢。” 简单三个字,姜愿眼底瞬间湿了,经历过生死,在姜愿极度无助的时候,睁开眼睛发现有人陪在身边......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瞬间似乎能抵过永远,三年间无所依靠的飘荡失落,好像在这一刻全部被治愈了。 纪许渊最看不得姜愿的眼泪,低头给他细细吻去:“小傻瓜,你哭什么呢,你差点要我的命了知不知道?” 姜愿委屈吸鼻子,哭得更厉害了,把纪许渊给心疼地赶紧搂住大宝贝。 第149章 摩托快艇已经没油了,他们只能等着颜正阳他们营救,在这之前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好好在这里待着。 纪许渊把姜愿扶起来,靠礁石坐,他明知故问:“宝贝,外面那么大风暴,你那时候跑出去干什么?” 姜愿已经从情绪起伏中脱离出来,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找你啊。” 第103章 我的宝贝必须活下去 “找你啊。” 这三个字,姜愿很坦荡地说出来,反倒纪许渊这明知故问的,不敢相信。 他激动地捧住姜愿的脸:“我的好宝贝糯糯,你再说一遍,你冒着那么大的风暴从酒店出来是做什么的?” 姜愿依旧坦诚:“找你的。” 纪许渊又没出息地哭了,抓着姜愿的脸狠狠亲了几口,紧紧搂着他身子,感觉自己真的就别无所求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比昨晚不清醒情况下给他的回应,还更加要令他激动,真正意义上盛糯糯给他的第一次回应。 他破涕为笑:“傻瓜,天气不好我会回酒店的,你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啊,外面那么危险就敢往外跑。” 当时那种情况下,姜愿想不到,只知道纪许渊还在深水区游泳,可能会被风浪卷走,他的宝贝可能会没有爸爸。 姜愿垂着眼睛:“可是我在海边发现了你的衬衫,以为你被暗流卷走了。” “游泳的时候不小心被礁石刮破了,我脱下来扔在海里的。” 纪许渊定定地看着姜愿:“你还敢说心里没我,没我你那么担忧我的安危,没我你冒死往海里跑。” “让盛糯糯说句真话,能难为死你,你这个小别扭,浑身上下真就属嘴硬,但是行动是骗不了人的。” “你看你最关心的是我,那时候根本没想公司那姓唐的执行总裁什么事吧,你就是爱我!” 姜愿没再解释:“随便你怎么想吧,我不想我的儿子们没有爸爸。” 纪许渊满足地笑了笑,难掩脸上得意的神色。 姜愿一阵无语,提醒道:“我们现在被困在没人知道的礁石,而你看上去依然很开心。” “你不懂,我觉得能跟你死一块儿,这辈子也算有个好收场。” 姜愿气得胸膛起伏,斜了他一眼。 纪许渊连忙往回找补:“宝贝我跟你开玩笑呢,咱俩儿子等着咱们回去呢,哪能随随便便死在外头。” “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你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别着急别上火别害怕,别让身上的伤口感染。” 他这么一说,姜愿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疼痛,脸上挂彩儿,身上也有很多可怖的青紫淤痕。 姜愿经历了这辈子都不愿再回想的恐怖事件,他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纪许渊说道:“就开着这摩托艇啊,沿着海岸线一寸一寸的找啊,这没有,就去海中央,在没有就去更远的地方。” “还好让我给找到了,要不然我他妈就不回去,我直接死外边儿得了......” 这绝对是纪许渊的真心话,要是盛糯糯真的出什么事儿,他也不活了。 “冷不冷?” 看太阳落山已经是下午六七点钟,海边昼夜温差大,晚上可能还不到二十度,而且天黑搜寻的难度会变大。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肯定是要在这里过夜的。 姜愿的衣服已经晒干,纪许渊把衣服都给姜愿穿好,摩托快艇上的两件救生衣干脆也给姜愿套上。 他把姜愿紧紧抱在怀里,帮他抵挡海风和寒冷,他自己就光穿着条短裤,但是浑然不觉得冷。 此时此刻,姜愿就是他的小火炉,没什么东西比怀里的宝贝更暖。 天色很快暗下来,周围变得漆黑,视线被剥夺,也更容易让人心生恐惧。 纪许渊一直抱着姜愿,从未放开,他安抚道:“宝贝儿,你安心地睡会儿,我守着你没事的。” 其实姜愿早就疲惫不堪,便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借着月亮的光,纪许渊看到姜愿的嘴唇是干裂的,他凑到姜愿耳边问道:“宝贝,你渴不渴?” 姜愿早就看到摩托艇上没有水源,他舔舔嘴唇,摇了摇头。 纪许渊总是能看透姜愿那点心思,这种情况下,不渴才怪呢。 迷迷糊糊间,姜愿睡了过去,忽然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地流进他嘴里,带着股铁锈般的腥味儿。 他太渴了,贪婪地汲取着,不知不觉喝了有好几分钟。 随后疲乏至极的姜愿,睡了过去,直到东方透出亮光,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依然好好的睡在纪许渊的怀里,这人把他保护得几乎吹不到风,醒来就感觉嘴里有股腥味儿。 纪许渊醒得要比他晚些,明显比昨天更加的疲惫,眼圈都带着乌青。 又是一上午漫长的等待,搜救的人还没找到他们,长时间没进食俩人都是又累又饿,搂抱着倒在礁石上。 姜愿眼神里面全是绝望:“是不是,找不到我们了?” “不会的,” 纪许渊温声安慰他:“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们,我们就能和糯米弟弟见面,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他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同样的越来越没底,他怎么都没关系,就怕盛糯糯先挺不住,这事儿他绝对接受不了。 等到这天傍晚的时候,俩人都已经开始昏昏沉沉,意识逐渐变得不清醒。 第150章 “糯糯......” 姜愿费劲儿地睁了睁眼,就见纪许渊熟练地在礁石锋利处划开自己手腕,血顷刻间涌出来。 他先舔了几下,把脏的地方舔掉,然后自然地递到姜愿的嘴边。 姜愿瞳孔震了震,猛然想起昨夜,自己嘴里的那股铁锈的腥味儿。 果不其然,看纪许渊手腕伤的旁边还有道已经结痂的伤口。 “看什么,快喝......” 姜愿眼泪流出,难以置信盯着他:“纪许渊你疯了,这样会死的!” 纪许渊苍白地笑了笑,姜愿骂过很多遍他是疯子,他也确实做过很多疯子行径,可是这次他觉得自己最清醒。 在生与死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活下来。” 姜愿痛苦地咬着嘴唇,偏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纪许渊也红了眼眶,用力在自己手腕吸了口血,强硬地扭过姜愿的下巴,把温热粘稠的液体嘴对嘴渡进他口里。 腥苦的味道,在呼吸间交换,姜愿哭喊着,死命地挣扎着。 可是痛苦的呜咽,以及反抗全部被纪许渊压制,纪许渊掐着他下巴给他往嘴里渡了七八口鲜血。 嘴唇每湿润一次,喉咙里每一次有热流涌过,姜愿的心就更往下沉一分。 渡完勉强维持生命的血后,纪许渊没松开他的嘴唇,强撑着身体笼罩他,气喘吁吁地继续吻着姜愿。 姜愿本能地回吻,这一吻是充满绝望气息的,姜愿放肆地大哭起来。 风浪卷起拍到礁石的声响,濒临死亡的那种恐惧,求救无门的心酸无望,都在不断地压垮姜愿的心理防线。 此时唯一庆幸的就是,纪许渊陪在他身边,只有在陷入绝望的境地,姜愿才明白身边有个精神顶梁柱有多重要。 纪许渊艰难地抬手,摸了摸他泪湿的脸蛋儿:“好了,宝贝别哭,保存体力,等着他们来救我们......” 他额头满是虚汗,说话的气息已经非常虚弱,眼圈下的乌青越来越严重,真的想像是要随时咽气似的。 而且姜愿发现,纪许渊手腕那道伤口还没止血,他费劲儿脱下自己衣服,将伤口包裹起来按压着。 纪许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傻瓜,你别浪费,再喝点......” “你闭嘴!” 姜愿双目赤红,忍不住彻底爆发:“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止不住血怎么办?!” 他焦躁地大哭,撕下自己身上的止血酶贴,紧紧按在纪许渊的手腕。 但上面的药早就用完了,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那道伤口依然血流不止。 “糯糯,别折腾了,听我说。” 纪许渊摸着姜愿的脸:“过年那天我因为心脏疼住院,我怕自己说不定哪天突然猝死,所以就写好了遗书。” “所有的财产都是你跟儿子的,你们安稳过完这辈子不成问题,以后别忙起来不吃饭,你的胃病还有复发的可能,千万别不当回事儿。” 他定定看着姜愿,艰难地扯着嘴角地笑了笑:“唐思淼这人虽然比不上我,但对你还算不错。” “以后别让自己单着了,你自己我真的不放心,但是你不能再给他生孩子,我怕糯米和弟弟受委屈。” 姜愿泣不成声:“你神经病......” “我要是没了,搜救队还没到的话,你别害怕,也别不忍心,就把我......” 后头俩字纪许渊刻意压低了声音:“别让自己饿着,化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归途。” “你混蛋,别说了!” 姜愿紧紧搂着纪许渊:“你他妈要是滚蛋儿子怎么办,我自己会觉得害怕,你给我撑住,不能闭眼......” 听着爱人委屈的呢喃,纪许渊心里其实挺知足的,这时候他也不想闭眼,也想继续和盛糯糯纠缠一辈子。 可是体内温度在迅速流失,自己真的无法控制。 他坦然笑了笑:“盛糯糯,我爱你,这三年,你也是同样的......” 算了,不问了,这答案他一直知道。 第104章 纪许渊会死 姜愿不知道,自己是饿疯的还是哭疯的,他抱着纪许渊越来越冷的身体,心脏绞痛得快要死过去。 他手腕的伤口流了很多血,把按伤的衣服染得通红,脸的血色迅速流失,身体的温度也逐渐感受不到。 怀里人嘴唇不断翕动,却渐渐的变得很微弱,凑到耳边也几乎听不清。 “纪许渊!纪许渊!你要保持清醒,你给我保持清醒,你听见没有?!” 纪许渊费劲抬手,摸摸姜愿的头:“宝贝,我没事,你别怕......” “我要你睁着眼睛,看着我,别睡,你敢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糯糯你别喊,保持体力,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他满目温柔地望着姜愿,手紧紧抓着姜愿的衣角。 这是种当恐惧时,寻求安全和慰藉的动作,血流不止的时候他表面无谓,其实也吓得不轻吧。 姜愿比他还要害怕,害怕这大海中被遗忘的礁石,害怕无边无际的大海所带来的死亡的压迫感,害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害怕自己就这样死掉,更害怕自己活下来,看着纪许渊在他面前离开。 往后的日子如果没有纪许渊每天烦他会适应吗,糯米和弟弟追着问爸爸去哪儿的时候他怎么办...... 第151章 纪许渊浑身冰凉躺在他怀里,姜愿真的要疯了! 他竭力压制着崩溃的情绪,将纪许渊受伤的手腕缠好,趴到他身上用自己没剩多少的体温尽量暖着他。 他闭着眼睛,眼泪不断地涌出来:“你这混蛋,我还没原谅你呢......” 重逢以来,都是纪许渊在不断地跟他发誓讲很多的真心话,他自己的情绪却从来不外露。 也跟纪许渊说说吧,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姜愿抓着纪许渊的手,狠狠在他颈侧咬了口,虚弱地说道:“纪许渊,我真的特别恨你,恨你以前那么肆无忌惮地欺负我。” “那些堪比禽兽的行径,光扇你耳光我不解恨,我成了业界新秀明星画家,跟你的地位相提并论,我也不解恨。” “回到京城,跟你重逢,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欺辱忍气吞声的盛糯糯,我有能力让你为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 “就算你爷爷和你爸妈哥哥,都打电话来劝过我,我当时的想法还是特别坚定,我不会原谅你的,也不会因为孩子原谅你,我要让你觉得对不起我。” “我对你冷淡漠然,就是想你活在痛苦和悔恨里,我就是想看着你,为以前做过的事情后悔,我以为这样就能弥补我过去所受的所有委屈。” “有句话你说得对,在英国的那三年我治病生弟弟,借债还债过得特别惨,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离开你。” “没想到先后悔的是你,你说每天想我想得茶饭不思,盛世嘉年的事业没精力管,看见糯米就想我想得发疯,三年来都没有跟人上过床。” “听你过得比我还惨,我本来应该有种报复的快感,看着你因为我整天难过流泪,我所受的委屈就都能弥补回来,我以为我会特别开心。” 说到这里姜愿笑了笑:“很讽刺吧,我没有。” “我非但没有特开心,相反有种巨大的失落感,甚至把离婚证拿在手里的时候我居然在怀疑自己......” “你坚持说我心里有你,我还爱你,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事实,反正你在我这里是不一样的。” “纪许渊,我们有太多的过去,既无法忘却也无法改变,从十五岁到二十八岁你整整占据了我十三年的时间。” “我不可能再有另外的十三年,跟别人像你似的那么纠缠不休,我也很难真正接受别的恋情......” 姜愿泣不成声,看着纪许渊灰败苍白的面容:“纪许渊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试我逼我不就是想听我说这些吗?” 纪许渊干裂失血的唇角,微微勾起抹弧度,疼惜地吻了吻姜愿的额头。 他想听的就是这些,重逢以后他变得特容易满足。 不用盛糯糯跟以前似的,乖乖软软地喊他老公,也不用每天鞍前马后伺候他,就只需要承认他没忘掉自己,心里还装着自己就行...... 姜愿疲惫地喘了口气,用自己的脸感受纪许渊的心跳:“你他妈想听我说,我都说了,你不是要弥补我,你不是要跟我纠缠一辈子吗?” “那你就给我挺住,坚持住别闭眼,我给你机会用剩余的时间补偿我。” “你听见了没有?” 纪许渊艰难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他对盛糯糯还是那句话。 “我爱你。” “别忘了,我爱你。” 姜愿低低地哭着,简直心力交瘁,趴在纪许渊胸口不知不觉昏了过去。 后面的事情,姜愿有些记不太清,再睁开眼,就在医院的特护病房。 糯米和弟弟围在他身边,两双大眼睛里满含着泪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郁谨行和唐思淼也在,见姜愿醒,连忙按床头铃叫医生过来,医生对姜愿进行了全方位复查。 除去外伤稍微有点儿感染,以及长时间忍饥挨饿,造成的胃部损伤抽痛,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 “daddy,你出去玩了两天。” 糯米凑到姜愿脸侧,委屈巴巴用热乎乎的小脸贴他,姜愿鼻尖发酸,侧头亲了亲糯米。 姜愿压制着起伏的情绪,渴望的眼神看向郁谨行,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明显在向他求一个答案。 郁谨行脸色凝重,走近安慰地拍了拍姜愿的肩膀:“还在重症手术室抢救,医生团队说很有把握,你别担心。” 姜愿不可能不担心,只要看不见纪许渊安安稳稳地站在他面前,他就抑制不住胡思乱想,他就没办法不担心。 郁谨行借着倒水的空当转过脸去,他刚刚骗了姜愿。 纪许渊的确还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但医生已经让家属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抢救回来的几率只有40%。 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已经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即使能抢救回来,大概率也会长时间的昏迷不醒。 姜愿现在身体虚弱,受不得打击,只能瞒着他。 郁谨行把水递给姜愿,看着他捂着腹部痛苦地喝下去,随后就穿鞋下床。 “你干什么!”郁谨行及时拉住姜愿:“医生说你要卧床休息,别随意走动。” 姜愿双目赤红,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哀戚和痛苦:“我去手术室的外面等着,我没办法卧床休息,在这里待不住。” “有小颜守着他呢,你先好好休息,让糯米和snoopy好好陪着你,好吗?” 第152章 “郁大哥......” 姜愿回头,含着眼泪望着郁谨行:“就让我去守着他吧,我求你了......” “你......”郁谨行还想劝告的话,就那样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他拿了件衣服,给姜愿披在肩头,陪着他慢慢走到手术室的走廊。 在重症手术室外头等着的,不只是颜正阳,还有纪许渊的哥哥和妈妈。 许箐一看见姜愿现身,眼睛里的悲伤瞬间化成愤怒,突然朝姜愿扑过来,撕扯的他的衣服就要打他。 “我打死你!” 郁谨行及时拦在姜愿前面,纪忝铭和颜正阳也赶紧起身拉着失控的许箐,“妈,跟姜愿没关系!” 许箐眼圈更红了几分,捂着脸痛苦地哭嚎起来:“怎么跟他没关系?!” “盛糯糯你个扫把星都怪你,风暴天往外头跑什么跑,要是没有你我儿子不可能半死不活地躺在里面!” “三年前以前你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招惹他,小渊要是出什么事儿,我一定杀了你给他偿命!” 姜愿被推得趔趄,目光呆滞盯着手术中的红灯。 两行眼泪瞬间流下来,他抱着脑袋喃喃自语:“都怪我,真的都怪我,要是当时我记得给他打电话呢?” “我还以为他被暗流卷走了,是我太笨太愚蠢了,那么大的风暴他会不知道躲吗,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他就像中邪似的,边流泪边疯狂的撕扯自己的头发,嘴里不断的说着都怪我三个字。 “糯糯,不怪你......” 郁谨行鼻尖直发酸,他把姜愿扶到椅子上:“这就是场谁都没想到的意外,怎么算都怪不到你身上。” 姜愿不断地摇头,他好好的活着,纪许渊却在重症手术室里面躺着。 谁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要是纪许渊真出什么事儿,往后的许多年他该怎么面对纪家和两个孩子...... 想到这些,姜愿就难过得要疯了,宁愿躺在里面的是他自己。 身体本就虚弱不堪,经过巨大的情绪起伏,姜愿靠着墙彻底脱力,眼珠动也不动盯着手术室的门。 郁谨行让他回病房休息,他也完全听不见,铁了心要等着纪许渊出来。 走廊里笼罩着哀痛的气氛,手术时间持续了四个小时,姜愿的腿都麻了,主刀医生才满脸疲惫地走出来。 第105章 你不是害他的,是救他的 主刀医生脸色凝重,并没有直说手术的结果,只是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证明患者没有生命危险。 随即他打量了这些人几圈:“患者的直系家属在吗?” 许箐被纪忝铭搀扶着走上前,刚松的气立刻又紧绷起来:“我是他的妈妈,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啊医生?” “办公室谈吧。” 许箐眼含着疼惜的泪,恋恋不舍看了眼手术室,在纪忝铭的陪同下,跟着主刀医生去了办公室。 纪许渊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手腕的两道伤口绑着绷带,他眼睛紧紧地闭着,整个人像睡着般安静。 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嘴唇,动也不动的眼睫毛,刺眼的苍白如同尖锐的针狠狠扎在姜愿的心脏。 颜正阳和唐思淼围着他,姜愿也想过去看看,他刚起身就狠狠摔在地上。 由于蹲在地上太长时间,腿都不是自己的,他捂着生疼的膝盖缓了片刻,才慢慢起身走过去。 分明才几个小时不见,姜愿感觉纪许渊瘦了好多,以前在他身上最常见的高傲睥睨的姿态全然消失,就那么静静地躺着。 姜愿脑子里空白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所经历的就是场梦而已,纪许渊只是像以前那样捉弄他,很快就能站起来抱抱他...... 医生的办公室里,许箐神情紧张,紧紧攥着纪忝铭的手忐忑不安。 她也完全没了平时女强人的姿态,此刻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顺利逃过劫难的普通母亲。 “我弟弟怎么样,医生您说吧。” 察觉到许箐在轻微颤抖,紧张地无法开口说话,纪忝铭替妈妈问医生。 主刀医生脸色沉重:“患者这情况咱们手术前,跟你们家属都交待过,失血过多伤及大脑,虽经过手术脱离危险,但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简单地说,患者接下来将面临长时间的昏迷,会不会醒过来不好说,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不好说,昏迷期间出现什么意外也不好说。” “我们院方会竭尽全力,你们家属也要积极配合,趁早刺激刺激他的记忆,早期做这些工作是最有效的。” 许箐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揪起来,快要无法呼吸,她颤抖嘴唇试探问道:“我的儿子变成植物人了吗......” 医生摇摇头:“许女士您不要误会,深度昏迷跟植物人还是有区别的。” “植物人是脑死亡,早期醒来的几率微乎其微,患者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但毕竟是伤及大脑,恢复也需要时间。” 许箐目光呆滞,无声地流着眼泪,不说话了。 纪忝铭强忍悲痛,询问道:“医生,我们家属做什么,能帮助他尽快醒?” “这个其实跟刺激植物人大脑皮层的疗法很相似,就是通过外部干预,激活患者脑中本就存在的过去的部分记忆。” 医生道:“患者在平常的生活中,有没有割舍不下的东西,总爱说的几句话或者口头禅,让他印象深刻的气味儿,或者爱听的音乐,令他眷恋的声音等等,这些有有助于他恢复。” 第153章 “而且这些外部干预治疗,完成手术越早越好,否则后期他大脑不再活跃,再进行刺激就很难有效果。” 纪忝铭点点头,跟医生道谢,扶着虚脱的许箐离开了办公室。 纪许渊已经被推进监护室,如果四十八小时生命体征平稳,就能转进普通病房了。 见他们出来,姜愿站起身紧紧地看着母子二人,许箐没对姜愿喊打喊杀,就隔着玻璃定定地看她的儿子。 纪忝铭哑涩开口:“正阳,你给你阿姨找间病房,让她去好好休息休息。” 五十多岁的身体,跟着年轻人坐在走廊度过胆战心惊的四个小时,又要逼她接受儿子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事实,再强悍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颜正阳点点头,哄劝着许箐先去病房休息休息,许箐回头看了姜愿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回去。 走廊里就剩纪忝铭和姜愿,姜愿手指紧紧捏着衣角:“医生刚说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纪忝铭安抚姜愿在椅子上坐下,将医生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姜愿。 他可能醒不过来,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姜愿平静地听完,就难以自抑地捂着脸流眼泪,不住地抽泣哽咽。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都怪我,如果我按得再紧点,他就不会流那么多血,如果我看紧他不让他割破手腕......” 虽然不清楚他们被困礁石,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通过姜愿这几句话,纪忝铭也大概猜得出来。 为让姜愿好好活下去,他那傻弟弟是有可能主动割破手腕给他喝血的...... 纪忝铭眸色深深,沉声对姜愿道:“你们在被困礁石发生的事,已经过去,别再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我妈。” 姜愿知道纪忝铭是为他好,不想让许箐更恨他,但是不提起就不存在吗? 他痛苦地失声哽咽:“真的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他,都是我害的他......” “糯糯,你还不明白吗?” 纪忝铭让姜愿抬起头,正视着他:你不是害他的,你是救他的。” 姜愿神色迷茫,疑惑地眨了眨眼,他这副样子,怎么救纪许渊?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到现在说怪谁都没有用,我们能做的就是听医生的,帮他尽快醒过来。” 纪忝铭定定地看着姜愿:“医生说的那些方法,很明显,只有你做的到。” “我那傻弟弟最爱的是你,最割舍不掉的也是你,令他想念又眷恋的味道是你最拿手的蟹酿橙,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盛糯糯,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声音。” 纪忝铭缓缓吐出口气:“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你盛糯糯从来没有害过他,你是要救他命的。” 这点事实纪忝铭清楚,许箐也同样非常清楚,所以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她没有对姜愿大动干戈。 因为她明白,她儿子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姜愿愿不愿意陪着他。 即使没有效果,即使所有的努力都没有回应,姜愿还愿不愿意长时间地陪着他做干预治疗。 姜愿瞳孔微震,迟滞看向纪忝铭,犹豫不决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我可以救他,我能救他。” “我必须救他。” 纪忝铭破涕为笑:“如果你不可以,世界上就没人能救得了他。” 他那傻弟弟,这辈子就认准了这么个盛糯糯,宁愿为他义无反顾地去死。 希望同样愿意为盛糯糯战胜死神,醒过来并好好地活下去。 四十八小时的监护结束,纪许渊被转到姜愿的病房,医生再次检查以后,他们决定回京城继续治疗。 私人飞机在京城机场降落,很快安全转移到纪家早就收拾好的豪华病房。 苏恬恬把姜愿的行李收拾到病房,脸色很是担忧:“姜老师,你的意思是,要留在医院照顾他?” 姜愿淡淡点头:“嗯。” “可是......” “深蓝岛有唐总呢,我很放心,你们也好好跟着他,让公司业绩再创新高。” 苏恬恬脸色为难,她不是说深蓝岛的问题,她是说姜愿的个人问题。 “姜老师,这是很重要的决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或许这辈子都躺在床上,那你也要把自己的余生困在这间几十平米的病房里吗?” “我的意思不只是印象深蓝岛,还有你热爱的事业,你满身的艺术才华就要浪费,这辈子都围着他转吗?” 姜愿黯然伤神,扯了扯嘴角,结婚那五年他就围着纪许渊转,离婚后依然围着他转,他们之间这是什么孽缘啊。 看姜愿无动于衷,苏恬恬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紧紧攥抓着姜愿的手:“姜老师你还年轻,要为自己做打算。” 姜愿眯眯眼睛,疑惑看向苏恬恬:“我年轻吗?” 苏恬恬坚定地点点头。 姜愿苦笑:“只是看起来很年轻吧,我好像活了很久的感觉......” 他真的已经不年轻了,这辈子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他都早早地经历过。 失败的婚姻,病痛的折磨,意外痛失母亲,误以为孩子流产,恶意绑架,假死后远走他乡,遭遇风暴流落荒岛,跟久未相见的故人重逢...... 从开始默默无闻到成为业界明星,事业开花结果,孤身只影到有俩亲人,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过去...... 第154章 二十八岁的年纪,姜愿总觉得自己有四十几岁,沧桑得不像话。 见姜愿心意已决,苏恬恬苦着脸没有再劝他,走出病房就见唐思淼坐着,在走廊连椅上等着她。 苏恬恬黯着眼睛,朝他摇了摇头,唐思淼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当外头骤风暴雨,纪许渊毫不犹豫冲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他永远没那份勇气,敢用自己的命去换姜愿的命。纪许渊说得半点没错,这场博弈中他注定没戏。 第106章 一年过去 纪许渊住的病房,完全是仿照家居公寓式的住宅,厨房和书房样样齐全,还有糯米和弟弟住的小卧室。 snoopy并不知道深度昏迷是什么,早晨见纪许渊不起床,他就凑到枕边:“爸爸快起床呀,你可真懒呢。” 姜愿心脏抽痛一下,苦笑着把弟弟抱进怀里,“宝贝,你还记得在海南爸爸和daddy出去玩了两天吗?” snoopy连连点头:“我当然记得呀,那两天是正阳叔叔和郁叔叔照顾我。” “那两天爸爸玩得很累,所以需要休息很长时间,但是我们可以跟他说话,说什么他都可以听见。” snoopy似懂非懂,天真无邪地看着姜愿:“爸爸睡着也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姜愿含笑看着他点点头。 兴奋的snoopy便跑到纪许渊床沿:“爸爸我今天上幼儿园啦,就是哥哥说的那个幼儿园,说里面有老虎和猴子呢。” 听这句不着四六的话,姜愿又是心酸又是想笑。 如果纪许渊醒着,他这时候肯定会露出无奈的笑容,摸摸弟弟的小脑瓜:傻儿子,你说的那是动物园。 姜愿偷偷擦了擦眼角,把snoopy搂进怀里亲了两口。 “傻儿子,你说的那是动物园。” “我和哥哥今天要去动物园!” “你今天去的是幼儿园......”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司机小季探进头来道:“那个,姜老师不......夫人,我来接小少爷们去幼儿园。” 姜愿友善地朝小季笑笑,捧着弟弟的小脸蛋儿道:“在幼儿园要好好表现,尿尿要记得找老师......” snoopy在姜愿脸侧吧唧亲了一口,糯米也过来亲亲姜愿,俩孩子就欢快地跟着小季走了。 孩子们离开,病房顿时安静下来,前几天所有纪家人和纪许渊的朋友们,轮番来陪他,显得今天格外冷清。 姜愿收拾好房间,便把画架支在纪许渊的床边,将自己的构思说给他听,时不时还煞有介事地询问他的意见。 但回应他的总是那张沉睡中安静苍白的面容,五官还是那么的立挺好看,却因没有表情而缺乏灵动。 “老话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姜愿握着纪许渊冰凉的手,捋着他手掌的纹路:“而且你生命线也这么长,哪儿那么容易说走就走了。” “说你神经病都是低估你,两天不喝水我又死不了,还割腕拿血给我当水,就他妈这时候显着你了......” 其实姜愿很想跟纪许渊,说点儿他没说出口的好听的,但只要开口就完全忍不住挤兑他,甚至想直接开骂。 他有个很恶劣的想法,纪许渊在跟他使苦肉计,直接拿自己的命做赌注,结果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这招儿效果极好,他瘫了姜愿照顾他一辈子,像这样昏迷不醒姜愿也肯定不离不弃地照顾他...... 不管是姜愿还是盛糯糯,他说过最对的一句话就是,纪许渊真是个疯子。 “真是个疯子......” 姜愿目光眷恋地看着他,轻轻凑近吻了吻他的唇角,偏头靠在他的肩膀,静静地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已经走到门口的医生,脚步微顿,故意咳嗽了两声。 姜愿立刻睁开眼,站起身回头看,这位医生居然看着有点儿面熟...... “沈......沈医生?” 他有些不确定:“请问是沈医生吗?” 沈医生笑了笑:“原来真的是你啊,没想到会再遇见五年前的患者。” “同事今天休班,我顺手帮他给患者做日常检查,没想到家属签字那地方,就写着盛糯糯仨字儿。” “我总觉得盛糯糯这名儿很熟,印象中和你的脸能对起来,想着过来看看是不是你,你的变化还真挺大的。” 姜愿抿唇笑笑:“一言难尽。” “患者是你......” “前夫。” “哦。” 前夫这词儿挺敏感的,沈医生之所以记得盛糯糯,跟他那混蛋丈夫有直接关系,没想到再次见面物是人非。 他没有多说,就给纪许渊做检查,生命体征各项指标都正常。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姜愿明知道答案不确定,可还是想问问。 沈医生道:“早期对大脑皮层刺激,按以往的经验还是有效果的。” “由于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不敢乱跟你承诺什么,你只要坚持进行刺激总比什么都不做希望大得多。” 虽然类似的话,姜愿已经听过不下几百遍,但是从沈医生的嘴里说出来,还是感到莫大的安慰。 姜愿点头:“谢谢你,沈医生。” 沈医生安慰地笑了笑,离开了他们的病房。 随后姜愿回到继续渊的床边,收起自己的画架,然后去厨房做了纪许渊最喜欢吃的蟹酿橙。 第155章 他的活动尽量在房间里进行,这样能让纪许渊感觉到他的身边有人气儿,即使在睡梦里,也不至于太孤单。 刚过晌午,纪许渊以前的朋友带着贵重的礼物来看望他。 姜愿认识他们,纪许渊最混蛋的时期玩得不错的狐朋狗友,邵明和高升。 在海南岛的时候,邵明还撺掇着纪许渊让盛糯糯去陪合作方的老板。 这回他们来,见到变化极大的姜愿都难以忍住愕然的神情, 虽然早就听说过,纪少的老婆半年前死而复生,但还没见过姜愿的面。 邵明神色有些尴尬,想当年他还觊觎过盛糯糯,关于带孕的那些坏招儿也都是他给纪许渊出的。 但是姜愿似乎完全忘了当时的事,先对着他们笑笑:“进来坐吧。” “嫂子,纪哥他......” “深度昏迷。” “你......” “没事,我会陪着他的。” “辛苦你了,嫂子。” 姜愿笑而不语。 邵明和高升也没有多留,看纪许渊没有生命危险便离开了。 病房里又恢复清净,姜愿坐在床边心里挺轻松的。 再次见到这些故人,姜愿发现自己异常的平静,过往好像已经离他遥远,他想跟纪许渊看未来。 忙碌一天,傍晚是纪忝铭接着小糯米和snoopy回来的。 弟弟放下小书包,就迫不及待跑到病床边跟爸爸分享他在幼儿园的事情,眉飞色舞,说得手舞足蹈。 姜愿和纪忝铭,在旁边儿看得眼眶直发热。 往后的每一天,糯米和弟弟上学前和放学后都会先跟爸爸说说话,有时候还会爬到病床上,和爸爸搂着睡觉。 他们也逐渐接受了爸爸不会回应他们的事实,也不再执着得问姜愿爸爸什么时候起床看看他们。 就这样,小糯米从四岁说到五岁,弟弟从小班说到中班。 纪许渊还没醒来的迹象。 姜愿三十岁生日这天,颜正阳在医院看护纪许渊,照旧是郁谨行和宋怜专门来京城陪他过的生日。 三个人简单吃了顿饭,郁谨行和颜正阳还要赶回海南,便提前离场。 “你少喝点儿......” 就姜愿这接二连三往里灌的喝法,宋怜看不下去,急忙夺过他的酒杯。 姜愿意识不怎么清醒,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蛋糕上竖着“30岁”的数字蜡烛,忽然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一年多了,我他妈什么方法都试,没有用,根本没有用......” 他哭得狼狈不堪:“他醒不过来,那些医生护士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我还用什么方法救......” 将近四百天,姜愿承受了太多的期望与失望,太多的压抑与痛苦,这种孤独的感觉没人跟他分享。 只有现在对着最亲密的朋友,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才敢卸下满肩的压力,肆无忌惮地哭出来。 宋怜也流着眼泪,把姜愿搂怀里:“好了宝贝,我知道你压力大......” “我们往好处想,他的情况没变好,但是至少也没有变得更糟不是吗?” 姜愿直摇头:“早期的效果是最好,如果黄金期都没有醒过来,后面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宋怜沉默半晌,“如果真不行的话,你放弃纪许渊好不好?” 作为朋友,比起纪许渊,他更希望盛糯糯好。 不想盛糯糯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围着那张病床转,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困在病房里,压抑的情绪无处发泄,即使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都还要忍受这种痛苦。 他在很认真的跟姜愿提建议,完全从姜愿的角度出发,他不想让他背负那么重的包袱。 姜愿捂着脸哭得更凶,他呜呜的哭着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 他不能放弃,如果连他都要放弃,纪许渊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即使这样为难自己,即使姜愿今晚忍不住崩溃大哭,明天也得照样起床,给纪许渊做康复训练。 宋怜看得心酸不已,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不是在互相折磨,就是在互相折磨的路上...... 第107章 盛糯糯的病复发了 姜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病房时,糯米和弟弟已经睡着了。 俩个小孩分别睡在纪许渊的两侧,抱着爸爸的手臂,拱得头发蓬乱。 他把空调温度打高几度,给安静睡着的爷仨盖好薄被,在仨光洁的脑门儿落下轻吻,才爬到自己的床睡觉。 睡也睡不踏实,半夜各种各样的噩梦总是不断。 有时候梦到纪许渊再也醒不过来,有时又梦见糯米和弟弟追在他屁股后,问爸爸去哪里了...... 凌晨两点半,姜愿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其实做噩梦和睡不着,是他最近两个月的常态,身体极度疲惫精神高度压抑两种极端在不断拉扯,甚至有时候会出现幻觉。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多久,他有时候骂纪许渊神经病,他自己真的快离神经病不远了。 睡不着到阳台吹风,点了根纪许渊常抽的香烟,一直到东方见明的时候,姜愿接到一个电话。 是他在英国的医生打来的,通知他定期复查,自从三年多以前做完手术,他的病状态非常稳定,每次复查的结果都很好。 第156章 横竖是睡不着,姜愿就慢慢走着去门诊楼挂号,今晚值夜班的正是备受纪家信任的保镖头子,看到立刻跟上去问他是什么情况。 保镖头子看姜愿神态,很担心他:“我帮您排队,夫人您回去再睡会儿。” “没关系,我睡不着。” 姜愿就跟孤魂野鬼似的,融进早起排队的患者家属中间。 即使那头耀眼的粉发已经染回正常的黑色,他那飘忽的状态还是很显眼,保镖头子竟不忍心多看他一眼。 就在不远处默默陪着他,不多时约摸着老爷子该起床,便往京郊庄园打了个电话。 盛糯糯排队取到号,又在大厅呆滞地坐了半小时,负责操作仪器的医生上班,他便逐项开始检查。 检查完已是十点半,他回到病房到时候,保姆早已经给纪许渊收拾妥当,老爷子许箐和纪忝铭在里面等他。 虽然纪家人每隔两三天就来医院,但大多时候都是分散的,凑这么齐的时候还真是不多见。 姜愿直觉其中有事儿,跟他们分别打过招呼之后,就庄重地坐在老爷子的对面静静等他们开口。 老爷子开口有些喑哑:“这兔崽子他最近怎么样?” 姜愿苦笑:“很稳定。” 很稳定,就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尽管能用的方法都用过。 “糯糯,这将近四百天,你为这纪许渊和俩孩子以及纪家付出很多,你辛苦了。” 姜愿扯了扯嘴角,他说不出不辛苦三个字,只淡淡地朝老爷子笑了笑。 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该做的努力已经全部做过,但是结果你也看得到,哪怕半点儿成效都没有。” “所以纪家经过商量,决定带这兔崽子去医疗技术更发达的欧洲进行治疗,在那里他能得到更好更专业的康复。” “纪家也不能这么自私,用他的病困住你后半辈子,糯米和snoopy你带着,这几天我们就带他去欧洲。” “如果你愿意重新回到纪家,愿意跟他去欧洲,我代表纪家欢迎并感谢你,如果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也尊重。” 姜愿听完默不作声,这无疑是往他本就够脆弱的神经猛然挥砍。 他照顾纪许渊的四百多天结束了,他可以带着孩子永远地离开这间病房,甚至再也不会见到纪许渊了。 可是他没有解脱的感觉,相反心脏像被紧紧攥住,阵阵绞痛到无法呼吸。 姜愿手捂着脸,忍不住眼泪横流,面对两难的选择他真的太绝望了...... 跟纪家去欧洲仍然希望渺茫,到时候等待他的还是这种无穷无尽的折磨,还要抛弃自己的事业。 若是不跟他去—— 他昨晚的噩梦恐怕会成真,纪许渊的生死他全然不知,糯米和弟弟追在他屁股后面问爸爸去哪儿了,他要面临思念的痛苦...... 看姜愿痛苦的模样,作为母亲的许箐顿时忍不住,偏过头去默默掉眼泪。 他们都不希望,纪许渊离开京城去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欧洲,可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一年两年就这么干等着? “你好好考虑考虑,等考虑好给你哥打电话告诉他。” 老爷子留下这句话,就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出去,昔日老将军强健的背影,如今已经佝偻得不像话。 许箐也站起身,深深地看向姜愿,那眼神分明就是很想跟他说些什么。 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一年过去她的锐气削减不少,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左右盛糯糯的决定。 纪忝铭站起身,只是给了姜愿个复杂的眼神,也离开了病房。 纪家人走后,病房里迅速恢复冷清的氛围,姜愿脑子现在是木然的,根本没办法做出思考。 而且他也不想思考,只是想躲避,耳朵塞着耳机,把这间病房从里到外,闷着脑袋打扫了个遍。 出去扔垃圾的时候,突然听见医院广播在喊他名字,让他去相关科室领报体检报告。 姜愿挺纳闷儿的,他手机又没有停机或关机,怎么还带广播寻人的? 他也没多想,也许是手机号留错什么的乌龙,便去了广播中提到的科室,进去见到的是位年纪偏大的医生。 他让姜愿落座后,从厚厚的眼镜片里看着他:“你的家属没来吗?” 姜愿摇摇头,前家属在病房躺着,俩小家属都在上幼儿园...... 医生的表情讳莫如深,这让姜愿顿时不安起来,这副表情他早在三年前,刚刚确诊的时候就见过。 “你这个有复发的迹象......”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姜愿瞬间呆愣在原地,他的心彻底跌落至谷底。 医生推了推镜片:“你看这x光片,胃部有片阴影,而且边缘形状......” 就是姜愿什么都听不见,他满脑子都是复发两个字,医生做手术时就曾告诉过他,如果这病再复发,那他的命就没剩下几天了。 医生建议姜愿尽快住院治疗, 但他的病到了这个阶段,治疗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医生给的期限是三个月。 捧着姓名栏清清楚楚写着“姜愿”俩字的检查单,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病房。 姜愿从不信鬼神之说,这种时候脑海里只有造化弄人这句话能表达他的心情,他半小时前还在决定是否去欧洲,现在却被告知仅有三个月的存活时间。 第157章 他把检查单揉成团,扔进抽屉里,用被子蒙着头不管不顾大哭一场。 厄运专找苦命人,他才刚三十岁,他的俩儿子都没有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姜愿哭得疲惫不堪,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累得睡着,再醒来时接到纪忝铭的电话。 纪忝铭打来不是问他考虑的结果,而是接着糯米和弟弟去京郊庄园了。 姜愿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姜愿浑浑噩噩的,没住院治疗,每天就呆愣盯着纪许渊,直到纪许渊出发去欧洲的前天夜里。 他照常地给纪许渊洗漱,像糯米和弟弟那样,躺在他身边用手环住他的腰身,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紧贴耳朵的微弱的心跳。 病房里一片昏暗,最是黑暗能让人卸下心防。 “纪许渊......” 姜愿抬起手,抚摸纪许渊的脸颊:“你还认识我的声音吗,如果记得的话,就好好听我说。” “纪家要带你去欧洲治疗,我其实挺想跟你去的,但是我收到了复检报告,医生给的期限是三个月。”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眼角滑出两行眼泪:“你这辈子摆明就是来折磨我的,醒着时在我耳边烦我,昏迷时也不放过我,纪许渊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整整四百多天,我跟你说话,帮你按摩四肢,你为什么从来不给我回应,你知道这种感觉多绝望吗?” “现在可倒好,你没机会了,我也没机会了,三个月太短,未来的某天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盛糯糯了,连姜愿也会跟着消失......” “糯米和弟弟还那么小,我怎么告诉他们真相,他们的爸爸昏迷不醒,现在连daddy也要离开,我该怎么交待?” “三年以后,不会再有跟盛糯糯长得特别像的人出现在你面前,这次我走了就是彻底走了,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 姜愿泣不成声,轻轻啃咬着纪许渊颈侧的软肉:“所以你要不要睁开眼睛,见我最后一面......” “你想不想见我最后一面,纪许渊你要不要见我最后一面,否则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以后你醒过来的时候,你他妈的对谁说我爱你......” 姜愿伏在纪许渊的胸口,手捧着他冷冰冰的脸颊,克制地低低哭起来。 他忽然感觉到一滴水渍,吧嗒落在自己的手指。 第108章 纪许渊,快醒来! 姜愿神色怔愣,呆滞地看着自己被打湿的手指,猛然抬头看向纪许渊。 病房里光线昏暗,两道泪痕自眼尾缓缓流出来,打湿了浓密的睫毛。 姜愿捧着纪许渊的脸,忍不住凑过去嚎啕大哭:“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说你再不睁开眼,就他妈的永远看不见盛糯糯了,他快死了你知道吗,你老婆胃病复发很快就死了!” 他边哭边俯身,亲密至极地跟纪许渊抵住额头。 带着凉意的脸颊相互触碰,微薄的气息不断地纠缠,两人湿哒哒的眼泪混到一起,满脸狼狈不堪。 姜愿狠狠咬他的嘴唇,不停地刺激他的感官,边伸长胳膊按响床头的铃。 “你听见没有,你快点儿醒来看盛糯糯最后一眼,盛糯糯也看你最后一眼,别他妈这么半死不活的......” 姜愿哭得越来越大声,那睫毛就像振翅欲飞的蝴蝶,颤抖得越来越剧烈。 “纪许渊,快醒来!” “纪许渊,睁开眼!” “睁开眼!睁开眼!” 他呼唤的声音逐渐哽咽,也越来越坚定不容拒绝! 只见平静的眉心骤然蹙起,盛糯糯的手猛地被攥紧,纪许渊眼皮不断剧烈抖动着,他瞬间睁开了眼睛! “纪许渊,纪许渊......” 姜愿激动地霎时失声,只顾紧紧搂着纪许渊的脖子。 像个找到家的孩子似的,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那哭声丝毫没有之前的克制,满含这四百多天的委屈和压抑,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让他只能用哭喊来表达。 纪许渊极慢极慢地眨眨眼,灰暗的眼珠微微转动着,眼眶里慢慢积蓄起酸涩的液体,又是两行眼泪滑落。 嘴唇几度嚅动,却说不出话,纪许渊用尽全身的力气偏过头,深情地吻了吻姜愿的侧脸。 这时候医生赶到,将病房里的暖黄灯光打开。 俩身高体壮的男医生合力,才费劲地将纪许渊和姜愿贴合的身体给分开。 此时姜愿已经彻底脱力,跪在地上趴在床沿,跟纪许渊紧紧地五指交扣,眼神不肯离开他半寸。 他生怕那双刚睁开的眼睛,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又闭上了。 “家属......家属,家属?” 医生喊了姜愿好几遍,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抬头,紧接着就被护士搀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 他看着医生们在纪许渊胸膛粘上很多线和管子,用仪器检查他身体状况,纪许渊任他们摆弄,眼睛望着姜愿。 目光始终是温柔的,恨不得就这样把姜愿溺死在自己的缱绻的眼神里。 姜愿也回望着他,又是欣喜又是忍不住地担忧,但对望没持续太长时间,纪许渊眼皮打架很快闭上眼睛。 他急得扑过去哭道:“医生,他闭上眼睛了,怎么办,他已经闭上眼睛了!” 第158章 又是俩男护士给他拉开,那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家属你要冷静点,我们已经对患者进行了检查。” “患者既然能睁开眼睛,就说明大脑皮层开始有意识,也能够正常的运转,他闭眼,只是刚醒承受不住情绪起伏,他休息够自然会再睁开的。” 医生的话给姜愿吃了定心丸,他稍微安定些,待医生离开,便抱着纪许渊将脸埋在他肩头。 他现在精神高度亢奋,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游走。 渡过绝望灰暗时期,纪许渊终于有好转的迹象,他自己却将不久于人世。 他们的命运,用坎坷两个字远远不足以概括,姜愿有时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所有事情在最开始就是错的。 他十五岁那年,不该怀着好奇的心情去拨开盛家后花园的树丛,不该看见纪许渊和盛慈接吻,不该对哥哥的男朋友产生无尽的遐想和欲望。 这样他就不会鬼迷心窍,瞒天过海嫁给纪许渊,往后的种种都不会发生,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痛苦。 面对清醒与昏迷的距离,甚至是生与死的距离,从前错过的遗憾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姜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早晨再清醒的时候,就看见一张憔悴的面容。 纪许渊偏着头,深深地凝视着他,姜愿咬了咬嘴唇眼眶瞬间红了几分。 “别哭......” 这是费尽力气做出的口型,纪许渊发不出任何声音,还是想尽力说清楚。 姜愿反应过来,连忙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你千万别说话,我说给你听。” 纪许渊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想知道的事情,姜愿觉得自己都大概猜得到。 “你昏迷了四百多天,纪家所有人都挺好的,糯米和弟弟懂事健康乖巧,糯米现在是大班的小朋友,弟弟也升到他向往的中班,昨晚在京郊庄园睡的。” 姜愿慢慢摩挲着纪许渊的眉心:“如果你再不醒,老爷子就会安排你去欧洲治疗,现在应该可以继续留在京城了,正阳和郁大哥也挺好的......” 他说得事无巨细,甚至连puppy那白色卷毛狗都跟纪许渊做了简短汇报。 纪许渊安静地听完,渴望的双眼还是瞪着他,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挺好的,那我最在乎的盛糯糯,你呢? 姜愿没再往后说,下意识躲开纪许渊炽热的视线,拿手机给京郊庄园打电话,那边收到消息立刻往医院赶。 纪家人到医院,许箐搂着儿子忍不住痛哭流涕,爷爷和纪忝铭暗自垂泪,糯米和弟弟牵着小手,迟迟不敢上前。 姜愿轻轻摸摸他们的小脑袋,哽咽着哄道:“宝贝们快去吧,不是早就想让你们爸爸抱抱吗?” 纪许渊苍白地笑了笑,做出张开双臂的动作,俩孩子才大叫着飞扑过去。 糯米埋在纪许渊胸口:“爸爸我们都很想你的,以后不要再睡这么久了......” 姜愿偷偷摸了把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病房离开了,越是这种皆大欢喜的相逢场面他就越难以忍受。 他明白对他而言,这种喜悦根本持续不了多久,因为他快要死了。 当天,纪家整天在病房陪纪许渊,姜愿在外头游荡到很晚才回去。 尽管很疲惫,纪许渊没睡,就瞪着俩眼睛生生等着姜愿。 姜愿一进来,他就摇摇挂在床边的那串小铃铛,那是糯米给爸爸准备的,不能正常讲话就摇铃铛。 听到摇铃铛声,姜愿连忙走过去,以为纪许渊有什么需求:“要喝水吗?” 纪许渊张了张嘴,还是得用口型:“我爱你。” 姜愿无奈笑笑:“说不出就不要说,我听不见。” “糯糯,我爱你。” “知道了。” “谢谢你,没放弃我。” “嗯。” 姜愿表面温柔地笑着,其实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整天都在担心,担心纪许渊听见昨晚他说的话,但是看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完全没有印象。 洗完澡,姜愿爬到纪许渊的床上,俩人亲密无间相互搂抱着,仰头接吻。 这种感觉很神奇,之前姜愿仅仅是亲亲他的唇面,突然间亲吻有了回应,而且吸得他唇瓣又麻又痛...... “好了,疼......唔......” 姜愿红着脸偏头躲开:“你居然还有力气咬我,刚醒来精神头就这么好......” 余下的抱怨,全部融化的相依相偎的唇舌间,缠绵在彼此交换的气息里。 经过近一周的时间,纪许渊的语言功能逐渐恢复,老婆孩子守在旁边儿,他整天没什么烦心事儿。 于是就开始重新接触并处理盛世嘉年的公务,刚开始是在线上,后来就让助理每天把材料文件什么的送到病房。 “糯糯,你过来。” 姜愿正望着窗外走神,听到纪许渊喊他就走到床边:“想要什么东西?” 纪许渊轻轻声笑:“要你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姜愿坐在床沿,也笑了笑:“臭毛病。” 他没开玩笑,不然他没有安全感,他要姜愿时刻在他的视线里。 纪许渊握着姜愿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亲,随手滑动着工作的平板,姜愿倚着他的肩膀,也靠过去看。 “该睡觉了......”纪许渊手指滑动迅速关闭浏览的页面,黏黏糊糊地搂着姜愿要亲,俩人脸贴着脸腻歪起来。 第159章 闹腾好一阵子,纪许渊才恋恋不舍放姜愿洗澡。 姜愿洗澡时心不在焉的,他在想纪许渊方才的躲闪,他的平板里有什么,那么不想让自己看见...... 他越藏着掖着,姜愿就越好奇,洗完澡纪许渊已经迷糊睡过去,姜愿就悄悄地打开了他的平板。 界面显示都是些常用的的软件以及盛世嘉年的文件,翻翻页面浏览记录,姜愿的目光被两个字牢牢吸引住—— 遗书。 就是他们被困礁石的时候,纪许渊提到的那封遗书。 他刚想点进去,一只手掌猛然出现护住那平板。 纪许渊满脸尴尬:“乖宝贝你听话,咱们别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姜愿立刻起身,远离纪许渊,点开了那名为遗书的文件夹。 第109章 前夫哥、前老婆 遗书的前半部分,是相当正常的事后遗产分配。 包括京城的三套别墅和跃层公寓、盛世嘉年的股份、股票分红、国内投资,以及所有手里所有现金流—— 都归妻子盛糯糯所有,给俩儿子糯米和snoopy的,都有专门的信托基金。 他说道没错,这些足够姜愿带着俩儿子无忧无虑生活后半辈子的。 姜愿继续往下滑动翻看,纪许渊急得快从病床上爬起来:“糯糯你听见没,那写着玩的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你就看我没法走路,就可着劲儿的欺负我吧,你这家伙怎么当人老婆的!” 姜愿听着他嗷嗷叫唤,觉得自己的病还没怎么着,就提前被他送走了。 他淡淡提醒道:“请注意你的措辞,是前老婆。” “你——” 纪许渊被他一句话给堵回去,在温柔乡里待的,都忘了他俩已经离婚了。 便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前老婆,您考虑考虑我的感受,遗书在我活着的时候被发现,我多尴尬啊......” 姜愿斜了纪许渊一眼,你尴不尴尬关我屁事儿,滑动页面继续往下看。 再往后面,原本严谨的遗书风格,画风突变。 极具蓬勃活力的嫩绿背景,上面亮堂堂四个大字—— 征婚启事。 姜愿蹙着眉,不自觉轻声念出来:“盛糯糯,男,二十八岁......” 听姜愿念出声,纪许渊立刻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社会性死亡也是种死亡,对心灵造成的伤害,并不比长期昏迷轻多少! 这点他前老婆显然没意识到,边往下滑动继续读。 “丧偶,膝下育有两子,家财万贯,这辈子不愁没钱花,寻找真心相待的有缘人......” “要求容貌端正,性格温柔,会无微不至体贴照顾,不抽烟喝酒不冲着我耍酒疯,更不能随随便便发脾气,心里也没装着其他人,在外拒绝沾花惹草......” 姜愿念着念着,眼眶渐渐地红了,这些臭毛病都是纪许渊有过的。 如果有机会能再婚,他希望姜愿和孩子千万别遇到像他以前那样混蛋的,干脆从征婚开始就杜绝渣男。 最末尾还有两条温馨提示,第一条遗产不转不赠,也就是说如果有意外,盛糯糯和孩子无法继续遗产,就捐了。 第二条是前夫留言,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后来者的友好—— 前夫哥是猝死的,如果征婚成功者对盛糯糯不好,我他妈大半夜专门挑你床头趴着,吓死你个狗日的! 看到最后一句,姜愿又是感动又是忍不住想笑,再看纪许渊已经跟个鹌鹑似的钻被子里装死...... “前夫哥......” 姜愿吸了吸鼻子,在床沿坐着推推纪许渊脑袋:“把最后那句念给我听听,我特别想听你亲口念出来。” 前夫哥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简直没脸正常面对盛糯糯,让他看就够社死还念出来,他前老婆真越来越会臊人了! 他蒙着头,闷闷道:“你把灯关了,然后老老实实地给我上床睡觉。” 姜愿抿唇笑笑,去关了灯,房间里陷入黑暗,纪许渊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俩人手脚并用交缠,相当熟练地搂到一块儿,姜愿低头吻吻纪许渊的眼:“我记得前夫哥的脸皮堪比城墙......” “怎么昏迷这四百多天,智商没长倒把脸皮给睡薄了,自己写的不敢念啊?” “你就净给我使坏吧,”纪许渊搂进姜愿的腰身,惩罚地往他唇上咬了一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敢念你听着不硌耳朵啊?”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几枚啄吻落在姜愿的眼尾:“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似的,有点儿不敢相信你就在我怀里......” “试试不就知道了,”姜愿说干就干,手伸进被子里,掐了把他肚皮的软肉,把纪许渊给疼得打了个激灵。 嘴上没正经地说道:“你往哪摸呢,是不是故意的,对我耍流氓是吧?” 他钳制住姜愿的手腕,身体和脸都靠得越来越近,姜愿看着他眼里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欲望。 “别这样......” 他推了推纪许渊,结果纪许渊一手抓他俩手腕,急得姜愿连连往后撤身:“你刚醒过来没几天,你不行。” 纪许渊挑了挑眉,男人最忌讳的俩字就是不行,刚醒也不能说他不行啊! “你知道我想多久了......” 嘴上温柔说着情话,低沉的声线就像小钩子似的,刮着姜愿敏感的耳朵:“刚见面那天我就想把你摁在大沙发上,狠狠......” 第160章 他忽然想到什么,及时收声,深情注视着姜愿:“我会疼你的,把你自己交给我,完全放心地交给我好不好?” 姜愿内心挣扎了几下,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想要的不是纪许渊自己。 在国外的三年,姜愿学得比以前稍微开放些,也更懂得直面自己的欲望,他捧着纪许渊的脸主动吻过去。 干柴遇烈火,一触即发。 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半,姜愿疲惫地靠在纪许渊怀里。 不得不承认,即使纪许渊刚苏醒没几天体力也丝毫不减当年,还好他有意在克制,不然今晚就谁都别想睡觉了。 纪许渊疼惜地替姜愿擦汗,这回姜愿表现相当不错,比之前羞涩的时候不知强多少倍。 想想以后的幸福生活,纪许渊激动得都想给他磕一个! 他笑着道:“早知道出国这么管事,就该带你去国外定居。” “得有将近五年没有开荤,你得先习惯习惯,以后老公再好好伺候你。” 姜愿瞧他那嘚瑟的儿就来气,眯着眼坏笑着说:“谁说我将近五年没开荤,你以为我没你就没x生活了?” “......” “你说什么?” 纪许渊的脸色,几乎瞬间沉下来:“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姜愿见他真动气,就没再说话,纪许渊颤抖地捧着姜愿的脸:“这事儿不能开玩笑的,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你至于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 说着纪许渊忽然沉默,再开口时居然有点哽咽:“你、你当时还跟......” 死死咬着牙,没再往后说, 郁谨行的事儿是他和盛糯糯之间永远的芥蒂,实际发生就是发生了,并不是时候长了就不存在。 他咣当咣当翻过身,背对着姜愿,委屈地说:“你今晚必须去里头那屋睡,别跟我挤一个床。” 方才那没说完的话,姜愿很清楚知他想到什么,无语地斜了纪许渊一眼,抱着自己的枕头就想走。 “你干什么去?!” 姜愿蹙眉:“不是你让我走的?” 纪许渊横道:“我让你走,你就走,我不让你走的时候,你不还是走了?” 就算姜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拿枕头哐哐砸他:“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能!我错了!” 纪许渊用胳膊挡着,边伸长了手去搂姜愿:“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老婆你别打了,大半夜的别累着,来好好睡觉!” “前老婆。” “好好好,前老婆。” 纪许渊连哄带抱,把大宝贝哄到自己怀里,姜愿腰腿发酸没力气再动手,就索性没搭理他随他去了。 闹腾累了,姜愿很快闭上了眼,快要完全睡着的时候,纪许渊紧紧搂住他的腰在后颈处轻轻咬了咬。 “糯糯,你只能是我的。” 比起在跟姜愿宣示主权,他更像是自言自语,因为心里真没怎么有底气,只能通过话语来确定。 半晌之后,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姜愿缓缓地翻了个身:“前夫哥。” 纪许渊迷迷糊糊的:“嗯?” 姜愿轻轻地凑到他耳边,悄么声地说了句什么话。 纪许渊顿时瞪大眼,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你没骗我,你说的是真的?!” “嗯。” “是真的。” 纪许渊嗷嗷叫唤:“我他妈就知道,我们家宝宝只爱我,其他都滚蛋去吧,老子就是盛糯糯唯一的男人!” 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住的幸亏是独立的病房,但凡要是隔壁住着谁,他俩早就不知道被打残多少遍。 姜愿捂住纪许渊的嘴:“那你说说以后要见着郁大哥,能不能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别老是阴阳怪气的。” “我尽量......” 虽然没实际发生关系,但亲嘴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还拐走他弟弟那么大个花美男,臭傻.逼同样不可原谅,他跟郁谨行这道梁子是注定要结这辈子甚至下辈子的。 本以为能好好睡觉,纪许渊又爬起来拿过平板电脑。 “你干什么......” 纪许渊翻到他的遗书:“我把这玩意儿给删干净,留着总觉得不吉利。” 在黑暗中,姜愿轻轻扯了扯唇角,本含着幸福的目光渐渐松散。 是挺不吉利的。 想到那三个月的期限。 他和纪许渊,好像就是命中注定,不能完完满满的在一起...... 第110章 盛糯糯走了 姜愿胃病复发的事情,自己憋在心里谁都没说,他想安静平和没有负担,跟家人渡过生命最后的时光。 为糯米和弟弟开家长会,参加全球艺术展线上会议,带孩子们看展览去游乐场,和纪许渊做康复训练,夜里紧紧搂抱着抵死缠绵......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越临近三个月的期限,姜愿的身体感觉越来越不适。 即使每天什么都不做,也没来由地特别疲惫,反胃恶心的症状变得严重,有时候浑身酸痛无力。 这种心不在焉和疲态,纪许渊的感受尤为明显。 “你去坐着,我自己能走。” “就是使不上劲,不碍事的。” 纪许渊顺势倚着沙发背,抬手摸了摸姜愿眼圈的乌青。 第161章 语气里满是疼惜:“辛苦你了。” 姜愿叹气:“不辛苦,命苦。” 纪许渊被逗得笑出声,抓着姜愿的手腕把他拉到近前,低头虔诚地亲了亲他的手背。 仔细想想,盛糯糯的命是够苦的,不过纪许渊发誓那只是以前。 “以后光剩好日子了。” 他眼里溢着浓浓的爱意:“我得让我老婆幸福得找不着北,把以前亏欠你的那几年时光,通通都补回来。” 姜愿垂着眼睛笑了笑,到底也没笑出多愉悦。 他捋着纪许渊掌心的纹路,低着头犹豫不决地说:“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说。” 看姜愿的神色,纪许渊神经不自觉紧绷起来,立刻举起三根手指朝着天:“过去现在和未来,我只爱盛糯糯。” “不是这个......” 姜愿哭笑不得:“明天印象深蓝岛有公事需要出差,走遍欧洲的几个国家,至少半个多月才能回来。” 听这话纪许渊的脸更垮:“半个月那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的乖媳妇儿你能不能不去,让姓唐的去不就得了。” “好了好了......” 姜愿推开纪许渊的脑门儿,被他腻得都要得糖尿病,“这趟必须我亲自去,跟弟弟说的时候都没你这么撒娇。” “我不管,你得带上我,我离开你几分钟就感觉浑身没劲。” 姜愿失笑,幼稚地应道:“哪儿有那么大号的行李箱装你?” “你给我办托运。” “半道丢了怎么办?” “丢了我会回来找你的。” 姜愿满脸无奈:“幼稚。” “好了,去洗澡。” 纪许渊立刻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不带我出差,那得一起洗澡。” “别给我闹,医生说你站都站不稳,双腿没劲儿。” “别听那些老头儿瞎说,我伺候你的时候多有劲儿......” “回去坐着。” 姜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纪许渊那没脸没皮的超级大流氓推出浴室,关紧浴室的门。 转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捂着脸蹲到了地上,眼泪不争气流出来。 他其实不是去出差的,而是要悄无声息地消失,他不想当着纪许渊和孩子们的面儿痛苦地死掉。 这对他们的家庭而言,是无法承受的事情,他怕会给孩子们留下阴影。 姜愿洗了半小时的澡,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整理情绪,极力压制下想掉眼泪的冲动,才如常地走出浴室。 纪许渊已经躺好等他,枕头边放着盒盒罐罐,撑着脑袋拍拍旁边的枕头:“来吧亲爱的宝贝儿,等你好久了。” 姜愿丢了浴巾爬上床,纪许渊翻身把他压在底下,从眉到唇细细地亲吻,四肢默契地相互交缠起来。 暧昧温度急剧升高,缠绵一夜。 次日清晨,姜愿醒得很早,起来穿衣服时,被纪许渊手脚并用搂进怀里。 他睡眼惺忪:“别走......” 姜愿心尖发酸,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心里想着:“我走了千万别想我,带着孩子好好生活。” 轻轻缠绵的吻和温柔抚摸,把纪许渊哄睡着,姜愿推开里头小卧室的门,亲了亲熟睡中的俩儿子。 随即拉过行李箱,强忍没掉眼泪,逼迫着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租车等在医院门口,姜愿跟司机说去郊区,纪许渊曾提过那里的房子,是妈妈留下来的的房产。 也是纪许渊发现糯米的存在、把他接回纪家的地方,他希望在不可能被注意到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车开了将近两小时,终于停在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前,姜愿缓缓拾阶而上,找到纪许渊说过的那套房子。 房间只有几十平米,所有家具摆设呈现在眼前,很多没搬走的婴儿用品,堆积着层厚厚的灰尘。 姜愿摸着摇摇晃晃的婴儿床,又拿起奶瓶和小碗,还有件奶黄色的围兜,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看着感受着这些旧东西,姜愿心里感到莫大的满足,这似乎能弥补他在糯米最初的生命中缺失的那三年。 他简单打扫完房间,手机就响了,姜愿调整呼吸,迫不及待接起来。 那边儿明显一愣,没想到他这时候能接听电话,“老婆你还没上飞机?” 姜愿淡淡地嗯了声,现在距离他离开医院也就刚刚四个来小时,飞欧洲至少九小时,说已经到欧洲根本不可信。 “那你在机场呢?” “在机场。” “那你那么早走干什么?” “怕来不及。” 姜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在纪许渊面前不会撒谎,反正是说多错多。 便自然地问起俩宝贝儿子:“糯米和弟弟起床了吗?” 没等纪许渊回答,那边儿糯米就嗷嗷叫唤:“daddy,弟弟欺负我!” 姜愿下意识道:“snoopy,临走的时候你怎么跟daddy保证的,不调皮要听话对不对?” snoopy大叫道:“没欺负哥哥,哥哥不和我玩游戏!” 隔着手机,姜愿被自己小儿子吵得耳膜疼,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这小东西两三岁的时候,乖乖软软的特别惹人稀罕,现在纯粹是个小混世魔王,用许箐的话说就是,跟他爸爸小时候一样闹腾。 他们家不知道怎么搞的,跟着姜愿长大的性格像纪许渊,跟着纪许渊长大的性格温顺,反倒更像姜愿。 第162章 哄了糯米和弟弟几句,姜愿就借口登机挂断电话。 纪许渊再打来的时候,姜愿假装坐飞机把手机关机,直到晚上重新开机,收到了来自纪许渊的无数条短信。 他回拨过去,纪许渊立刻接起来:“媳妇儿,你现在到酒店了?” “嗯......”姜愿刚反胃吐得昏天黑地,晚饭没怎么吃,捂着腹部,脸色苍白。 他稍显虚弱的声音,纪许渊立刻就听出来,“是不是刚下飞机觉得难受啊,让助理给你买点吃的。” “没事,就是有点儿累。” 话音未落,纪许渊就挂断了电话,转而用视频给姜愿打来。 姜愿只敞着床头小灯,把自己裹进晒好的被窝里,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脸蛋儿因难受也红扑扑的。 看他这招人稀罕的小模样,纪许渊心都化成水,靠近听筒粗重地喘了声:“怎么办啊媳妇儿,我.硬.了......” “你......”姜愿还没习惯,他时不时冒出来的直白的骚话:“你别让孩子听见!” “他俩早睡了。” 纪许渊哼哼唧唧,跟赖皮狗似的跟姜愿撒娇:“你这才走一天我就受不住,以后的十几天怎么熬......” “所以我决定,带着孩子千里寻妻,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姜愿挑眉,极其敷衍地应纪许渊:“好啊,你来吧。” 他完全没压力,纪许渊的双腿还没有恢复好,现在连病房都不能出,他也就过过嘴瘾而已。 这事儿姜愿没放在心上,纪许渊却相当认真,每天都认真地做康复训练,半月过去还真能沿走廊走个来回。 身体素质直线上升,但素质却是直线下降,自从姜愿不在旁边儿陪着他,他看谁都不顺眼。 尤其姜愿说出差延期后,已经两天没接他的电话,扫地机器人偶尔在他身边经过,他高低都得上去踹两脚。 小周主管来跟老板汇报工作,全程都低眉顺眼地,听纪许渊交代完事情,就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站住!” 纪许渊冷着张脸,喊住小周主管:“给我办件事儿。” “查查盛糯糯在欧洲哪个国家,然后帮我订张明天的机票。” 小周主管脸都绿了:“您这要跟大少爷说说吧......”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我就是不想让我哥知道,要不然找你干什么?” “废话越来越多,你要敢跟我哥透露半点消息,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周主管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只能连声答应着,转头离开了那间病房。 转过天来,纪许渊心情不错,大早晨就开始收拾行李箱。 他没什么收拾的,就拿几件衣服,然后把订做的戒指放进随身的包里。 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他发现一张被揉烂的检查单,检查结果是胃病复发。 看到上面的名字信息,他的目光陡然凝住—— 这时候手机响起来,小周主管道:“纪总,没查到夫人的航班信息......” 第111章 宝贝别哭,老公在呢 “什么?” “你再给我说一遍?” 纪许渊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停滞,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小周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京城和国内机场全查过,没有夫人的航班信息......” “这个傻东西!” 连着两天没有半点音讯,查不到出国的航班信息...... 又有为期三月的检查单,纪许渊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他媳妇儿在想什么! 他把那份检查单揉成团,狠狠攥在自己手里,发疯似的对着手机怒吼道:“把京城翻过来都得把盛糯糯给老子找到!” 手机那边儿小周耳朵都聋了,立刻连连答应,好像夫人五年前离家出走时那些噩梦般的日子又回来了! 纪许渊也顾不得自己的腿没力气,紧攥着手机夺门而出。 “你干什么去?!” 纪忝铭正好从走廊那边过来,急忙赶上去抓住他脖领子把他往病房里拖:“你给我滚回去躺着!” “哥,糯糯走了!” “什么?” 纪忝铭闻言也是震惊,这俩人才刚刚腻歪没几天,怎么就又开始闹矛盾? 他脸色瞬间就黑了:“你到底又怎么惹糯糯了,讨到那么好的老婆不容易,你还不知足是吧?” “不是!” 纪许渊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哥,我必须立刻找到他,你知道我没他根本活不下去!” 纪忝狠狠地瞪了纪许渊一眼,他最烦他这没出息的弟弟说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虽然说得是事实。 他冷着脸把纪许渊推回去:“无论怎么着你都不能乱跑,我让纪家所有的保镖出去找,你老实在病房里待着!” 将纪许渊按到病床上,纪忝铭出去直接锁了病房的门,连钥匙都带走了。 纪许渊气冲冲地砸了几下,发现根本打不开,情急之下直接跑到窗户边。 这间病房在二楼,旁边儿竟然还有能顺到地面的消防楼梯和管道,纪许渊想都没想就推开窗户顺着爬了下去。 顺利落地的时候,他腿有点儿软没站稳跌倒在地,紧接着毫不在意地站起来,给小季打电话让他来接。 纪家有权有势,即使在偌大京城的范围内找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离开医院的路上,纪许渊接到了小周的电话。 第163章 小周已经联系上姜愿离开医院所乘坐的那辆出租车的司机。 司机对姜愿印象挺深刻的,肯花五六百块钱打车去郊区的乘客毕竟少见。 按照司机说的地点,纪许渊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姜媛的那间逼仄的小公寓,让人赶紧去查,水电果然有变化。 “去找到糯米的那间公寓。” 小季点头:“是,纪总。” 越靠近目的地,纪许渊就越心焦,他恨不得当即就踹开公寓的门! 车刚停稳,纪许渊就强撑着筋疲力尽的身体,费劲爬上公寓所在的楼层。 “笃笃笃!”敲门。 里头没有人答应。 小季又敲了敲:“有人在吗?” “闪开。” 纪许渊后撤两步,咣当一脚生生把门锁给踹坏,巨大的响动惹得从楼道里路过的邻居频频侧目。 门扇打开,里头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和被褥,很明显有人正在居住,但是并不见姜愿的人影儿。 纪许渊拿起晾晒着的衣服,确实是姜愿经常穿的那件,他放在脸边贪恋地蹭了蹭,闻着上面残留的味道。 “纪总,您歇歇吧。” 小季见纪许渊脸色苍白,连忙把他扶到床边坐着:“就在这儿等着夫人吧,他应该是出门还没回来。” 姜愿最近难受得格外厉害,浑身没有力气,经常是吃着饭就忍不住呕吐,他出门买了些止吐药。 他不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光,仍然重复五年前的那种痛苦,他想没有负担悄无声息地离开。 到家后,姜愿把钥匙插进锁孔,要开锁时却没有转动,一拉门把手发现门是开着的,他悄悄地往里面探头。 屋内的景象,让他顿时愣在原地。 那再熟悉不过的高大的身躯,慵散地斜靠在墙边儿,神色冷冷地盯着他:“盛糯糯,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出差?” 姜愿怔愣片刻,渐渐地红了眼眶,转过身闷着头就想往外跑。 “纪总!纪总!” 听到小季焦急的喊声,姜愿脚下倏地刹住车。 猛然回头,就见纪许渊捂着心口,面色痛苦地蹲在地上。 “你怎么了?!” 姜愿立刻冲过去,跪在地上捧着纪许渊的脸:“心脏的老毛病又犯了?!” “难受,难受......” 纪许渊一手按在胸口,一手缓缓绕到姜愿背后,顺势把脑袋挤进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姜愿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声音已经哽咽得不像话:“你身体没有恢复好,怎么不听话出来乱跑呢......” “盛糯糯,你居然还敢说我,谁让你撒谎说出差躲着不回家的,你胆子又肥了是不是?” 纪许渊侧头亲着姜愿的耳尖,悄悄地使眼色让小季出去,小季立刻会意,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给带上。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彼此就好说话得多,纪许渊缓缓抵着姜愿的额头:“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躲起来?” 他拿出那份被揉成团的检查单,扔在姜愿面前:“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 姜愿眸里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他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纪许渊眼都气红了:“盛糯糯你他妈怎么想的,出事儿就知道躲是吗?” “一声不吭把我跟孩子扔下,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办,没有你我们怎么办?!” “那我能怎么办?!” 姜愿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当着你的面死掉,把我的痛苦转移给你和孩子,糯米和弟弟还那么小,我不能自私!” “我也不想离开你和孩子,我也想抱着你撒娇,说我恶心反胃时有多难受,可我没剩多少时间了......” 怀里的宝贝一掉眼泪,纪许渊所有的怒火都刻消散,心疼地把姜愿搂进怀里安慰:“好了宝贝别哭,老公在呢。” 这不安慰还好,纪许渊越安慰他姜愿的眼泪就越无法控制:“我的病复发,本来就没剩几天,就知道凶我.......” “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急,不但把我的门锁砸坏,进来就冲着我吵吵嚷嚷的,是不是还想跟我动手?!” “好了好了,别哭宝贝儿,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哪敢吵你......” 纪许渊简直比窦娥还冤,他把姜愿当爹哄着供着,不知道姜愿怎么就脑补出自己要跟他动手的大戏...... 好不容易把人哄得止住眼泪,纪许渊才得空说话。 他把那份检查单展开,拍到地上,直直地盯着姜愿:“你叫什么名字?” 姜愿吸了吸鼻子:“什么?”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 姜愿表情迷茫,被弄得满头雾水,不知道纪许渊到底要问什么。 纪许渊捧着姜愿的脸蛋儿,把他的嘴巴都挤成o型,神色异常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我老婆盛糯糯?” 姜愿点点头,又摇摇头,纠正道:“前老婆。” 纪许渊无奈笑笑:“好,前老婆。” “你记住你叫盛糯糯。” 他拍了拍检查单:“那你再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姜愿这时候才拿起检查单,上边儿写着姜愿,身份证号是串陌生的数字,再下面就是胃病复发的检查结果。 这份检查单没问题,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呆呆看着纪许渊。 第164章 纪许渊点了点他脑门儿:“盛糯糯你他妈傻不傻,这姜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用盛糯糯的身份复查的!” 姜愿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原地怔愣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所以纪许渊的意思是,这检查单不是他的,其实是三个月以前拿错的?! “我的傻老婆,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 姜愿扁着嘴,忍不住哇得哭出来,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可吓死我了......” 纪许渊面对面直接把姜愿抱起来,拿着他的手机:“咱们回家。” 他趴在纪许渊的肩膀,默默擦掉眼泪摇着头:“可是我真的觉得恶心想吐,有种胃病复发的感觉......” “咱回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要真有什么事儿咱就治,你要再敢这么往外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姜愿点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用力搂紧了纪许渊的脖子。 回到医院,俩小家伙儿都很兴奋,围着姜愿跳来跳去的喊daddy。 只有纪忝铭脸黑得像锅底,冷冷地瞪着纪许渊:“你他妈的本事是真大啊,身体脆得跟饼干似的,就敢顺着消防管道往下爬!” 姜愿攥着纪许渊的手,暗暗抿住嘴唇强忍着没笑,他头一回发现纪忝铭好像还挺有幽默细胞的...... “你笑什么?” 被点名的姜愿立刻绷紧面色,做出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纪忝铭属实气得不轻:“闹点矛盾就往外跑,这么大的俩儿子不要了?” 纪许渊顿时不乐意了,手脚并用把纪忝铭往外推:“别说我老婆!” 第112章 纪许渊,我爱你(全文完) 次日,纪许渊陪着姜愿,去各个科室做了全面体检。 意料之外,他们在产科逗留的时间稍微长些。 “你怀孕了。” 戴眼镜的医生用小铁棍,指着彩超清晰的影像,跟姜愿和纪许渊解释道。 “什么?!” 纪许渊嗷嗷叫唤,激动得快从椅子上跳起来:“医生您说得是真的?!” 医生淡淡地看了纪许渊一眼:“您夫人是易孕体质,稍微不小心就会中招,同房的时候注意使用安全措施。” 纪许渊现在满脑子充斥的都是姜愿怀孕的事,什么安全措施不安全措施,他现在只想去走廊里跑两圈儿...... 相比纪许渊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姜愿显得平静多了。 他询问医生:“所以我最近反胃恶心的症状严重,是因为怀孕了?” 医生点点头:“没错。” “胎儿已经两个多月,目前看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不过......” 一句不过,把纪许渊拉回了现实,他攥着姜愿的手神色凝重道:“怎么了,我老婆的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医生道:“你知道孕育小生命,从现在到出生这个过程很麻烦,夫人有过手术经历,我不确定这孩子会不会顺利,对他的身体有没有伤害。” “这样啊......” 纪许渊试探道:“您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孩子可能会拖垮他的身体?” 医生道:“当然这只是风险,我们有必要在怀孕初期的时候,就跟患者和家属说清楚,我遇到过很多这种情况,也能把孩子顺利生下来。” “您和夫人回去商量商量,做好决定就给我打电话,我好为夫人建立档案,你准备后续的检查事项。” 姜愿扭头看着纪许渊,他眼里的光就那么黯淡下去,他知道他有多想要这个孩子。 俩人牵着手回病房,姜愿摩挲着纪许渊的手背:“在英国我生弟弟的时候,医生也这样告诉过我。” “那时情况比现在严重的多,我也顺利地把他生下来,医生说的只是风险,又不是我肯定会怎么样。” “你想要吗?” 姜愿愣了愣,摇摇头,如实说道:“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现在一家四口生活圆满幸福,姜愿非常的知足,如果再有个小生命降临...... 说实话,他没有做好准备,但是当时知道怀弟弟的时候,同样也没有做好准备,现在不还是都过来了。 纪许渊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亲,笑着说道:“你的身体你做主,你说要就要,你说不要咱就不要。” “我真的不知道。” 姜愿把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地推给纪许渊:“这个宝宝你要负全部的责任。你替我决定吧。” 纪许渊失笑:“盛糯糯,你真是翻脸不认人,当时是谁舒服得叫都叫不出,现在反过来怨我,是吧?” 姜愿脸颊阵阵的发热,朝纪许渊的肩膀捶了一拳,挣开他的手自己走了。 回到病房,俩人如常的各做各事,谁都没有再提起留不留的事儿。 晚上九点多,纪许渊给俩孩子洗澡哄他们睡觉,姜愿还在书房守着电脑屏幕开京城艺术展商讨会。 他倒了杯牛奶,给姜愿送进房间,没有走近,靠着门框看着他。 戴着金丝眼镜,瘦长白皙的手指敲着键盘,刚洗完澡黑发变得软趴趴的,在纪许渊眼里就是活脱脱的世界名画。 “站那儿我就能喝到牛奶?” 姜愿偷空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而后转头继续盯着屏幕:“给我放到桌子上,你先睡吧。” 第165章 “别喝这杯了。” 纪许渊慢悠悠地走过去,眼神就像小钩子似的,往姜愿半敞着的衣领瞥:“让你喝点儿别的牛奶。” 姜愿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意识到她说的什么意思,脸像被烤过似的爆红:“纪许渊,给我滚出去!” “宝贝......” 纪许渊没滚,绕到姜愿椅子后面,轻轻柔柔地亲着他的后脖子。 姜愿呼吸一滞,刚洗过澡的身体有些敏感,鼻尖充斥着纪许渊常用的那股沐浴露的味道。 没等挣扎,纪许渊的咸猪手就自上而下探进他的衣领:“这破会议多无聊,我带着姜老师干点有意思的......” 姜愿感觉自己进了盘丝洞,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纪许渊这妖精从头到脚给扒得干干净净。 电脑那头儿,某位不知名艺术家在严肃讲话,他们这边儿沉迷肢体交缠,拥抱接.吻香.汗.淋漓...... “下面有请姜愿姜老师讲话。” 姜老师还被压着,他手忙脚乱地推开纪许渊,胡乱地穿了纪许渊的睡衣,翻到自己的稿子开始发言。 幸亏这只是电话会议,要是视频会议他就没脸见人了。 纪许渊吃饱喝足,凑过去在姜愿耳朵边儿偷个吻,就出去了。 结束会议的时候,姜愿腰酸背痛,边按摩着后腰边走到门口。 就听见外头有说话的声音,是纪许渊在打电话。 “对,是我,跟您说一下,我跟我老婆商量过,这孩子我们还是不要了......” “不,不是,但凡稍微一点儿风险我也承担不起,他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别的事儿都得往后靠。” “行,那麻烦您帮忙预约,过几天我们就过去做手术。” 姜愿放下拉门把的手,后背倚着门板没有出去,他又是酸涩又是感动。 看得出来,纪许渊是真心想要留住他肚子里的小宝宝。 但是这回他没有把自己放在首位,而是把姜愿的身体放在第一位。 “快十点半了,你们开完会没?” 门外传来纪许渊的抱怨声:“不得不说艺术家就是有个性,天光大亮的时候不开会,偏偏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开,这不是神经病嘛......” 嘴里抱怨着,外头还伴着拧开胶囊瓶的声音,他在给姜愿准备鱼油。 姜愿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书房门就见纪许渊臭着脸,跟欠他八百万似的。 他把鱼油塞给姜愿,转身又嘟囔着去铺床,俩人熟门熟路地相互拥抱着,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纪许渊像以前一样,俯身凑近亲了亲姜愿的脸:“睡吧,我爱你。” “我也爱你。” 纪许渊淡淡嗯了一声,浑身微僵突然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那俩眼睛像探照灯似的,不敢置信地盯着姜愿。 “你刚说什么?” “再给我说一遍?!” 姜愿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把纪许渊的脸推回去,故意拔高声音掩饰尴尬:“姜老师说他很爱纪许渊。” “你......” 纪许渊一下哽咽了,手忙脚乱地把姜愿的脑袋,狠狠抱进自己的怀里。 他想姜愿这句话,想了足足五年,他每说一句我爱你都期望得到回应。 今晚,姜愿终于松口,终于肯给他这个肖想已久的回应,纪许渊激烈地亲吻着姜愿的脸,觉得自己幸福得要飞起来了。 纪许渊尾巴翘上天的后果,就是姜愿的腰要遭殃,他跟流氓似的舔舔唇:“小东西,今晚别想睡觉了!” 三天后的下午,姜愿要做人流术,纪许渊全程紧紧攥着他的手。 那模样比他还要紧张,做完手术纪许渊抱着姜愿从那间小型手术室出来,他就再没提过要孩子的事儿。 半年后。 纪许渊身体的各项指标差不多恢复到之前的功能,他们带着糯米和弟弟回了以前曾经住过五年的那座别墅。 别墅内部都是已经翻修过的,以前的家具全部换成新的,跟住了个新别墅没什么区别。 照纪许渊的话就是,想和他的盛糯糯在老地方,开始新生活。 搬回去的当天晚上,纪许渊亲自下厨做了顿大餐。 “爸爸,你放什么呢?” snoopy看见爸爸往蛋糕里放了个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你要把我们的牙硌掉吗?” “没有啊,宝贝。” 纪许渊捏着snoopy的脸蛋,朝正在餐厅切水果的姜愿,露出无辜的笑容。 小兔崽子你可快闭嘴吧,就会坏你爹的好事儿。 “疼,爸爸,你捏疼我了!” 纪许渊往snoopy的屁股上补了脚:“赶紧找你哥玩儿去!” 姜愿低着头笑笑,他也看见纪许渊往里头放东西,而且那是枚戒指。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吃了顿晚饭,吃饭后甜点的时候,纪许渊把蛋糕分给姜愿和孩子们。 糯米和弟弟吃了几口,就跑着去客厅玩了,姜愿默默吃着盘子里的蛋糕。 他越吃就越疑惑,最后连所有奶油都刮干净了,但是仍没有看见戒指。 纪许渊是不是端错了? 他又拿过弟弟那份接着吃,这份蛋糕见底,还是没发现被藏起来的戒指。 姜愿不甘心,又继续吃糯米那份,结果相同,还是没有。 他撑得吃不下,趁纪许渊收拾厨房的时候赶紧扒了扒他那份,依然没有。 第166章 姜愿摸了摸鼓鼓的肚子,刚想四处溜达着消消食儿,就见纪许渊表情严肃地走到他面前—— 单膝跪地,举着那枚戒指:“宝贝,和我复婚好吗?” 姜愿:“......” 姜愿觉得自己被溜了,怒气冲冲地扭头就走:“不好!” 纪许渊拿着那枚戒指在原地凌乱,谁惹到他祖宗了...... 第113章 番外 复婚记 五年后,春夏之交。 姜愿拉开办公室的窗帘,西沉的落日斜斜照进玻璃,洒在他温柔的脸庞。 他习惯性地往楼下看,有辆黑车等在印象深蓝岛门口,男人颀长的身形慵散靠着车,低头摆弄着手机。 几番的四季轮回,那道身影依旧高大挺拔,冷峻的侧脸散发出成熟气场,不时路过的男男女女总要多看他几眼。 姜愿有点儿不高兴,就像是独属于自己的私有物忽然被觊觎的感觉。 于是拿出手机,迅速打下几个字:“上来接我。” 那边儿飞快地回复了个好,见他锁了车往展馆里走,姜愿开始收拾东西。 纪许渊敲门进来的时候,姜愿正垫着脚伸长胳膊,往柜子的高处放文件。 剪裁得体的西装包裹着身体,他的目光从骨感的手腕扫到白皙的后颈子,再到纤瘦的腰和挺翘的后臀...... 即使过去许多年,这具身体对他最直接的那种生理的吸引力是只增无减,他舔舔嘴唇,从后面抱过去。 “你......你做什么......” 姜愿下意识蜷缩,那作乱的手掌已经从容不迫地伸进他的衣服里。 含糊低沉的声线,极致暧昧地磨着姜愿的耳朵:“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呢,还发消息让我上来,想在办公室了?” 姜愿转过身,无奈地敲敲他脑袋:“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 “老婆......” 这一句话能拐十八个弯,纪许渊熟练地抱着姜愿的腰身,带着他慢慢走到沙发前,让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随即两条手臂就像锁链似的,把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摩挲着柔软的唇瓣就吻过去。 姜愿浑身一僵,对扑面而来的独属于纪许渊的气息丝毫无法抵抗,挣扎了两下就搂着他脖子,逐渐热切地回应。 俩人在沙发里闹腾了好一阵,最后姜愿反应过来,他们还要去接孩子呢! 去年混世小魔王都开始上小学,俩人习惯自己接送,实在忙不过来才会让司机接,现在眼看就到时间了! 纪许渊又把姜愿搂进怀里:“小季把他们送到京郊庄园,跟老爷子过周末。” “过来,再亲会儿。” 姜愿给了他一记白眼,起身对着镜子整理衣服,这里毕竟是他的办公室,再亲会儿就说不定发生啥事儿了...... 见姜愿收拾东西,纪许渊就帮他拿好手机笔记本,俩人一起乘电梯下楼。 现在开的这辆车是新买的,以前那辆车空间不够大,姜愿把东西放后座,发现了座椅下面有只黑色的箱子。 “什么东西?” 纪许渊挑挑长眉,用眼神示意道:“好东西,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愿满脸狐疑地打开那箱子,撞入眼中的全是喜庆的红,原来是类似中式婚礼的婚服。 一看这玩意儿,姜愿就心里有数,他总裁老公脑子里装的不是集团生意,全是各种各样的黄色废料。 他坐进副驾驶,勾着纪许渊脖颈,“把孩子支走,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儿?” 纪许渊飞快地在他嘴唇亲了一口,神秘兮兮地笑笑,没说什么。 半小时后,车开到他们那幢别墅的地下车库,纪许渊迫不及待催促姜愿:“宝贝儿快把衣服换上。” 姜愿瞧他那猴急的样子,抿着嘴唇直想笑:“我又不会跑,洗完澡再换。” 纪许渊坚持:“现在就换。” 说罢就拖着姜愿到后车厢,俩人都换上相同样式的婚服,耀眼鲜艳的大红色把车厢里都映得特别喜庆。 穿完后,姜愿看着纪许渊,忽然发觉有点儿不对劲,这婚服好像他们十五年前结婚的时候穿过的那件...... 没来得及细问,纪许渊就拉着姜愿下车乘电梯,过程中紧紧牵着他的手。 姜愿没来由地有些紧张,怀里像揣着小鹿似的乱撞,没等上升到客厅他忽然听见家里隐隐约约有说话声—— 他疑惑地看向纪许渊,就见纪许渊从怀里拿出块红布,垂眼注视着他。 姜愿呼吸一滞。 纪许渊慢慢展开那红布,眼里满是温柔的宠溺:“我们家盛糯糯工作太忙,都忘了咱们的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 “十五年前,你蒙着红盖头嫁给我,我那时候没有珍惜,十五年后的今天,盛糯糯,你能不能再嫁给我一回?” 姜愿鼻尖发酸,凝视着纪许渊眼眶顿时就红了。 他今年三十五岁,原来他盛糯糯和纪许渊已经在一起整整十五年了。 从冷淡到热烈,从互相伤害到恩爱两不疑,从表面虚假的夫妻关系到幸福美满的四口之家,他们已经十五年了。 回首过去,所经历的都像是梦境,唯有眼前这人是真实的...... 眼前的视线被剥夺,纪许渊给他蒙上红盖头,没有十五年前的忐忑不安,他的手被纪许渊坚定地握在手里。 电梯门慢慢打开,先是阵阵的欢呼和鼓掌声,纷纷扬扬的花瓣擦着他们紧牵的手落到红色的地毯。 第167章 从嘈杂的声音里,姜愿能听出宋怜和郁谨行都在,纪许渊瞒着他把他最重要的两位朋友都请到场了。 “一拜天地!” 纪许渊手微微颤抖着,眼眶忍不住变得越来越红。 记忆交错,十五年前他也是这样握着盛糯糯的手拜天地,那时他以为身边是盛慈,也只是觉得自己在走流程。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跟真正相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内心其实是无法平静的。 在这个过程中,他会不断地在自己的心里发誓。 他纪许渊要用余生所有的耐心好好对待这个人,用爱意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他要把自己所拥有的和得到的美好全部给他的盛糯糯。 纪许渊欠盛糯糯一场婚礼,欠他炽热的八年春夏秋冬,纪许渊在此向天地发誓他会爱盛糯糯一辈子...... “二拜高堂!” 红盖头摇晃间,姜愿看见高堂除去纪家的长辈,姜媛的牌位也摆在上座,他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当初嫁给纪许渊的时候,妈妈是极力阻止的,她担心自己的儿子受委屈,结婚后也从来没放心过。 时间走到今天,姜愿终于愿意并可以面对妈妈,和纪许渊给妈妈磕个头,他真正找到此生的挚爱了...... “夫妻对拜!” 紧紧抓着彼此的手五指交扣,头顶相抵的瞬间,纪许渊和姜愿有种感觉,仿佛回到了二十来岁的时候。 苦痛好像全都没有发生过,他们是天作之合,生下来就是注定要相爱的,从此以后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送入洞房!” 两只软软的小手,牵着纪许渊和姜愿来到卧室。 “爸爸,daddy,入洞房啦!” 随即后背不知被谁推了把,俩人直接进了卧室,房门砰得一声给关上了。 纪许渊打开了灯,转身忍不住从正面抱着姜愿,姜愿听见了细微的抽泣。 他还蒙着红盖头,凭感觉摸到纪许渊的脸颊,果然湿湿凉凉的。 “没出息的,先给我掀盖头......” 姜愿声音也有些哑涩,但此时心里的幸福和满足,足以胜过所有情绪。 纪许渊拉着姜愿的手,有些紧张地坐在床沿,轻轻揭掉了姜愿的盖头。 长久对视,纪许渊忍不住吻过去,小心翼翼地相互接纳,不沾染情.色。 绵长的吻结束,纪许渊摸着盛糯糯的脸颊喃喃道:“还跟二十来岁差不多,我的宝贝一点儿都没有变......” “没变老?” “没有。”纪许渊满含温柔看着他:“你在我心里永远最年轻。” 姜愿捏了捏他的下颌,满脸笑意:“我老公嘴倒是甜。” 俩人躺在铺着喜被的大床上,姜愿环视卧室,这才发现家具摆设和他们结婚的时候完全相同。 墙上原本挂盛慈照片的地方变成了纪许渊和盛糯糯的结婚照。 要是外头没有那俩小孩吱吱哇哇问他奶奶洞房是什么,姜愿会以为自己是穿越回了结婚的当天晚上...... “宝贝?” “嗯?” “咱们复婚吧。” 姜愿挑了挑眉,爬起来熟练地骑到纪许渊的腰间,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 “所以十五周年纪念日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复婚?” 纪许渊摸摸鼻尖:“主要是想给我老婆完美的婚礼,复婚是其次......” 见姜愿满脸狐疑,纪许渊抱着他的胳膊撒泼打滚:“这五年我跟你求过少说十几次婚,你怎么就是不松口呢,你被求婚上瘾是不是......” 姜愿笑了笑,纪许渊真就说对了,刚结婚时没被求过婚,他想补回来。 那么两三次之后,他觉得差不多可以去民政局的时候,纪许渊就开始各种威胁吓唬他。 盛糯糯你要不跟我复婚,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回家了! 结果两天之后,屁颠屁颠跑回来,老婆你咋不给我打电话啊? 如此往复,恶性循环,以至于五年之后,纪总的复婚大业毫无进展。 但不得不说,今天这出整到姜愿的心坎里去,毕竟自己老公,就松口吧。 他刚要说话,就见纪许渊使劲往上顶了下胯:“盛糯糯你要是敢再不同意,老公就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姜愿挑眉,毫不迟疑一脚就把纪许渊踹下床。 还复婚,我可去你的吧! 第114章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亲爱的宝贝们,纪狗和糯糯的故事,到这里就圆满结束啦,感谢各位读者朋友的陪伴,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都眼熟宝子们啦! 接下来,继续颜正阳和郁谨行的故事,小颜比纪狗疯批指数多十颗星,心眼子也多十颗星,干的事儿更不是人,步步为营攻陷老婆,虐心虐身,再后面是更加惨烈更爽的追妻火葬场,刺激就完了! 【简介】 成熟优雅,宽肩窄腰,腿长臀翘,好适合干点什么...... 这是颜正阳见到郁谨行后,脑子里仅剩的想法。 追妻火葬场/疯批攻/年下差九岁/强制/相爱相杀 心机病娇小狼狗攻成熟理智极品受 精英总裁,荣誉教授,资产百亿,不过颜正阳并不是因为这些亮眼履历认识郁谨行的,而是郁谨行抢他哥的老婆。 为给他哥出气,风流薄幸城府深沉的财阀少爷,精心伪装成初入社会的莽撞少年,越接近郁谨行就发现这男人犹如带刺玫瑰,扎手,却美得不可方物。 第168章 死缠烂打,温柔攻势,朝夕相处,想法设法地把郁谨行拐到自己床上,抱着“只谈激情,不谈感情”的人生信条,颜正阳把这高贵优雅的男人从心到身从里到外玩了个遍。 郁谨行成熟稳重,爱他疼他尊重他纵容他,把他宠得没边儿,晨起夜睡,接吻亲昵,同居生活,两人从身体到灵魂前所未有的契合,这让颜正阳有种正经恋爱的错觉。 就在颜正阳全身心享受男人成熟的爱情时,他的身份以及暗地搞垮郁谨行公司的真相却意外暴露...... 被扇了一巴掌抽身离开时,颜正阳装作不在意,邪气笑着说:“叔叔,你三十二了,我喜欢嫩的。” 郁谨行心口撕裂得疼,眸底沉沉,转身便走。 后来,颜正阳看着郁谨行的公司起死回生,看着他跟合作伙伴如常的谈笑风生,看着他再见到自己时露出那副释然的表情,看见他搂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有说有笑热热乎乎进了包间。 他一脚踹开包间的门,死死拽着住郁谨行的衣领:“你不能跟他好,不能跟他做!” “为什么?” “我喜欢你......” 郁谨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小颜,我三十二了,你喜欢嫩的。” 颜正阳红着眼:“我只要你。” “我不要你了。” 宝子们,看成熟优雅优质男被疯批爱撒娇小狼狗压不香吗~ 第115章 很合我的口味 成熟优雅,宽肩窄腰,腿长臀翘,真他妈的适合挨c。 这是颜正阳见到郁谨行后,脑子里仅剩的想法。 他凭照片臆想大半年的男人,正满面潮红衣衫不整,醉倒在翰城壹号的豪华包厢里,像朵待人采撷的玫瑰。 冷峻的脸庞带着倦色,嘴唇微微张着艰难喘息,眼尾挂着诱惑的绯红。 旁边的服务员轻声道:“先生,您认识郁总?” 颜正阳微微颔首,那双妖孽的桃花眼里满是风情:“他是我朋友。” 服务员目光有些躲闪,似乎不敢看颜正阳的眼睛,红着脸点头便跑出去。 颜正阳踩着皮鞋走近,修长的手指屈起蹭着他侧脸,感觉到异样的触碰,郁谨行蹙着眉微微睁开眼睛。 视线却被手掌挡住,只能隐约听见磁性的嗓音:“哥哥你喝醉了。” 郁谨行连稍微抬手扒开那只爪子的力气都没有,冷道:“把我送回家。” 然后郁谨行就逐渐失去意识,半醉半醒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搀扶到车里,鼻尖萦绕着香水味儿。 指尖暧昧随意地拢着郁谨行额前汗湿的头发,颜正阳晦暗的眸愈发深沉。 在回国落地以前,颜正阳做足了郁谨行的功课。 他是挪威籍华裔,打太爷那辈儿就在挪威定居,家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北欧高奢珠宝界首屈一指。 郁谨行更是优秀得没边儿,世界高等学府金融艺术双学位,三十来岁成了国内知名高校的艺术系挂名荣誉教授,名声事业双开花。 但颜正阳并不是因为这些亮眼履历认识他的,而是郁谨行抢他哥的老婆,还在生意场给他哥使绊子。 按他哥睚眦必报的脾性,本来是想让颜正阳以牙还牙给郁谨行找点麻烦,可当看到照片时,颜正阳改变了主意。 那成熟高贵的气质,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颜正阳知道郁谨行是他无论如何也想泡到手的人。 于是瞒着父母,用半年的时间处理好美国生意,以旅游的名头偷偷回国,就是为了骗这极品男人睡觉。 这时颜正阳的手机响起来,“哥?” 那边语调透着阴沉沉的,听起来像欢重感冒似的低哑:“你见到人了?” 他目光流连到郁谨行凌乱的领口,舔唇笑道:“很合我的口味,谢谢哥。” “他这种海归精英不好泡,别他妈的把自己玩儿进去。” 颜正阳无所谓地挑挑眉,他就喜欢有挑战性的游戏对象,勾勾手就过来的东西,玩儿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手机那边继续道:“他的生意正在京城全面铺开,无论怎样都要搞掉,京城池塘满了放不下他这条鱼。” 颜正阳眯起眼睛:“等我玩儿够吧,我会让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嗯,你尽快。” “哥,”颜正阳神色担忧:“嫂子的事情你要想开点啊,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那边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很快咔哒挂断了电话。 第116章 我叫颜正阳 迈巴赫开到异常偏僻的京郊地带,这里有成片的廉价出租房。 颜正阳脱了西装腕表,换上身几十块钱的t恤短裤,趿拉着八块的凉拖鞋,把郁谨行打横抱起来进了间破出租屋。 —— 郁谨行是热醒的,被浑身黏腻的湿汗包裹着,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昏花头痛欲裂。 稍定了定神,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儿,家具老旧,床在吱嘎吱嘎响。 厚重的窗帘拉开,空气中的粉尘全部都被扬起来,阳光照耀着更加明显,郁谨行顿时躺不住了。 他捂着脑袋坐起来,抬眼看见了里屋的门缝里,有人正在脱衣服。 露出精壮的上身,镜子里腹肌的痕迹依稀可见,那人弓着腰洗了把脸,随意甩着头发推门出来。 那是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五官有着白种人的立体,因为有大部分的东方血统,眉眼又带着点阴柔,即使他看过的美人不计其数,还是微微愣神。